《人间天国》 第4部分阅读

然升腾起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凝成元丹,毕竟可以使用术法了。而且这一过程还快捷到如此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地步,还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啊”的一声惊呼将叶易安从沉思中惊醒,心思玲珑的小胖子虽然看不到天眼内视术下的一切,但他已从叶易安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真结成元丹了?你到凤歌山才八个月啊!兰山精舍一个措大五年结丹就被吹捧成了百年难遇的奇才,天天傲的眼睛长到了天上,连小爷都不理。跟这措大比起来,八个月就结丹,你岂非就是天才,不,你简直就是神哪”

小胖子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羡慕嫉妒恨,口中说着,这圆球已张牙舞爪的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叶易安的大腿,“八个月就能结丹,金丹证道舍你其谁?叶哥,你就是我亲哥,

呸,比我那亲哥还亲,从今天起我可就跟你混了。什么王世杰、苏岭生这帮措大你都帮我灭了他们”

这番话听的叶易安全身只泛鸡皮疙瘩。

尤其是这一扑来势太快,而他抱大腿抱的位置又实在是……这也太靠近男人的要害了,叶易安全身发麻,伸手揪住小胖子的衣领使出偌大力气才将这活宝从身上强行撕下来。

尽管小胖子掩饰的很好,但叶易安还是从他看似疯癫的举动下看出了想藏都藏不住的失意与落寞,虽然只是短短的八个月,但这个小胖子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又闹了一会儿后,小胖子才算安静下来,当即就拉着叶易安往外走,直说这鬼房子里邪门的很,待的越久心里越毛。

叶易安带着他去了自己借住的房间,关上门安心说话。这才知道小胖子八个月前的兰山精舍之行并不顺利。有天赋灵根的人毕竟太少,很有些可遇不可求的味道,不可能随便碰上一个都是。

测试没能通过,小胖子死缠硬磨又在兰山精舍呆了六个月,六个月后依然感应不到半点天地原生灵力,至此总算是死心了。别人催,他又受不得兰山精舍弟子看他的那种眼神,遂就离了兰山精舍,而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由近及远把整个五门派都转了一圈,发现当日一同离开襄阳前来测试的尽数落马之后,这才三声仰天大笑,心情好了不少。

凤歌山是他最后一站,上得山来言明要找叶易安,林子星也没拦他,甚至还给他指了路,于是他就一路直奔阴阳炉,不成想却正好撞上叶易安结成元丹,“叶哥,咱们同寻仙缘的这批人中唯一成了修行者的就只有你”

“你一个人在山中跑了两个月?”

“我就是想也不认识路啊,有周七哥陪着”小胖子在脸上比划了一个面团团的手势。

叶易安知道他说的是当日那个团团脸青年,“这个周七倒是不错”

“他是不错,不过我也没少给钱”小胖子向后一倒,瘫在了叶易安的榻上,“如今我是要钱没钱,要走也实在走不动了,只能靠叶大兄你收留了”

看着一副赖皮样的小胖子,叶易安猛的问道:“当日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还偷了不少钱,现在没脸回去了?”

一听到这个,小胖子顿时在榻上翻来滚去,边翻边还不断的嚷嚷着头疼,叫的那个凄惨真是声震屋瓦。

“放心,我不撵你,只是你就不想家人?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去”

一路到了膳堂,却见凤歌山如今所剩的人竟然都齐刷刷在坐,甚至就连那四个普通百姓也都坐在显得空旷的膳堂中,满脸凝重。

他刚一进来,十一双眼睛齐刷刷的盯过来,叶易安脚下一顿,便欲转身退回。

身子刚动,身后林子星的声音传来,“小兄弟等等”

叶易安转身过来,见林子星招手便即走到了他所在的桌子前坐下来。

这一桌坐着的仅有林子星与林子月两人,叶易安坐下时看了林子月一眼,这才发现平日她那总是挺直的腰居然前所未有的塌了下来,脸上的骄傲之色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激愤与凄苦,眼睛里有自责、有茫然、有解脱,更有一抹心灰若死后的决绝。

凤歌山撑不下去了!

第十三章那一剑的风情

“小兄弟,稍后你便收拾了下山去吧。下山后收了心找个能安身立命的营生做做比什么都强”

言至此处,林子星落寞一笑,份外凄苦,似是对叶易安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世人皆道金丹好,能成金丹有几人?烟火人生中只要能得一份平安喜乐,岂不就是人间天上,又何必舍本逐末,非要钻进这腌臜污浊、虎狼遍地的修行界中”

伸手自袖中取出一张飞票塞到叶易安手中后,林子星也不等叶易安说什么,只是催他快走。

就在这时,林子月无声的站起来向自己房间走去,林子星的话以及林子月的这个举动似是开了一个阀门,膳堂之中顿时响起一片老弱及童子的哭声,无依无靠,无路可走,这哭声只让人肝肠寸断。

叶易安看了看手中数额为五百贯的飞票,再听到这样孤苦无依的哭声,什么也没说起身便走,只不过他走的却不是来时的路。

上山八个月之后才知道林子月是住在什么地方,眼见她都要进屋了还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叶易安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她是真没有听到自己跟在她身后?还是已经心灰到什么都不在意了?

两个小周天就是一百天,距离上次那个月夜已是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中他在刻苦修炼,分心无术,却没想到阴阳炉外的凤歌山居然有了这么大变化。

林子月终于转过身来,却是连话都不想说一句,只是冷冷的看着叶易安。

“入山八个月以来……”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叶易安突然觉得现在还说这种客套话实在很没意思,索性一顿之后直接迎着林子月的眸子沉声道:“要解决凤歌山如今的困境,我倒是有些想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分明是有人在起争执。

“所谓的通牒不是还有十天?天机谷,欺人太甚!”听到这争执之声,刚才还是一副颓废模样的林子月蓦然变了,似乎整个人在刹那间化为了一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森冷寒意逼人而来。

随后便见一道蒙着青色光晕的暗红剑影破空而出,直向争执处而去,正是林子月的法器桃木剑。

窗在前方,破窗

墙在前方,破墙

桃木剑一路狂飙,其间不避不让,连破九窗十一墙,尽显一往无前的刚烈。

叶易安从这一剑的锋芒中看出的却是林子月面临绝境时所做的回应——宁折不弯,宁死不辱。

连片窗倒墙塌的杂声与漫天而起的尘灰过后,叶易安一眼看到了院落的前厅,其间所有的阻碍均已被林如月适才的锋芒一剑破去。

桃木剑被挡住了,挡住它的是一柄辟邪铃

林子星的辟邪铃

剑下站着三人,面如土色,眼神僵直,这一剑虽然没有要他们的命,却吓破了他们的胆。

“叶……叶兄弟,你在就好”三人中的那个团团脸青年看到了叶易安,颤抖着声音招呼,“方公子在哪儿?这两位此来绝无恶意,他们只是来寻方公子的”

桃木剑电射而回,而后便听“嘭”的一声摔门巨响,林子月消失在了她的房中。

“公子,公子,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叶易安回头,小胖子正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一地的废墟,目瞪口呆。

“方公子”叫了小胖子一句后,叶易安嘿嘿一笑,迈步走到林子月房门前曲指叩了叩,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开门,他索性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

“好,我就信你一回,按你说的办”

“你应该信我,试试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结束与林子月之间的谈话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看到林子月眼中重又泛起的神采,叶易安居然有些微微的欣喜。

一个把自己伪装成很强大的柔弱女子背负着沉重的宿命艰难前行,受了无数委屈,吃了无数苦之后却依然难逃悲剧的结局——这实在是太沉重了,无论谁都不愿

意看到这样的故事在自己面前上演吧。

说完事情转身要走时,林子月却叫住了他,“事情重大,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做过,主意既然是你出的,你就随我一起去”

要重回襄州城!这个可不在叶易安的计划内,眉头微微皱起,“有林兄……”

“不行,虽说天机谷通牒中给了十天时间,但难保这帮鼠辈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师兄要留在山中坐镇”

林子月清丽中自带着十分天生妩媚的眼睛盯死在叶易安身上,语气硬的不容拒绝,“老娘让你去你就去,此次若你的主意真能管用,以后这凤歌山就算你一个了”

这才真是万言万当,不如一缄哪!叶易安沉吟了很短的时间后迎住林子月的眼神,“若此次凤歌山能化险为夷,你需教我黑符箓术,不得藏私”

你是伪灵根,要学术法何用?这样的话林子月根本就没问,抬手在虚空中重重向下一压,脆声道:“好,就依你”

事关凤歌山之存亡,林子月的着急可想而知。说定之后马上就要走,根本不容拒绝。

叶易安匆匆回了一趟借住的房间,此去襄州城他总要带些东西,至少告身要带上,否则连城都进不了。

此时小胖子与那两个前来寻他的家人正在房中说话,见叶易安收拾东西,小胖子顿时蹿上来,“收拾东西干吗?你要去哪儿?”

林子月就在外面立等,叶易安此时也没时间弄清楚这位方公子究竟是那家公子了,只随口回了一句,“襄州”

“我也要回,正好跟你一起”小胖子眼睛眨巴眨巴的,“我在兰山精舍看到好几个修行者出门都是飞来飞去的,你也带我飞一回,要不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叶易安急着要走,小胖子黏糊着非要跟他一起,怎么说都不听。

到后来见不是个事儿,叶易安抬起腿一脚踢在小胖子满是肥肉的屁股上,“我现在都飞不起来,怎么带你飞,别挡道”

那两个来寻小胖子的仆人见状立时拍案而起,怒目瞪着叶易安。

但让他们吃惊的是在家里活生生是混世魔王的小胖子挨了这一脚后却是若无其事。

这还是我家少爷嘛?

眼见粘不住,就在叶易安走到房门口时,小胖子蓦然喊道:“我爹是襄州别驾,只要你带我飞一回,不管你到襄州要办什么事,我都能帮着通通路子”

别驾,乃是一州之中仅次于刺史的二号人物,这小胖子果然有些来历。

见叶易安的脚步顿了顿,小胖子顿时颠颠儿的跑过来,涎脸道:“你去襄州不也得有个跑腿的?一回,就飞一回”

见叶易安还是不松口,小胖子真急了,“我这一回去,以后再也跑不出来了,就咱俩这交情,你看着办吧”

叶易安看了看眼睛骨溜溜乱转的小胖子,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爹真是别驾?”

闻言,小胖子头点的鸡啄米也似,“如假包换,在襄州,他说话,管用!”

叶易安听完也不说什么,只是斜眼瞅着小胖子。

也不知是这小胖子心思敏捷还是以前遇到过同样的情况,一下子就读懂了叶易安的眼神,肉手把个胸脯拍的震天响,“别看他是襄州别驾,在家里也得听我,我奶奶……哼……那得看我怎么说。只要你们不杀人放火,都能用得上我”

叶易安再无废话,“走,让你飞”

朝屋里嚷嚷了一句话,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叶易安出了门,等那两个别驾府的家人追出来时,一眼看到林子月,双腿猛然就是一颤。

林子月早已等的不耐,叶易安不等她开口先指了指小胖子,“他爹是襄州别驾,带着他用得上”

“我爹是别驾,是别驾”小胖子一边频频点头,一边不断往林子月身后瞅,分明是在寻她的法器。

林子月皱皱眉头,转身就去找林子星。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后,凤歌山顶两道蒙蒙青光驭空而起,直上苍穹碧霄。

第十四章丹元镜

随着青光一起起来的还有小胖子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的嚎叫,将远处一队南归的鸿雁吓的阵型大乱,四散狂飞。

或许是林子月根本就没想到什么方不方便的事情,总之,她驭器时带着的是叶易安。

虽然叶易安早就是修行者,但因为修为始终没到灵丹境界,不能控驭法器,所以这次飞行还是他的第一次。

身子周围自有法器放出的防护,既无狂风拂面之苦,安全上也有保障。最初不可避免的心慌过后,叶易安举目四望,看到的一切直让他心神俱醉。

天空如此明净而空阔,朵朵云气异状纷呈,脚下数百里青山起伏绵绵,或为云气遮挡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山间溪流汇集成河、奔流入江,大江茫茫一去不回,似是流到了天地之外。

江山如画,面对如此雄浑壮阔的天地,叶易安先是沉醉,继而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随后又勃然生发出一股难以遏制的野望。

纵然人生坎坷,命运多舛,虽九死也难绝我修行之心,我要修行,我要更高的境界,不为金丹证道,只为终有一日能飞的更高,高到三十三天之上看一看天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子;只为终有一日能飞的更远,远到大地的边界看一看边界外又是什么模样。

天上地下,任我随性遨游。万方世界,尽我踏遍山川,人生快意至此,夫复何求!

携人同行最耗丹力,所以尽管凤歌山到襄州的距离在修行者的眼中并不算太远,但依林子星与林子月此时的修行境界还是少不得要在中间停下来歇一歇。

落地之后,叶易安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小胖子却紧紧黏住了林子星,“你没事的时候带我飞一回要多少钱?不要钱别的也行啊,尽管说,我爹是别驾”

林子星是老好人,碰上小胖子这样的活宝他真是连招架之功都没有,直被缠的哭笑不得,草草休息了一下就急着动身,要走时不由分说便将叶易安扯到了自己身边。

小胖子还想黏糊,但吃林子星冷眼一瞥,顿时规规矩矩不敢再说半句废话。

距离襄州越近,林子星就招呼着林子月飞的越低,最后几乎是压着山头树梢掠过,饶是如此,还是在距离襄州城二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停了下来。

送完了人林子星便要转回凤歌山坐镇,临走前他反反复复交代林子月的就只有一件事——无论如何,千万千万不要在襄州城内驱动丹力,动用术法,这种行径跟找死几乎没什么区别。

想想林子月的性格,叶易安对林子星这番看似啰嗦的嘱咐深以为然。

本朝尊春秋时老子李耳为皇室先祖,加封其为“太上玄元大圣皇帝”,崇道之风远迈前代。早在国朝初年便有圣谕,诏天下各州县建造道观供奉其时封号还是“太上玄元皇帝”的老子。在天子及朝廷的强力推动下,一时间敕修道观四面开花,覆盖了国朝三百六十州,两千多个县治。

在普通百姓看来,本州本县的敕建道观只是个上香拜神的所在,但漫天下的修行者却都知道它远远不是那么简单。这些敕建道观里面都存有一面由皇城将作监督造,经总领天下道门的大道正亲自降法过的独特法器——丹元镜。

丹元镜的来头虽大,但其功效却只有一样,便是用于对丹力的监测。简而言之,举凡天下修行之人,不管你修的是内丹道还是外丹道,又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法门,只要在任意一个州县的城池内驱动了丹力,动用了术法,就必然会被丹元镜给感应锁定,并会在附属的丹元盘上实时显现出施术者的具体方位。

这就是所谓的“标记”了,一经标记,下一步便会有各敕建道观中的神通道士按图索骥前来追捕。若这施法者本就是有朝廷颁发度牒,并被辑录在册的正规道士,还可勉强逃过一劫。但若施法者乃是山野散修,那麻烦可就大了。轻则先碎丹|岤再入黑狱;重则直接交予地方官府,以幻术方士邪法害人蛊惑人心的罪名当街烧死示众。

方今的修行界中,道门占据着无可置疑的强势地位。但经历过几次不成功的围剿之后,道门总算是无奈放弃了将整个

修行界都置于自己掌握的狂想。正统道门与非道门出身的修行者之间保持了一种平和的局面,尤其是近两代的大道正都未曾再生什么事端。

但这种平和也有界限,亦即道门凭借其强势地位划定的底线——修行者们在山野间自可以随性修行,也可以下山进入人间世的城池,但一入人口稠密的城池之后就绝不允许动用术法,有敢于突破此底线者,必遭追捕。多年下来,这已然成了修行界中的铁律与常识。

不仅是不允许非道门出身的修行者在人间世的城池中施展术法,即便是道门之内的修行者,除了修习白符箓的道人们之外,其他的也都被要求力避这种行径,即便万一要用,也应尽量避开人群。且每在城市内使用一次术法都少不得要向当地敕建道观做详细的说明,且要录于文字签名画押后存档备查。

道门这一严苛规定的目的何在,只要是稍稍有心之人都能猜度把握一二。也正因为如此,举凡一切涉及到丹元镜的事情在修行者们看来都是必须要慎之又慎的大事,尤其对那些非道门出身的修行者更是如此,这可真是容不得半点含糊的。

走完二十里地到了襄州城门处,叶易安预料中的告身检查却没来,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城门处的值守者们上至城门监,下至普通士卒都堆到了小胖子周围。

“哎呦我的小爷,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咱们襄州镇军的营门都被别驾老爷踹坏三回了”

有人叫苦,自然也有人偷笑,“方公子,你要再不回来,首县衙门和州衙里的差人们就再也没有一个好屁股了,五天一索,十天一比,逢五逢十,州县衙门被打断的小板成捆的往外抱”

还有人瞅着小胖子就像瞅着一堆的开元通宝,“小爷,让小的护送你回府”

为找这个逃家的活宝,别驾府不定悬赏了多少钱。

“大哥,借二十贯钱用用”

叶易安也没问小胖子要干啥,掏出一张二十贯的飞票扔了过去,他倒是想递,奈何根本近不到身前。

小胖子接住后随手就塞到了城门监手中,“小爷见到哥哥们也高兴,分了分了,给哥哥们添碗酒吃。别他娘恁多废话,小爷这次回去也不定要打断几根小板,散了吧,小爷自己会走”

小胖子背景深厚,不端架子,脸皮又厚,再加上人长的还讨喜,这就使得他年纪虽小,在襄州城中也算一号人物。

若是往日,在这襄州城中不管是遇到镇军还是公差,亦或是地方的青皮无赖,他方小爷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但今天注定是不成了。这些个当值镇军生怕他一溜烟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分出几人来拥着他便往城内走去,小胖子挣不脱,只能扭着脖子冲叶易安嚷嚷了一句,“到城内同福客栈等我”

沾了方小爷的光,叶易安与林子月直接免检进了城。入城之后走了一小段,叶易安皱着眉头到了旁边的绸缎庄,出来时手上多了一顶四面缀有覆面轻纱的雕胡帽。

林子月也着实是被来往行人给看烦了,接过雕胡帽什么也没说的就直接戴上了。

见林子月急冲冲的样子,叶易安也就没提先到同福客栈的事情。陪着她直接到了敕建的广元观。

各敕建道观中的道士们分为两类,一类是香火道士,专门同普通百姓打交道,负责道观的正常运行。另一类便是素不轻易露面,所谓的神通道士,其实也就是修行道人。

跨进广元观的观门时,叶易安的心情异常复杂。三年多前,他十有就是被此观中的神通道士给投进黑狱的,师父的下落也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三年多前他根本就毫不受神通道士的重视,否则也不会连一次询问都没有。黑狱中的一千多个日夜对他改变极大,这不仅包括性格,也包括相貌。从十五岁到近十九岁,本就是长的最快,相貌变化最大的时候,遑论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他有信心不会被道士们认出来,所以虽然紧张不可避免,但叶易安还是迈步走进了广元观。有黑狱三年及师父的事情在那里架着,这地方他早晚总是要来的,现在先来看看也好。

第十五章请见

接待两人的虽然是与普通人并什么区别的香火道人,却是傲气的很。最后还是叶易安给观里添了二十贯香油才见到知客道人。

但提及要拜见观主,知客道人顿时摇头,直说观主无暇,问什么时候才能有暇,他又含糊以应。

眼见林子月非要追问个具体时间,而那香火道人脸上的不耐之色已经非常明显,叶易安什么都没说,拉起林子月便往观外走去。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见不到观主你那主意还有什么用?”

“方今道门就是国教,道士们都归着宗正寺管辖,而宗正寺可是专管皇族事务的衙门,这说明什么?”

不等林子月发问,叶易安径直道:“这说明皇帝老儿是将道士们当做宗族看待的。与皇帝同宗,嘿,就不说这个,身为敕建道观观主,你要见的这人同时还有一个襄州道观都提点兼敕建广元观监观的官职,这可是五品官,与本州刺史乃同一品秩”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人若是想见就能见,那他这么多的身份岂不是太不值钱了”

林子月凤歌山都下得少,襄州城就更加来的少了,此时真是又气又急,“那该怎么办?”

“去同福客栈,等方启杰,那鸟观主纵然再端着身份,本州别驾的面子总还要给几分吧”

“你真信他?要是他不能来呢?咱们岂有那么多时间等?”

“这不是修行界。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规矩,在没有破了这些规矩的能力之前,唯有遵从规矩才能更好更快的办事”

说到这些,叶易安不明意味的一笑,“至于那方启杰,只要他还想飞,他就一定会来,就是被他老爹打断了腿,爬也会爬来”

……分章……

来到同福客栈,林子月进了房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叶易安也呆在自己房中,趁此时间好生想想修炼的事情。

此前结丹之后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小胖子,继而一路到了这襄州城,关于结丹之事还真没好生想过。

他这结丹还真是蹊跷的很。

叶易安清楚知道自己绝没有仅仅修炼八个月就能结丹的天赋,不仅是他,数遍修行界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大道艰深可不仅仅只是一句说辞而已。

如此一来,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他这丹是怎么结成的?明知其中必有原因,但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叶易安现在对这个疑问还找不到答案,思量良久只能存疑。比这更迫切的是他遇到的一个新问题——修炼已经到了新的阶段,但《蛹蝶秘法》却戛然而止了。

简单来说就是活死人给他的《蛹蝶秘法》只能修炼到现在这一步,甚至结丹都是意外之喜。至于后面该怎么继续修炼,怎样由元丹境界进入灵丹境界,没了。

他手中的仅仅是《蛹蝶秘法》的一部分,甚至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全本的《蛹蝶秘法》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该去那里寻?现在虽有头绪但一时很难做到,那下一步的修炼又该怎么办?

如今他手中唯一掌握的就是那一套师父传授的十二正经《培元诀》了,这套功法在整个元丹期都可用,但问题是这次重新修炼主修的就是《蛹蝶秘法》,现在这样改,真的可行?

想到这里,结丹前修炼时的那两次可谓是生死一线的凶险再次浮上心头,叶易安纵然见识浅薄,总也知道修炼时失控绝非正常状态,虽然他最终闯过来了,且结果也似乎是异乎寻常的好,但这种经历其实并不值得高兴。

此前修炼时的失控究竟是《蛹蝶秘法》必然的过程?还是因为他改动的结果?如果是前者,反倒是好事。但如果是后者……真是让人思之便觉后怕。

但若是现在不改修十二正经《培元诀》他又无功法可用,修行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此一来,就连停也停不得。

看着手中那九页竹纹纸,叶易安忍不住恨骂了一句,“活死人,你个鸟人实在不地道”

当日两人约定活死人以《蛹蝶秘法》交换他的十二正经《培元诀》,但活死人当时可没说他给出的居然是一套残缺的功法。

现在叶易安已经解开了活死人的死亡之谜——他分明是练了这《蛹蝶秘法》,无奈那黑狱可不是阴阳炉,只有太阴气机,却无一丝一毫的天地原生灵力。这就使得活死人的修炼先天不足。

没有天地原生灵力的辅佐与护持,暴烈太阴气机对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活死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借七星冲日引发的太阴之象强冲一回,虽然希望不大,但如果能冲过去,自然便是一番新气象。但可惜的是他算定的七星冲日却爽约了,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后,其时活死人已是必死之局。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交易,才会有他甘于为叶易安的出狱做嫁。

这也是叶易安自己修炼了《蛹蝶秘法》之后才渐渐揣摩明白的,活死人心思之深,不言而喻啊。

近一天的时间两人在同福客栈中都是闭门不出,第二天下午,小胖子终于来了。

他是被人搀扶……其实说搀扶实在勉强,根本就是被两个人架着臂膀抬进来的。

进了叶易安的房间,小胖子爬在榻上把自己摆舒服了,又哎呦呦好一阵叫唤之后,冲那两个抬他进来的年轻汉子摆手道:“替我向严老大带个好,改天再请你们到万花楼吃酒,现在都滚蛋吧”

目睹那两个獐头鼠目,满脸猥琐的汉子笑嘻嘻的走后,叶易安看着小胖子似乎厚了不少的屁股,含笑问道:“又是偷跑出来的?”

见叶易安如此神色,小胖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不过我倒是好奇,就你这样子怎么还能偷跑出来”

“小爷我可是钻狗洞出来的,是为你俩钻的,这笔账小爷可是记下了”趁着别驾老爷上衙的空当,昨天回去后屁股被打开花的小胖子钻狗洞偷出了家门,而后又找了两个青皮混混将他一路架了过来。

“你放心,以后你若是想飞,我就带你飞”说话声中,林子月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这话,小胖子精神一震,也不哎呦哎呦的怪叫唤了,人虽爬在榻上仍是竭力抬高了上半身,肥手把胸脯拍的山响,豪气干云道:“叶山主爽快,小爷也不是怂货,说吧,你们要干吗?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小爷都担下了”

“我们要见广元观主”

闻言,小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占据了半张脸,“什么?”

“怎么,不行?”林子月要急了

小胖子强撑起的上半身轰然倒下,“早知道是这事,我何苦要偷

跑这一遭?屁大个事情,不值啊”

口中说着,小胖子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给叶易安,“拿这个去,只要虚谷老道在,必定能见,还得给你们上好茶”

这是一张制作异常考究的名刺,泥金勾花,单工本钱至少就值一贯。名刺上用八分楷法写着五个简简单单的小字:方竹山拜上

林子月伸手将名刺扯了过去,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后疑惑的看着叶易安,“就凭这个?你不是说他是五品官,跟刺史一样大,别驾总没有刺史大吧”

听到这话小胖子不干了,直挺挺的扬起身子,“呸,不就是一个道士头子,他那五品顶个屁啊,出了道观什么地方他能插手?他敢插手?他插的上手?就是广元观要修缮个屋顶,钱粮工匠也得找我爹说话,五品,哼,长安宫城里好些太监也是五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次前往广元观的路上,林子月还在翻动着手中的名刺,“方启杰说的话是真的嘛”

叶易安沉吟了一会儿,“我对这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这事上方启杰实在没必要骗我们”

林子月不可置信,“广元观主真就如此不堪……他可是修行者啊,能做观主,修为境界必定不低”。

“那小胖子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再者也没什么不堪的,道观又不是衙门,本就没有插手地方事务的道理。同样的,衙门也插手不到道观里面去,各司其职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叶易安心底也未尝不疑惑,道门坐拥这么强大的力量,真就甘心仅仅蜷缩在教门之内?

难倒……朝廷手中还掌握着压制,或者至少是能够限制道门的力量?

这些都是当下难解的谜啊!

以前年纪小,又是跟在师父身后,也不用叶易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但三年黑狱逃出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处境的变化,叶易安越来越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世界里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

事实证明小胖子并没有说大话,昨天与今天只是一日之隔,但因为本州别驾方竹山的那张名刺,广元观知客道人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名刺递进去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小道童出来请林子月前去相见。

这样的会面让从未经历过的林子月有些紧张,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投注到了叶易安身上,“你跟我一起去”

“你是凤歌山主,我却连凤歌山门徒都不算,进去之后怎么介绍?这样的会面你却冒然带着我这样一个没有名份的外人,无论如何都是失礼。虚谷观主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谨慎些总是好的”

林子月一咬牙转身要走时,却被叶易安伸手拉住了。

先取了林子月头上戴的帽子,随即又伸手帮她理了理衣衫上的些许凌乱,叶易安做着这一切时自自然然,“记住,此去把你那刚强的性子都收起来,这几年中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一点都不要藏着掖着,全都说出来。若是你说的时候能有眼泪那就最好了!此事必成的,不用紧张,去吧”

若是还在前日的山上,林子月必定要不耐烦的娇叱叶易安太啰嗦,但此刻她竟然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听着这平实的嘱咐,任由叶易安为她整理着衣衫。

转身走时,莫名其妙的,此前心中的那些紧张居然就此消失无踪了。

林子月随小道童去后叶易安谢绝了知客道人的陪伴,一个人在观中四处周游。看似走的随意,其实却时刻留意着值得关注的一切,以及每一个经过的道人。

但让他失望的是一圈转下来,却实在没什么收获。虽然规制大些,香火鼎盛些,但这的的确确就是一座普通的道观。沿途碰到的道士也不少,他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难倒这并非广元观的全部?

想想倒是极有可能,神通道士也是修行者,居于襄州闹市之中的这座广元观显然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想通了之后,叶易安顿时就丧失了继续游览的兴趣。

他刚走回来,正好见到林子月随在那小道童身后出来。

见到叶易安后,小道童打个揖首后去了,叶易安迎上去,“怎样?”

林子月紧紧咬着牙,神情低落,“虚谷话说的很少,加起来也没有十句,其中还有七句是问名刺的事情,只是到最后,他才说了八日后会派人参加我爹三周年的祭礼。天机谷之事他提都没提”

听完这些话,再看到林子月这表情,叶易安忍不住大笑出声,“事情分明已经成了,你这傻丫头还发什么愁?”

“成了?”

眼见自己的大笑已引得许多人关注,叶易安拉起林子月就往外走去。出了道观之后笑意未减,“凤歌山与天机谷之争事涉两方,你适才所说对于虚谷而言就只是一面之词,在这等情况下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但他肯派人参加令尊亡故三周年的祭礼,这本身就已表明态度了,只要你所言属实,广元观必定会支持你的”

“要是他派去的人发现七天之后其实并非我爹三周年祭礼的正日……”

叶易安摆摆手示意林子月不用担心,“做什么事都需要有个由头,没有这个由头,天元观的人也不会冒然到凤歌山吧。再则,不管怎么说,女儿思念父亲,举办祭礼以尽孝思总不会错,更何况,这事对天元观而言,重要吗?”

“你知道的倒还真多”

“多什么,我只是遇事时喜欢瞎想的多些罢了”

襄州街头,两人并肩而行,林子月看着热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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