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 第 4 部分阅读

诱惑。

“感觉怎么样”郭来宝询问道。

“东西是好东西,你这儿怎么没人干”我问。用这辆快餐车发财似乎是举手之劳,停在这里任凭风吹雨打岂不是咄咄怪事

错乱 六3

“体制问题,体制把人养懒了。我这个公司效益不错,般的人都能拿上千八百的。干是这么多钱,不干也是这么多钱,谁还愿意吃苦受累”

“我听梅竹说不是要对内承包经营吗”

“说过这事,不过没人干。承包有风险,铁饭碗里有鱼有肉,吃香的喝辣的,谁还愿意丢掉铁饭碗去冒风险我都不愿意,你说这公司里还有谁愿意”

“承包的底价不能再低了吗年6万对我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至少要减掉半。你是为公家干,我可是为个人干。”省就是挣,在郭来宝这里省3万,就等于我挣了3万。

“我们回办公室商量。”

郭来宝没有为难我们,甚至可以说相当照顾我们了。他很豪爽地答应了我提出的要求,条件是每月给他1000块钱顾问费。我本想对他的顾问费也来个拦腰断,但梅竹抢在我前面痛快地答应了。

“没问题。”她看也不看我就答应下来,好像她已经看到了快餐车变成了印钞机,大把的钱会从那个小小的窗口里吐出来。

“还有三点。”我挡住梅竹,抢占有利地形。“第,在交款的时间上要往后推半年。每半年交我同意,但不是先交,而是后交。第二,承包时间从我正式开业那天算起,而不是从签订协议那天开始。第三,承包协议由年签改为两年签。”

“吴昊,你好厉害,我算遇到对手了。好,我同意,谁让咱们是老同学呢”

我们签订了承包协议之后,我又来到了快餐车前。此时已是正午,瓦蓝色的天空没有朵云,秋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周围安静得能听出风的低语。我不知道太平洋上此时有没有台风,但我心中的海洋已卷起猛烈的风暴。眼前这辆快餐车将催生个世纪伟人,那就是我,个伟大的立体思维主义者。我将站在世界的东方,在太平洋海浪的奏鸣下,向全人类发出呐喊:请用立体思维来改造我们的星球吧,人类将得到永生。

我原以为在大街上立辆快餐车很容易。郭来宝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很热心,在西单大街他属下的家肉食店门口找了块百十来米的空地,把快餐车拉了过去。肉食店经理看在郭来宝的面子上,每月只要100块钱占地费,用他的水和电单算。我们正经八百地签了协议,没想到当天夜里快餐车就失踪了。

这辆美式快餐车价值50万人民币,已交到我的手里。我是深夜12点离开的,走时把门窗全部锁好。当时大街上空无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打破夜的宁静。第二天大早我回来的时候,停放快餐车的地方干干净净,似乎这里从来就没有停放过快餐车。我的第个反应是谁在和我开玩笑,但马上意识到,我所认识的人中间不会有人敢拿50万跟我开国际玩笑。我的头刹时大了许多倍,虽然秋风已凉,身冷汗还是冒了出来。前些日子在广州被抢了20万,现在又丢了50万,梅竹的父母那里我还欠10万,什么事情我还没有干成,就先背了80万元的债务,这还让人怎么活

我拼命敲打肉食店的门。半晌,门从里面打开了,值夜班的老师傅出来了。

“敲什么门,还没上班呢。”老师傅脸倦意。

“我不是买东西。我想打听下,您知道夜里谁把停在您店门口的快餐车拉走了吗”

“车是你的吗”

“是我的,不,是我从郭来宝郭总那里租来的。”

“车是我们公司的”

错乱 六4

“对,我租过来搞经营的。”

“我咋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来上班,没有人交代我要看着门口的车。我还挺奇怪,那么个大家伙堵在门口,要是和我们没有点关系,我们经理也不会同意啊。”

“那您定知道是谁把车拉走的吧”

“知道,是交通队的。夜里两三点钟,他们敲开我的门,问我停在门口的快餐车是怎么回事。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我。得,人家就把车给拉走了,说要是谁来找,就让他去交通队。”

“交通队拉我的车干嘛”

“不知道。” 半小时以后我知道了答案。我找到交通队,接待我的人告诉我,把车取回去不难,要先交500元非法占地罚款,200元拖车费,再补办占地手续。我把和肉食店经理签订的协议拿出来,他浏览了遍后宣布此协议无效,因为有关条文明确规定,城市建筑物以外的场地使用权归公安交通部门管理。未经公安交通部门批准而擅自占地的,就属于非法占地。

面对法律我无能为力,除了自认倒霉,交钱补办手续外,别无他法。占地费每月200元,交就是年。我是个穷光蛋,除了颗脑袋是无价之宝外,身上是彻底的穷二白。我又不可能把脑袋揪给办手续的警官。这位警官以戴大盖帽人少有的耐心,边用笔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边用嘲弄的眼神望着我。我心里清楚,现在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掏不出3100块钱来换回价值50万元的快餐车。但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个骗子,我还是在警官的注视下装模作样地搜遍全身。当然,警官和我都无所获。

“回去取钱。”警官给我指出条光明大道。

“是,回去取钱。”我机械地回答,但没有转身,因为我心里清楚,我的小屋和我身上样贫困。

“走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警官变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有个建议,想跟您商量下。”我的大脑从麻木状态下开始恢复功能。

警官点了下头,鼓励我往下说。

“这两笔钱我先欠着,就算是我借的,1年以后,我加倍偿还。您看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交罚款和占地费,1年以后再交”

“是交双倍的。”我补充道。我相信1年以后我会变成富翁的。

“那好,1年以后你再来取车,交的数额就按你说的,双倍。”警官说完就站了起来,想去忙别的事情。

“请等等,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1年以后交双倍的罚款。”

“我要把车取走。”

“不可能”警官斩钉截铁地打碎了我的梦想。

“通融下,我现在没有钱。”

“交罚款时都说自己没有钱。”

“给我个机会,我会还你,不,还整个人类个奇迹的。”

“你要是不交罚款,我也会还你个奇迹,没收你的快餐车”

这个奇迹我不能要,要是这个奇迹出现,那就什么奇迹都没有了。我只好在警官嘲弄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地转身离去。

梅竹正好在家休息,她手里有5000块钱,现在只有她能让快餐车回到原位。我是百个不愿意到她家去,我受不了她父母对我的敌视。自从我和她父亲开始较量起,我就没进过她家门。我曾对天发誓,不挣到10万元绝不踏进她家门。现在我不得不食言,否则我等于自掘坟墓。

梅竹穿着身睡衣出现在我面前,看得出来,她是从床上起来为我开门的。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过10点。我的到来打搅了她的白日梦。她张开双臂向我投来万种柔情。我用手挡住她的拥抱。现在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快餐车拉不回来,我对什么都没兴致。我把情况向梅竹简要说了遍,她似乎并不以为然。她慢吞吞地脱掉睡衣,向我展示她的身肥肉,企图勾起我的欲。我需要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她的金钱。在她问了我三遍穿什么内裤好看后,我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错乱 六5

“快把你这身肉包起来,警察还在等着我。”

“急什么,上午已经来不及了,下午再去办不行”

“把钱给我,你睡你的觉。”

“那不行,要起去。”

“你倒是快点。”

“我们有好几天没作爱了,今天家里没人,我们快点干,然后就吃饭,下午他们上班咱们就去。”她依然不依不饶。

欲太强的女人肯定是没有理智的女人。没有理智的女人也会使男人丧失理智的。在她动手解开我的衣服后,我像发了情的公牛样差点把她撕碎。半小时后,她满脸放光,扭着肥臀去洗澡了。我边整理衣服,边却产生了被强的感觉。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钱是万能的,起码对头顶大盖帽和手握实权的人是这样。当天下午,我们交了罚款和占地费,又花了100块钱请人把车拖回原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工商税务卫生市容街道电力自来水公司公用局房管局治安办打假办这些决定你生死的部门之间撞来撞去。我本来就没有像样的衣服,连日的奔波,使我更像个乞丐。每到个部门,我都是乞讨般地央求他们高抬贵手,放小民条生路,并许愿将来如何如何。没有人相信我,他们只相信钱。只要是按他们的规定把钱交上,红灯变成绿灯。

有首歌唱得很美:“道道山来道道水,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这是革命浪漫主义。实际上在中央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和敌周旋于穷山恶水中的时候,更多的是革命英雄主义。当战友个个倒下,用血肉之躯铺就二万五千里征程后,活下来的人肯定是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其悲壮之情彪柄史册。

干事业也是样,在你准备干的时候,你尽可以凭着想象力勾画美妙的蓝图,设想自己如何如何。等你真的干起来的时候,立刻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事蜂拥而至。你需要有非凡的勇气和耐心,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忍饥挨饿昏头胀脑三孙子般地挨门拜佛,闯过道道衙门口鬼门关。每道关口都让你心力交瘁,折腾你半死。想挣钱吗对不起,要经过我批准。要我批准吗先把你的万丈雄心放在铰肉机里,铰成稀巴烂再说。你觉得冤枉委屈,甚至有些愤怒,活该谁让你想挣钱,想挣钱的人没有好东西,不把你折磨半死,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但是当你拿出钱来给他的时候,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莫不两眼放光,心甘情愿地为你效劳。

等最后个章盖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花掉两万。钱自然都是梅竹找的。我不知道她偷偷卖掉老爸多少幅字画,反正我需要钱就向她要。为了爱情,她把切豁出去了。我曾经担心万她父母抓住她这个家贼,后果会怎么样。她用大义灭亲的口气表示,那就和他们刀两断。

金钱的流失和梅竹的牺牲精神,激起了我对金钱的占有欲。我定要发财,要发大财。有钱好办事,有钱可以让别人为你办事。

快餐车明天就要开业了,我能不能实现我的梦想呢如果有上帝,那就保佑我吧,让我把快餐车变成台印钞机,金钱是我实现梦想的魔杖。

错乱 七1

快餐车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变成台印钞机。相反,它变成了个吞吃金钱的魔鬼。开业1个月来,它卖出去的快餐加起来不到100份。每份卖价是5块钱,成本是2块,利润是3块。但是开支却大得吓人。且不说快餐车每月2500元的租金,郭来宝每月1000元的顾问费,税务局每月800元的固定税费,还有卫生费水电费治安费市容管理费共约2000元等必交的综合费用外,单是我雇用的10个人的工钱住宿费伙食费,按每人平均300元计算,又是3000元,还有加工车间的租金,每月也是1000元。如此算来,即使我1分钱利润不挣,每月我至少要从快餐车上拿回1万块钱才能勉强维持。但从开业到现在已经1个月了,我挣的钱还不足300块,换句话说,我辛苦了1个月干赔了1万。

1月18日是我的大限,这天是我和梅竹的父亲约定的拿10万块领人的日子。作为个男了汉,我不能输掉这场赌博。在那天来临的时候,我不能背着几万块钱的债务出现在梅竹父母的面前。他们鄙视的目光会把我杀死的,与其被别人杀死,不如自己了断。

人死了百了。我死了,顶多赚梅竹的几滴眼泪。立体思维会跟着我起消失。消失就消失吧,将来人类需要立体思维了,自然就有人发明它。在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立体思维所蕴含的巨大能量还无法释放出来,即使我向全世界宣布我的立体思维,也不会有人相信它能变出钱来,因为它的发明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怎么个死法呢上吊触电吃安眠药割动脉往脑袋上系塑料袋这些恐怕都不是最佳选择。梅竹见到我的尸体会吓得半死的,以后会没完没了地做恶梦。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没必要难为她。我还是离开自己的小屋去寻找归宿吧,荒山野岭河湖港湾,随便个什么地方都可以。人的出生要借助母亲的肚子,人的死亡就不需要借助谁的肚子了,只要有足够的决心,了断自己跟捏死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只剩下个问题,就是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包括梅竹。我的消失要让人觉得时刻还会回来,别去兴师动众地去寻找。我自杀的决心虽然已定,但何时动手尚未确定。走出门去,也许我会产生漫游祖国大好河山的雅兴,寻到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再和世界告别。怎么不让人产生怀疑呢我的目光落到纸和笔上。对,给亲爱的梅竹留张纸条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平静地坐在桌前,不假思索地写道:

小梅:

我出远门了,不知何时回来。

爱你的天

纸条写好后,我出了家门。我奇怪自己,要告别人世了,心情为什么会像没有风的湖面样平静。此时应该泪流满面,有万千感慨涌上心头。有那么多的人生理想没有实现,应该为自己感到遗憾和痛苦。可是没有,我甚至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连日来的愁闷被初冬的寒风扫而光了。我感到饿了。这对我是个奇怪的感觉。多少天来,我很少吃饭,有时天就吃上顿,但没有饿的感觉。我兜里还有几十块钱,是快餐车的流动资金。在离开人世前宴请自己顿,怎么说也不过分。我决定寻找家档次高点的餐厅,把兜里的钱全部花掉,然后就和这个世界拜拜。

北来顺餐厅的招牌映入我的眼帘。像有上帝在指引我跨进这家在京城赫赫有名的餐厅。服务小姐礼貌周全,将我引向处僻静的角落。我对她的安排连连致谢,这最后顿饭我不想被别人打搅,我需要慢慢品尝每口美味佳肴,可能的话,要和我的30年的人生经历起品尝。 .b2.

错乱 七2

正是午餐的时间,大厅里几乎坐满了食客。身着旗袍的服务小姐穿梭其间,好像秀色可餐的锦鲤鱼在湖面上游来游去。我点了三道大菜,要了两瓶啤酒。小姐写过菜单后没有马上走,而是轻声问道:“先生不要几串羊肉串”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颤动了下:“羊肉串好吃吗”

“可好吃了,来我们这里用餐的客人都要点它的。”

她说的话点不假,我向餐厅里正在用餐的人们望去,不少人正举着明晃晃的钢钎在大嚼羊肉串。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肉香,我不得不连咽了几口唾液。

“来两串。”

“好吧,您觉得好再要。”小姐飘然走了。

我起身在大厅里转了圈。凡是正在用餐的,不是正在吃,就是已经吃过了羊肉串。小小的羊肉串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真令人想不到。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服务小姐送来了我要的羊肉串。浓烈的香味从块块金褐色的肉块上弥漫出来,好像在引诱我快些享用它们。

我吃了,而且连吃了10串。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享用它们的感受了。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诱人的东西。当我把最后块羊肉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个灵感像闪电样划过我的脑海:我为什么不能经营羊肉串呢它符合快餐的切要求,方便卫生可口营养高价格低有众多的食客。在西单商业区,每日客流量以10万计,不要多了,有百分之的人吃我的羊肉串,我的快餐车就能变成印钞机。

羊肉串使我死而复生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小小的羊肉串是我开启成功大门的钥匙,在我走向死亡之路时,我抓住了它,它会改变切的,包括我和这个世界。

我走出北来顺,不仅感到阳光明媚,而且似乎看到眼前铺满了鲜花。死神离我远去了,我的万丈雄心随着香喷喷的羊肉串又回来了。

羊肉串卖疯了。只要售货窗口打开,羊肉串爱好者便蜂拥而至。看见在凛冽的寒风中,上百人的队伍在快餐车下蠕动,我除了心花怒放之外,就是拼命催促手下人动作更快些。无奈快餐车的加工能力有限,15秒才能把入锅的羊肉串炸熟。经过反复测定,在煤气灶的开关开到最大时,在油锅处在的状态下,低于15秒嫩而不香,超过15秒后香而不嫩,只有用15秒钟炸出的羊肉串才又香又嫩。

我敢说,北来顺的羊肉串绝对没有我的羊肉串好吃,不仅北来顺,什么顺的都不行。我通过北来顺那位介绍我吃羊肉串的服务小姐搞到了他们的配料单。我并没有使用什么手段,无论从外貌还是从金钱上,我都不会让小姐动心。我只是提出了要求,在我买了10串羊肉串以后,小姐对我的服务热情已十分高涨。我顺势恭维了她几句,然后就提出了想要份羊肉串配料单。她把满足客人的要求当成服务准则,在我结帐时,她亲手写的北来顺羊肉串配料单连同找回的零钱起送到了我的手上。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对羊肉串进行了研制。北来顺的配料是10种,我把配料加到了15种。在试制成功的当天晚上,我让梅竹把手下的人都给找来,让他们品尝我的羊肉串。这群饿狼风卷残云般把最后块羊肉吞进肚子。吃得梅竹直心疼,她只想让每人吃串,我把她打发去看快餐车。我要和他们起分享成功的喜悦。看着他们脸上陶醉的表情,我断定羊肉串肯定会火爆京城。

错乱 七3

果不其然,打着祖传秘方的吴家羊肉串的牌子经挂出,快餐车几乎把所有经过它旁边的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他们心甘情愿地排上至少半个小时的队,为的就是能够吃上口羊肉串。有的人已经是三番五次来了。他们透露,我的羊肉串居然有开发孩子智力增加成人欲的功效。对此我无法断定,因为我没有孩子,我和梅竹的性生活也因为开业后过度劳累而几乎停止。不过我是鼓励这种传说的,人们把我的羊肉串说得越神,我的腰包就会越鼓。

把羊肉串比喻成金条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事实上,羊肉串在我眼里比金条更令我心醉神迷。串羊肉串的成本,包括原料人工各种税费等,是元,我定的售价是元。排队购买的人很少只买串的,般都是四五串,从销售羊肉串那天起,每天的销售量都以千计递增,到现在为止,日销售量已经突破1万串。换句话说,每天我至少能有七八千块钱进帐。

有钱的感觉真是太妙了。每天晚上9点以后,梅竹把钱从快餐车上取回来,倒进大澡盆里,我们起清点天的收入,然后登记,再把钱藏在床底下。这时已经累得浑身像散了架,我般是倒头便睡,但喜悦的心情会被带进梦里的,有几次我被自己笑醒了。

1月18日这天变成了美好的日子。我和梅竹最后清点了遍提包里的钱,整整10万,像座小小的金山堆在我面前,在柔和的灯光下泛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我们走吧,都10点了,再晚他们该睡觉了。”梅竹的脸上挂着疲惫不堪的倦容。

“再等等。”我把手按在金山上,觉得哪儿出了问题。

“别舍不得,我们很快会挣得比这要多得多的钱。”

“我把钱给你父母,你就完全属于我了”

“这是早就说好的。10万元买我这样个老婆你觉得不上算”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的心豁然亮,找到了问题答案。“我干嘛要花钱买你你爱我,我爱你,我凭什么要把钱送给你父母”

“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你们打赌,今天是最后天,你怎么啦,累傻了”

打赌我当然不会忘,为了炼就眼前这座金山,用流血流汗已经难以准确描述了,我简直是在出生入死,在生死界的两边来回遛了好几圈。难道为了个可恶的赌誓,就让眼前这座闪烁着迷人光彩的金山轻易易主吗世上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为关键的是,这钱给不给梅竹的老爸,都不会影响梅竹对我的感情,对此我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在我是个穷光蛋的时候,梅竹就爱得我发疯,在我成为有钱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大富翁的时候,她更没有理由离我而去。这笔钱肯定不能给她老爸,这不仅仅是个打赌问题,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实现卖掉女儿的企图。法律早已明文规定禁止人口买卖。我不能为了个狗屁赌,去干违法的事。但是不能为难梅竹。这是我跟她老爸两个男子汉之间的事。她是无辜的。

这些天来,梅竹虽然没有累瘦,却惟悴许多。她在单位请了长假,在加工点和快餐车之间来回督阵,把手下人使唤得昏天黑地,以最大的供应量和最快的速度,满足快餐车下面那条贪婪的长龙。在这期间我吃惊地发现,她发起火来也够恐怖的,谁的手头慢了点,她那尖尖的令人心里发毛的喊叫就会随之而至。她是干护士的,稍懂医学,知道人不是机器,但正因为这点,她才会用她的歇斯底里让为我们干活的人超负荷运转。我奇怪她怎么没有累倒,而只是憔悴了些。我用的打工仔打工妹都是从农村招来的,他们从小就像牛样在地里摸爬滚打,应该说练就了副钢筋铁骨,但还是有半人累趴下过。梅竹却没事,她高昂的斗志和旺盛的精力,使她奔走的速度快得像只猫,几乎使人忘记了她肥胖的身躯。特别是在晚上点钱的时候,她的眼睛贼亮,犹如月黑风高夜下蹲在树梢上的猫头鹰。我能够拥有这笔巨财,梅竹应该说是第功臣。我没有理由为难她,我要为难的是她的老爸,那个号称“天下第梅”的丹青高手。

错乱 七4

“那好吧,我们走。”我拍拍梅竹的肩膀,拎起提包。

梅竹的父母早已做好迎候我们的准备。冬日里少见的水果摆满了桌子,有刹那,我感到自己是个金元帝国的王子,走进他们寒酸的房间,是他们的荣幸。如果老头子夸我几句,说不定我会把手中的提包拱手相让。但是这种眩晕的感觉很快被我遏制住了。我现在所拥有的财富离我的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我不能被愚蠢的自我陶醉害了。

“爸,吴昊把钱带来了。”梅竹自豪地宣布。

“够数吗”当妈的问。

我把提包放在桌子上,拉开拉锁,万叠,整整十叠。房间里静得出奇,10万块钱对丹青高手来说也是笔巨款。

“去香港度假够吧”梅竹老妈问自己的丈夫。

“够,你不要太多的东西就完全够了。”老头子眼睛放光,和当初打赌时的神态判若两人。

“那就拿过来吧,还等什么,这是女婿的片孝心。”当妈的说道。

“等等,”我挡住了梅竹老爸伸过来的两只青筋暴露的手。我可不想让他们用我的血汗钱到香港去潇洒。“我只想向你们证明,我吴昊是有能力挣来这笔钱的。至于打赌的那件事,我不想当真。”

“你什么意思”梅竹不安地问。

“我的意思是,这笔钱我要带回去。”

“你说什么”梅竹老爸好像遭到雷击,惊愕地问。

“我说算了。对不起,梅竹,如果他们同意,我会马上娶你的。”

“不交钱就想把我闺女领走,你妄想”当妈的首先暴跳起来。女人对钱的敏感是天生的,满以为到手的钱又不翼而飞了,陷入歇斯底里状态是可以理解的。我不能理解的是梅竹老爸以个老人绝对少见的速度把提包抓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动作敏捷而滑稽。抢到了胜利果实,他用副可怜相结结巴巴地说:“我承认我输了,梅竹你领走,钱你留下。”

事情到此我已无话可说。我慢慢地伸出手,抓住提包。显然我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几秒钟后,提包已物归原主。

在我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梅竹冲了上来。她不是来夺提包,而是用茶杯在我额头上狠狠击。作为两位老人的女儿,她的表现称得上是个英雄壮举,从我额头上流下的鲜血,多少会抚平老人心头的创伤。作为我的情人,她是用实际行动了结了我们之间曾经要死要活的关系。

“再见”我抹了把额头上的鲜血。我不能让血流进我的眼睛,那样会激起我的报复心理。人有报复心就会变成野兽,而野兽是不能用立体思维改造世界的。

我骑上自行车,路心惊肉跳地直奔宿舍。月朗星稀,西北风像大片刀样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片来片去。此时此刻,带着笔巨款当个夜行者,好像处处暗藏杀机。我尽量走大道,边警觉地巡视前方,边跟自行车较劲,这时不论是遇见警察还是强盗,10万现金和我脸上的血迹都会给我带麻烦。

谢天谢地,我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屋。小屋冰凉。我钻进被窝,把提包当枕头。说来奇怪,头枕在钱上,感觉是硬邦邦的,好像枕在了金条上。

错乱 八1

今天是清明节,是活人奠死人的日子。这天,对死人的恩恩怨怨会随着和煦的春风飘散,显露出来的是不曾有过的刻骨铭心的爱。

哥哥姐姐像是约好了似的,大早就前后脚来到加工点找我。和梅竹分手的第二天,我就搬到了加工点。加工点是座有二百平方米的四合院。正房是我的办公室财务室餐厅和卧室;东偏房是打工妹的宿舍,共4间,每间住6个人;西偏房是打工仔的宿舍,有3间,每间住4个人。整个院子下铺水泥地,上盖石棉瓦,我的加工车间就设在这里。生人进来,马上就会被浓烈的膻味熏得晕头转向。我和我的手下喜欢这种挥之不去的味道。膻味越浓我们越高兴,因为我们就是靠这膻味吃饭的。

哥哥先来的。自从上次我住院向他借钱被他拒绝后,我们直没有见过面。我从没有告诉过他我的近况,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承认有让亲人分享成功的念头,但由于哥哥姐姐对亲情的冷漠,我实在没必要再去求他们什么,我现在有的是钱,腰包鼓了,腰板自然会硬。对哥哥的到来我没有感到奇怪,他是个摄影记者,职业的敏感会使他很容易了解到他想了解的东西。最近有几家新闻单位报道了我的快餐车,甚至电视台都来采访了。也是,在排队购物已属罕见现象的今天,快餐车下终日不断的长龙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连般百姓都会被这条长龙引发好奇心,更别说有着职业敏感的记者了。

“你现在发了。”哥哥开门见山。他挎着装满摄影器材的摄影包,好像来捕捉什么新闻。

“我要不发你也不会来。”我毫不客气地说。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是当老板的基本素质。

“规模不小,”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巡视了遍加工点,掏出了相机。

此时,20来个打工妹打工仔已经坐在长条案子两边,埋头穿起羊肉串。他们人人手脚麻利,我给的定额是每人每天必须完成800串。800串以上每增加串奖励1分钱,800串以下每减少1串扣2分钱。别小看这两分钱,串得最快的天能达到2000串,个月基本工资加上奖金能从我这里挣走500块钱。500块对他们中的有些人来说,超过老家1年的总收入。我鼓励他们多挣,他们多挣1分,我就多挣7毛5分,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有金钱作动力,劳动场面自然会相当感人。

哥哥寻找角度,抓拍能激发他灵感的画面。我随他去卖弄自己的艺术才华,只要不影响我手下人干活就行。好在我手下人多少经历了些世面,新闻记者来过几拨了,面对闪光灯他们穿羊肉串的绝技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姐姐进院了。她身素裙,带着为人师表的矜持走了过来。我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对她的漂亮多少有些得意,她和我毕竟是从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

“小弟,你干得不错。”她笑容满面地说,好像和我从来没有过什么不愉快。

“这里没有人这样叫我。”我不是当初那个乞求她的穷光蛋了,我需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叫什么”

“老板”我说完后,不看她的反应,大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不用猜,这两个孤儿肯定是为钱而来的。自从我的腰包鼓起来后,行行色色的人就像走马灯似的蜂拥而来,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对你大唱赞美诗,然后开口要钱。什么捐助解困济贫合作开发能赚大钱的项目等等,实际就是骗你的钱,干他的事。对这些有苍蝇习性的人,我般都让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要用自己的钱干自己喜欢的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想让我拿钱,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傻的老板。当然,那些卡我小脖子的部门,像工商税务卫生街道公安环卫等等,有人托个什么事,该出血还得出血。

错乱 八2

哥哥姐姐推门进来了。我用沉默来等待他们开口。其实他们不用枉费心思,我早已打定主意,他们不会从我这里拿走1分钱,就像我当初落魄时他们对我实行经济封锁样。

“今天是清明节,我们来找你是想和你起去看看母亲。”姐姐说。

“我们不知道你把母亲的骨灰放在哪儿了,所以才来问你,希望你不要误会。”哥哥说。

他们想看母亲,这倒是我没有料到的。母亲去世10年了,他们这是第次提起母亲。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这份迟到的亲情给我的是种具有震憾力的感动。

“10年了,母亲她走了10年了,你们才想起来看她。”我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是我们的不对,你知道,我们从小就被送出去,吃了很多苦,当时很难重新唤起对母亲的情感。”哥哥说。

“我从你这里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很长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虽然没有像哥哥那样受过什么苦,但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宁愿陪在母亲身边,吃多大苦,受多大罪,我都会愿意的,因为再优越的物质生活也替代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亲情。”姐姐说。

“你们知道吗,如果你们留在母亲身边,我们都不会活到今天。母亲她也不愿意把你们送给别人,事实上也不是她送的,是二舅爷把你们领走的,当时我们的父亲已被押到东北去改造了,母亲生我时难产,你们两个留在家里没有人照顾,二舅爷就把你们领走送给了他的两个孩子。母亲生下我后身体直不好,把你们接回来大家肯定都活不了,就默认了。我知道她很内疚,总想向你们解释清楚,但直到她去世,你们也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把母亲的骨灰放哪儿了”哥哥问。

“我们起去祭奠。”姐姐说。

“我留在了她住的那间小屋。”

“现在还在吗”哥哥问。

“不知道,我没有再回去过。”

“我们现在去看看。”姐姐提议道。

说走就走,我叫上司机,坐上我新买的130卡车,直奔母亲的小屋而去。半个小时后,我们拐进了我曾生活了20年的大杂院。还好,景物依旧,10年没有来,眼前的切除了更显破旧外,房屋的格局没有大的变化。

我们来到母亲生前住的小屋前,此时的小屋已非彼时的小屋。窗户门已被漆成绿色,以前是土红色,窗帘是大红绒布,原来的窗帘是粉底碎花布。在原来我们摆放炉子的地方多了间小厨房。门上的扣吊和锁也全换了。

“就是这间吗”姐姐问。她被领走的时候才两岁,对这里显然毫无印象。

我点点头,肯定道:“就是它。”。

“我记得门前有棵枣树。”哥哥说。他离开这里时是4岁多,看来还有些朦胧的记忆。

“它死了,就是在母亲去世前1年死的。那年冬天很冷,可能是被冻死的,开春就没长出叶子。”

姐姐从挎包里掏出堆纸钱,哥哥把纸钱点着了。在哥哥的带领下,我们跪在母亲的小屋前,向心中的母亲磕了3个头。透过眼前这团跳动的火苗,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慈祥的目光。她那在天上孤独飘荡10年的灵魂,在她3个儿女的祝福下,今天终于可以安息了。

哥哥姐姐都流泪了,我相信他们的眼泪是真的。他们的泪水使我感动不已,我在母亲面前发誓,从今以后,我们定要像真正的兄弟姐妹,互相照顾,同舟共济,去迎接世间的风风雨雨,让母亲的在天之灵为我们感到骄傲和欣慰。在我们要离开时,个精瘦的老人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无声无息,像片枯叶飘然而至。他的目光像锥子样越过我们刺向母亲的小屋,给人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和这间小屋有着特别的关系。

错乱 八3

“你是谁”哥哥问。

“你们是谁”老人问。

“我们是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赵芳珍的孩子。”姐姐回答道。

“你叫吴同,你叫吴妮,”老人指着哥哥姐姐说,然后问我:“你叫什么”

“我叫吴昊。”我回答道,我感到老人和我们有着某种联系。

“我不叫吴妮,我叫张丽;他也不叫吴同,他叫赵俊。你是谁,叫什么”姐姐问道。

“这就不对了。你们肯定是三兄妹吗”老人问。

“肯定是。”哥哥说。他的脸上布满迷雾。

“我姓吴,叫吴海亮,是赵芳珍的老伴。”

“爸爸”我脱口而出。

“你是老三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肚子里。”

“你真是爸爸”姐姐问。她和我样对生身父亲也没有印象。

“没有错的。小同你应该有印象,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懂事了。”

“30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哥哥突然怒气冲冲地说。

“看来你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饱经沧桑,早已荣辱不惊,哥哥的怒气对他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她走了10年了。”我说,喉头有些发紧。

父亲往小屋前跨了几步,对着空气说:“芳珍,我来晚了,对不起。”说完,向小屋深深鞠了躬。

哥哥的怒气还在升腾。他在小时候所遭受的苦难已经像凝固的铅水沉淀在他心灵的深处,他在青少年时代对养父母实施的报复,只让他的内心世界获得了暂时平衡,并没有使他扭曲的人格恢复正常。面对已如半截老树的父亲,他的狂怒犹如疾风骤雨横扫过去:“对不起就完啦她已经死了,你明白不明白我和你的宝贝闺女都被送人了。我们没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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