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龙衍微笑看他。大略所有的汤药里都有舒缓镇痛的用处,所以病人喝了药说不想睡,真的有点撒谎。龙衍不是不困,是舍不得睡。
能和小轩并肩躺着,分享彼此的体温,最后yi起入睡如此亲近的时光,怎么舍得闭上眼睛任它过去
“好。”墨逸轩起身。还没动呢,就被人拽住了袖子。低头yi看,年轻的皇上脸上全是怒意,“不准走”
“谁说我要走”墨逸轩意味深长的笑笑,随手从床边小桌上取了本书晃了晃,靠在床柱上,“我只是想看会儿书。”
龙衍叹了口气,把头凑过去,枕在他腿上。
外面有北风呼啸,呼呼的风声刮过窗棂树梢,吹的烛光忽明忽暗。
半晌,龙衍静静说了句,“我要去江南。”
“好。”墨逸轩眉都没皱yi下,手里的书翻了个页。
这本是医书,应是林殊在此时落下的,林殊走时他刚来,宫女们也没来的及收拾。他百万\小说不挑,几乎所有种类的都会想翻翻,这种研究蛊术的医术还是头yi回见,倒也有趣。
“你不问”
“皇上认真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
“我怎么觉得老会改”房间里放了很多炭盆,非常暖和,两个人挨在yi起有些热,龙衍就掀了被子。方才他蹭了半天,别的没影响到,倒是不知不觉间把小轩的袜子蹭掉了。他躺的这个角度,刚刚好看的到。
墨逸轩为人严谨,倒也不拘小节,有时候也不跟朝上那些老头子似的非得依着什么条条框框来,所以这会袜子脱了他也没非要腻腻歪歪的穿上,就这么光着脚。
他本人不介意,可是要了龙衍的命了。他就这么直直盯着那双脚看,指甲干净皮肤白皙,趾尖透着淡淡的粉,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痒的要命。
可是玩笑开过了,yi回可以两回可以,再来第三回,可就不合适了。
他吞了口口水,尽管眼睛开始冒着绿光,也不敢动,“你跟我yi起去。”
“好。”墨逸轩继续翻书,“运河这事虽不算蹊跷,可追究原因还是不简单。江南道上不太平,朝上奏折却和谐yi片,是该去看看。但是”他看了眼龙衍,“最近朝内没什么大事,你去得,如果有任何紧急,你须马上回来。”
“那是自然。”龙衍手指头滑在墨逸轩的膝盖,转了八百圈就是不敢继续往下,“在这之前,我们得再去yi次花满楼。”
“yi国之君去那种地方,不妥。”想起某日某yi国之君在那里的所作所为,墨逸轩皱了眉,实在是很不妥。
“小轩吃醋”龙衍笑眯眯回头,细长的眼睛泛着桃花。
“嗯”墨逸轩眉眼弯弯的对他笑,真诚至极,“皇上方才说什么”
“我说也是朕的子民,去看看没什么不妥。”龙衍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敛了眸垂了眉,眼底却划过yi抹精光,“那楼子,可不简单。”
“我知道。”
“我怕你受伤。”
丞相和皇上同时开口,yi起说完又稍显尴尬,于是yi起笑了。
墨逸轩点了头,“yi起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好,”龙衍握了他的手,笑的极谄媚,“我都听小轩的。”
他是我的人
那天晚上风很大,外面很冷,树上的黄叶,似乎yi夜之间,落的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夜里正是墨影当值,李洪福走时拉着他的耳朵千叮万嘱,不管里面有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去。
他不大明白,明明贴身保护皇上是影卫的职责,他不进去的话,万yi有什么事怎么办再有刺客怎么办
可李公公平日笑容温和的脸上yi派肃穆,谨慎说要想活命的话,不想被送菜市口的话,千万记住了,不要推开这道门。想起来他被师父塞过来时,也曾被好好嘱咐,李公公的话是要听的。
他只好抄了袖子,扁了嘴,在凶猛到几乎能把人刮走的北风中,默默飞上房顶蹲着。
萧瑟冷风中,墨影抱着剑背着风,时不时擦下鼻子看有没有鼻涕,yi边庆幸这样的天气不可能睡得着对守卫很有利,yi边抱怨为何不让他去审那个刺客
在yi天最冷的凌晨,东方甚至yi点亮光都没有,风停了,宫人们还没起床,yi切安静到仿佛整个皇宫是空的的时候,他看到丞相大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穿着深青的官服,整个人笼在殿外淡淡的烛光中,温暖又优雅。
墨影刚想跳下去,丞相大人像是yi早就知道他在那似的,转头准确的找到他,脸上漫出温雅的笑,同时食指抵在唇间,示意他噤声。
墨影赶紧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丞相对他示意皇上还没醒,不要打扰后,转身离开。
墨影其实知道自己脑子笨,有时候大家做的事说的话会不太明白。可他长这么大,见过这么些人,最不懂的,就是皇上和丞相了。别人只是偶尔做他不懂的事说他不懂的话,皇上和丞相,却是没yi个时候是他懂的。
就像现在
这么冷的天气明明圣恩浩荡,丞相可以在此yi夜,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急这yi会儿半会儿,为什么偏挑着最冷的时候走皇上又是真的没醒
他又侧耳听了听,明明房间里发出了yi声悠长的叹息
皇上这是舍不得忠臣良才难得,这么想示丞相以荣宠,不想他走,直接说不就好为什么偏要让他以为他还睡着,任他悄悄的走
师父说这世上人心最难测,照他看,这人心哪里是难测,是根本不可能测得出来吧
丞相大人修长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里显的颇为孤冷单薄更加的瘦,挺直的背似乎背负着什么很重的东西,放不下也不想放再重也坚定的背着走墨影呆呆目送着丞相离去的背影,叹息。
“糟了腿麻了”想站起来却膝盖yi弯,他忙以手撑地,听着房间里皇上以慢条斯理的,极缓慢但明显含着怒意的声音,“小黑不要让朕叫第三遍”
果然伴君如伴虎师父您说的对墨影心底开始淌眼泪花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的小太监仍然每天几次的来相府,说说皇上现在怎么样,想起丞相如何如何,倒也没有下旨说要召丞相进宫,只说公务繁忙,请丞相保重身体。
丞相大人也是次次微笑着口头谢恩,没再说别的话,做别的事,更没再去皇宫yi次。某皇上心心念念的小馄饨,自然也没出现过第二回。
跟皇上的伤不同,丞相大人伤在手臂,只是擦伤,口子虽然看着挺长,其实并不重。擦了药包了两天就好了,所以他现在非常健康,也或许是心情不错,处理起公务来非常快。
皇上突然间也变的很勤勉,所有的折子都处理的异常迅速,yi道道圣旨下达的是快速又准确,朝臣们忙的脚不沾地的同时,不由得从心底赞叹我朝圣上威武。甚至有人开始不大敬的腹诽,皇上年轻有为,英伟非凡,只是年纪小对政事才稍有懈怠,你看yi生病明白了人生无常,马上如此勤勉要不要请太医院治的久yi点
不好不好,皇上龙体重要,怎可如此
总之yi切都非常顺利,除了好像很久没见到衣束。
墨逸轩处理完今天的折了,毛笔架在yi边,想了想,推开门,把墨九叫过来,“衣束这几天去哪了”
“回相爷,”墨九笑嘻嘻的挠头,“大姐头这几天都挺忙,行踪不定的,这会子,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忙”墨逸轩微微皱眉。
“相爷,要不要用信号烟把她召回来”墨九狗腿的建议。
“不用。”墨逸轩微笑,“或许她真有正事在忙。”比如找个心上人什么的
接下来两天,墨逸轩发现衣束并非不在府,只是神出鬼没了点。她以前是基本上每天都在府里,帮他处理yi些杂事,现在是,事也没耽误,人倒是脾气涨了不少。见着他不是冷脸就是白眼,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着她了yi样,他甚至有种想问问她,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突然间如此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喜欢不喜欢,不能当真。
不过他认为,衣束yi向是聪明的女人,如果真的有事不能解决会来找他,现在没找,就是没问题。于是他继续每天每天的公务,直到这天,他从大理寺回相府,看到这yi幕。
yi身红色劲装的衣束,正把yi个年轻人踩在脚底,把他的两只手以诡异的姿势弯在身后攥住,笑的春花灿烂,慢条斯理的声音却比夜里的北风还阴冷,“怎么着,小子,现在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像狗yi样汪yi声,姐姐就放了你。”
墨逸轩闭了闭眼,看她脚下那可怜的年轻人身子都开始抖,仍然浑身散发出yi种硬气,觉得衣束这回过了点。
墨九yi看到自家相爷过来了,颠颠跑过来,“爷您回来啦”看到墨逸轩在看衣束,他机灵的说,“爷我问清楚了,衣束姑娘这两天就在忙着收拾这小子。这小子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大姐头说查遍了居然查不出来此人身份,很不高兴,就跟他杠上了。”
“他非得说要当相爷的贴身小厮兼护卫,大姐头不肯用来历不明的人,他就跟大姐头叫板说单挑,说要是赢了这里所有人就要让他当守卫,大姐头yi向傲气就应了,直接跟他动了手。”
“本来大姐头亲自出手,就是准备yi次搞定来的,可是偏偏有点轻敌,让这小子赢了。大姐头不高兴,不让他进府不说,还见yi回揍yi回。这小子被揍了好些回,居然也不跑,见天的往门前送,非要让大姐头履行承诺当相府的小厮,于是就这样了。”
“他赢了衣束”墨逸轩看着那年轻人泛白的脸,若有所思。
“赢了,不过就赢了头yi回。”墨九接过墨逸轩的披风小心收在怀里,“三哥说这小子底子很不错,功夫也上乘,但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内力不足未冲破上层,这才打不过大姐头。大姐头虽是yi流高手,但再过五年,怕是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了。”
“墨三说的有理。”墨逸轩微笑,“不过也许不需要三年。”
“哈”墨九不明白丞相做什么贬低自己人,还没问呢,自家相爷就往前走了。
墨逸轩走到两人面前,还没跟衣束说放人呢,就听到那年轻人极不情愿的愤愤的汪了yi声,然后衣束满意的松开他的手,把脚收回来,还像是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拍了拍靴子上的灰。
拍完后捏住了年轻人的脸左右扯,“早这么乖不就成了。你这孩子,这么执着做什么,你是赢不了我的,死心吧。”
“老子明明就赢了你yi回,第yi回就赢了你你说话不算数算什么君子”年轻人目光灼灼。
“哟,这话你算是说对了,姐姐我呀从来都不是君子哟”衣束妖娆的转了个身抛了个媚眼,“姐姐是专门迷君子的。”
“你不要脸”年轻人指着衣束的鼻子,愤愤指责。
“哎呀哎呀小孩子就是不懂事,姐姐这么漂亮的脸,哪能不要呢莫非是”衣束纤长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恍然大悟状,“你爱上姐姐了所以想独占姐姐的脸”
“谁会喜欢你这种疯婆子老子看上的是墨逸轩”年轻人吼,“叫墨逸轩出来,老子今天非得当他的护卫”
“咦”衣束早就看到墨逸轩过来了,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拽住墨逸轩的袖子人就往他身上靠,“他也是我的人哦”
“你”年轻人顺着她的手就看到yi脸温雅笑意的墨逸轩,马上眉开眼笑的,十分激动的走到他跟前,眸光闪耀,“墨逸轩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秦烨来找你报恩的我要当你的小厮”
“嗯”墨逸轩若有所思。
“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吧”秦烨闪闪发光的眸里全是真诚的期待,“那天夜里见过的墨逸轩嗯”
墨逸轩仔细看了他后,眸光转向衣束,淡淡的问,“他是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秦烨显然生气了,还气的不轻,他鼓起双颊眼睛发红,“墨逸轩我是秦烨啊秦烨我们见过两次了”
“见过吗”衣束搭着墨逸轩的肩添油加醋,yi双水做的眸子顾盼间神采飞扬,“我家相爷说没见过呢还不快点滚”
看到墨逸轩的神色yi点像想起来的迹象都没有,那个疯婆子又yi脸得意j险的冲着他贼笑,秦烨本来深受打击的心里竟然开始燃起了熊熊烈火
本来要是好好的让他进来,他玩两天也就算了,可他们这么着,他还非要进来不可
衣束转身的当口,他yi把拽住墨逸轩的袖子,“恩公我是真的来报恩的家父教我说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决不可辜负,恩公就当是成全我好不好”
看着他做出的这种有些刻意的诚恳,想想之前他被衣束踩在脚下的那yi声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说出口了的汪,墨逸轩微挑了眉,唇边的笑意越发的优雅明润,“好你留下。”
“哈”这么简单就可以了秦烨yi堆的话卡在嗓子眼,显然是惊着了,半张着嘴,说不出来。
衣束有些不满意,看了看墨逸轩。墨逸轩只朝她微微笑了下,她会意,扁扁嘴,指了指秦烨,“既然相爷说可以,你就留下吧。现在还有时间,你回去准备准备,晚饭前到府来找墨九,他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说完拉着墨逸轩就走了。
到了书房,衣束才有些不满的使劲的拽了他yi下,看他趔趄了下,没有像以往不动如山的样子,心里才稍稍舒服点,满意的舒展眉眼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他,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她今天没有像以前yi样马上给自家丞相端茶倒水,反倒是自顾自的喝茶,懒洋洋的坐的舒服。
“你这个样子才像个姑娘家。”墨逸轩完全不介意她的无理,坐在她对面。
“耍脾气像姑娘家,平时温顺点你还看着烦了”衣束白了他yi眼,不甘不愿的说,“放心,我会替你看着他的。越是危险的人,越是要留在身边嘛,我懂。”
“衣束你其实不必”想了想,墨逸轩这话没说完,低头喝茶。
衣束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时潋滟双眸如yi汪清水,带着少女的纯真期盼和成熟女人的妩媚诱惑,“我为你如此,你可愿”
“衣束,你若不想,随时都可以离开,不必等我说话。”墨逸轩阻了她的话,继续优雅喝茶。
“切”衣束撇嘴,“你来来回回就这yi招,拜托你下回换个好吧。”
“方法不见得多,管用就行。”墨逸轩放下茶杯,“关于那个宫女,可查到新的消息”
“嘿嘿,就冲着我能帮你这点,你肯定就舍不得我”衣束得意洋洋的纤细的手指绕着头发玩,继尔神情故意放的淡然不经意,声音也跟着淡淡的,“我不会走的,当时我来找你我就说了,我要跟你yi辈子。”
“咳咳那个宫女我查过了,所有的yi切都很正常,独独三个月前,有天她出宫的时候,秘密见了她的家人。”衣束说起正事来神采飞扬,眸里是平时女子看不到的慧黠,“要说家人探访,每年宫里都有定时的时间,完完全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来。但她们偏生如此秘密,定然有异。可我动用了九州十八道的消息网,就是查不出到底她们做了什么。”
“嗯。”墨逸轩轻轻点头。
“喂喂喂你不要不满意啊,”衣束皱了皱鼻子,“我们的消息网可有大用的,谁去注意yi个小宫女偷偷摸摸的见家人啊。查到这里就很不容易了,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的确不知。但是我知道,她的家人,来自江南,但是她入宫里的填的户籍资料,可是冀州。”
墨逸轩闭了眸,不动声色,“海大人那里可送来了新消息”
“除了线索都断的消息。”衣束扬眉。
“衣束,过些天我要下江南,府里的事务,你多照应。”墨逸轩睁眸,敛了内里精光,优雅起身,准备去案前处理公务。
“不要吧我也去好不好”衣束缠过去。
“如果你能保证府里的事务yi切如常的话。”墨逸轩回头看她,并未吝啬给予微笑。
秦烨算是个很机灵的人,跟着墨九几天,又被衣束拎着耳朵交待了好yi通,终于上岗了。他的职位是暗处守卫,职责是保护丞相安全。
墨逸轩深觉不管什么样的人,总有管用的时候。
起初他对于秦烨的出现方式表示很不解,因为他可以潜在任何地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随时出现。公务繁忙的黑夜白天里,yi有动静,这个新护卫可能会从窗口倒挂着把窗子打开,可能从书桌底下直挺挺弹出,可能从梁上飞下,可能从门柱后跃出,可能从床底爬出花样多多,甚少重复。
他看着他的时候,总是yi幅我好崇拜你好仰慕你好想接近你的渴望表情,加上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和少年独有的青春张扬,有时候墨逸轩会觉得,这样冷淡的对yi个孩子,是不是不大好
可秦烨并不在意他的疏淡,相反的,只要看到他的笑就十分满足,经常狗腿的帮着端茶递水打扫铺床,看着他时就是我想靠近你又怕亵渎,你随意忙不用管我没关系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傻,但离聪明,好像又远了点。如果这是以退为进想要他心疼进而得以靠近,还是想以这种表象做掩盖实则有其它的目的,成功的机率都很小,因为这里是相府,这里的人,是他墨逸轩。
当然,也不乏他有长时间准备的打算,墨逸轩yi边批折子,yi边挑眉,笑的很愉悦。
这yi次,是谁找上门了呢
说到秦烨管用的时候么墨逸轩笑的更愉悦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思恋你的心的我是度日如年”淡淡月色下,yi道修长身影伴着懒洋洋慢悠悠又带着种特殊磁性的声音传来,书房的门被推开,“小轩啊你可想我”
书房yi点烛光如豆,穿黑色紧身衣的少年突然从门后跃出,身形修长如挺拔成长的修竹,红唇墨发,青春张扬。他笑出yi口白牙,懒散的嗓音带着暗讽,“我是否应该回答yi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你我不如就此缠绵”
龙衍眼角抽了抽,沉声道,“你是谁”
秦烨挑挑眉,抱着胳膊凉凉问,“大叔,你又是谁”
龙衍细长的眸眯起,“你叫我大叔”
“不然哩我叫鬼么”秦烨挑衅的笑出森森白牙,抽出手里的剑,“我说大叔,年纪大了就要认,别人叫yi声就不高兴,很没气度的。再说了,这里是相府,你若找丞相,麻烦你从正门让人通报yi声进来,这样比较不会被误会是刺客。还有,请你务必唤yi声相爷,小轩两个字,可不是谁都可以叫的。”
“小轩自然不是谁都可以叫的。”有敢叫的,早上了黄泉路。龙衍看着眼前的小鬼觉着很有意思,脸圆圆的眼圆圆的,还装大人样子,小轩什么时候找了这么yi个活宝
“小轩呢”他挥着手里的扇子,笑的无比优雅。
“都说了小轩不是你”秦烨盯着龙衍手里的扇子看了看,霍跑过去想要抢过来,“你居然还敢偷丞相画的扇面看我不抓了你”
“秦烨住手”像是听够了,声音轻快明显心情很好的墨逸轩从屏风后抱了几本书过来,微笑,“不得无礼。”
“可是”
“衣束”墨逸轩叫衣束过来,朝她递了眼色暗示她带秦烨下去并且好好灌输下知识。待房间里没人,衣束顺手把房间门关上时,他才提衫下跪行礼,“臣墨逸轩参见皇上”
“都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小轩不必多礼,”龙衍拉住墨逸轩的手就着手背轻拍了拍,“起来起来。”
“谢皇上。”墨逸轩请龙衍坐下,并伸手给他倒了茶,唇边笑意不减。
“小轩你真可爱。”龙衍看了他好yi会儿,笑出声,“不就是找个小毛头刺了刺我,你就那么高兴其实啊,被人天天叫大叔都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好。话说回来,你从来搞来么这yi个小玩意儿倒是好玩。”
“他是臣的护卫。”墨逸轩仔细观察了龙衍的表情,真的不像非常气,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唔,你要缺这个,回头我给你调几个好的。不过这孩子我看着好玩,你留着也好,没事时逗逗,心情也会不错。”龙衍轻轻松松的说着话,完全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他嘴里的小玩意儿,在往后的日子里,给他带来的竟然是那么大的麻烦
“皇上伤好了”墨逸轩似不经意提起。
“你担心”龙衍笑容浅浅,眉眼深深,声音里带着别有深意的探究。
“皇上今夜来此是为了”他没有如龙衍的意继续追问,而是岔开话题。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yi定非要听,反正既然能走到这了,应该就是差不多了。
“花满楼。”龙衍哈哈笑着,“小轩放心,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夜来此,正是为了那夜我们yi起讨论的事去花满楼。”
“小轩可记的是哪yi夜那yi夜哦,我们盖yi床被子你睡在我怀里的那yi夜”龙衍故意的提起,笑的恶劣。
吃醋不在早晚
你有没有从年少起就爱着yi个人
你们yi起玩耍,yi起长大,彼此参与着生命中所有精彩历程,无论青涩,抑或成熟。
偏偏,这还不够。
你仍然会遗憾,为什么不yi出生就认识,为什么不能yi起学走路yi起学说话并记得那时候的可爱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起,变的离不开,变的想触摸,变的想拥抱,变的想成为那个人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比所有人都要亲。
那人不肯承认,你就惦念着他的性子,不敢往近了,也不想走远了,渴望着那人的回应,守住了心底的绮丽念想,却忍不住想逗他生气。
很矛盾,却又快乐的不像话。
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爱,大概就能明白此刻龙衍的心思。
此刻,他的丞相,yi身深青色衣袍,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的托着青花瓷的茶杯,蕴着茶香的袅袅白气扑在他的脸上,模糊了眉锋的凌厉,柔和了眸底的笑意。他唇红齿白,如黑琉璃般的眸,清澈明润,淡然深邃,就同很久以前yi样,从未改变。
记得那年和他第yi次喝茶,也是在相府,他的秘密后园里,小轩小心的泡了茶递给他,黑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好不好喝很好喝是不是”
越是渴望得不到就越是恶劣的想逗他。
于是,龙衍才故意笑嘻嘻的提起他养伤时小轩进宫的唯yi那yi晚。那晚到后来,他偷偷的洒了安魂草,小轩很快就睡着了,他把人小心的拢在怀里,亲遍了唇角发梢,yi动不敢动的看着他柔和睡着的脸,整晚没舍的睡。
小轩醒来时,他故意眯了眼睛装睡,但仍然看到了,清醒的那个瞬间,他脸上可疑的红。
小轩的害羞,从来不肯示人呢。
可是真的很可爱。
“小轩可记的是哪yi夜那yi夜哦,我们盖yi床被子你睡在我怀里的那yi夜”
墨逸轩从容的放下茶杯,凉凉看龙衍yi眼,“皇上的伤可是还没好不如臣下再去太医院讨点药,照着上回的煮给皇上喝可好”
你是要讨那个什么黄莲液吧
不好,怕是逗的有点过,龙衍假咳两声,“我的伤自然是全好了,小轩不必过于担心。那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查吧”
“事情沾上烟花之地,皇上就如此感兴趣,果然臣下还是去跟太后请旨为陛下选妃的好。”墨逸轩抬头顺着窗子看出去,yi弯残月淡淡,星子也少了许多,不由的意兴阑珊,“臣看那夜太尉之女荔枝就很不错,皇上也很喜欢的样子,不如就这么定了。”
yi听这话,龙衍激动的yi口茶好悬没喷出来,这这这和着小轩没有不在意,这是秋后算帐来了那夜整晚装着没瞧他yi眼,那姑娘的名字倒是记了个清楚,小轩啊,你还敢说你没吃醋
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他这丞相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对所有人都宽容大度,偏就对他yi个小气的很。现下把人惹着了,再火上浇油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可不敢继续调笑说个什么你吃醋了
yi国之君其实也惧内啊而且惧的有点爽
“小轩这说哪的话,我哪里会想着立妃,那荔枝是太后派来送东西的,让人放了东西就走显着我这皇上多不体贴,总要让人休息休息的,你说是不是啊小轩哦”他低下声音,小心翼翼的哄。
“的确,我朝皇上应该有这样的体恤之心,以后也应多多体恤我大殷黎民,与民同甘苦。”墨逸轩提过茶壶,给龙衍缓缓倒了杯茶,“不过皇上的艳福着实让臣等羡慕的很,话都不用说,就有姑娘愿意体贴皇上的甘苦。唔”他喝了口茶,唇角笑意斐然,“那样热闹人多的场合,圣上居然还能记住姑娘的名字,实在英明。”
“这这这”龙衍急的,在这样寒凉的夜里,硬生生的脑门子开始冒汗。
小轩能吃醋,他是真的真的,从心底里高兴。他知道他这辈子算是毁在他这个丞相手里了,他们俩的这份感情,明明彼此心知肚明,但那谁谁就是不愿意认,他这么逼着迫着也极有意思,就想着慢慢来。
可是这丞相真真是他得罪不了的,平时摸两把占占小便宜也就过了,人不过就给个黑脸,过几天yi样没事。可要真生气了,他还真怕他不理他。
吃醋这种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哇
心里头再跟吃了蜂蜜似的甜,现在这会儿他要不好好的,平安的,过了,以后怕是
皇叔啊朕果然有点窝囊可窝囊的好爽
此时正在王府夜下独酌的皇叔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看向皇宫,心说自家那个受虐狂皇侄该不会又在算计他吧
突然,龙衍拉住墨逸轩的手,淡色的瞳眸里凝着十二分的认真,他郑重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小轩,我不会选妃。”
那个懒散起来偷滑耍赖,傲气起来眼高于顶,霸道起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认真起来运筹帷幄的圣上,现下居然拉着他的手承诺般的说yi句,我不会选妃,墨逸轩突然觉得,这个皇上好像有点可怜。
明明他是君他是臣,为何他要如此放低姿态的轻声轻气的说话,软软绵绵的求。
墨逸轩甩开他的手,“你选不选妃,与我何干”面上虽仍然淡淡,心里却五味杂陈,酸甜苦辣yi块儿的来。
君,臣,江山社稷,家国伦理,万千黎民
“你不气了,”龙衍笃定的说话并再次拉住墨逸轩的手,笑的很贱,“真好,小轩最好了。”
墨逸轩嫌恶的甩开他的手,“谁说我生气了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生气了”
龙衍摇摇手指,“撒谎可是不好的哟小轩你肯对着我说我而不是说臣这个字,就证明你不在意了,这些年都是这样,所以我就知道”
墨逸轩突然站起来,顺利甩开他的手,“那是臣逾矩了。”
“我真的不会选妃,yi辈子不选。”龙衍的话落地有声。
“臣说了,皇上选不选跟臣无关,”墨逸轩从屏风上拿下披风穿上,神情淡淡,“臣的婚事,也不会麻烦皇上。”
“你说什么”迎着月光,龙衍突然阴下的脸显的十分可怖,“你想成亲”
墨逸轩眸光yi愣,像是突然意识到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但转脸看到龙衍的表情,继续冷哼了yi声,“是男人,总要成亲。”
说完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沐着月光走了好远,没听到后面的声音,他悠悠转身,脸上绽出yi个无比优雅柔和的笑,“皇上不是说跟臣yi起去花满楼,莫不是改变了主意”
龙衍眯着眼睛看他,不动声色的说,“当然去。”
说完走出房间,快走几步,跟墨逸轩平行。
他的这个丞相,不管任何时候,总是有办法把他气的不轻。他若真是咬牙切齿的气,被他看了笑话不说,还会引来他yi堆更加气人的说词。
所以,他回回都是如此,尽量不让自己的脾气外露,尽管小轩知道他气了,他没表现出来,他也只有不再借机纠缠。
只不过魔高yi尺道高yi丈,输了这回还有下次小轩你等着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暗爽的很
刚刚走过拐角,在龙衍还没消下气聊天之前,yi道修长灵巧的身影从斜刺里蹿出来,浓眉大眼青春张扬,正是秦烨。
秦烨先是问了丞相安,再看向龙衍,有些怀疑的问,“你真是皇上”
龙衍潇洒的打开扇子轻摇,笑出yi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高贵感,“自然。”
秦烨撇了撇嘴,下跪行了礼,“那个什么,方才我把皇上当成小偷请不要介意。谁叫你偷偷摸摸的跑过来,我又是刚刚到这边不大懂,所谓不知者不罪所以你不应该怪我。而且你这种大叔不正经的样子,yi点都不像皇上,还色眯眯的管我家丞相叫小轩,所以我错认了也很正常。”
大叔
不正经
色眯眯
龙衍眼角抽了抽,倒是没忘记保持yi国之君的风度,优雅浅笑,“无妨,这yi次,朕便不怪你。”
“反正以后我仍然公事公办,只为丞相安全着想,要是对皇上您有所不敬,还请担待了。”秦烨抱了抱拳。
“哦那么你现在正在不敬,不怕朕砍了你的头”龙衍的声音懒洋洋,夹着若有似无的杀机。
“随便杀人的话,你也不是明君了,我家丞相不会跟yi个昏君的。”
“你这话倒是不错。”龙衍看了看墨逸轩,还是不能坏小轩的面子,yi个小娃娃,不懂事,以后私下给衣束点好处,让她多多教导便是,遂细长的眼睛笑的眯起,“无妨,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秦烨站起来,便不理龙衍这茬,跟他不存在似的,没yi点害怕或者要回避的样子,仍然像前几日yi样,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热烈的,仰慕的,欣赏的,看着自家丞相
本来就有点小不舒服的龙衍,看到这孩子的架式,更加的不舒服。这孩子没毛病吧,没人告诉他,大殷的丞相,是不可以这么看的吗
墨逸轩早已习惯了秦烨的眼光,仍然淡定的走,回头时看到龙衍挂着的有点阴森的笑
秦烨这孩子,来的也挺有意思
皇上你挑战下限了
即是暗查,最好是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动静太大了不好,龙衍和墨逸轩自然懂,适时做了改装,稍稍易了容。
而因为丞相大人的恩准,秦烨也有了同去的机会。他yi边易容yi边笑的嘴巴咧到耳根,龙衍看的着实不舒服。偶然偏头看到小轩唇边那抹笑,他甚至怀疑,小轩是故意的。
皇上很不爽,于是提议打个赌。
既然花满楼那玉公子如此神秘,轻易不让外人见,他们这么去,说句想见就见到是不可能的。他们就各自想各自的办法,yi个个来,赌谁有本事见着这玉公子。
墨逸轩扇子yi开,掩了半张脸,月下的笑颜竟有几分妖娆,让龙衍看直了眼,“怎么样,小轩敢不敢”
要说这丞相的优点,那可是数不胜数,要说他的缺点,就只yi条,经不起龙衍的挑衅。既然人提出来要赌,他要是退了,没面子是小事,这等于是默认了你比我厉害受不起挑战,墨逸轩自然应的满满,“好。就是不知,皇上想赌什么”
龙衍摸着下巴笑的滛兮兮,露骨的眸光从上而下,瞧了墨逸轩yi圈。
隐在暗处的秦烨老不高兴,用力咳了yi下。墨逸轩像是完全不介意龙衍色眯眯目光的洗礼,甚至还能笑的云淡风轻,“不管赌什么,臣都不会输。”
“这么自信”龙衍细长的眸子微眯,声音伴着清风,越发低沉暧昧,“那么小轩若输了,就让我”
“怎样”墨逸轩正视他的眸,笑眯眯。
“让我”啧啧啧,龙衍心底在叹息,这小眼神的意思,莫不是在说:这不正经的皇上若是想耍不正经,哼哼“给你画幅像。”
当然他心底最想的不是这个,他想把他的丞相压在身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看着他最爱的别扭丞相在他身下绽放最妖艳的yi面,可是啊,现在还不行。他咂咂嘴,顺便把口水收yi收,退而求其次,“小轩要按照我要求的姿势,摆好yi个时辰不准动。”
墨逸轩yi挑眉,“好。但若皇上输了,”他笑容变得异常灿烂,“今年守岁时,烧刀子,臣说开始,皇上便要yi口气连饮三坛。”
“呵”龙衍倒抽yi口凉气,小轩这个赌,可是要了亲命了
年年守岁,他都爱钻空子撇开yi堆人,到相府去跟小轩围炉,占占便宜说说情话调戏调戏,看看能不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久而久之几乎都成了yi种习惯。
每年的年三十,是他最开心,丞相最别扭的日子,也是他最有机会看到他脸红的日子。烧刀子那么烈的酒,要他yi口气饮三坛,那他还能精神奕奕的调戏人这两年守过来,小轩好不容易有了动情的迹象,今年没准就能放开心思从了也不yi定如果,如果好不容易他松口了,他有机会了,偏偏他的小兄弟醉死了不争气站不起来怎么办
所以这个赌,不能输啊
不知怎么的,龙衍心里突然有了yi种,今年,就在今年,小轩yi定会把自己交给他的笃定,心情越发澎湃,于是他厚脸皮的要求,“那么,我要先来。”
“好。”墨逸轩不可置否的点头,回头叫秦烨,“小烨,走了。”
小c烨龙衍眼角抽了抽,深呼吸,告诉自己,跟个小屁孩置气,太失yi国之君的威仪。再说那孩子怕是底下的毛都没长齐,敢跟他斗,嫩的不是yi点半点
“小轩啊,你看咱们反正都夜里出来逛逛,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不我给你买”yi转头,他又笑的yi脸讨好的看着墨逸轩。
长安街yi如既往的热闹,就算夜很凉夜风很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没失了那份盛世下的繁华气氛。龙衍和墨逸轩yi路并肩走来,穿过熙攘人海,走过氤氲水汽,灯火阑珊处,yi偏头,看到的都是对方微笑的眼,耀眼的比背后的万家灯火更加璀璨。
蓦的,墨逸轩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闭了闭眸,再睁开时,眸底恢复yi片清明。
龙衍也开始暗捺不住,悄悄的,握住了墨逸轩的手。墨逸轩躲开,他再握住,直到他不再躲。
良久,两只交握的手,掌心的温度变的yi样,仿若沧海桑田,都不会变。
“到了。”墨逸轩松开他的手,指着不远处出声提醒,微笑看着龙衍,墨黑的眸蕴出yi抹戏谑,靠近在他耳边低声说,“臣期待皇上的英姿。”
他的意思是期待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见玉公子,同时带了yi份看好戏的心态,英姿两个字,便有了几分讽刺。而且大街上,人多眼杂,皇上这个称呼,也不能随便叫,自然得凑近了轻声说。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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