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胡闹,竟然调头来威逼他不准去动其他的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实在岂有此理。他瞪瞪眼,大声说:“你不讲道理。”她很虚弱,经过一番折腾,累得换不过气来,自己软软地倒在床上。那把匕首,当啷地掉到了床脚。他叹口气,替她盖上被子,飞跑出去,叫了医生和服务员来料理她。
第二天,她就没事了。他板着脸,在房里埋着头收拾东西。他把属于自己的物件都收拢来,揉烂菜一般塞进一口大皮箱里。
“”她从后面拦腰抱住他,解开他的衣扣,撩拨他。“还怄气呀两口子还兴记仇吗”她低低地说。“”他捉住她的手,想摔开她。“明天不赶场,牛肉没有市场卖,还是全部给我吧。我收购了。”她笑着,逗他。他也笑了,勾下脑袋来亲她。她躲闪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闪几闪。他劈手抓住她,使劲搂住了,脱她的衣服。“你不要再吓我了。我舍不得你。”她侧了脸,抱住他的双肩,整个儿贴在他身上,在他耳根边嘘嘘地喘气。他脱去她的外衣,拿捏她,在她胸脯上吮吸抚玩。“你走了,就要了我的命。我一点把握一点方寸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往他衣服上揩了很多的眼泪。
“我不走了,不走了。”他说着,将她放倒在床上,努力去爱她。她满面桃红,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二十七
“福建的人来了。我想要燕子陪你去接待他们。”她似乎很平淡地说。她要他自己带那姑娘去侍候别人。她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妖精跟别的男人上床。
“你下辈子非变牛马畜牲不可。”他摇摇头,骂了一句。“怎么舍不得了嗯”她斜斜眼。“什么时候去”他把一支香烟剥了,将烟丝放进嘴里,一阵猛嚼。“明天。”她扭了扭,软软地压在他身上,亲他,咬他。
他依照她的安排,带着燕子姑娘去见那个福建人。那狗日的比伍魁洪还要健壮,黑不溜湫的象头大水牛。“燕子,好好玩。这是个大老板,钱多,舍得花。你要帮他多用一些。”他说着,在姑娘的后脑上轻轻拍了两下,叹了口气。然后,他去街上给李梦红买药。等他回去接人时,燕子姑娘不在。那个福建人也不在。一打听,说是李梦红打电话要他们去什么地方了。他瞪瞪眼,闷住了。
“回来了”李梦红在门边笑嘻嘻地迎接他,当着服务员的面替他抻衣角理领带,弄得他面红耳赤,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这背时相,上街去,叫你买什么就买什么,就不晓得给自己买套象样的衣服,打扮打扮。”
“打扮什么穿漂亮了,你不放心。”
“放屁。”她拖他进了房,呯地关上房门,随手从写字台上抓过几沓钞票扔到他怀里。那些钞票是早就预备在那里的。“你以为弄得象个讨米的背时鬼,我就放心了咳。这些给你。如果不够,再多拿一些去。”
他惊谔不已,抱着那些钞票不知如何是好。他每个月都从她手里领取几乎是固定数额的工资,从来没有打算要非份地贪图她的财产。她也从来不会随随便便大大方方地拿了大把钞票摔给手下人。她花钱通常是有目的的,比如买权,比如买欢,比如买命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你不乱来,我可以撒谎手不管,一切都交给你来当家作主。钱,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她并没有看他,别着脸,似乎在看窗外看远方。她会有这么慷慨就算他是她老祖宗,恐怕她也不会这样做。他顿了一会,坐下,盯住她。“这笔钱嘿,嘿嘿,你,帮我拿着。等我要用的时候,再问你要。我这个人,嘿嘿,你晓得的,记性太差了,万一什么时候搞丢了还不晓得信。”他说。她侧过脸来,接了钱过去拍打几下,又撂到写字台上,说:“那,也可以。”然后她笑笑,挨近他,软语道:“你把燕子带出去,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一个大姑娘,万一被人家欺侮,可怎么好呢哦,你累了吧我叫人给你送饭来,再给你拿一瓶好酒,喝几杯”
“”他差点跳起来。“你他们讲,是你叫燕子回来的。我还怕得罪别人老板,今后不好打交道呢”
“什么你带一个大姑娘出去玩,把人丢了,倒回来问我要人”她张大了嘴,瞪直了眼,然后一拍掌,“哦”一声道:“伍魁洪呀伍魁洪。你也太欺负人了。你把她带出去藏起来,另外租房子给她住,养个小老婆,老牛吃嫩草,还要骗我我又不是三岁打两岁的小孩子由你哄。”她扑过去,似气似笑地抓他,掐他,一边还说:“难怪叫人送五千块钱来给我。原来是告诉我,五千块钱把老公出卖给那小骚婆子。哼,你想得倒天真。五千块钱,就要我把老公卖给人家了哪有这样容易的事多少钱一斤还不如卖一头猪呢。”她不停地闹着,好象很生气了,抓得他很痛。“你讲。你老老实实地讲。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敢出去和她乱搞我就去死给你看。天啦你怎么是这样”
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叫人送什么五千块钱给她,更没有带人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他掀开她,拉开房门,呼呼地冲到总服务台去。“杨妹崽,你看到燕子回来没有”他脸上青青的,很难看。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看她回来呀。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杨招弟也变脸作色地道:“大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妈的臭婊子。”他牙齿磨得格格叫,握紧了拳头,冲冲地回到房里。却见李梦红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背梁骨还一搐一搐的。他摇摇头,使劲地摇摇头,“嗨”了一声,挨近她,拍拍她的肩膀,说:“算了。妈的。也不晓得那个臭婊子自己疯娼,跑到哪里去卖骚去了。哭什么呢反正,嗨,反正,我和她绝对没有什么关系。妈的,我这个人,嗨。我要是和她乱搞,就他妈烂辣子花死”
她卟哧地一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抓住他道:“我知道你心疼她,喜欢她。她是你的自己人。我算个什么老不死,又是贱货。怎么敢和人家去比呢”他搂着她,叉开巴掌往她脸上抹了几把泪水,然后说:“好了,好了。你也是。我这副背时像,除了你瞎睛闭眼喜欢我,其他的女的哪个看得起我我这样子,鬼见了都怕。嘿,你莫折磨我了,好不好”
二十八
过去了一天二天一月,二月,直至更久远,燕子姑娘都没有回来。据个别消息灵通的人士说,燕子姑娘先是被那福建大个子折磨,然后又被卖给了偏僻地区的一个农民。那农民用麻绳将她捆着,锁在房里,甚至在晚上强迫她做那事时也捆着,直到后来怀了孕,直到后来生了个孩子。再后来就没有什么传闻了。可能是生病死了吧。燕子的父母终于探听到一个确讯,打老远地跑去看了,便见到了堆坟包,便见到一个尚没有学会说话的男孩,便嚎啕大哭,便从坟上取了一撮泥巴用布包了藏在心坎上带了回来李梦红后来花钱请了几个壮汉把那个小孩抢了回来,连同二千块钱一起送给两位老人,还组织了一伙人东奔西跑说是要告状打官司告那个福建大个子。她说:“年轻人,太贪玩,太贪享受,图人家有几个钱,就希里糊涂地跟人家跑,结果被人家卖了还不知道。唉”
伍魁洪一直闷闷的不开心。燕子的父母还不知道是他带了燕子去接待那个福建佬才出事的,不然,非要跟他拼命不可。他肚子里生了牙齿,暗地里也放了线索去找那个福建人。
“妈的,哪有查不出来的道理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九
“我们要自己办一家旅馆。”她大声宣布道。“要办一家非常豪华的上档次的大宾馆。”
“真的要搞呀”伍魁洪摇摇头。他老婆从乡下来找过他,要他回去耕田,说是农忙了,家里没个男子汉不行,一年的收成就看春天的播种呢。李梦红却不放他回去,还把他老婆单独安排到高级的房间休息,笑咪咪地左一声“嫂嫂”右一声“嫂嫂”地侍侯着,说是一年的收成一天就可以找回来,最后拿几千块钱打发回去了。弄得他老婆惶惶恐恐,连跟他说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反而说:“魁洪呀,这个这个,人家对你这么好,可不要黑了良心”但他其实还是动了念头,想回家去。所谓“金窠银窠,不如自己的狗窠。”这样老是在外面漂漂浮浮的过日子,他心里不踏实。“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又不打算在这里混一辈子,修大房子干什么还不是老鼠子给猫挣,冤枉做了。”这话引得其他几个人的同意。毕竟都是山里汉子,都恋着山里的清静。
“什么话”她把儿女都弄到了这座城市里,她能跑到哪里去“你们这些人,嗨,真是有福不会享。回去做什么舍不得那两座山那两块田我们不走了,就住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一家三口的户口都迁来了。你们,只要认认真真地给我做,都可以把户口弄到这里来。我们都是这里的主人。城里人当什么厂长经理,你们也可以当嘛。我要搞,大搞一场,办旅馆,开工厂,跑生意你们,可以去给我当个什么厂长什么经理的。你们还怕做不下来”
男人们笑起来。真要把老婆孩子迁到大城市里来安家落户,丢了那一亩三分地,开开心心地过城市人的生活,当读书人才能当的厂长经理,那也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事。“好呀”
“当然好呀。”李梦红站直了,用手背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我早就想好了。开一家宾馆,名字叫做红叶宾馆,要搞豪华一点。今后我们就住自己的房子,也算是有栋办公楼嘛。嗯,吴书记说了,要搞就大搞,就要搞出特色来,要搞实业集团。我在来给大家分工。你们各自分头去做,做好了发奖,做不好就扣工资。大家听清楚没有”
任务分完以完,房里又只剩下她和伍魁洪了。“你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他冲了一杯茶,端起来,脑袋向后一翻,一口喝干,再冲一杯,才叭地摆到桌子上,掏烟出来抽。“我打什么主意你以为我现在还有退路吗没有了。只有往死里冲。几百多万,我拿什么去还更何况我根本也不想去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搞他个天翻地覆。”她抬头望着天花板,笑几笑,说:“你这个傻卵。你想,在农村里过日子,天天累得腰弓背驼,那有现在快活以前,我捏一分钱都捏得手心出汗水,现在怎么样我现在过一天,胜过以前过十年。你天天看电视,就没学点见识这叫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只要得潇洒一回,管他天塌地陷。哈哈。国家的钱,你用我用大家用。你不用你是傻瓜。你懂不懂你去抢银行,肯定枪毙你,拿你去晒沙坝。你去借呢就万事大吉了。只借不还,其实是抢,但后果大不相同。借,是两厢情愿的。要还,对不起,没门这叫名借暗抢。千万莫逼我。万一哪天我想不通,一下子报销了,就一分钱也收不回去了。哈哈,你呀,你呀,你怎么就这么笨呀咳。遍地是黄金,看你会不会去拿。”
“你这是什么话做人要讲信用。”他说。
“信用信用能当饭吃当衣穿信用值几个钱我对你讲情讲义,对国家有什么情义可以讲国家是什么你看见它是什么”她挨挤着他,在他身上拿拿捏捏。“我是借,不是抢。我用国家的钱去收购国家的权力,再用国家的权力去借国家的钱。是借。借了以后,还不还要看我高不高兴。刘备借荆州,老虎借猪,只借不还。懂不懂这叫生财有道。你呀,我的傻狗狗。好了,莫讲了。”她伸手往他裤裆里掏了几回。他一边扭扭,一边捉她的手。“搞什么搞什么”他笑着拦腰抱住她。她在他耳边说:“让我摸一摸。”他说:“不行。”她用手拐顶他一下,强行解开他的裤扣,将手摸了进去。那东西渐渐发热,变硬。她骑到他身上,挠几下,转身,跳开去了。“你”他见她想出门去,扑上去抓住她。“你这家伙,总想戏弄我我不收拾你才怪。”两人扭做一堆,嘻哩哈啦地纠缠不清。“你看。不晓得哪天我要好好地捉弄你。”他没有强迫她,让那下身把裤子挑起很高,坐回去喝茶。“等你想的时候,我丢你一个人在床上,就跑了,看你怎么办”她哼道:“你敢我不拿刀骟了你才怪呢。”然后她伸手拉了他,关了门窗,两人做了一回,才笑嘻嘻地出门去。
“你去找一个工程队,把工程承包出去。地基的事,我和吴法范已经商量好了,再去落实一下。注意,要包工包料。我们没有时间去管这摊子烂芝麻。”她脸红红的,闪着亮。她穿戴很时髦。她戴了一枚钻石戒指一枚金戒指,脖子上挂了金项链,耳朵上挂了金耳环,拎着个小皮包,穿着名牌皮鞋,略微描了一下眉,轻轻扑了一下粉,看上去年轻俊俏,非常动人。伍魁洪也不差,穿了一身线条毕挺的黑色西装,白衬衣,深色领带,头发梳得溜光,手指上别着大大的一枚金戒指,领带上别着钻石别针,脚上穿一双白色鳄鱼皮鞋,看上去威武雄壮,倒有点大老板气概。“我呢,顺便去找个人来当旅社的经理,帮我们经营。说老实话,我们这伙人,做烂事野事还可以,真正要上阵场,那还不行。要知识分子。”她抱住他的臂弯,挨着他,俨然一对恩恩爱爱的大款夫妻,走出了旅馆,走到了大街上,惹得不少人对他们投来惊羡嫉妒的目光。
“妈的,怎么去找个外人来当经理”伍魁洪眉毛跳了几下,侧了脸看她。
“你呀。宾馆是块幌子。要找个正派人来管。经营有道,才不至于亏损。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她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唔。我明天再去找一建公司的老王。我和他熟,让他来做,我放心。”他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今天呢又玩”她瞅他。“我,我想回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唉,没有大人照顾,也不晓得闹什么样子了。”他咬咬嘴皮子,眉毛挤在了一起。“嗨,作孽哟。”
“”她闷住了,不吱声,扭头向四处望一望,抱住她的手拐,推他走。“今后再去吧。修好了房子,我们一家子就可以成天在一起了。宾馆和家一起上马,越快越好。修好了马上搬进去住。小芸和小石他们,读书都还用心。我到们学校问了老师。只是,刚转学过来,有点不适应,慢慢地,就好了。”
两人议论着孩子房子的事,在街上盲目地走着,走了一程又一程。
未完待续
三十
她蹬掉鞋子,只穿了乳罩和三角裤,躺到床上去,眼睛瞪着天花板,懒懒地掸过一条手臂来。“拿来呀。”她说:“拿来我看看。哦,对了,你和一建公司讲好了没有我们今天请他们吃饭,把有关的事情和他们先讲清楚,免得到后面又看烂帐。快点呵,背时鬼。”她等他把银行发放货款的手续递给她,翻了身,趴在床上,睁了眼,一遍又一遍的看。“妈的,这吴胖子牙齿也太长了,一口吃去了这么多”她用手指摁摁太阳穴,自言自语地道:“副书记嗯,也值得。这么大的官,钱少了也太委屈他了。反正今后还有的是事情找他帮忙。不亏,不亏。大权当然要大钱才能买得动”
伍魁洪眨眨眼,出去了。他到服务台给一建公司的老王打电话。“喂,王队长吗我。妈的,连老子是哪个都搞不清楚了才几天连你亲爹老子都不认了。嗨。他妈混蛋。”他咧着嘴,笑着,冲话筒一个劲地乱叫。“怎么样是不是又灌黄昏啦马脓马尿少灌点。他妈个巴子的,整天搞得雾里黄昏的不好,连打豆腐都找不到眼眼了岂不是冤枉”坐在总服务台的杨招弟和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听了,呸呸地连吐了几口,骂他道:“伍老板,你从垃圾里爬出来的呀”他挂了电话,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厚厚一沓钞票出来,撂了两张到柜台上。“给我一包红塔山,一个打火机。”杨招弟帮他拿了,笑说:“是不是红姨把你惯坏了,专门讲痞话”那个浓妆的穿得又薄又透的女孩说:“哪里呀莫怪人家李老板。要怪就怪他爹妈。八成呀,他六个月开荤的时候,他老爹老娘专门拿这些给他开荤呢。”
伍魁洪一拍柜台,瞪了眼,大叫“乱讲”两个女孩吓得尖利利地一叫,埋了头就要往柜台下面躲。他嘿嘿地一笑,说:“你看,你看,尿都屙到裤子里了,还拿我老人家开心。”他哈哈大笑着,一摇一摆地就要上楼。
“喂。”那浓妆的女孩跑过来,挨着他上楼。“你真帅。实足的男子汉。”她抱他的手拐。她的乳房很发达,抵在他的手臂上软软的乱动。“我,我是你爹。”他笑说。“呸”她吐一口,抱了他,往他腰上哈笑。他推她离自己远一点,瞪了几眼,压低了嗓门凶道:“莫闹,不然我操死你。”她浑身乱颤,笑说:“让你操,你不敢。”他扭头向李梦红住的房那边看一看,猛一用力,将小姑娘提得离了地,贴到墙上,放下来,轻轻拍着她粉嫩的脸,说:“你看我敢不敢。”她把头埋进他怀里,紧紧地缠抱住他,脸红得快破了,眼迷迷濛濛地燃起了火。“”他再往那边瞅瞅,叹口气,大巴掌往她高高的胸脯上抹几把,揉几下,转身,从口袋里扯出一张百元的钞票塞到她手里,吭哧吭哧地就走。女孩拿起钞票看几眼,追上去,一把拖住他,狠狠地把钞票拍进他手里,踮起脚尖,往他脸上搧一巴掌,吸吸鼻子,埋了头,跑下楼去了。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青一阵。好久了,他抽搐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悄悄地点上烟,深吸几口,回转身,朝楼下走。姑娘不在服务台。他知道她住哪间房。他将才吸两口的香烟摔在地上,把脚加上去,踩住了,狠狠地一旋。然后,他伸手去敲她的房门。门没关。小姑娘坐在床上,不停地折衣服。他进了房间,把门反锁上。“你搞什么”女孩恨恨地说。他坐到她身后,把她抱紧了,不由分说就将她搬倒在床上,剥去了她的衣裤。“你你这个混蛋”她哭起来,说:“你看不起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只知道要钱是吧猪。”他没有回话,听任她咬牙切齿地咒骂。渐渐地,她骂不出来了,抱住他结实的肩膀,狠狠地咬他的肩他的手膀他的胸脯。他压住她,弄得她喘气不已,似乎根本就没有她了。“轻点,哎哟哩,畜牲你轻点嘛快,再快点。”她很投入,也很有技巧。他明显地感到她的年轻和健美。她和李梦红不同。她是个接待过很多男人的女人。她花样繁多,年轻漂亮。他也闹不清过了多久,满头大汗,喘气不止了才停止下来。
“你累吧”她瞅着他,抖着手,轻轻地一遍又一遍的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子。他抓了衣服来穿上。“我上楼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她低着头,不看他,边扣衣服边说。“明天,我就走了。”姑娘躺在床上没动。“你到哪里去”他抬头盯住她。“去南方。打工去。”她拉被子来盖住自己赤裸的躯体。“我喜欢你,想如果我明天不走,我也不敢找你其实,燕子也喜欢你,可惜她”姑娘伸手来拉住他,不让他走。“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好帅的。”她痴痴地瞅着他。他坐下,衣服也不扣了。“你为什么要走”她嘴角动了动,挤出一点笑来,说:“我不走不走等她拿我去卖了死无葬身之地”他叉开双手死死地捉住她,瞪直了眼,问:“你讲什么哪个卖你”她挣了挣,叫道:“好痛。你放我嘛。”他松了手。她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说:“还有谁燕子就是被她五千块钱给那个福建佬的。”他牙齿格地叫了一声,骨节里也发出一串剥剥的叫声。“你,莫乱讲”他沙了嗓子。“我骗你做什么那个福建佬现在住在林业大酒店三零一号房。不信你去问他。”姑娘推开他,嘟了嘴,别过脸去。
他呼地站起来,走两步,又折回来,从口袋里掏钱出来,数了数,塞到她手里。她紧紧地拖住他不放他走。“我明天就走了”她说。他脸涨成了猪肝色,错错牙齿,直了脖子,坐到床沿上,不再说话。“算了,啊莫去理这些闲事。”她把钱收进皮包里,摔开被子,赤裸裸地站起来,坐到他怀里,亲他。他拧拧眉毛,“嗨”了一声,手一挥。将她撂翻在床上,从牙蓬里挤出两个字来:“妈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一
“喂,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他们不肯来是吧现在混饭吃的人多得很,建筑公司也多如牛毛。他搬翘我随便就另外去找一家公司。”李梦红坐在床上,仍旧是没穿外衣,劈开了双腿,在两腿间摆了一沓纸,拿了笔尺子和圆规,在写写画画。见他推门进来,说。
“下午来。”他狠狠地吸着烟。找地方坐下,也不说什么别的话,只一个劲地吸烟,弄得浓浓的烟雾把脸都全部蒙住了。“熏痨虫少熏点。”她翻翻眼皮,把一张纸捧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公司对,我也到工商局去登记办个证,成立一个公司。这样才对吴书记的胃口。这个公司叫什么呢叫做红叶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吧。下面有红叶宾馆,有家俱厂,车队,嗯,再办一家玩俱厂,利用那些边角木料。对。今后再搞商城,卖服装卖电器红叶集团有限责任总公司行。就这样,搞大一点,造点影响。”她放下图纸,拍拍手,抓了件衣服穿上。
伍魁洪一直不吭声,有一支无一支地抽烟。她跳下床来,伸手抢了他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挨着他,轻声说:“怎么啦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得罪你了我找他算帐去。”她大声地说着,拍拍桌子,再牵了他的手摇几摇,说:“好了,好了。乖,莫抽烟了。”他哼哼,倒下,躺在沙发里,眼睛望着别处。“我设计好了。家里的房子,五层楼,内外装饰。暂时呢,你先住旅社,等我们办好了你再回去。宾馆这边单独给你设计一套房子,只准你一个人住。你不在的时候,就让它空着。”她软软地说着,软软的手在他胸脯上来回地摩。
“搞什么”他大叫,掀开她。
她眨眨眼,笑笑,干脆骑到他膝盖上,双手捧了他的脸,瞅着,说:“哎哟,今天踩着什么尿了咹。好大的火气。”她搂着他,把脸贴到他胸脯上。“你你讲,是不是你把燕子拿去卖了你害死人了。”他捉住她的手,捏得她哎哟哎哟地叫唤。“笨蛋,捏死我了。”她挣脱了,滚到一边,眼睛眨几眨,笑道:“我还以为是中了什么邪了呢。你听了什么人胡说八道,就来怀疑我我比你还伤心呢。”
“那个福建佬我去问一问,就清楚了。”他说着,站起来,摔了膀子就要出去。她跑到门边去挡住他,厉声说:“我跟你讲清楚,第一,我也想找他算帐。找到他就不要放他走。第二,你听信别人的话,不信我,你小心点,枉费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去,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哼哼,搬住她的肩头一撂,人已经出门去了。“哼”她笑笑,去打了个电话。
待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二
“怎么,就回来了你找的人呢”她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里,偏了脸看别处。他闷闷的不吭声。“你真是不知好歹”她随手抓了只茶杯朝他砸过去。他没躲,抻手接住了,茶水泼了他一身。“我给你讲清楚。燕子不是我卖的,是她自己跟人家跑了。关我什么事你还自吹是什么侦察连出来的,你查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为了一个鸡婆这样伤心。你对得起我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摸着良心好好的想一想你们共产党是最差劲的。不是我人家早就打死你了,早就叫你家破人亡了。不是我,你早就进牢笼子了,早就被开除党籍了你最好老实点。没有了我,离开了我,你要死无葬身之地。跟你直说了吧,毛笔楼一直在整你。你以为他整不死你你们共产党就兴整人。”她指着他的鼻子尖说:“我图个什么我唉还不是你害了我。”她眼圈有点红,越说越激动,就差没打他了。“我怎么会瞎了眼喜欢你这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长不象冬瓜,短不象葫芦的家伙。到头来,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专门跟我作对,专门怄气我。唉”
待续
三十三
伍魁洪从门外进来。“来了”她头也不抬,就问。“电话里说,已经出门了,还没见到,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在她对面坐下,掏出烟来,拔一支塞进嘴里。可他没点燃,又取了下来,说:“他们又去骗人家姑娘,说是安排工作的,就拉出来了,好几个,都只有十八九岁。真他妈丧天害理。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把她们留下来,等宾馆开张了再用她们。”
“哼,发你妈的烂肠瘟。你出馊主意来害我现在宾馆影子都没有,我养几个傻瓜做什么今后宾馆是需要小姐,还要多找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才有生意。可不是现在。”她睁睁眼,掀掀嘴角,道:“你是不是想打什么歪主意留下来自己慢慢消受当心你的肉。我要割了去喂狗,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
“嗨这是讲什么鬼话黄大运那狗日的不是东西,把他自己的侄女也带出来了,准备送到山西去。这个猪真他妈没点人气气。”
“他舍得,你还舍不得多给他几个钱,就算”她摇摇头,笑道:“倒也的确没有见过拿亲侄女来换钱的人。嗯,木材呢”
“现在很难做,咳。全都砍光了,山上全是草。”他见她板了面孔,便补充道:“要不然我回去跑一趟看他们搞得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想去开金矿。”她说:“你看要谁去办好一点”他眨眨眼,坐直了。“开金矿你怎么一转身就多出个念头来”他说。她摆摆手。“年轻人去,毛糙怕误事。年纪大一点的人稳妥。”她这么说着,荫荫地又叹一口气。她手下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多数她都不放心。“叫谁去呢”他应声说:“还是我去吧。万一叫别人去,拿了钱跑去十万八千里,也麻烦。”她哼哼,站起来,去开了电视才说:“你想跑哪有这么容易你去了我还不跟去了那还不是我亲自去哼。什么事赚钱我就去做什么事。什么事对我有利我就去做什么事。我呀,现在想的又和以前不同了。吴胖子讲得对。人呵,一定要有出息,不是流芳百世,就要遗臭万年。我要做大事。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李梦红。嗯”
伍魁洪嗞地吸一口气,打了个寒颤。
待续
三十四
伍魁洪坐在一张餐桌边,身边似乎还蹲着一只穿了衣服的猴子。“喂,怎么现在才来我还怕你坐车在半路上被人拐走了呢。”他说。
“少放屁。”她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来。她注意看了一下。伍魁洪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皮夹克,脸上没有刮胡子,显得虎虎的有点蛮气。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亮光头细眯眼的形容枯槁的小老头子,尖嘴猴腮,脸上牵满了血丝。
伍魁洪四平八稳地坐着,有点正正经经的样子。“呸,你摆什么谱准备照相呀一副土匪样子。”她嗤笑一声,抬抬脸问那小老头。“你老贵姓”
那张干瘪的脸皱了皱。“免贵姓孙,孙华。是小子孙,春华秋实的华。”他幌了幌,扑在饭桌上,眯眯眼。她眼睛眨几眨,微微一笑。
关于这个孙华,李梦红可没有听到伍魁洪提起过。这小老头子脸上瘦得没有一丝丝肉,脑袋上光得连汗毛都不多长一根,又矮又小,似乎伸出一个手指头也可以轻轻地挑起来了。
“李老板,你们坐一下。我去方便方便。”孙华耸耸眉毛,站起来,双手挤在裤腰上,往上提一提,转身就走,边走边眯着小眼睛东张西望。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一眼便盯住了孙华。孙华缩缩脑袋,双手在裤腰上贴紧了,用力往上提一提,耸耸肩往后门去。警察便大步跟着他也往后门去。
李梦红眉毛一皱,忍不住笑笑。叹气。
不一会听有人吵。警察便提小鸡似的把孙华从后门提了进来。“你放手呀”他尖着嗓子叫。“我是好人。”警察将他放到地上,却没有放开手。“看你这样子,鬼鬼祟祟的,就不象个好人。”警察说。“长得丑的人都是坏人那这街上坏人太多了。”孙华往下蜷缩,还规规矩矩地反背着手。“你总是东张西望地干什么”警察火了。“你不东张西望你怎么会看到我呢”孙华的辩解让人掩笑。“那你怎么老是躲在厕所里”警察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有点脸红了。“嗨我拉肚子呀。拉肚子也犯了法了你不信的话到厕所去看呀。”周围的人哄地大笑。这时伍魁洪上去想劝解。
“喂”孙华突然睁圆了眼,朝大门外大叫一声:“快来快来误会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扭头朝门外望。门外什么都没有。孙华却在此时迅速地将警官的证件掏走了,还从伍魁洪身上掏了一件什么塞进警官的口袋里。大家回过头来。孙华一闪身,猛地推伍魁洪。警察和伍魁洪抱在了一起。“你干什么”伍魁洪瞪圆了眼,劈手就抓住警察。“你为什么抓我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警察满脸彤红,也抓了伍魁洪,俩人扭一阵,吵一阵。旁边的人急忙围上来劝解。好不容易才劝开。“他不是警察。他是冒充的。”孙华跳到一边,尖着声音大叫。“他是坏人。他才是小偷。”周围的人散开,都瞪直了眼。
“他不是警察。警察有枪,他没有枪。警察有手铐,他没有手铐。警察为人民服务,他乱诬陷人。他是小偷。我亲眼见他偷这个人的东西。”孙华蹦跳着,眼珠子乱转,把一件什么重重的东西扔到屋角里去了。
那警察憋青了脸,猛地摔手到后腰上去摸什么,没有,再往腿胯上摸什么,还是没有。那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来了。“枪我的枪铐子我的铐子呢”伍魁洪也退开一点,开始清点自己的口袋。“大家看到了他是流氓冒充的假警察。他没有任何证件。他偷了这个大个子的东西。就是刚才扭的时候偷的。”
伍魁洪大叫:“我的钱包不见了。我的钱包,黑的,上面有条龙,包里有身份证,还有一张信用卡,三千五佰块钱,还有党费证”
警察往后一闪,扎一个马步,比划一个架势,大叫:“我的证件”他当着众人的面翻口袋:一个,二个他没有翻出证件来,反而在摸衣服的平兜时傻住了。那只手怎么也抽不出来。“我来搜。”伍魁洪冲上去,劈手抓住他,一撂,那只手便从口袋里摔出来了。一个黑色的上面绘龙的胀臌臌的皮包叭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揍他”众人哗地围上去,一阵子乱踢乱打。“打死他”“揍他妈的三只手”“狗日的,假冒公安人员来偷东西,打”
待续
三十五
李梦红带着人到山里转了一圈,收了不少的货。大多数农民往往趁了黑夜,找了杉木棒,摸着山路送到他们的收货地点。林政和公安再加上政府的工作人员实在查得太凶。偏偏抢饭吃的也有不少。其中有个糟老头子,叫做什么刘万保的,就跟他们在同一个地方收木材,弄得李梦红很恼火。收的人多了,卖木的人就有选择余地,就会翘尾巴提要求。
“算了,先拉了这几车回去再说吧。”李梦红看形势,认为不会有什么赚头,想退。
“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伍魁洪说。
“你呀,怎么不看看情况现在这种收法,能有什么赚头你收他也收,价格抬高了,扣除运费和工资,还剩下什么要亏帐的。”她撂撂包,就走。“顶多过三天,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天下,只有我的独家经营。我一定要回来的。”
然后,她笑嘻嘻地散着步,哼着小曲,到刘万保收木的地方去玩。“哟,李老板,今天怎么休息了”刘万保六十多岁了,黑黑的,一双大眼睛直是乱转。“今天晚上我就拉走了。刘老板,你在这里多发点财吧。”她东瞅瞅西望望。刘万保一边指挥人将木材送上车,一边说:“太凑巧了。我也收足了几车货,打算今天晚上运出去。”李梦红闪闪身,让扛木的人从身边走过。“我晚上再走。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费用太高,又要交税,收价也高,到头来白跑一趟,都是给国家做了。咳说老实话,我是不办手续的,跑了一趟算一趟。办了手续就没有什么赚头了。”她说着,往地上抄起一栋只有手腕大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长的杉棒看看,扬手一抛,扔进了货车拖斗里。
“讲老实话,李老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办手续是不可能的。办了手续我还吃什么呢老鼠给猫挣,白干一场。”刘万保臌臌眼睛,挺挺肚子,笑说:“我早就听说李老板神通广大。今天晚上,就沾你的光了。”
“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李梦红笑笑,斜眼睛看看他肚皮上那个已经不再臌胀的皮包,朗声道:“大家在一条船上,是一家人,应该互相照应。我的车在前面,你跟着走就是。万一有什么不对,先卡住我的货。啊”
刘万保接连点头,呵呵直笑。“李老板果然仗义。你真是个活菩萨,人好心也好。太感谢你了。出去以后,我请客,我请客。”
李梦红也接连点着头,吟吟地笑着,慢慢踱着步,又回到自己的场地。她请了三辆大货车在装木。“嗨,三辆车,装不满,只要二辆就刚好了。”伍魁洪在骂骂咧咧地指挥上车,手里拿的钢卷尺被抽出一截扭成“8”字形。李梦红凑近了,把手一挥,大声说:“这辆车不要装木,一根也不要装。”伍魁洪梗了脖子来问她:“怎么搞的分开装,车也轻松一点。”她用手拐顶他两下,眨眨眼,笑说:“你莫问。我有安排。乖。”孙华他们,还有那些临时请来的农民都卟哧地笑了起来。“妈的,笑什么咹闪了腰杆怎么办”伍魁洪脸上红破了,笑笑,走开一点,嘀咕道:“告诉她只要两车就装了,偏要请三部车。车来了,又不要装货,请部空车子干什么钱多了,就乱搞”
“喂,你莫在那里破尿罐煮屎,叽哩咕哝干什么”李梦红嗤嗤地笑几声,继续逗笑:“你再讲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大家哄地笑得更起劲。伍魁洪轻骂一句“疯婆”,急转身吭哧吭哧地逃到刘万保的场地上玩去了。
大家见李梦红很轻松,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有因为生意不好做而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便也乐得开心,嘻嘻哈哈地边干活边说胡话。随后就装好了车。随后就吃罢了晚饭。随后就围在一起玩牌输钱。直到夜晚十一点钟了。
“行了,收拾好东西,开路。”李梦红突然拍桌子起身,大声说:“孙华和我坐第一辆车,魁洪和黄大运坐第二辆。其他人全部上第三辆车。我在前面。我停你们就停,叫你们走你们就走。听清楚没有”大家齐声说:“清楚了。”孙华在她耳边悄声道:“老板,是不是把空车放第一,我们跑后面要不,先去拉通卡子”她浅浅一笑,应道:“放心,我自己安排。到车上再跟你商量。”然后她朝伍魁洪挤挤眼睛,说:“不知道刘老板他们准备好了没有”伍魁洪嗡嗡地说:“你管他干什么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知是谁在一边大声地喊:“刘老板,走哇,一起冲出去”
果然,那边灯亮了。刘万保他们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还派人专门注意这边的动静。“等他们先走。我们跟在后面。他们停,我们也停。中间保持一两分钟的距离。”刘万保对司机说。
李梦红这边有人偷听到了,跑回来对李梦红报告,还出主意说:“老板,我们跑后面吧,等他们上前。要不,跑到路上,就说车坏了,修车,让他们跑前面。”李梦红笑笑,扬手往那个脑袋上轻敲一下,道:“你倒也不傻。”她把开空车的司机叫到身边来,叽叽咕咕地安排一遍,然后大叫:“出发”
天很黑,没有月亮。山风在呜呜地哭。一群人,一趟车队,趁着夜色出发了。木材检查站的人是分组上班的。值白班的人晚上休息。值晚班的人白天睡觉。而且还都是身强力的年轻小伙子。大老远,就听检查站灯火通明,笑语喧哗,拍桌子拖凳子摔盆子的声音很大。
“停车”李梦红叫司机。车停了。后边的车也停了。刘万保的车还在更远的后面,只见一点灯影。“快”她拍拍孙华的肩膀。
孙华蹿下车去,捡了个包,还拿了瓶什么药水。他几蹦几跳就到了检查站旁边的山弯里,然后钻进茅草丛中,接连打几个滚,把茅草推倒,又撕破自己的衣服,把红色的药水泼在自己身上手上脸上,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喊:
“救命呀抢,抢东西啦杀人,杀人呃,呃杀死,人拉啊啊”
山洼洼里的检查站,独门独院。
孙华的呼救声撕心裂肺,在夜色中更加凄厉,更加飘忽。检查站里突然静下来。“救命,救,命哇抢犯,抢东西啦呃。呃,杀,杀死,人啦妈噫”
几条人影扑出房门来,手电筒亮了。山弯弯里嘈嘈杂杂地闹起来。这边。“快开车要快。”李梦红自己没上第一辆车,也没上第二辆车。装满木材的两辆车如脱缰的野马,逃过关卡,望山下狂奔,“我们过去看看,就说和孙华是一路搭车的,要装得象点。”她指挥空车上的人都跑去“救”孙华,反而叫司机把空车调横了。“李老板,怎么回事快让我过去”刘万保也想趁机逃跑。李梦红不在。伍魁洪也不在。只有司机,在骂骂咧咧地。“妈的,好好的,怎么就出问题了是怎么回事”刘万保蹬蹬脚,发恨道:“你让不让我叫人掀翻你”正吵吵。那边一群人已经拥着孙华进了检查站。工作人员已经看到公路上的车队。
“我们只有一辆车。后面那几辆不是我们的。”李梦红解释说:“我们到城里去拖化肥。他,”她指指孙华。“忍不住了,想下车解溲,谁知道就被人杀成这个样子”
“你们快送他去医院抢救,不然有危险”检查站的负责人摆摆手。几个工作人员就拿了停车牌和手电去查车。刘万保见势不妙,调转车头,就要跑。哪有那么容易,检查站的人立即知道有鬼,就便上了李梦租的空车,追了过去,才出去几十米,就拦住了。
“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李梦红把自己的人带出检查站,到公路边等。空车倒回来。一行人上车,追前面的两辆车去了。刘万保连他的货却被留在了检查站里,永远留住了。“”刘万保椎着胸脯,说不出话来。
三十六
毛笔楼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查到了李梦红包房住的旅馆的电话号码,一天之内竟给她挂了五次电话。她只接了第一次,后来就告诉服务员处理,再也不愿意去接了。
她跟伍魁洪孙华在餐厅讨论一些生意上的事。服务员又跑进来叫她了。“李老板,电话。”见她没有反应,又补充一句道:“不是刚才那个人打来的。”听说不是毛笔楼打来的电话,她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接。“我把电话接进来了。”服务员提醒也。餐厅里有电话。
“喂,谁呀”
“”
“是谁”李梦红皱皱眉头。
“你是怎么搞的我有话对你说。”是毛笔楼的声音。她扭头来瞪服务员。“刚才,是个女的”服务员脸憋红了了,急急忙忙地解释。“真的是个女的”李梦红挥挥手,示意服务员出去。“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她冲着话筒大声说。伍魁洪和孙华侧上了耳朵来听,彼此互相瞪两眼。“我挂了。”
“别你等一下。”毛笔楼说。“我只想问我一句话。你是不是和伍魁洪在一起”
“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她脸胀得彤红,睁圆了眼,切齿地对话筒说:“告诉你毛笔楼,你不要起歪心,不然的话”
“你要怎样”
“要你死”她说完,啪地挂了电话。伍魁洪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孙华起身轻轻地挪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自己才又坐下来。“什么事闹得这么凶。”伍魁洪等她坐稳了,忍不住问。“不该你问的事,就不要问”她脸上泛起一层青气,根本就不看他,随手从包里扯出几张钞票来,丢给他:“去买三包烟,叫他们炒了几个菜,拿两瓶酒来。”
伍魁洪脸色变了,但只瞪瞪眼,抓起钞票就走开了。剩下孙华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吸吸鼻子,眨眨眼,一个劲地收缩自己的身体,好象就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你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她瞅了他一会儿,渐渐地,便笑了。“好象,有点冷。”孙华搐搐身子,还真的打个了寒颤。“冷就多穿件衣服。”她拔出香烟,扔一支给他,自己拿了一支在桌面上轻轻地一次又次地敲打,却并不急着点燃。
“嗨。这地方有点怪。”伍魁洪回来坐下,打个呵欠,说:“真的有点冷袭袭的。”
她斜了眼睛看他几眼,叹口气,说:“你今后一个人不要乱出去跑。毛笔楼那混蛋可能想收拾你。上次公安抓你,就是他的主意。”他一瞪眼,说:“他又不是癫狗,收拾我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他。”她把烟递给他,帮他点燃,软语道:“你呀,就是太直,太笨。俗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拿他毛笔楼当朋友,可他拿你当什么上次唆使你去收木,半路上又不肯出钱,害是你走投无路。后来又诬告你,把你抓进公安局去。你呀。他毛笔楼其实就是一条疯狗,专门乱咬人的。我告诉你要小心,就一定要放在心上。”随后,她咬咬牙,又说:“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调教他,让他老实一点,不然真是乱套了。”
孙华见伍魁洪气色不太好,眨眨眼,打叉道:“我们那几个老主顾又来了,河南佬。”
“他们,是些什么人”
“哦,一个姓史,叫做史相观。还有杨序康,梁信,谭德同和黎占阳。”孙华身体往上耸一耸,好象要爬到桌子上去。“他们几个一直合伙。从来不分开,很守信用,肯出钱。”
李梦红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服务员又跑来告诉她有电话。“岂有此理”她狠狠地一拍桌子。伍魁洪抢先去打电话接了。
“哦,哦。”伍魁洪捂住话筒,朝她说:“小石找你。”
“什么”她跳起来,一把推倒了座下的靠背椅,也不顾去扶,扑过去,劈手抢下了话筒,颠颠倒倒地就朝听筒喊:“小石,小石,是你吧我是你妈。小芸呢你姐姐呢”
“拿倒了。”伍魁洪大叫。“话筒拿颠倒了,要调转来。
待续
三十七
房里乱七八糟的。
地板上扔满了纸团煤渣和引火用的干柴片子。墙上用粉笔涂满了数字和人头象,还印上了手印脚印。墙角里牵挂着一层又一层蛛网和烟灰。写字台上扔着一本又一本或翻开或合上的书和作业本。床上,被子没有叠,象撒烂草似地摊着棉被枕头。枕巾摔在床下。有两双沾满泥沙的臭鞋子被扔在写字台边
李梦红眼角滚出几颗泪珠。她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她软软地在床上坐下,然后慢慢地捡起枕巾,叠好被子,然后扫地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吵闹声。
“你吵什么滚开点。”是小芸的声音。
“我又没犯你什么”小石的声音。
“你没犯我什么你要犯我什么你犯呀。你走你敢走你讲清楚。”小芸大叫。
小石埋着头冲进房间里来。
“”李梦红抹掉泪水,扔了扫帚,眼睛直直地盯着儿子。这就是小石头发长长的沾满了灰尘,脸瘦削削的白得象两张纸,眼睛黑黑的很深很深,身材瘦瘦的长长的,一身衣服穿得皱皱巴巴这分明是高吟松的翻板。可是,他的的确确是伍魁洪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妈。你回来了妈。”小石跑来拉她的手,一个劲地摇来摇去。“你,放学了”她拍拍儿子的后脑,抿抿嘴说:“看看你这副样子妈不在。你就弄得比叫化子还不如了。”
小芸站在门边,没进来,也没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李梦红笑笑。女儿长大了,小小的红嘟嘟的嘴,长长的披肩,椭圆的白白嫩嫩的脸,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身材匀称,束腰挺胸,说不出的秀丽,道不尽的风采。“你看你,小石弄成这样,房里乱成这样,你也不收拾一下。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这样懒散呢”她又去拿扫帚。
“你是谁”小芸把书包挂到壁钉上,斜了眼睛看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梦红拖扫帚的手停住了,站直了身子,偏过脸来看看女儿,又看看小石,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你来干什么”小芸厉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把我们骗到这个鬼地方来,不问不闻。你是什么人你来干什么”李梦红嘴角动了动,仍然没有说出话来。
这房子是租别人的。三室二厅,有厨房,有卫生间,通电,通水,通电话,通有线电视。供这套房子的费用是很高的。当然对李梦红来说是小菜一碟。她每个月付给儿女的钱至少在一千元以上。这对她来说,更是微不足道的。她还每个月花八百多块钱为姐弟俩请了个保姆。
“小芸”李梦红放下扫帚,在床沿坐下,轻轻叹了口气,说:“妈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妈,也是迫不得已呀。”她搐动的脸有点变形,泪水扑扑地滚到面颊上来。小石抱了她,用手帕给她擦脸,一个劲地叫她不要伤心了。“你们想一想,光是供你们读书穿衣吃饭,要花去多少钱呀要租这房子,还要请保姆。我还想给你们每个人修一栋房子,给你们每个人留下一份产业我不出去跑,不出去创业,到哪里来钱呢天上掉下来地上生出来不行呀。现在快好了。我们的房子动工了。房子修好了,我们一家人就住在一起不分开了。”见小芸脸色不那么难看了,她停了一下,又说:“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样子我给你们的钱呢我给你们请的保姆呢拿了钱就要用,要吃好住好玩好读好书。”
小芸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存折扔给她。所有的钱,连同请保姆的钱,都被小芸存入银行了。他们一分钱也没有用。“我们不要钱。”小芸恨恨地说:“我们要回家去。”
“回去回那狗窝里去那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现代化的城市,什么都是先进的。我有钱,可以给你们买很多的好东西。”李梦红说着,打开自己带来的大皮箱。箱子里装着高档的服装,名牌的皮鞋,照相机,游戏机,计算器“等房子修好了,我要给你们买各种电器,买轿车,买所有的东西,送你们上名牌大学,送你们出国总之我有钱。我要让你们过上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
小石弯下腰,拿起一双外国产的皮鞋,左看看,右看看,就踢掉脚上的旧鞋,穿上,埋着头又看看,走几步,停下来,说:“真舒服。”小芸眼睛盯着那些服装,紧抿着嘴不吭声了。
“你看,这是什么”李梦红拿出两个首饰盒,打开其中的一个。那是一枚雕凤的金戒指,黄黄的直耀眼。“来,我给你戴上。”她拉住小芸的右手,把戒指戴到女儿的手指上。小芸红了脸,抿着嘴笑起来。“这是项链,也戴上吧。明天去把耳朵穿了,再戴一副金耳环。还有,我给你们一个买一车新摩托车,彩色的,等下有人送来。你们骑了去读书。等今后买了轿车了,就开轿车去学校”
“吹牛皮。”小芸拿着项链,扭扭身子,背过脸去,挂到脖子上了,小声地说。
“妈怎么会吹牛皮呢我现在是红叶集团总公司的总经理董事长。我有的是钱。我还要找更多的钱,一千万,一亿,十亿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人。”李梦红大声说。
两个孩子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红叶集团”。他们只知道什么大厦,什么中心,什么市场。但这居室,这皮鞋,这金首饰,这钱,是实实在在的,是他们以前没有见到过的。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