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双唇,却又张口欲言,他真的有话想跟她,只是真的很难开口,他害怕她的反应过激,害怕她因此而讨厌他。
“翡册,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接吻吧。”常绵再次踮起脚尖,羞涩地捧住金发的脸,粉唇缓缓贴向他的。
翡册像一樽雕像般定在原地,突突直跳的心脏令他难以自抑地惶恐,好像回光返照般,担心下一秒心脏突然就停止跳动了。
她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主动啊!可他真的有话要说
“等等等!”翡册终于还是叫停了,而他的脸颊早已染满了红晕。
常绵羞赧地退开来,仰头望着这个变卦的男人,心里说不清是侥幸的喜悦还是第一次主动被中断的气恼。
“我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了。”他把他的眼角膜给了她,她真的无以为报,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觉得不亏欠他。
“你真的知道了?”翡册微蹙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忐忑地问道:“你不会怪我吧?你不会讨厌我吧?你也不会讨厌绫绫吧?”
“不呃?”她顿了一下,惊诧地望着他的脸,“这跟常绫有关系么?”
“我和她我们想一起回我那个时代。”翡册不安地说道,静静聆听常绵的反应,后者却着实愣住了。
翡册看上她妹妹了!她原本还打算成全常绫和李谨炎,她原本好不容易下了的决定,现在却告诉她这个意外!
“这怎么可以?”常绵低嚷道,一个踉跄崴了一脚,一只高跟鞋从脚上脱落下来。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玻璃杯掉落的破碎声,常绵顾不得穿回高跟鞋,单脚跳着直奔里屋,却见常绫僵立在原地,双手维持着握杯的动作,但杯子早已跌落到地上,碎成几块。
姐妹俩无声对视,都被各自内心复杂的情绪搅得眉头纠结。
“常绫,你不是一直喜欢李谨炎么?”常绵走近一步,轻轻拉住妹妹的手,由衷说道:“我再也不反对你们了!翡册救了我,应该由我来报答他,你不要”
“不!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过去我对炎哥哥只是一味的痴恋,现在我才发现那只是崇拜和仰慕,与爱无关。而翡哥哥”常绫眼珠一转,瞅见门外摸索着走进来的金发,紧张地越过常绵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牵着翡册走进来。
“亲爱的天使般的常绵小姐,炎守护了你五年,我也许只是一时荷尔蒙分泌过剩,才对你百般纠缠。”翡册合着眼,嘴角却露出苦笑。
“一时”常绵愕然不语,他一时荷尔蒙分泌过剩,也让他献出了自己最重要的眼角膜,这教她拿什么来报答他呢?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眼美艳绝伦的你,相信你一定会祝福我和你妹妹。”翡册轻拥着常绫的肩膀,对着站在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女人说道:“我保证把绫绫养得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粉粉艳艳。”
“你们是认真的?”常绵错愕地转向常绫,后者稚气的脸上却呈现出坚定的执着。
“姐姐,翡哥哥的期限快到了。”常绫低声说道,眼里闪烁着恳求的晶莹。
常绵看着这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咬咬牙,不舍地点头:“好。”
两个人齐齐对她微笑,又转向彼此。
他们真的要接吻了!当着她的面,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是曾经粘在她左右的接吻狂男。
常绵就这么直勾勾地瞅着四片即将接触的唇,那一瞬间,羞赧、感动、感激各种情绪像洪水般冲上心头,她分不清哪一种感觉比较强烈,只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四片唇的距离渐渐缩短,五公分一公分零点一公分
这不到两米的距离,她清晰地到三个人的心跳声,那一瞬间,她看到翡册羞红着脸,对她的妹妹说:“你照顾我七天,我照顾你一世。”
伴随着这句话,常绵如入梦境,梦幻般的三分钟过后,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她跳到他们站立的位置,那里只剩空气。
“不要吻他——”室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吼,常绵吓了一跳,缓了两秒钟,才从声音里听出是她的旧上司。
她又听到他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后悔了吗?他紧张了吗?如果她真的跟翡册离开这个时代,他会难过吗?他会为她掉一滴泪吗?
常绵慢慢弯下腰,脱下另一只高跟鞋,光着脚走出去,却见李谨炎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她的另一只高跟鞋,眼泪汩汩流出,在他坚毅的下巴处凝聚成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到她的高跟鞋里。
他哭了
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似的,她及时捂住自己的胸口,热泪一刹那盈满了眼眶,黑眸的视线被小面积的水灾阻挡了。
模糊中,她看到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那张布满热泪的脸,胸前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背部被两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
“冰块!冰块!冰块”李谨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长发中,下巴抵得她后颈生疼,仿佛害怕她突然消失似的。
常绵无声地承受他的拥抱,她阻止不了他宣泄内心的激动,此时的她也需要一个拥抱,这回,她唯一的亲人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翡册他和我妹妹走了。”许久,她才机械地说出这句话,最后两个字令她眼泪决堤。
李谨炎一愣,上次他对常绫说了重话,还没有机会道歉她就走了,他又紧了紧怀中的女人,呢喃着:“只要你在就好,只要你在就好”
61 一纸赠书、卷土重来
2012年很快就过去了,新的一年不期然地到来。
常绵还没有从三天前翡册和她妹妹离开的那一幻境中走出来,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的衣服塞进旅行箱里。
黑暗晶体的事已经画上句点,末日组织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了,一直住承谨别墅的常绫也不会再回来,是时候搬出去了。
“冰块!你在做什么?”李谨炎的咆哮声突然充斥了三楼整个卧室,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上去像一头暴发中的狮子。
“收拾东西。”他的前秘书淡然回道,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
“去哪儿?”他沉着怒气,耐着性子问道。
“回公寓。”常绵平静地回道,最后一件衣服塞好之后,便把箱子拉合。
“公寓的房子我已经帮你退了,你过去干嘛?”李谨炎得意地说道,好在他动作迅速,斩断了她的后路。
拉箱子的动作一顿,黑眸向他投来斥责的目光,薄唇冷冷地飘出一句:“那我重新找房子。”
“冰块女人!”火山正要爆发,这时一个佣人拿着一个信封走上来:“主人,有常绵小姐的一封信。”
“什么信?我不是说了只要是情书,通通给我烧掉吗?”李谨炎不耐烦地吼道,转眼瞅见信封上法院的印章,才收起怒火,常绵已经走出来,纤细的长指迅速抽走他手中的信封。
信封里叠装了好几张a4纸,拆开看第一张时,常绵就愣住了。
房屋赠与协议?!
猛然想起埃洛克此前对她的承诺,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会将他的财产,包括她最在意的老宅赠与她!
当她收到法院寄来的这些文件,就意味着埃洛克已经死了!
李谨炎端详着她震惊的表情,移步走到她身侧,看到文书的内容之后,他百感交集。
那个爱装笑的演员、那个曾经为了灭掉他狠发数枪的情敌,真的为了她而死?死后还将老宅送还给她!他还真是无私!用心良苦!
可这样一来,他的旧秘书的心里什么时候才有空间装下他这个旧上司呢?
公司她也不去了,别墅她也不住了,现在倒好,埃洛克白白送还她一座房子,她一直就想住回老宅,现在连行李包裹都准备好!
“我”常绵对上李谨炎仇怨的黑眸,刚想提出回一趟老宅,佣人又跑上来告诉他们:女医生来了。
眼角膜移植手术成功后,这是齐雯第一次来检查她的眼睛状况。
“谢谢你专程过来,但是对不起,我现在有个地方要去,下回我去你的诊所找你。”常绵丢下道歉,匆匆跑出去,李谨炎气得原地跺脚,想追出去,却被女医生拉住。
“怎么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处理好私人问题吗?”齐雯微笑问道。
“不是我的问题!是埃洛克!死了也不让活人安宁!他把一切都送给冰块女人了!他是存心的!”李谨炎咆哮着冲下楼,齐雯也跟着他跑,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常绵一路小跑进别墅的小径,李谨炎拨通了她的电话就吼:“冰块你要去哪儿,只要你开口,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你就不能跟我吱一声吗?”
“我想一个人去。”
李谨炎听完她的回答,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但转念细想,他现在最大的两个情敌,一个已死,一个已走,目前暂时不存在威胁性的男人。
“你知道常绵要去哪儿吗?”齐雯见他的表情一惊一乍,最后又归为平静,好奇地问道。
“埃洛克把房子送给她了,那个女人一定想回她的老房子去看看。”想到常绵的初衷还是因为那个装笑的男人,李谨炎还是忍不住要暴发。
可是,他跟一个死人生什么气呢?再转念一想,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竟连一个死人都不如,想到这一点,他的脸绿得不能再绿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刚换完眼角膜,情况还不太稳定。”女医生微笑着,却难掩脸上的苍白,李谨炎光顾着赶去老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此时,常绵已经跳上一辆出租车开往郊区的老宅了。
直到站在老宅跟前,她才惊疑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想回来看看,就因为法院那一纸赠书吗?
埃洛克说送就送了,她甚至没见过他几回,没说过几句话,她究竟哪里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为她付出这么多?连生命都付出了!
常绵蹲在老宅外围的栅栏外,上次在这里遇到埃洛克时,他对她那么友好,那么温柔,她的腿酸麻得站不稳,他甚至体贴地抱她进屋。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我这里的门随时为你而开。”他说着这句话时的表情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抬眼望向老房子的门,竟敞开着。
没有人住为什么敞开着?常绵内心起疑,忍不住好奇跨过矮栅栏走进去。
屋里的家具依旧整齐摆放,依旧崭新,依旧一尘不染。
目光移到角落里,停留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时埃洛克抱她放在沙发上时的动作是那么轻柔
她默默走向角落的沙发,抬手轻轻抚摸沙发靠背上的柔软布料,记忆中的画面顿时闪现在她脑海里,她的爸爸、她的后妈、常绫、埃洛克,他们都曾在这里停留过,而今,他们却只能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为什么剩下我一个?”常绵喃喃自语,脆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无声地抽泣着。
“我怎么舍得让你孤独一人呢?”耳际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对方的中文生硬却字字侵入心扉。
常绵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她从眼角的地上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驼色皮鞋,禁不住抬头验证对方的脸。
那张永远不知疲倦地保持微笑的脸,那两条永远不失温柔的弧线,是她曾经为之迷失过、沉沦过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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