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夫》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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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

刘恒开车回了华荣国际的大厦,他在顶层有一个小居室,其实平时为了照顾豆沙都不太用,但偶然还是会去休息。

他给王殷成打了个电话,王殷成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以为刘恒是因为自己在才专门没有回去的,便道:“其实不方便的话,你加班的时候,可以让豆沙去我那里住。”

刘恒在电话那头沉默,皱眉坐在床边,忍不住就想王殷成会有这么细密谨慎的心思,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那样的家庭,成年之后又有那么一段不堪回忆的过往么?

刘恒道:“不是,我刚好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有你在我就可以不用特地回去了。”

王殷成道:“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刘恒打开电脑接收邮件,他在电脑前沉默了十分钟抽了一根烟才打开那个附件压缩包。

就如同陆亨达说的那样,这是一份完全能解释王殷成为什么会代孕的资料,虽然很简练,但看的出来做这份资料的人很用心,将前因后果阐述得非常明确,甚至将王殷成孕后的一些身体和心理恢复状态都标注了。

刘恒立刻就想到了陆亨达嘴里的那个rose,能了解这么清楚的,应该只有那个rose。

除了电子扫描件里描述的这些,王殷成到底还经历了哪些?刘恒想这份资料够简明阐述够清晰,但他想要的绝对不止这么多。

不是只有这样而已!

豆沙晚上吃完晚饭就窝在王殷成怀里看电视,父子俩靠在一起,看电视里的喜洋洋和灰太狼,其实豆沙觉得这个动画片挺无聊,一群聪明过头的羊外加两只蠢得要死的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小朋友都喜欢看,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

但他享受困在王殷成怀里的过程,什么都不用想,可以松软四肢靠在大人身上,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就在身边,口干了还可以不用动,只要昂起脖子软绵绵说一句:“我想喝水!”就有人把水送到嘴边,如果想吃零食,抱着男人的大腿晃一晃卖个萌,就什么都有啦!~~

王殷成半抱着孩子,摸着小豆沙软软的头发,和他一起看动画片。电视里灰太狼被红太郎吼了一句你真没用!然后一锅底就把人拍飞了!

豆沙看到这里小肩膀颤了颤,王殷成低头,看见孩子长长颤动的睫毛。

豆沙是真的觉得好无聊好无聊啊,他想明明是弱肉强食的社会,为什么动画片里都要将原本软弱的生物变得强大,原本强大的动物弄的很软弱呢?这种动画片都是大人做给孩子看的东西,可明明不是这样,为什么又要把动画片拍成这样呢?

豆沙不爱看,但是他喜欢看红太郎和灰太狼斗嘴,他还喜欢看小灰灰,他觉得小灰灰很幸福啊,虽然狼爸爸老是捉不到绵羊,红太郎也老是要揍灰太狼,但是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城堡里,狼爸爸和狼妈妈都很疼爱小灰灰,就是那些和灰太狼是死对头的绵羊们都挺喜欢的小灰灰的。

豆沙靠着王殷成看着,觉得小灰灰好幸福呀!

晚上王殷成给豆沙洗澡,豆沙觉得又要露唧唧很不好意思,于是嚷着要王殷成和他一起洗,要不然他就不洗澡了。

王殷成只得脱了衣服和孩子一起坐进浴缸里,幸而刘恒家里的浴缸很大,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坐在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再坐一个人都不拥挤。

浴缸里慢慢放满了水,大人小孩儿面对面坐着,豆沙拿小手捂小唧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低头看王殷成的大唧唧。

王殷成在豆沙脸上拍了拍水,好笑地挑眉:“看什么?”

豆沙抬眸,睫毛上沾染了点水汽,慢慢道:“是不是长大了,那里也会变大呀?!”

王殷成一口气差点笑岔气,小孩儿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只是好奇,于是王殷成想了想,道:“对呀,你要乖乖听话,要是不听话,以后就算各自长高了,那个地方也不会长的。”

豆沙看着王殷成,嘟着嘴巴哼了一声,特别傲娇地显摆自己的智商:“才不会呢,肯定都会长的。”

王殷成笑:“那行,以后要是不长了,你别哭鼻子。”

豆沙吸了吸小鼻子,“肯定会长大的。”顿了顿,眼睛又眨巴眨巴低头看了看王殷成的唧唧,小眉毛一纠:“肯定会的!”

王殷成喜欢死豆沙那种又严肃认真又乖萌的表情了,恨不得把孩子抱到怀里亲一亲揉一揉,他正想把孩子拎到怀里抱一抱搓一搓,突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王殷成一愣,豆沙也是一愣。小孩儿转头朝门外看,大喊一声:“爸爸?”

刘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道:“在洗澡?”

豆沙隔着门扯嗓子喊:“是啊,我们一起洗的。”顿了顿:“你别进来啊,不带你的!”

王殷成笑着去揉豆沙的脑袋,知道刘恒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讲。如果没事,即便回来他也应该会在楼下等着。

王殷成从水里站起来,腰间围了条大浴巾,没多想什么,侧身打开门,正看见刘恒站在门外。

两人抬眸视线一撞,刘恒差点被突来的水汽香味和眼前一片白花晃瞎了眼,他没想到王殷成竟然这么坦荡荡的开门,腰间只要一条浴巾而已。

王殷成看着他,刘恒脑子有点卡,终于响起自己要说什么,道:“我要出差几天!你看一下孩子,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可能有一周。”

“好!”王殷成点头.

王殷成一手拉着门就站在门口,外面走廊没有开灯,卫生间里明亮的灯光打在王殷成背后,王殷成的面孔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模糊。

刘恒看着王殷成,好半天都挪不开脚步,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神色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很想把王殷成拉到怀里抱一下,但他没有动,他知道王殷成根本不需要诸如同情怜悯之类的安慰安抚。

但那仅仅只是安慰和安抚么?

不是的,那种心情太复杂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分辨心里那些残咋在一起的心绪,好像很心疼很难过又觉得很懊悔很愤怒很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

刘恒从出生到如今活了30年,一路顺风顺水,上学、出国、留学回来工作,哪怕是出柜代孕要孩子,都似乎很顺利很平静,没有大波澜,他这辈子能遇上的大风大浪几乎都在商场里,平常生活里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完全起伏不定。

刘恒看着王殷成,好半天挪开眼,拎着包默然转身下楼,甚至都忘记了和豆沙说几句话。

“爸爸走了么?”豆沙坐在浴缸里探着脖子朝外看。

王殷成愣了下,他刚刚和刘恒只说了几句话,但他感觉刘恒有点奇怪,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眼神似乎不太对。豆沙一喊,王殷成这才想起来刘恒出差要走,怎么都没和儿子说两句话。

王殷成忙喊:“等等!”

刘恒在楼梯转弯口顿住脚步,王殷成喊他的那一刹那,他突然从那么多复杂难辨的情绪里琢磨出了一点头绪。

从最开始知道王殷成和周易安的关系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有多想过周易安怎么样,或者多纠结他们复杂的关系,他唯一想的就是王殷成,他想王殷成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为什么决定生下孩子,当初那个rose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转变了心意。

全部都是王殷成!

他知道自己对王殷成的心思,甚至已经和周易安分手了,然而现在他终于被那种很复杂很强烈的感情和感觉冲击得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好将自己的理智安□去,掌控一切。

完全不行。

他没有办法很理智的思考如今所面临的一切,就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个人身上,千头万绪。

刘恒闭了闭眼,停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到王殷成站在自己身后,莫名看着自己。

“很急?不和豆沙说几句话?”

刘恒是把这茬都忘记了,忘记该和豆沙叮嘱几句,毕竟要好几天都不在。

走廊和楼道里都没有开灯,刘恒转头和王殷成的视线对上,王殷成突然道:“你是要去查当初我和周易安的事情吧?”

刘恒脑子来就像被雷闪了一下一样,轰一声,他看着王殷成,王殷成面色很淡,提到周易安这个人的时候就好像在提一个陌生人一样。

“如果确实是这样,你找别人问,倒不如直接问我。”王殷成腰间围着浴巾,说话时神色专注,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豆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是他不会不理王殷成,他撒气绝对不往王殷成身上撒,都是冲着自己老子。

豆沙躺在小床上,王殷成哄道:“我跟爸爸说两句话,等会儿就过来。”

豆沙嘟嘴皱眉:“你会回来么?会不会等会儿不回来了?”

王殷成笑,拍拍王殷成的脸蛋:“肯定回来。”说着在豆沙脑门上亲了亲。

豆沙继续嘟嘴,表示很怀疑,他觉得王殷成这么一走进了刘恒的房间,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出不来了!绝对出不来了!

王殷成一走关上门,豆沙踢了被子就在床上打滚。他觉得很焦躁啊,爸爸怎么能现在就和他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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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喵~生日加更完毕

那什么表都跑来说兔子我生日加更吧……_(:3」∠)_,那是不是18号我也可以休息不更新啊!?

☆、更文

王殷成和刘恒没有在客厅里说话,两人进了书房,关上门,齐齐坐在沙发上。

茶案上煮着水,刘恒烹了一壶绿茶,王殷成穿着睡衣拖着拖鞋坐在沙发上,头发上还滴着水。

刘恒倒了一杯茶放到王殷成身前,王殷成说了一声谢谢。

刘恒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紧张的源头来自哪里,是因为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还是因为王殷成过于坦率直白的态度?

王殷成刚刚洗完澡,脸颊上还有一点潮红,垂眸凝视着自己面前那杯氤氲的绿茶,表情很自然,就好像等会儿要说的根本就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刘恒侧头看他,觉得自己从来没弄懂王殷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商人喜欢攻心,总是想办法从别人的眼神神态举动动作话语上去揣摩一个人的心理,然而王殷成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只有看着豆沙的时候眼神里会有很明显的情绪,表情会生动许多。

王殷成的手机隔在茶几上,突然闪着震动了两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没有翻开短信,把手机重新放回茶几上,屏幕朝下。

王殷成抬眸看着刘恒,道:“在说以前的事情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刘恒点头:“你说。”

“你和周易安是什么关系?”王殷成直视着刘恒,眸子一动不动。

刘恒回视他,眼神也没有动,然而心里却好像勒了一条绳子,他知道王殷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好像他自己知道王殷成的过去之后,总是想挖出更多的过往。

“我和他在国外的时候留学认识的。”刘恒没有撒谎,只把话说了个一成。

王殷成看他,问得直接:“普通朋友?”

刘恒点头,面上还是平时的样子:“对,普通朋友!”

王殷成点头,“好了,没其他问题了。”

王殷成一说完这句话刘恒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刚刚王殷成看着他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手心都在出汗,太紧张了,他要一边撒谎一边佯装镇定还要保证自己不被王殷成看出什么端倪。

刘恒都已经快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

王殷成靠着椅背,“你想知道什么?”

刘恒看着他,才松了一口气,面上镇静自若,幽幽道:“所有的事情。”

王殷成点头,很坦率:“好,就从周易安出国开始吧。”

刘恒鬼使神差的,脑子里还没转过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吧。”口气一顿,脑子转过弯来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王殷成倒是没多在意:“可以。”

“我和周易安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是新闻系,他学生物制药,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家庭背景很相似,从认识到走到一起都很自然。因为怕不方便,就都从宿舍里搬出来住在了一起。我上大二的时候,周易安上大四,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大四上学期的时候申请到了留学的名额,而且是全额公费。然而他就出国了。”

周易安申请到了留学名额,全额公费,王殷成就在那个冬天站在学校行政楼前面的大cao场上和周易安告别,没什么甜言蜜语,也没什么动情的你等我我等你的承诺。

那个冬天不知道已经下了多少场雪,cao场走道教学楼里一片白茫茫的,周易安独自拎着很少的行礼,带着全部家当站在王殷成面前和他道别,眼神里有点留恋,但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心怀满满的大志向。

王殷成看懂了,手里拿着几本书,正要去上早上的第二节课,他看着周易安,也和他道别。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单明了,没有刻意去说什么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画上句号,但王殷成知道,差不多就这样了,只是谁都没说分手而已。

周易安走之后王殷成手里拿着书在大cao场上站了有二十分钟,腿麻了快打铃的时候从抬步往教学楼走,眼睛有点红。

周易安要奔新生活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报复,转身离开时没有半点留恋,更没有回头看一眼王殷成,他走得很潇洒,背影踌躇满志。

然而王殷成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圈子原来的地方,没有新的奔头新的理想,只是生命里少了一个人而已。

说不上来在那段关系和曾经的过往里是谁喜欢谁多一点,圈子里知道他们二人关系的,有人说是周易安喜欢的多,有人说是王殷成喜欢的多。唯有老刘冷冷骂了一句——cao蛋的,这有意义么?还不是走的走,散的散。

周易安走之后王殷成照样生活,只是还是住在他们原先租的房子里,没有搬走,李娟劝了好几次,说成子你难道舍不得?那个渣人为了前途都走了,你守着有意思么?

王殷成看她,说:“我没守着,只是住习惯了,不想动、懒得动而已。”

周易安走了,虽然没有说分手,但出国之后再也没有主动和王殷成联系过,qq网络手机,一个都没有,王殷成等了三天,心里仅存的一点期待也破灭了,终知道是彻底完了。

他把房子里周易安留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收拾打包扔了出去,一样都不留,接着照样每天上课温书期末考试,生活依旧。他向来都是冷面的人,如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和以前几乎没什么不同。

王殷成原本以为自己会平平静静上完大学,可能之后还会遇到合适的人,谈恋爱同居在一起或者还会分手,但好歹生活还在努力向前。

但他原本期望中的安静生活却突然被人打乱了。

那个人就是周易安的养父,周田。

王殷成之前就知道周易安有一个养父。

周易安是孤儿,后来被周田一家收养,周家原本也做点小本生意,日子还算红火,周田喜欢打牌喝酒,但当时周易安的养母还活着,周田怕老婆,所以还有个收敛。然而周易安的养母去世之后,周家几乎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周田做生意赔了很多钱,又喜欢赌博喝酒,欠下一屁股债,亲戚们避而远之,周易安原本还算过得去的生活完全变了样子。

周田原本脾气就不好,欠债赔钱痛失爱妻之后更是暴躁,对周易安天天打骂。父子俩的关系逐渐破裂,后来周易安考上大学就不再回家,自己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供自己,直至最后出国。

周田几乎已经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养子,赌博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快被人索命的时候才想起来周易安。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王殷成的存在,又怎么找上他的,总之周易安出国周田找不到儿子之后,就缠上了王殷成.

王殷成的生活完全被打乱,周田一开始缠着他苦苦哀求,要周易安的联系方式,王殷成告诉他没有而且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了。

周田却不相信,一口咬死是王殷成故意不告诉他。

后来不知怎么的态度越来越硬,每天都跟踪王殷成甚至堵人,还闹到学校里,把他和周易安的关系捅到学校老师那里,那段时间王殷成的生活可以说是**飞狗跳。

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王殷成去上课去图书馆都被人指指点点,老师教导主任院系院长一个接一个的请他去喝茶,谈个人作风问题,甚至把他的性取向摆到明面上来谈。

王殷成那段时间的生活一团糟,精神几度崩溃。圈子里的朋友能帮的都帮了,帮他在学校里说上,帮他在老师那里疏通关系,甚至帮他在学校里面搞了个研究生的单人宿舍让他住,总归最后没让王殷成背上处分,甚至没让他最后被劝退。

周田缠着王殷成的事情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没人联系的上周易安。自出国之后周易安就好像和国内断了所有联系和往来,也没人知道他在国外的通信方式,王殷成最后受不了了,也找过周易安,然而毫无办法。

周田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再出现过,王殷成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月中旬学校还没有放假,但他们专业结课早,考完最后一门没什么事了,王殷成就打包了东西回老家,在老家找了份暑期兼职,白天在一个咖啡店里做营业员,晚上给一个快升初三的男孩儿补习功课。

他本以为周田的事情总算结束了,生活重新恢复了平淡,哪里知道自己每天在咖啡店喝的果汁和咖啡都被人动了手脚,放了定量的激素类药物,身体的激素水平正慢慢改变。

其实王殷成一开始也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连续一周他都没有晨/勃,也不会有什么欲/望,但即便那时候再怎么深想也不可能想到喝的东西被人动了手脚,他只以为是打工太累了,白天一份兼职,晚上还要给学生温习功课。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给学生上完课回去的路上,被人突然敲晕了。

王殷成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嘴巴干得都是白皮,肚子也很饿,他在自己租的小屋子醒过来,发现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

他突然想起了周田,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从咖啡店辞职,又和那家代课的学生家长打招呼,结算了钱赶紧退租跑路找了老刘。他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呆着,周田还没有走,还在跟着他。

老刘当时还在学校,王殷成找到他,两个人就住在老刘宿舍里,老刘知道周田就是个变态,让王殷成不要出去乱跑,如果他不在,就下去找保安聊天。

暑假的后半月都没什么事,王殷成没有出去乱晃,无聊就每天看小说,有时候还自己写点东西发着玩玩儿,快开学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身体有了很明显的不对劲。

他开始吃不下东西,只能喝水,而且喜欢吃酸吃辣,早上刷牙的时候呕吐很严重,明明一天都没做什么,却总是趴着没精神,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白天睡了晚上竟然也还睡得着。

老刘都纳闷,还和王殷成开玩笑,说你这症状和人家女人怀孕还真像嘿……哪知道一语成谶。

开学之后王殷成搬回自己的单人宿舍住,开始正常的上课看书的生活,只是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多,饭量骤减,人依旧没什么精神。

班上同学都劝他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胃炎什么的,王殷成觉得挺有道理,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周三下午没课的时候他坐公交去市立医院,结果半途被人劫了,这次没人敲晕他,直接在医院门口捂嘴拖进私家车里,前后几秒钟的功夫,几乎都没人注意到。

王殷成被关了的起来,周田终于再次出现,和之前的潦倒样不同,这次周田穿着干净,眉眼间没有郁郁衰败的模样。

他隔着铁门看王殷成,笑得猥琐:“你就好好养胎吧,你要是乖乖听话,事后孩子生下来,我还能分你点钱。”

王殷成冷冷看他,捂着肚子,终于明白这半个月里自己身体为什么这么反常。

周田让王殷成乖乖听话,王殷成能真的乖乖听话?一个大男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搞出代孕的事情,那个人还是自己前男友的养父,别说他和周易安已经分手了,即便他和周易安还没有分手,他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他的生活被人突然打乱,不是打乱这么简单,简直是一塌糊涂一团糟糕!!

王殷成冷笑着看周田,决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天害怕或者心慌的模样,但心里确实非常胆颤。周田思虑周全,整个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软床垫和被子,墙壁墙角都用软泡沫贴上,阳台也被封住了,他就是想来个鱼死网破,似乎都没有任何机会。

他走到门边,隔着铁栏看周田,一字一顿冷冷道:“你尽管关着我试试!!”王殷成眼神冰冷,不是冰冷这么简单,他看着周田,眼神是笃定,周田愣了好一下,没见过性格这么硬的人,都被关起来了都没表现出半分害怕慌张,更别提乞求什么的。

周田知道王殷成不好应付,也不再多说什么,关了门把王殷成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王殷成那天突然失踪,第二天就有人办理好了休学手续,周田其实不够狠,他想着王殷成既然已经帮他代孕还债了,自己似乎不应该把事情做绝,于是还帮王殷成保留了学籍。

王殷成周围的同学朋友都是莫名其妙,李娟哭了好几次,女人的直觉感觉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肯定和那个周田有关。

然而他们都是学生,没有办法,学校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王殷成生病了,暂时休学一年。

周田为了还巨额债务,和代孕机构内部的一个人勾结,那个男人帮他想了所有办法,周田承诺事后可以分那个男人钱。那个男人很有手段,在王殷成学校里也有路子,摆平了学校里的事情,就和周田一起等着王殷成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捞钱了。

但那个男人当时做错了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喝醉之后把王殷成的事情告诉了机构里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rose;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装逼和陆亨达谈条件谈价钱,男人很贪心,不光要钱这么简单,背着周田和代孕机构还问陆亨达要房产要车子。

机构和陆亨达谈的价钱是五百五十万,除了周田还债的三百万,机构抽成的一百五十万,男人和周田可以一人分到五十万,原本已经谈妥,陆亨达也已经奉上定金百来十万,然而男人却绕开机构私底下找了陆亨达要其他东西,甚至摆出了威胁的态度。

陆亨达当时笑得眼睛一眯,小腰一扭,“哦,这样啊,那好吧,我会打电话给你们机构说我违约的,我愿意奉上一百万的违约金,孩子我也不要了,不知道你们机构会不会给你抽成,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当时心里傻了,很气愤,但装逼不显露什么情绪,摆着姿态回去了,他觉得陆亨达既然已经花了一百多万,刚刚估计是唬自己的,不可能不要孩子。

陆亨达回去之后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机构,也不说男人威胁他的事情,直接道:违约!赔钱!孩子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养活吧!老子送钱给你们买纸尿裤!

接电话的姑娘傻了,他们做的本来就是高风险打擦边球的生意,一直以前就是靠信誉和服务赚钱的,像这么直接的说违约赔钱不要孩子的,还真是第一次!

那姑娘赶紧给负责王殷成case的男人打电话,却被rose压了下来。

rose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在这一行是老资历了,做事很有手腕雷厉风行,她耍了点手段把男人从王殷成的case里踢出局,又把case直接接到自己手里。并且和陆亨达约见了一次,请他喝了一个下午茶,就让陆亨达心甘情愿的又多掏出了一百五十万。

而王殷成这边安安静静在屋子里被关了三个月,三个月里老老实实吃饭喝水生活,虽然不和周田说话,但日子过得也算有条理,有时候还问周田拿个收音机听听,偶然还看点小说。

12月中旬王殷成的肚子已经不小了,整五个月了,但周田哪里想到,那头原本和他合作的男人刚一脚被踢出局,这头王殷成却突然开始闹绝食不喝水。

周田吓死了,王殷成肚子已经那么大了,眼看着再等几个月就能生了,这头却闹出绝食绝水的事情来。

王殷成也不说话,更不吵闹,就那么安安静静躺着。

周田没办法只能给那个男人打电话,男人知道自己已经分不到任何油水了,嘲讽地随口道:“那你就把他放出来,窗户打开,跟他说,只要他敢跳下去就放了他。你看他敢不敢,不敢就老老实实呆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田挂了电话后想了想,心一狠,就把男人的话和王殷成重复了一便,还把阳台的落地窗打开,站在一边看他。

当时正是半夜,王殷成两天不吃不喝,脸色yin冷从铁门里走出来,他走到窗台边上,朝周田看了一眼,勾唇讽刺一笑,慢慢听着跨坐到窗台上。

周田心里一惊,强忍着冲上去拉人的冲动,装相道:“你跳啊!你有本事就跳!你跳下去我就放了你!”

王殷成侧头看着周田,眼神冰冷,嘲讽勾唇,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然而神色倨傲。紧接着,他另外一条腿一收,手腕用力腰一挺,就从二楼阳台上跳了下去。

周田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王殷成这么一跳不但孩子保不住,估计命都要没了!

他在震惊和惊恐中大呼一声扑过去,脑子里想起王殷成一开始和他说的那句话——你尽管关着我试试!!

他趴在阳台上背后一层冷汗,不敢朝下看,他终于知道王殷成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老实怀着孩子——大了肚子,让他看到希望,最后再亲手把希望掐死在腹中。

王殷成才是真的狠,给人希望再新手打破,哪怕最后一尸两命!

但王殷成命也真的很硬,孩子的命更是硬,竟然谁都没有事情!!

等王殷成醒过来的时候周田已经不在了,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套房里,rose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女人红裙黑衬衫,一头栗色卷发,样貌甜美,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样。

王殷成到现在都很庆幸自己当时遇到了rose,要不然他的下半生算是全都毁了。

“就差不多是这样,rose后来劝我把孩子生下来,并且帮我摆平了周田,我之后甚至都没有见过周田,也没再见过那个男人。”王殷成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中显得格外轻,刘恒听得很专注,王殷成停下的时候他几乎还沉浸在在其中。

就好像那些场景全部都复原了,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场景不停变换。

先是雪地的草坪上王殷成和刘恒面对面站着道别,到后来王殷成一个人坐在他们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再到后来周田的出现,甚至是最后王殷成跨坐到阳台上,转头侧身朝周田冷冷一笑,接着纵身跳下……

刘恒就好像完全身临其中,看着王殷成的那段过往,感受着王殷成的情绪,甚至能看到王殷成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他的无奈不甘隐忍到最后的绝然。

王殷成说完之后刘恒过了好几分钟才抬眼,深吸一口气,就好像刚刚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两人沉默,王殷成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刘恒看他,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周易安后来知道了么?”

王殷成想了想,淡淡道:“应该不知道吧,我不是很清楚。”

刘恒眼里闪过心疼,“你恨他么?”

王殷成:“其实这事说起来和他也没有什么太深入的关系,但他当时做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

“我休学半年,代孕的事情只有我两个朋友知道,之后复学学校要求院系评定,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周易安当时在国外接受了一个外媒的什么随街访谈,那个访谈的内容是关于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问题,周易安多说了几句,结果上了报纸版面。不知道被什么人弄到学校bbs上面,我当年和他搬出宿舍同居的事情其实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但还是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之前周田闹到学校的前科,院系主任受不了了,就把我开除了。”

“……”刘恒看着王殷成,很难想象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里,王殷成是怎么熬过那大半年了。

周易安为了前程奔走,分手都不提断了所有联系;周田为了还债逼王殷成代孕,关了整整几个月;孩子生下后本来以为可以恢复最初的生活,却又当头一棒,剥夺了他上学甚至翻身的权利。

刘恒嗓子堵着,心里一颤,突然想,是不是当年自己不出柜不要孩子,王殷成就可以摆脱厄运?但他又想,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个代孕的case,王殷成是不是又会给别人生孩子?

刘恒心里百味陈杂,归结到一起,其实就是舍不得王殷成,他面上冷峻的看着王殷成,心里却想把王殷成揽入怀里抱一下。

他暗自握了握双拳,忍住了冲动,他知道如果现在这么做,只会让王殷成之后远离自己,两人隔上厚厚的一层城墙,除了豆沙,他们搞不好都不会有半点关联。

王殷成喝了口绿茶,清香回荡在唇齿间,吞咽了最后想说出口却没有说的话。

其实那份摆了周易安照片被放在学校bbs上的访谈,最终之所以会闹得那么凶,以致让王殷成都觉得真真是脸面无存的,是周易安回答随街访问记者的一段话。

“你在中国上学的时候有男□人么?”

“哦,不,没有,不过我曾经有一个谈了一年多的男朋友,但我觉得,那应该只是男性之间荷尔蒙的吸引,他应该不算是我的爱人。”

书房的门窗紧闭,刘恒觉得焦躁闷热,起身去拉落地窗。

王殷成垂眸看了看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看到屏幕上好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他翻到收件箱,那是几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第一条:

间隔十分钟后的第二条:

再几分钟之后第三条:

刘恒打开落地窗在那里站了半分钟,吐纳了几口浊气,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虽然没想好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好歹王殷成的过去他都清楚知道了。

他不善于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如今从王殷成口里得知了一切,他觉得自己至少有了一些把握。

他转身,走到沙发旁边,看到王殷成低头正在看手机,“上去吧,豆沙应该已经睡了。”

王殷成翻完最后一条短信,退出收件箱,站起来回视刘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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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刘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更文

王殷成早上才一去公司邵志文就来敲门,王殷成开了电脑坐在椅子上示意他进来,邵志文朝外面看了一眼关上门,坐到办公桌对面,看着王殷成认真道:“叶安宁辞职了你知道么?”

王殷成拿东西的手一顿:“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早上来得早刚好遇到她,看到她拿着自己东西出去,她桌上已经空了,应该是辞职了。”

叶安宁手里还有活儿,如果要辞职昨天怎么不说?况且报社这地方缺人缺得要死,她要走也应该早点打辞职报告并且把手里的工作都交接好,只因为自己和上头的大老板是亲属关系就走这种后门么?

王殷成估计老刘都未必知道叶安宁辞职了,叶安宁那么早过来收拾东西恐怕就是想不声不响走掉不干了。

王殷成看着邵志文:“她的电脑别碰,工作方便交接的事情等老刘来了再说。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把手里的活儿做好。”

邵志文点头,起身抬屁股,顿了顿又坐下:“那个专访还带其他人做么?”

王殷成知道邵志文在想什么,他刚过实习期目前还在试用,手里做的东西如果含金量很高,以后在圈子里混也容易.财经圈不好混,专访多一个人进来他就少学一些东西。

王殷成道:“暂时不会,你先把自己工作做好吧。”顿了顿,“专访稿发出去的时候会有你的名字的。”

“真的?!”邵志文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兔子一样蹦起来:“真的么大王!那叶安宁的东西就我来做吧!我有信心可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

王殷成淡笑:“再说最后一遍,把你手头上自己的事情做好,叶安宁的活儿会分出去,这个得看老刘怎么安排!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去吧。”

“好的,大王!”邵志文年轻气盛,性格活泼,一听王殷成的话一个敬礼,赶紧就一溜烟跑出去干活儿了。

老刘来了之后王殷成就进了老刘的办公室,老刘听说叶安宁把东西都收走之后一脸的不敢相信,“次奥,她以为报社是什么地方?要来来要走走?”

老刘说完就给上面的大老板打电话,叶安宁确实是走了点后门跑路的,没有和自己的直属上司王殷成打招呼,更没有和老刘打招呼,办公室里没人知道叶安宁要走。

大老板在那头的意思是,叶安宁走就走了,也就算了,反正老板很早之后就想把叶安宁弄走,只是不方便自己开口,现在她虽然这么不声一响走了工作甚至都不交接,但好歹她占的位子空出来了,老刘这块儿也能少点烦心事。

老刘挂了电话之后就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他确实不喜欢叶安宁,私底下工作上都不喜欢,但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整个报社的运作又是另外一回事,报社本来就缺人手,叶安宁即便人品再差平时也是拿工资在干自己那份活儿的,现在她不声不响就走了,工作都不交接,整个报社的工作进度都会被她一个人拖垮起码一周以上!

报社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指派的工作和分外的活儿,大家工作都不容易,王殷成手里还有刘恒的专访,叶安宁攥着这么重要的资源讯息一声不响就走了!天知道她的职业cao守如何,会不会把消息透露给同行!!?

老刘在办公室里骂娘,一脚踢在脚边一个空水桶上,水桶都凹进去一大块。

王殷成也没劝老刘,这事无论谁碰到了都得骂娘,王殷成之所以能这么淡定,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不看好叶安宁。叶安宁心高气傲,行为怪异,想法上又比较急功近利,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不适合一起工作搞事业。

王殷成等老刘骂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叶安宁的工作你分派一下,财经版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整个都掉链子。”

老刘狠狠叹一口气,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卧槽!当初想让她滚蛋没滚得掉!现在***占着这么重要的资源跑掉了!!老板的脑子被驴踹了吧?”

王殷成心里知道叶安宁在报社还是有点后台的,要不然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就跑掉,他想了想刘恒那个专访,对老刘道:“我让邵志文去通知印刷厂,明天改版面,刘恒的专访直接上吧。”

老刘看王殷成:“来得及?”

王殷成想了想:“试试吧,我今晚把稿子弄出来,明天和邵志文一起去印刷厂一趟,叶安宁手里或许还有其他资源,不确保她是不是会把消息透露出去,以防万一,我们先发吧。”

老刘想了想,暂时也只能这样,“好吧,刘恒的专访你看着办。”说着打开办公室门,大喊道:“把叶安宁的电脑搬过来!还有那些文件资料什么的,都搬我办公室来!财经版的几个都过来!”

叶安宁手里确实有不少活儿,她是个不喜欢听从安排,只喜欢这里插一脚那里插一脚的编辑,手里的活儿都很松散,老刘把她的工作都分配给了相应的人,最后把邵志文留下,让他今天晚上务必加个班,明天就发稿。

邵志文壮志酬筹,说一定为报社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老刘说滚犊子!你的脑浆和骨头我要了喂狗么?出去给老子干活儿去!!

邵志文给印刷厂那边打电话,通知改版面,王殷成回自己办公室准备拿u盘拷贝资料,他早上来的时候包就随意隔在办公桌一边上,坐下来拉开包拉链找u盘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封油皮纸。

王殷成疑惑了一下,把油皮纸拿出来掀开,手指上沾了几粒彩砂,他把油皮纸掀开,发现里面包的竟然是上次豆沙在商场负一层做的沙画。

浅蓝色的海水,彩色小雨还有金色的水草……他上次在商场见过这副沙画,当时豆沙说很丑不要了,他见刘恒拿塑料袋子装着带回来了,还以为豆沙做了一半却突然小孩子心性发作,不喜欢那副沙画了,却没想到如今那副沙画已经完全做好风干了,还用油皮纸包着整整齐齐偷偷放在他包里。

是豆沙做的……送给他的?当时说不喜欢不要了,其实是因为做礼物被发现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这副沙画本来就是做了送给自己的?!

王殷成双手拿着沙画,手抖了一下,心里淌过高兴和苦涩,他把沙画小心翼翼放在办公桌上,手撑着头闭上眼睛,掩盖掉自己眼神里的所有情绪,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他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灰黑的yin影曾让他对家庭生活完全没有任何期待,成年出来上大学之后,与周易安的平静同居生活曾让他以为自己其实可以有一段温馨的感情,谁想最后生活学业连同尊严都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度过了最难熬的那几年,这几年的生活趋于平静,没有什么大的追求甚至大的期待,如果豆沙没有出现,自己或许就这么过一辈子也说不定。

然而豆沙的出现对王殷成来说是一个大转折,他的生活开始发生巨大的逆转,平静的表面被打破,暗藏的是王殷成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和灵魂。

他开始不安开始期待开始对很多东西变得执着向往,慢慢的,他终于觉得好像有什么尘封的东西被打碎了。

王殷成的办公室门没有关,邵志文打完电话之后就出来过来敲门谈明天去印刷厂的事情。

邵志文走进来,王殷成睁开眼睛隐藏掉所有情绪收起神色,把办公桌上的沙画重新用油皮纸包起来,平平整整放到抽屉里。

邵志文愣了一下,能明显看出王殷成的情绪不太对,他刚刚站在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时候就瞧见了桌上的东西,虽然没看太清楚,但也能知道那是一副沙画。而且王殷成的眼珠子都是红彤彤的,睫毛上还有点湿。

王殷成揉了揉眉心,又试着掩盖了下情绪,才抬眸看邵志文:“电话打好了?”

“哦,打好了,明天早上过去就行了。”

“好。”

“那……”邵志文本来想多问一句的,但怕自己多嘴提了什么伤心事,话一拐弯,道:“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打内线或者之间喊我。”

“好。”王殷成点头。

邵志文转身准备出去,王殷成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邵志文转头:“什么事,大王?”

“你知道哪里可以裱画的,报社附近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邵志文想了想:“报社这边还真没有,不过我记得印刷厂附近好像有个什么卖水墨画的地方,那家就帮人裱画的。”

王殷成点点头。

刘恒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转头就去了公司,陆亨达饭点的时候打来电话,说你不是要见那个rose么?怎么又不去了?

刘恒想了想,暂时没和他提王殷成的事情,他觉得这种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他不想在电话里随便说几句解释不清,最后在朋友圈子里给王殷成弄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刘恒随口回了一句没时间,平时还要带小孩儿。

陆亨达在电话那头笑:“哟,倒看不出来,你现在真成奶爸了?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小孩儿?哎,没时间带小孩儿你早说么,我不刚好在么?我住你家给你带豆沙也行啊,他现在不都六岁了么?也不用换尿布喂奶了吧?!”

刘恒道:“算了吧,你带豆沙,我怕你会被搞死。”

陆亨达:“哟,那小崽子脾气还那么坏啊?都六岁了也没变温柔一点!?啧啧,真是,就他那个性格,再这么养下去,以后肯定是个祸害人的小渣渣。”

刘恒皱眉:“你说我儿子渣的时候最好自己拿镜子把自己从头到尾照一遍!”豆沙脾气再坏再不讨人喜欢,那也是刘恒自己的儿子,他可以喊一声小崽子,其他人就免了,这是陆亨达嘴贱他从小就知道,换了其他人,恐怕刘恒就直接翻脸了。

两人在电话里围绕孩子的话题又东拉西扯了几句,陆亨达突然道:“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打电话给你说正事呢,被你东拉西扯的!你本来不是要见那个rose么?我都忙你联系好了,机票都订好了结果你发神经又不去了!我早上打电话给那边说你暂时没时间,那个rose也是人精,和我拐弯抹角聊了几句,人家直接拍板子说要过来和你聊聊,还问我要你电话号码的,警告我们最好不要打扰那个代孕夫的日常生活。要问什么她可以代劳,但是两方都得尊重当时的合约。”

“你说她过来了?”刘恒面色严肃。

陆亨达:“是啊,说是晚上就到了,约你出来,我感觉她似乎很着急。要见么?”

刘恒想了想:“见,你帮我约时间地点,我晚上过去。”

陆亨达突然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我以前可见识过,看着不怎么地行事说话很有手段,当初那价钱可不就是她抬上去的,我现在都有一种被宰了还帮她乐呵的不爽感!”

今天是幼儿园里的“赶集日”,所有小朋友都被老师带出来做游戏玩过家家,老师用抽签的方式指定那些人扮演什么角色又分配什么道具。

叶飞抽签做了卖东西的商人,被安排在硬纸板做的柜台后面,身后有许多玩具仿真商品,不过大多数都是空的易拉罐罐子。

豆沙抽签做了买东西的客人,老师给了他一叠绿色的假钱。

两个人根本没玩游戏,隔着假柜台凑在一起捣鼓悄悄话。

豆沙手里捏着假钱,站在角落里,叶飞跟着站在柜台角落里,柜台后面还有其他小朋友在做商人卖东西,周围有不少买东西的小朋友。有人捏着钱看叶飞,认认真真装大人平时的样子:“你好,麻烦你,我要买那个,你能不能给我先看一下。”

豆沙头都没转,叶飞看他,指了指旁边:“我还有客人,你找那边的商人吧。”

小朋友皱眉看了看鸟都不鸟他的豆沙,又看了看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商人,转身走开了。

叶飞道:“你把画送给你麻麻了?”

豆沙手里捏着假钱,点点头:“送了。”

“他看了什么反应?高兴么?”

豆沙有点小纠结,要他当面送礼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早上趁着王殷成不在房间的时候就偷偷把画塞进了他的包里,他也不知道王殷成看了之后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但是现在叶飞问自己,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没当面送出去,而是偷偷塞进了包里。

如果直接说,会被人瞧不起说胆小鬼的。豆沙纠着小眉头,不吭声了。

“赶集日”这种小游戏豆沙他们从小班一直玩到大班,早就觉得很无聊了,两个人也不玩,就一直站在小角落里搞小团体,然后一直等下午放学。

刘恒那头刚挂了陆亨达的电话没多久,就接到了周易安的电话。

周易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着很冷,他上来就直接质问,全没了平日的理智平和。

“我们确实分手了,我也没什么资格来多评论什么。刘恒,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对王殷成有什么想法?”

刘恒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面,抬眸遥望着窗外,“周易安,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这是我的私生活。”

周易安:“刘恒,我和王殷成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对吧?既然知道就放过他,别和他纠缠吧,他不是我,玩不起的。”

刘恒不懂周易安说什么玩不玩儿的,虽然以前和周易安的关系非常平和,但他当年也没有抱着什么玩不玩的态度在里面,对王殷成的事情他更是打起一百八十分的耐心和认真在里面,他想了解过去的事情了解王殷成这个人,他没必要和周易安开口承认什么,但内心里其实已经将王殷成这个人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以内。

刘恒对王殷成非常动心,豆沙需要他,刘恒也需要他。

刘恒没再和周易安多说什么,转头就挂了电话继续工作,控股九龙的事情最近一直出状况,风控那边的评估还没有下来,这头银行就出现了资金的流转问题。

下午幼儿园快放学的时候刘恒给王殷成打电话,王殷成那边顿了顿,道:“我晚上要加班。”

刘恒从成年人的角度考虑当然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知子莫若父,早上豆沙卖萌又卖乖外加各种摇尾巴讨好星星眼,就是等着王殷成晚上过去接他,小崽子希望王殷成过去接他,并且十分执着,如果王殷成晚上因为工作而去不成,刘恒估计豆沙会当场甩脸色,晚上回去躲被窝里就直接哭瞎了。

刘恒考虑到儿子这边的问题,脑子转的飞快,他知道王殷成这边不能说得这么直接,他如果直接说豆沙怎么怎么样,王殷成下午定然会去接孩子,但刘恒觉得自己也得为王殷成多考虑考虑,男人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

豆沙和王殷成,刘恒觉得自己都得顾着考虑着,一个都不能放手。

他顿了顿,道:“你是一个人加班,还是整个办公室都加班?”

王殷成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握着手机,眼睛看着屏幕,“一个人。”

“很急对么?”

“还好。”

“我晚上有事,接完豆沙就得出去,你把工作带回来做,用书房,你工作的时候豆沙一般都不会说话,到了点也会自己上楼去睡觉的。”刘恒一股脑儿说完,拉了拉领口的领带,突然有点飘飘然,尤其是刚刚说道“带回来”三个字的时候。

王殷成在电话那头一顿,松开握着鼠标的手,从电脑上挪开视线,眼睛不自觉地瞥了瞥放着沙画的抽屉,想了想,终于道:“你看可不可以这样,你晚上有事,我把豆沙带回我那里住一晚,明天早上送他去幼儿园。”

刘恒刚刚说完之后就起身拿水壶,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自己有点兴奋的劲头,陡然一听王殷成的话,握着水壶的手抖了一下,烧开的热水倒在托盘上直接溅在他西裤上。

刘恒禁不住“嘶”了一口气,放下水壶抽纸巾擦水渍,王殷成这头听到一声怪异的声响,拧了拧眉头,“不行么?”

刘恒下意识开口:“没有,可以。”说完拿着纸巾的手顿住,直接就想抽自己一脑勺。

王殷成眉头松开,坐直,干干脆脆道:“谢谢,我等会儿直接打的过去,你要去幼儿园么?”

刘恒把手里的纸巾扔掉,坐回老板椅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他还有必要去么?“不了,你直接去吧。”

挂完电话之后,秘书直接敲门进来,递给刘恒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刘恒接过来看了几眼,签上自己的大名,秘书见老板脸色十分不好赶忙拿着签完的文件一溜烟跑开了。

刘恒躺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丁点挫败,这种感觉很奇妙,王殷成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每次他想不动声色走近两步靠近一点,王殷成似乎总是有办法将他拒绝得干干净净。

刘恒拉开一层抽屉,从最下面抽出一个文件袋子,里面是上次和王殷成签好的一份文件,他看着里面的条款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起身走到落地窗旁边,随手就把文件连同文件袋子一起扔进了碎纸机。

他想他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那种自信和理智签这种文件?如今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但他把文件销毁掉有用么?!他自己都没办法骗自己,说什么销毁掉就有用了。文件是他提议先签的,先动心的那个人也是他,他甚至都和周易安分手了,还调查了王殷成的过去。他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靠近王殷成这个人;然而王殷成除了宠孩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无形中将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推拒了,因为似乎无论他怎么做,王殷成看他最多也就只是在看豆沙的父亲。

他只是豆沙的父亲!

刘恒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给幼儿园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没有时间过去,会有一个叫王殷成的男人过去接孩子。

现在冒充家长拐卖孩子的骗子不少,幼儿园为了谨慎一般都希望孩子的双亲过去接孩子,以防止出什么意外,如果有人带领孩子的,务必都要和家长确认一下样貌长相,如果可能,最好发一张照片过来。

刘恒听老师在电话那头确认王殷成的长相时,回道:“和豆沙一个模子,你看了就知道了,一眼就能确认。”

“……”

刘恒晚饭时间给王殷成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安静,只听见王殷成隔着手机在那头喊豆沙:“豆沙,爸爸的电话。”

公司里几乎都走光了,少数人还在加班,刘恒从华荣国际的大楼下电梯去停车场,九龙控股的事情最近有点麻烦,他被风投和风控的事情弄得头发如麻,然而现在耳边听着王殷成的声音,他心里的烦躁好像突然就被浇灭了不少。

电话那头是王殷成还有豆沙,他想其实工作再累也就那样了。

豆沙跑过来接电话,声音都是软的:“爸爸。”

刘恒笑得无奈宠溺,小崽子这么软糯的说话无非因为王殷成就坐在旁边,王殷成要是不在,豆沙接电话的口气肯定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

刘恒没多说什么,稍微叮嘱了两句,小崽子在电话那头软软的“恩”了两声,后面几声就有点硬邦邦的了,刘恒握着手机想,王殷成估计走开了。

果然刘恒再说什么的,豆沙就没什么耐心了,刘恒在电话里严肃道:“刘续小朋友,我郑重的警告你,不可以有了妈妈就把另外一个家长甩开!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很不对!”

豆沙“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刘恒想是不是自己太严肃吓到孩子了,就听到豆沙在那头也很严肃认真的回答道:“你晚上早点回去,记得吃饭,不要喝酒!”

刘恒愣了,扯唇想这口气哪里学的?就又听到豆沙严肃道:“而且我没有甩开你!”

刘恒坐在车里很想笑,心里脑补了一下豆沙严肃的小脸,脸上的表情就没绷住,“恩”了一声算回答了。

父子俩挂了电话后,刘恒开车赴约去见那个传说中的rose,开出停车场时他想豆沙不是不理自己,只是他从小对豆沙就严格不宠孩子,什么都让孩子学着自己做,父子二人的关系肯定谈不上非常亲密。

但父子就是父子,刘恒知道豆沙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只是从来不表现出来,就好像他也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像其他家长一样去宠溺孩子。

和陆亨达约见或者让他定地方就永远是私人会所,陆亨达对私人会所有一种执念,就好像除了私人会所,其他地方都显示不出他风骚的品味一样。

刘恒准点到了会所,在侍应生的接待下进了房间。

刘恒进门第一眼就和陆亨达对视上,陆亨达一身白西装大大咧咧翘腿坐在沙发上,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染得花花绿绿,他对面坐了一个女人,女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红裙黑发。

刘恒走过来,陆亨达玩味看着他,接着对沙发对面的女人道:“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刘恒,刘大老板,哈哈!”

刘恒冷瞥他,走到沙发边上,rose刚好站起来,两个一个照面。

rose大大方方伸手:“你好刘总,我是rose。”

刘恒和她握手,垂眸看见女人虽然个子不高,然而妆容精致漂亮,看外貌和气质确实不像个很干练精明的人,他点点头:“你好。”

rose点头,两方就坐,陆亨达和rose面对面坐在长沙发上,刘恒坐在单人沙发上。

陆亨达耸耸肩挑眉头:“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先吃东西?!还是先聊?”

陆亨达看rose又看刘恒,刘恒示意随意,rose道:“先聊吧,不聊完我也吃不下,这顿算我的,二位不用客气。”

刘恒看rose,陆亨达说的没错,长相气质和行事风格上大相径庭,是个有历练担当的女人。

陆亨达握着酒杯抿了一口:“我随便,你们聊吧,我听着就好。”

rose转身正对着刘恒坐着,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刘恒,眼神坦荡,话语干脆,先发制人:“我现在已经不在那个代孕机构了,但据我所知,你们不按照之前的保密条款私自调动了代孕方的资料,单方面违约,请问这笔违约金你们之前付过了么?”

陆亨达看好戏一样旁边坐着,刘恒回视rose,“流程上的东西我会遵守,你不用担心。”

rose点头:“那好,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打听代孕方的事情么?我希望刘总你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而不是拐弯抹角找其他理由搪塞我,毕竟距离代孕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们冒然的行为很可能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刘恒看着rose,“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在我回答之前,我要先确认你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rose勾唇一笑,干脆回答:“因为我是当年的代理人,我知道很多细节的东西,我和代孕方方面私下里的关系也不错,这几年虽然都没怎么联系,但是无论在公在私,我都希望那个人过得好。我以朋友兼代理人的身份坐在这里和你聊,非常有诚意,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更希望我的朋友不要缠上什么麻烦。现在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么?”

刘恒和rose相视看着,陆亨达坐在旁边看好戏,包间里没有什么火药味道,然而相视的两人都有足够强大的气场。

终于,刘恒开口,慢慢道:“我遇到了王殷成,现在他和豆沙在一起,豆沙就是我和他的儿子。”

rose不动声色看着刘恒,表情和刚刚一样严肃认真且自信,她看着刘恒的黑眸,一直看到眼底,最后不敢置信的侧头眯了眯眼睛,指甲掐进手心里,骂了一句:“他真是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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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ose姐姐出场【今天8000 巴扎嘿!!~

另:看到好多孩子扔雷什么的,谢谢各位姑娘,我会勤奋更新滴,所以表扔了,好贵的,那些点数可以看好多文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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