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蝶说:“是吗上面怎么写的”读书人说:“他小时候,是个很蠢很笨的孩子,在小学,只觉得老师是世上最伟大的人,有次去厕所小便,看见老师也在小便,就大惑不解,说:老师也尿呀好像老师就是不屙不尿的人。老师当然瞪了他眼,没有说话。他还在看着,竟又说:老师也把你的那个东西摇摇呀结果老师说他道德意识不好,又告知家长,父亲就揍了他顿。”庄之蝶说:“这简直是胡说”读书人说:“胡说这文章上写的呀,你以为伟大人物从小就伟大吗”庄之蝶说:“让我瞧瞧。拿过杂志,竟是新出刊的西京杂志,文章题目是庄之蝶的故事,作者署名周敏,这就是周敏写的那篇文章吗庄之蝶急急测览了下,文中全记载了些道听途说,且极尽渲染,倒也生动有趣,便寻思道:让我也看看我是什么样儿于是又读到了这个庄之蝶如何慷慨又吝啬,能把头羊囫囵囵送了别人,却回家后又反去索要牵羊的那节麻绳,说送的是羊没有送绳;如何智慧又愚蠢,读李清照的“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便认定是李清照写新婚之夜的情事,但却看不懂列车运行时刻表;如何给人快活又让人难堪,能教人识苍蝇公母的方法,是看苍蝇落在什么地方,落在镜子上的就是母苍蝇,母苍蝇也爱美;但公共场所被人不停地拉着合影了,便苦丧了脸说他前世是马变的,这马不是战马也不是驮运的马,是旅游点上披了彩带供人骑了照像的马,竟伤心落泪。庄之蝶再往下看,便到了庄之蝶的恋爱故事,竟出现了庄之蝶当年还在个杂志社工作时如何同本单位的位女性情投意合,如漆如胶,又如何阴差阳错未能最后成为夫妻。庄之蝶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前边的故事怎么离奇荒唐那并不伤大雅,这恋爱之事牵涉了他人岂敢戏言女性虽未提名道姓,但事情框架全是与景雪荫发生过的事情,却那时与景雪荫笃好,现在也后悔,虽内心如火而数年里未敢动过她根头发,甚至正常的握手也没有。如今写成这般样子,似乎什么事情都已发生过了,那么,双方皆有家室儿女,景雪荫的丈夫读到此文怎么感想牛月清读后怎么感想每宗事似乎都有影子,又全然不是现在所写的样子,周敏是从哪儿得到的材料呢庄之蝶更不安的是,如果景雪荫读了此文,她会怎么看待我,认为这些隐秘之事必是我庄之蝶提供,是为了炫耀自己,要以风流韵事来提高自己知名度吗如果她的丈夫追问这切,景雪荫又会怎么样呢庄之蝶愁苦起来了,放下杂志,再没心绪要见唐宛儿,急急就往西京杂志编辑部去了。
回忆起十二年前,当景雪荫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文化厅的时候,庄之蝶已是西京杂志的编辑了。张新的办公桌放在了他的办公桌的对面,以会议室改作的作品编辑室就塞满了五个人。作品组组长钟唯贤,却唯能领导的只有庄之蝶。名老编辑是同钟块进文化厅的,都是大学生,自然不服钟的指挥;名是比庄之蝶早来二年的李洪文,机敏精灵,能言善辩,曾经为钟当作品组长出过力,钟却认定了他是小人:君子易处,小人难交,对自己有过恩惠的小人更难交,处处也就让他;另位姓韦的女士是个丰满漂亮的寡妇,正与严副厅长搞婚外恋爱呢,钟是不好领导的;而景雪荫呢,厅长早年正是景父的部下,来就不叫厅长叫叔叔。钟唯贤的个兵就只是庄之蝶。夏收时派庄之蝶去郊区支援农民夏收;地震时命庄之蝶去参加街道办事处组织的救灾队;早晨上班提开水;晚上下班关门窗。五年的时间里,庄之蝶在这里度过了他的欲火难耐的青春岁月,虽然为他们对他的轻视欺辱而痛哭过,咒骂过,但他自离开了这里,却觉得那是段极有意义的日子,尤其令他终生难忘的景雪荫,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是他人生长途上的袋生命急需的干粮,永远有味永远咀嚼不完呀。十二年前, 他和景雪荫的办公桌面对面,常常在起谈工作谈写作,谈天论地,日久生情,两个孤独的火热青年的心互相有了依恋,炙热的青春肉体也互相有了舒服降温的港湾。他们次又次的亲吻和次又次的拥抱,使他们的灵魂和身体越来越亲密了。个星期六的中午,庄之蝶洗过澡后正在房间里休息,景雪荫也刚刚洗过澡后过来了,她进房间后就关上了门,两个人拥抱在起热吻着,庄之蝶的手伸进景雪荫的裙子里摸弄着r房臀部和大腿。啊呀景雪荫没有带乳罩也没有穿裤头。他的手摸到了她的光滑的性感的r房臀部大腿和那个丝绸样柔软的荫毛和那个肥肥厚厚的阴沪,他兴奋极了。他那个又粗又长的荫茎用力顶在了她的大腿内侧上,她也兴奋极了,两个人很快脱掉了所有衣服,庄之蝶把景雪荫光脱脱的身子抱到床上放下来,景雪荫怕羞地拉过棉被遮住了自己的肉体。景雪荫见到他那个又粗又长的荫茎,不知是含羞或者是害怕,迅速地拉起棉被盖住面部。他心里觉得好笑,但也不去掀开她的头上的棉被,却把景雪荫露出在棉被外面的小脚来摸捏玩弄,他把景雪荫的脚趾逐只逐只地摸捏过,又沿着她的小腿直摸上去。景雪荫初时乖乖地任他摸玩,当他摸到她大腿时,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当他的手指触及景雪荫那细毛茸茸的白嫩肉桃儿的时候,景雪荫不由得缩了下,两条粉腿紧紧地夹住。他把景雪荫拖到床沿,让景雪荫的粉腿垂下来,然后用手肘子压住,跟着就用双手拨开她紧紧合住的肥厚细嫩的荫唇,只见景雪荫的荫道口有个鲜嫩的细小肉洞,他忍不住俯下去吻了吻舔了舔下。景雪荫下子兴奋得忍不住动了几下。他压实着她的大腿,继续用舌头去舐弄她的阴和荫道口。景雪荫浑身抖动着,细毛茸茸的肥厚阴阜撞到了他的鼻子。他抬起头来,改用手指拨弄她的阴和荫道口。景雪荫的身子剧烈颤动着,股嗳液溢出来。这时候,他捉住景雪荫的双脚,举高起来,左右分开。将他硬直的荫茎凑过去,伸出手儿扶着他的荫茎对准了景雪荫滋润的荫道口。他让头轻轻抵在景雪荫的肉缝,然后缓缓地点点顶进去。他清楚地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接着就整个头都没入景雪荫那个肉饱子似的阴沪里。丝女的鲜血从他和景雪荫交合的肉缝渗出来。可能是因为刚才已经把景雪荫的阴沪弄得酥麻了,所以她现在并没有疼痛的挣扎。只是声不响地让他占有了她的肉体。他放心的把粗硬的荫茎尽根插入景雪荫狭小的荫道里,景雪荫肉紧地抱双腿缠着他的身体。他腾出双手掀开盖在景雪荫脸上的棉被,景雪荫慌忙用双手遮住赤红的脸蛋。他双手拽住景雪荫那两堆嫩白的r房摸捏玩弄,会儿又俯下去吻她的小嘴。景雪荫始终怕羞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底下的阴沪却是任他的荫茎恣意抽送。酥胸上对白嫩的大奶子也任他摸玩捏弄。他故意把灯光调亮些。然后拿开景雪荫捂住脸蛋的手儿。景雪荫还是紧闭着眼睛。他问道:“雪荫,你底下疼吗”景雪荫低声说道:“有点点,不过不要紧”。 于是他把胸部贴在她温软的两座r房上,底下的大荫茎也放心的向着她的荫道深处狂抽猛插。大约抽送了几十个来回,景雪荫爽快得呻叫了,那"噢.....哦.....呀...啊....喔......哟"的叫声和他的荫茎在她阴沪里抽动时发出"卜滋......""卜滋....."的声音构成曲动人心弦的乐章。景雪荫紧窄的荫道更使得他的头阵酥痒。他大叫声,终于紧紧搂着景雪荫,把股液急剧地喷射在她的肉体里了。而景雪荫也肉紧地把他的身体搂抱不放。两条粉腿更是交叉地勾紧着他的背脊。他让荫茎在景雪荫阴沪里浸了好会儿,才松开了,景雪荫也放松他的身体。妇人拿了纸巾过来,他让软下来的荫茎慢慢退出景雪荫的荫道,妇人用纸巾帮她擦拭了阴沪,只见雪白的纸巾沾满了点点落红。他把景雪荫的身子抱到大床里边,这时景雪荫已经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他笑问:"雪荫,刚才舒服吗" 景雪荫点了点头,侧过身子,细白的手臂搭在他胸前,粉嫩的大腿也盘到他身上。他抚摸着景雪荫的奶子赞道:"雪荫,你这对r房好漂亮哦" 说着他两手分别捉住她的两只r房摸捏着。他又摸着景雪荫那稀疏的茸茸荫毛笑着说道:"雪荫,刚才这里会不会痛呢" 景雪荫也摸着他的黑浓荫毛笑着答:"现在已有稍微的疼痛,刚才被他弄得酥酥麻麻的,都不觉得疼痛........。" 景雪荫忍不住地大笑起来。股红红白白的液体从她荫道里流了出来,弄湿了他正摸着她阴沪的手儿。他也笑了起来,景雪荫更是笑得使他刚才灌入她阴沪里的液都挤出来了。他便递过纸巾笑道:"我用水给你洗洗吧。" 景雪荫接过纸巾捂住阴沪,他说着用脸盆兑好热水,用热水毛巾给她搽洗阴沪及荫唇,然后又给自己搽洗荫茎。洗着洗着两个人都高兴地笑了。洗了会儿,他搽净了肥皂泡又用清水搽洗了遍之后,她的细腻匀称的肌肤更加显得光滑红嫩。他又高兴地有意地摸捏吸吻舔吮着她丰满性感的脸颈r房小腹大腿内侧大腿根部肥美阴沪和红嫩的荫唇,这时她也高兴地玩弄着他那个已经软小下来的荫茎.......。
十二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厅长还是厅长,杂志还是杂志。那个韦寡妇已早作了严副厅长的夫人,调任了另个部门成为处长。景雪荫也弃文从政了,她通过和省文化厅党委书记的情人关系而加入了中国**,有了党票之后很快得到了提升,提升为厅里的处级领导。景雪荫这女人感情丰富,言谈开朗,处事圆滑,群众拥护她,领导厚爱她,她多次被评为省级劳模,在去年的党员评定中她被评为优秀**员,今年上半年她又在省文化厅里兼任了厅机关党委支委书记,随后又成了省文化厅党委委员,她现在可以说是省文化厅里大红大紫的人物了。而钟唯贤,永远也没出息的老头,他既不信李洪文,又离不得李洪文,经过番努力,终于击败了承包了三年杂志在经济上塌糊涂的上个编辑部班子,他出任了新的主编。庄之蝶赶到那座熟悉的大楼上,自然是不停地与碰着的熟人打招呼,推开还是那间会议厅改作的编辑室,所有的编辑都在里边,每个人都拿了条裤衩在抖着看。猛然门被推开,收拾不及,见是庄之蝶,李洪文就叫起来了:“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件就给你了吧”庄之蝶说:“这是干什么呀,人块遮羞布”个面孔陌生的人就走过来和庄之蝶握手,说:“庄老师你好,他是王鹤年,写小说的,你给他们厂的产品提提意见吧”李洪文说:“刊物整顿之后,业余作者都给刊物拉广告的,鹤年小说写得不错,他们厂是街道办的小厂,他拉不来广告,就送大家些他们的产品。这是防性病裤杈哩,有性病治性病,没性病防性病。”庄之蝶说:“这倒适合于你,他只需要的是壮阳裤衩。”说得大家都笑了。钟主编笑得脸缩成团,形如核桃,直卸了眼镜擦眼泪,说:“之蝶,你过来,我这里给你攒着好烟的。”就拉开抽屉,取出了个纸盒,里边满满地装了香烟。十多年前,庄之蝶开始抽烟的时候,就特意给钟唯贤做了个大纸盒,因为业余作者来送稿,首先是要敬编辑支好烟的,钟唯贤不抽烟,常是谢绝。庄之蝶就叮咛不必谢绝,他可以代为消费的,后来的编辑叫苟大海的便说:“老钟真是迂腐,庄之蝶现在还抽那种烟吗今日当着庄之蝶的面,以后这烟我就代他接管了”说着把烟盒拿过去,将烟全倒进自己抽屉,顺手把自己的椅子给庄之蝶坐了。
庄之蝶坐下来,相互寒暄了许多,自然就谈起了新出版的杂志,编辑室人人激动。从内容的质量到封面的设计,以及这期的广告宣传,无不充满了自信,尤其谈到周敏写的那篇文章,夸耀邮局门口已张贴了海报,特意介绍这篇文章,编辑部已经决定再加印部分杂志,且要对周敏提高槁酬。李洪文说:“大作家,我已经说过了,曹雪芹写了部红楼梦,部红楼梦养活了几代人吃不完。现在你庄之蝶,也活到供人吃你了周敏这篇文章是不长,可以说只吃到了你的脚趾甲;几时我也要写写的,你说给我什么吃”庄之蝶说:“我什么也不让你吃”李洪文说:“那好吧,某日我写篇了,会署个女人的名字,看你让不让你定说:让你吃口条吧”庄之蝶就笑了:“让比你吃痔疮”周敏直不说话,只忙着给庄之蝶沏茶,倒水,过来说:“庄老师,这是我发表的第篇文章,你要多多提意见的。”庄之蝶就平静了脸面,正经对钟唯贤他们说明他正是为这篇文章而来的,有个问题放心不下。钟唯贤也立即紧张起来,问道:“什么问题”庄之蝶说:“别的都可以,就是写我与阿的关系,渲染得太过分了,会不会出现副作用呢”钟唯贤说:“这我也考虑了,我问过周敏,材料是哪儿得到的,周敏说材料不会失实的。”庄之蝶说:“事情都有影子,但具体写,味儿就变了,虽没有署真名,可环境人物形象又太具体,你知道我和景雪荫相好是相好,真还没有发展到谈恋爱的。”李洪文说:“这有什么,通篇都在塑造了个高尚的女性,谈恋爱又怎么啦婚前和谁谈恋爱都是正常的,何况你现在是大名人,能和这样的名人谈恋爱也是个女人的荣光,她景雪荫盼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她和你有那么段美丽的艳史。”庄之蝶说:“洪文你别胡说,我虽然相信景雪荫不是那号人,但咱们毕竟是在中国,要看现实。她现在有家庭,又有领导地位,不出事就好,出了事对谁都不利的。”钟唯贤问:“那你的主意呢”庄之蝶说:“编辑部极快派人去给景雪荫送份杂志,说明情况,把可能出现的矛盾处理在萌芽时期。”周敏说:“我去寻过了,她还没有回来。”庄之蝶再强调:“等回来,立即就去”李洪文说:“你放心,这事由我们办好了。今日中午不要走了,周敏得了稿费,今日要请你的客,让我们都沾沾光嘛”周敏说:“没问题,大麦市街老贾家的灌汤包子,吃多少我买多少。”庄之蝶说:“李洪文还是老毛病,从来都是叫嚷别人请他吃,没听说过要请人吃的。”李洪文说:“这没办法,老婆管着钱呀如果你护着周敏不请客,你就请请大家。”苟大海说:“咱们玩玩麻将吧,谁赢了谁请客。”庄之蝶问钟唯贤:“这行吗”钟唯贤说:“你们又不玩钱的,你们玩吧,我还有个事,我就不陪你了”庄之蝶笑了笑,和钟唯贤握手告别,送他出门了,李洪文立即关上门,说:“我们的领导怎么样瞧那话多有水平,他不反对咱们玩,但若出了事,他什么责任也没有的,这就叫会当领导”苟大海说:“他要会当领导,也不是干了辈子还是个主编,连个处级干部都不是。”庄之蝶说:“他辈子胆小怕事。”办公桌就横过来,李洪文从桌斗取了麻将,周敏又给各人面前放下茶杯烟灰缸。庄之蝶对周敏说:“这里人多,你就不要玩了,能帮我去趟市报社吗”周敏问:“什么事”庄之蝶说:“这里有份写企业家的稿子,你直接送给报社文艺部张主任,让他越早越好地登出来。”周敏高兴地去了。庄之蝶李洪文苟大海和另个年轻的编辑小方开始打点执风,结果庄之蝶坐东,李洪文坐西,苟大海坐北,小方坐南。李洪文却要和苟大海换位子,说庄之蝶有钱,今日定要他出水,而苟大海牌艺不高,看不住下家的。庄之蝶说:“不是苟大海看不住我,是你属木命,北方位属水。”李洪文说:“你也懂这个”庄之蝶说:“我懂得你”李洪文倒脸红起来,说:“我说过的,今日就要赢你,你带了多少钱”庄之蝶脱下鞋来,鞋壳里平铺了二十元钱。苟大海说:“庄老师真逗,钱怎么装在那儿”庄之蝶说:“以前我还在文化厅的时候,钱欺负过我,现在我就把它踩在脚下”李洪文说:“那么两张,顶得住我个自扣吗”庄之蝶说:“这别担心,你赢了我借款付你。可你也要知道,我最善于白手夺刀。”开场第圈,庄之蝶果然自扣了庄,平和了庄,气得李洪文直骂牌是舔沟子,不抽烟的人偏要抽庄茬蝶支烟,说要沾沾红人的光,支烟未抽完,倒呛得鼻涕眼泪地直咳嗽。说到烟,小方就问起庄之蝶在文化厅工作时是不是老抽钟唯贤的烟,这样从抽钟唯贤的烟自然说到钟唯贤,庄之蝶问:“老钟现在日子怎么样他老婆还来单位不”苟大海说:“老钟够苦命,二十年右派,偏偏又娶了个恶婆子,前个月初三那恶婆于又来了,当着众人的面竟能把他的脸抓出血来。”庄之蝶说:“他有什么办法我还在文化厅时,他们就分居着,老婆来,他就慌了。大家都劝他离了婚算了,可那婆子就是不离。没想他也真能凑合,现在了还是这样”李洪文打出张牌,庄之蝶要吃了,李洪文又后悔说打错了,收回去重新打了张牌,说:“我倒有个机密。你们谁也不能传出去”小方说:“李老师天到黑总有机密”庄之蝶说:“李洪文有特务的才能,当年严副厅长和韦寡妇谈恋爱,他是第个发现的,他能藏在厕所四个小时,观察厕所对门的韦寡妇房里,严副厅长是几时几分进去的,几时几分拉灭灯的。”李洪文说:“后来怎么样,他们不是结婚了吗”庄之蝶说:“正是人家要结婚,你那监视有什么价值”李洪文说:“这他们倒感谢我的,我公开了机密,才促成了他们场好事。”庄之蝶说:“好,好老钟有什么机密”李洪文说:“老钟靠什么能活下来他是有他的精神支柱的年轻时他喜欢他的个女同学,大学毕业后,不久他就成了右派,后来又听说那位女同学也成了右派。他在右派期间找不下个对象,经人介绍和现在这个郊区的老婆结了婚。前几年,偶尔得知他的那个女同学还活着,在安徽的个县中教书,况且已经离了婚,独身过活,就整日唠叨这女同学如何地好。他给人家去了四封信,不知怎么总不见回信,或许这女同学早不在了人世,或许压根儿就不在安徽的那个中学,切都是误传。可老钟中了邪似的,每天都在收发室信栏里看有没有他的信。”小方说:“他刚才出去,定又去收发室了吧。”李洪文说:“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职称又开始评定,还不是为他那个编审的名分儿给评审会的人说情去了真窝囊,前年该评职称了,武坤当了主编,把老头丢在边;这次又要评了,却说老钟才当了主编,资历还欠些。和”李洪文说着就推倒了牌。这和是庄上和,又接连和了三次,李洪文话就越发多,不断地总结和牌的经验,又训斥苟大海不会下牌,怎么就让庄之蝶又碰吃了个八万,再是反复提醒刀下见菜,谁也不许欠账。小方说:“李老师是输了嘴吸脸吊的,赢了就成了话老婆”李洪文说:“我现在成你们共同的敌人了,都嫉妒开了。赢牌也不见得是好事的,牌场上得意,情场上失意。嗨,对不起了,又个杠。”从后边揭了张,再打出张。“饭稠了又有豆儿,可惜不是杠上开花。之蝶呀,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老钟没评上编审,是吃了武坤的亏,可景雪荫偏偏和武坤打得火热,这你得说说她了。庄之蝶自和了炸平外还再没有和牌,已经借了苟大海三张票子,眼里看着牌,脑子里却尽是钟唯贤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想象不来几十年里老钟是怎样活过来的听李洪文让他劝说景雪荫,就苦笑了:“这是人家的自由,我凭什么说人家老钟这么大年纪还天天盼女同学的信。”李洪文说:“还有机密的你去过他房子吗他房子里放了许多补阳药,他是和老婆分居了十几年,从不在块同床共枕,也未见他和别人有什么瓜葛,我想他现在突然吃这补阳药,定是女同学给了他希望,盼望联系上能在晚年结婚,好好享受下人生的日子哩”李洪文说着,突然大叫:“扣了”梆地声,手中的牌在桌上砸,偏巧牌竟砸断,半从窗口飞出去。众人看时,他要扣的牌是夹张两饼,手是独捏了个成了饼的半块牌。苟大海首先说:“哪里扣了夹张砌要两饼,你扣的是饼”李洪文说:“你没看见牌断了吗”小方也说:“那我们不管,你手里是饼,夹的是要两饼,不算自扣的”李洪文就到窗口去看飞去的那个饼,自然难以寻着,要大家付钱,苟大海小方硬是不付,李洪文便生气了。庄之蝶说:“不算这个自扣,你李洪文也是三归了,你要他们脱裤子当袄还债吗”李洪文说:“你们这些人赖帐,那我就不请客了,权当把钱发给你们自个去吃饭吧”庄之蝶说:“不让你请客,我请了”又借了苟大海五十元钱,让小方叫老钟也块去吃饭。小方去了,但老钟人不在宿舍,四个人于是到大麦市街吃了灌汤包子,又到茶馆喝了几壶茶,天黑下来方才散了回家。庄之蝶在路上想,今日输得这么惨,李洪文说牌场上得意,情场上失意。自己牌场上这么臭,莫非情场上有了好事立在那里发了会呆,后悔。没有去找唐宛儿。心动着现在去吧,又觉得天色太晚,恐怕周敏也已在家,遂怏怏回双仁府来。双仁府巷口,黑黝黝蹲着个人,见庄之蝶过来,突然站起来吃喝:“破烂承包破烂喽”庄之蝶看清是那个说谣儿的老头,就笑着说:“天这般黑了,你老还收什么破烂”个嗝胃里窜上股酒气。老头并不理睬,拉了铁轱辘架子车边顺着大街走,边倒独说独谣,竟又是段谣儿: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伤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老婆告到纪检委员会,书记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
领导干部的“四化”标准:“官化话,套化话,虚化话,浮化话”。
官场抓权的三**宝:“利用枪杆子杀人夺权,利用笔杆子治人守权,利用油嘴滑舌哄人骗权”。
官场“做人”的法则:“拿上原则害人,唯利是图待人;设着圈套宰人,扪着良心治人;想方设法诱人,搞着虚假骗人;厚黑心肠吃人,成功后是大人。”
庄之蝶推开门,屋里灯明着,夫人和洪江坐在沙发上边点钱边用计算器算帐。庄之蝶瞧见沙发上沓沓大小不的钱票,说:“嗨,这月大赚了嘛”牛月清说:“赚什么了进了批金庸的武侠书,先还卖得可以;没想到那条街上,哗哗啦啦下子又开了五家书店,又全卖的金庸的书,南山猴个磕头都磕头,货就压下了。这些钱算来算去,勉强付那两个个姑娘的工资和税务所的税金,前几天洪江买了三个书柜,现在还是空缺哩你天到黑只是浪跑,也不去过问下,洪江说湖南天籁出版社新出了本书,叫什么来着”洪江说:“是查太莱妇人的情人。”牛月清说:“这查太莱妇人的情人正红火哩,可进不来货,你不是认识天籁出版社的总编吗他们总是来信约你的稿,你就明日拍个电报,让他们也给咱发批书来嘛”庄之蝶说:“这还不容易,洪江你明日就以我的名义去个电报。”洪江说:“我就要你这句话,要不,你又该说我借你的名儿在外胡来了。”庄之蝶说:“只能是这份电报以我的名,也不要说书店就是我开办的。”洪江说:“你就是太小心,真要以你的名字作了这书店字号,什么好书都能进得来的。”庄之蝶说:“我是作家,作家靠作品,外界知道我办书店,会有什么想法”洪江说:“现在什么时候了,文人做生意正当得很哩,名也是财富,你不用就浪费了,光靠写文章发什么财,部中篇小说抵不住龚靖元个字的。”牛月清说:“洪江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洪江你说说。”洪江说:“开了这年书店,我也摸了行情,写书的不如卖书的,卖书的又不如编书的。现在许多书店都在自己编书,或者掏钱买出版社个书号,或者干脆偷着印,全编的是情凶杀类的小册子,连校对都不搞,印几十几百万册,发海了朱雀门街的小顺子,什么鸡芭玩意儿,大字不识的,却雇人用剪刀和胶水集中社会上各类小册子中的情段落,编了那么本,赚了十五万,现在出入都是出租小车,见天去唐城饭店吃顿生猛海鲜。”庄之蝶说:“这些我知道,咱不能这样干。”洪江说:“我知道你要这么说。现在有件事,我和师母商量了,个书商拿来印好的本武侠书,署名是刘德写的,卖不动,想便宜半卖给咱。我想了,咱接过来,换个封面,署上全庸大名,定会赚许多钱的。”庄之蝶说:“这怎么就能赚许多钱”洪江说:“金庸的书卖得快,这书当然写得不如金庸,咱署名全庸,用草字写,猛地看也是金庸了,若要查起来,我写的是全庸啊这事你由我办好了,只是得筹十万元,这你和师母要想办法。”牛月清说:“只要你老师同意,钱我筹。今日汪希眠送了帖子来,说是明日要给他娘过七十大寿,盼望咱家人去,你要明日去就去,不去,我去向他借八万,咱再取了存折,十万元也凑够了。”庄之蝶说:“老太太七十大寿了我还以为那是六十出头的人这是要去的,可这是去向人家贺寿,怎么开口借钱”说了回,时意见不拢,牛月清就打发洪江先回书店去了,低头问:“你今晚还过文联那边去吗”庄之蝶说:“天这么晚了,过去又得让人开大门。”牛月清说:“要是早,你就又过去了咱这是什么夫妻”庄之蝶没有言语,上床先自去睡了,牛月清也随后来睡,两人谁也不接触谁,就听到了城墙头的埙声如诉如泣。庄之蝶说:“这是谁在吹埙”牛月清也说了句:“这是谁在吹埙”说毕了,又归于寂静。庄之蝶说这句话时是心里这么想着,原不想说出声来却说出了声。没料牛月清也说了句,他现在就希望牛月清赶快地瞌睡。但是,女人却在被窝里动起来,并且碰了下他,要把他的手拉过去。庄之蝶担心会这样,果然真就这样来了,他厌恶地背了身去,装作全然地不理会。这么静躺了会,又觉得对不起女人,转过身来,要行使自己的责任。女人却说:“你身子不好,给我摸摸,讲些故事来听。”庄之蝶自然是讲已经多少次重复过的故事。女人不行,要求讲真故事,庄之蝶说:“哪里有真实的”女人说:“就讲你发生过的。”庄之蝶说:“我有什么家里的猪都饿得吭吭,哪有祟的糠”女人说:“我倒怀疑你怎么就不行了八成是在外边全给了别人”庄之蝶说:“你管得那么严,我敢接触谁”女人说:“没人那景雪荫不是相好了这么多年吗”庄之蝶说:“这我起咒,我与人家根头发都没动过。”女人说:“哎吆你好可怜呀,我以后给你介绍个,你说,你看上谁了”庄之蝶说:“谁也看不上。”女人说:“我不知道你的秉性你只是没个贼胆罢了。刚才说汪希眠给他娘过寿,你口应允了要去的,瞧你那眼神,你多高兴,我知道你看上了汪希眠的老婆了”庄之蝶说:“看上也是白看上。”女人不言语了;庄之蝶以为她已睡着,没想牛月清却说:“汪希眠老婆爱打扮,那么些年纪了倒收拾得是姑娘般。”庄之蝶说:“人家能收拾嘛”牛月清说:“收拾着给谁看呀我听龚靖元老婆说,她年轻时花着哩当年是商场售货员,和个男人下班后还在柜台内干,口里大呼小叫地喊,疯狂爱,别人听见了往商场里看,她两条腿举得高高的,让个男人尽力地抽送着,她舒服得哦......啊......哦地大叫着。别人就打门,他们竟什么也听不见,直等来人砸门进来了,还要把事情干完了才分开”女人说着,突然手在庄之蝶的下边摸去,柄尘根竟挺了起来,便拉男人上去。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五十字不觉叫了声,身子缩成团。庄之蝶说:“原来你也没能耐的”女人说:“我没说你,你倒反嫌了我。你总说你不行,说起汪希眠老婆,你就兴成那样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好劲头,你是老爷的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两处的家,什么事我不操心”庄之蝶说:“快别胡说你才多大年纪,周敏那媳妇虽比你小六七岁,可她受的什么苦,脸上却没条皱纹的。”牛月清就恼了,说:“个汪希眠老婆你还不够,还要提说唐宛儿,她受什么苦的听夏捷来说,她是同周敏私奔出来的”庄之蝶说:“嗯。”女人说:“能私奔出来,在家肯定是什么活儿也不干的姑奶奶身子说女人贱也就贱在这里,男人对她越是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她越是温饱了思滛,要生外心的。”庄之蝶说:“夏捷几时来的”女人说:“半后晌来的,来了给我带了只菊花玉石镯儿,说是唐宛儿让她捎给我的,说那日请客我没能去,心里过不去。”庄之蝶说:“你瞧瞧,人家对你这么好的,你倒背后还说人家不是。玉镯儿呢让我瞧瞧什么成色”女人说:“我这么胖的胳膊,根本戴不进去,装在箱子里了。我哪儿是说了人家的不是我是嫌你在外见着个女的了,就回来拿人家的长处比我的短。别说人比人比死人,如果这个家我百事不操,我也不会这么些皱纹”庄之蝶赶紧不再提唐宛儿,说:“你也是辛苦,赶几时请个保姆来,前几日赵京五说他帮咱物色个的,到时候你就也不干,动口不动手地当清闲主儿。”牛月清气消下来,说:“那你看吧。我也会保养得细皮嫩肉哩。”两人说了阵话,女人偎在丈夫的怀里猫般睡了,庄之蝶却没有睡意,待女人发了鼾声,悄悄坐起来,从枕下取了本杂志来看,看了几页又看不下去,吸着烟指望城墙头上的埙声吹动。但这晚没有埙声,连收破烂的老头的吆喝也没听着。
翌日,牛月清去老关庙商场的糕点坊去定购寿糕,又特意让师傅用奶油浇制了恭贺汪老太太七十大寿的字样,又买了丈好几的苏州细绸瓶双沟老窖包腊汁羊肉二斤红糖半斤龙井回来。庄之蝶却不想去。牛月清说:“这可是你不去呀,汪希眠的老婆要问起我怎么说”庄之蝶说:“今日那里定人多,乱七八糟的,我也懒得去见他们说话。汪希眠问起,就说市长约我去开个会,实在走不开身。”牛月清说:“人家要你去,是让你给汪家壮脸的,汪希眠见你不去生气了,我向人家提出借钱,若慷慨就罢了,若有个难色,我怎么受得了你是真的不去,还是嫌我去了丢显你,那我就不去了。”庄之蝶说:“你这女人就是事多我写幅字你带上,老太太定会高兴的。”说毕展纸写了“夕阳无限好,人间重晚情。”督促女人去了。
牛月清走,庄之蝶就思谋着去周敏家,琢磨该拿些什么送唐宛儿。在卧房的柜里翻了好大会,只是些点心糖果类,就到老太太房里,于壁橱里要找出块花色丝绸来。老太太却要给他说话,唠叨你爹天麻麻亮就来说泼烦了,我问大清早前生哪里的气,你爹说了,“我管不住他们,你们也不来管他们”庄之蝶问:“他们是谁”老太太说:“我也问他们是谁。我们的女婿这么大的人物,和市长都平起平坐吃饭的,谁敢来欺负了你你爹说,还不是隔壁新的小两口,天到晚地吵嘴打架,苦得他睡也睡不稳,吃也吃不香。我想了,你爹不会说谎的,你今日既然不去作客吃宴席,就定要去你爹那儿看看,真有那烦人的隔壁,你用桃楔钉在那里”老太太说罢就去院里用刀在株桃树上削桃节儿。庄之蝶又气又笑,忙扶她回来,削了三四节桃木棍,答应去看看的。
原本安妥下老太太抽身就能走开,不想牛月清的干表姐从郊区来了,给老太太带了包小米。老太太好生喜欢,笑着笑着就哭起来,说这闺女不记着她,问她爹在干什么,年半载也不来看看,现在乡里富了,就忘了老姊妹,老姊妹并不向他借钱用嘛。干表姐忙解释他家承包了村里的砖瓦窑,老爹虽干不了体力活,但老爹是有名的火工,火色全由他把握的,实在抽不开身。老太太就说:“现在抽不开身了,当年怎么三天五天来趟,吃了喝了,走时还要带口袋粗粮回去,那就有空了”说得干表姐脸阵红阵白。庄之蝶就圆场说娘老了,脑子不清楚了,整天价胡说。干表姐说:“我那儿就怪老人的她说的也是实情,当年我们家孩子多,日子栖惶,全凭老姑家周济的。”就对老太太说,“老姑,你骂我爹骂得好,我爹也觉得好久没来看你了。再过十天,乡里过庙会,有大戏哩,这回我爹特意让我接了你去的。”老太太说:“城里有易俗社,三义社,尚友社,你妹夫看戏从不买票的,我倒去乡里看戏”干表姐说:“戏园子里看戏和土场上看戏不样的,再说乡里富了,我爹说接了你去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太太说:“这我就得去了可你只请我,怎不也请了你老姑父”干表姐脸色煞白起来,直拿眼睛看庄之蝶。庄之蝶说:“她就这样,会儿说人话,会说鬼话。”干表姐说:“请的,请我老姑父的。”老太太就说:“之蝶,这就好了,你和你表姐去你爹坟上看看去,惩治了那隔壁,你爹才肯去的。”庄之蝶无奈,只好说让干表姐吃些东西再去,干表姐说她不饥的,却还是把庄之蝶拿出的糕点水果各样吃了些,就问,家里这冰箱值多少钱,录放机多少钱,还有那组合柜床头柜柜上的那盏台灯,眼馋得了得。两人要出门时,老太太却突然要干表姐留下说妇厂舌儿,让庄之蝶先出去。庄之蝶在院中等了好会儿,干表姐脸通红地出来了,庄之蝶问:“我娘又说什么了”干表姐说:“她是问月清妹妹捎去的药吃了没有,有了身子了没有,叮咛要你姐夫不得喝酒我倒真恐慌,有心让孩子来你们这里享福,又担心这孩子不聪明,辱没了你们。”庄之蝶时不知说些什么,胡乱地支吾了通,把话支开,就又说老太太阴阳难分的趣事。干表姐说,“老太太年岁大了,少不得说话没三没四的。可人老,阴间阳间就通了,说话也不敢全认为是胡言乱语,我们村也常有这等事。”庄之蝶苦笑了,说:“没想表姐和我娘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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