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海外版》 第 9 部分阅读

拥动着,她将他的身子紧紧抱住深深地吸吸吮着爽快地哦.....啊.....喔地叫着,底下的肥美阴沪也收缩着把他的荫茎箍得很舒服。他立即报予阵急促地抽送。妇人的肥美仍然有节奏地紧缩着,热热滑滑的荫道里增加着他们交合的浓趣,她又次到达高嘲了,她的荫道里再度涌出大量的嗳液,她感到舒服极了美妙极了,她觉得她的整个身体好象飘上蓝天了。

他时高兴就又提笔在她那肥美漂亮的阴沪上写着“销魂斋”,又在她那白嫩圆润的大腿内侧面上写上了“金肉饼银肉饼,不如有个活肉饼。中间长着条缝,无数男儿乐其中。”写完后两个人都笑了。

这时,就听得楼道里有人招呼:“开会了开会时间到了”便举过手腕,瞧着手表时针分针已转到下午两时过五分,低声说:“不敢啦”两人赶忙穿好衣服,庄之蝶说:“下午大会发言,我还是第个哩。”唐宛儿说:“谁能想到会儿你在台上庄庄重重发言,这会儿却在干这事今日晚上看电视,你在电视里出现,多少人看了,准在说:瞧,那就是我崇拜的偶像庄之蝶我却要想,我可知道他那裤子里的东西是特号的哩又粗又长呀,能把女人爽快死了”庄之蝶就咬了她下脖子,说:“我先走啦,你过会楼道没人再出去。”出门就走了。唐宛儿梳头描眉,重涂了口红,又整理了床铺,直到听见楼道毫无动静时,树叶般飘出房门。会又开了三天,三天里唐宛儿来过两次,又约定了还要再来,喜得庄之蝶精神亢奋,心里也不多想了那文章引起的烦恼。这天晚饭,餐厅的桌子上碰着了黄德复,倒吃了惊黄德复整个儿瘦了圈,原本白净的脸干黄如蜡,眼眶发黑,问是得了什么病吗德复说:“困的。”庄之蝶就把要清虚庵那套单元楼房作文艺沙龙的请求让他通融市长,给予关照。德复口里应允了,却直说不要太急,现在市长要办的事多如牛毛,样样都重要,时是没个时间来料理这等小事的。庄之蝶说:“这能费了市长多少时间的,还需要写书面报告,开办公会议研究吗你两三句话说就完了,人大的会议,市长不正好能趁机休息吗德复说:“你们这文人,该怎么说呢,你以为这种会议,领导就能休息吗”就拉了庄之蝶到边,悄声说,开人代会比打场战争还紧张的。会议前,他和秘书长每天晚上开车去郊县和市内各区政府了解情况,找人谈话,该讲明的就讲明,该暗示的就暗示,他是囫囵囵五个晚上没得睡觉。会议期间,更是复杂得了得,原定的人事安排,是要换掉人大主任,但有人私下串联,偏偏还要选他,说不定最后那日选举,他真要选票多当选了,事情就糟了。而市长的连任问题是不大,但如果票数虽过半或是过半不多,那不也是给市长难看吗黄德复说:“这些情况你知道”庄之蝶说:“我哪里知道整个会议庄重热烈,里边还有这么多根根蔓蔓的事”黄德复说:“你们文人不懂得政治也好。可你想想,现在你要我立马三刻给市长说房子的事,市长心绪好了事情或许好办,他正烦着,个随便的理由都能先否定了你,以后再也说不得了。这事我见机行事,你放心,我不会压着不办的。”席话,的确是肺腑之言,却听得庄之蝶目瞪口呆,也不再提说这事。再见到市长或黄德复满面笑容地在楼厅里与代表们握手寒暄,也不近去招呼,远远离开,到自个房间去百万\小说。也就在这日下午,大会主席团通知小组讨论,服务员就送来了大会期间给代表订的三份报纸。发言的继续发言,未发言的就翻开报纸。庄之蝶先读了省报第三面的文艺版,又看市报,几乎二面全是有关大会的各类报道,觉得没甚意思,就去读第三份叫周未的报纸,下子被条消息吸引。消息的标题是:市府大院上班拖拉,半小时后来人过半。内容竟是本报记者于月日上班时突然在市府门口作调查:上班后十分钟来了多少人,二十分钟后来了多少人,半小时后来了多少人。局长迟到的有几位,副市长迟到的有几位。立时会上议论纷纷,话题由讨论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变成了对此报道的争论。庄之蝶听了听,无非是乱哄哄地发牢马蚤话。觉得索然无味,就回到房间给家里拨电话,询问有没有要紧事。接电话的是柳月,直问“谁呀谁呀”庄之蝶正要说话,电话里却传来嘻闹声。他想听听嘻闹的是谁,便不说话,柳月在那边说:“神经病”咔地把听筒放下了。庄之蝶再拨,柳月不问青红皂白,吼道:“错了,这是火葬场”电话又按了。气得庄之蝶又次拨了电话,等那里拿了听筒就骂道:“柳月,你在家就这样接电话吗”柳月听清了声音,忙说:“庄老师,怎么是你呀这几天你不在,每日几十个电话寻你的,柳月说你不在的,过会儿电话又来,大姐就让柳月接了说号码错了。倒没想到竟误了你的电话。”庄之蝶还在发火:“谁在那里和你说话”柳月说:“是洪江。他是才来寻你的,你要给他说话吗”电话里就有了洪江的声音,先是支吾不清,后来说到书店的事,立即说那部书稿已印出两天了,发散到各地零售点,销路十分地好。洪江咕咕嘟嘟说了半天,庄之蝶没吭声,洪江就说:“庄老师,你听着了吗”庄之蝶说:“嗯。”洪江说:“这次是捞住了,我大概计算了下,咱们投资十万,能纯收入三万的照眼下的行情看,我想过十天半月咱再印万,所以想是否招待下邮局发行科那个姓贾的此人不敢得罪的,除了正经发行渠道外,他手里有个黑道发行联络图哩,如果你觉得这主意行,你是否能出面见见他,明天,还是后天”庄之蝶说:“我没空,你给你师母说吧。”就把电话放了,拉展床铺,直睡到吃晚饭的时辰。吃罢饭,去院门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唐宛儿来。大会安排晚上去易俗社看秦腔的,许多代表已三三五五结伙边散步边往剧院去了,有人喊庄之蝶块走,庄之蝶说他得回家趟,外地来了客人的,推辞了。待看戏的都去看戏了,回到房间等候约好的唐宛儿,却想该拿什么吃的招待妇人,便才去商店买了盒口香糖回来,黄德复却敲门进来,说:“市长找你呢”庄之蝶说:“市长找我”当下虚掩了门,两人去至对面楼二层的个套间。推门进去,市长正歪在长沙发上吸烟。见庄之蝶,市长起身说:“大作家来了,这些天都在会上,你怎么不来见我”庄之蝶说:“你太忙,不敢打扰么”市长说:“别人不见,你来能不见吗德复给我谈了你的请求,要支持嘛有人说我是只抓文化,不抓政治经济,该当文化部长而不是市长。嘿,落了这么个名儿,我倒真要为知识分子办些实事。清虚庵那套单元房,就给了你们吧,以后搞什么活动,如果觉得我还可以当个听众,别忘了通知我哦”庄之蝶从沙发上跳起来,说:“真谢谢市长了市长抓文化,这是抓住了西京的特点。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怎么仅仅是文化的事呢别的行业中我了解不多,在文艺界,你的政绩可以说是有口皆碑”市长说:“德复,你把钥匙交给之蝶吧。”黄德复果然从口袋掏出房证和钥匙,说:“市长心倒比我细,说你们去办理房证,又得到处寻人,作家的时间耽搁不起,今中午特意让我去办理了。”庄之蝶接过钥匙,真不知说些什么好。市长又说:“你们文艺界以后还有什么事就来直接找我,听说西京城里有四大名人,我倒只认识你庄之蝶和阮知非。德复呀,你拣个星期天,把他们四大名人召集在块,我请他们吃顿饭,交交朋友”黄德复说:“这太好了,周恩来总理生就喜交文艺界朋友,他说过,个政治家没有几个文艺家朋友就成不了什么大政治家。”市长说:“这些人都是市宝嘛古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我这市长,今日当了今日是市长,明日不当了我什么也不是。你们却不同了,有了好的作品,千古留名的”庄之蝶笑着说:“市长也太谦虚了,干我们文艺这行毕竟是虚东西。上个月我去六府街口。见那里修有座水房,墙上红漆写了六个大字:“吃水不忘市长”我就感触极深,真正千古留名的都是给百姓办了实惠事情的。现在杭州的白堤苏堤甘肃的左公柳就是明证。”市长哈哈笑了,说:“六府街口那儿直没有通自来水,尤其是夏天,居民盆盆罐罐要到三里外的别的街巷去提水,群众意见很大。我知道这情况后,把城建局自来水公司的领导叫来,让他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们有许多实际困难。我就发火了,不管你说千道万,西京这么大个现代城市竟然还有块没水吃必须十天之内水要到那里,如果第十天我去那里发现还没有水,谁的责任我就撤谁的职水果然第九天就通了。那日几千人在那里敲锣打鼓,鸣放鞭炮,还做了匾要送到市政府来。我知道了,赶紧让德复去制止。我心里在想,老百姓太好了,只要你真正为他们办点事,他们会永远忘不了的”庄之蝶说:“哎呀,这么好的题材,我们文联应该组织些人去写写”市长说:“这你们不要写,它牵涉到个人的事。这里倒有篇文章,是下边些同志写的,送到我这儿让我过目,我看了觉得还不错的。据说省报准备刊发,但什么时候发,就说不准了,听他们说,现在风气不好,连党报刊发文章也得有熟人,真是岂有此理”市长说着,就取了沓稿件给庄之蝶,说:“你看看。”庄之蝶收了,市长便说:“这样吧,德复你和大作家到你的房间去看吧,我再过三分钟还要去市委开个会的。之蝶,改日我去你房间聊吧,你住七零三房间”庄之蝶说:“你要有空,你打电话我下来就是了。” 两人又到了隔壁房间,黄德复关了门,说:“你先看看稿件。”庄之蝶看了,文章的题目是:“市长亲自抓,改革作先锋。副题是:西京市府大院的新风气。内容几乎是从另个角度来针锋相对了周未报的批评。黄德复说:“今日周未上的文章你看到了吧,那是有人在搞政治阴谋。这样的文章原本是该发在市报上的,但偏偏发表在周未,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选举前诋毁市府工作。这篇文章影响极坏,经查,就是那个人大主任手下人写的。上午我们赶出这份稿子,决定省市两家党报同时发出,市报当然无误,只是省市两报常闹别扭,向不大好好配合;而省报是省上的,咱市上却无权管得了人家。你在省报那儿认识人多,这你得出面,定要他们保证明日刊出来,又必须在头版头条。你觉得要给什么人打招呼,由你决定,花钱的事你不要管,哪怕咱几万元买下他们版面来也行。”庄之蝶说:“熟人是多,可明日刊出,这来得及吗”黄德复说:“后天就要选举,只能明日刊出来,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今晚车已经派好,我陪了你去。”庄之蝶说:“那好吧,现在寻主编已来不及,编排室主任是我的朋友的哥哥,让他抽下别的稿子,把这篇塞进去。”便写了些人的名字,要求给人家买些礼品什么的。黄德复即刻委托了人出去采买电饭锅烤箱电子游戏机类东西去,说:“今晚可是稿子不发咱就不回来啊”庄之蝶却面有难色了。黄德复问:“你晚上有事”庄之蝶说:“倒也没什么事,这样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我的房间取个包儿。”黄德复说:“我跟了你去,你是名人,找你的人多,说不定去又碰上什么人缠住了身。”庄之蝶心里叫苦不迭,只好说:“那我就不去了。” 这夜里,庄之蝶果然没能回来。他和黄德复去找他的朋友,朋友偏巧出远门不在,只好直接去找编排室主任,送了礼品,谈了要求,稿件就编了上去。但谁也没想到,这晚值班的位副总编在看报样时说了句:“这稿子是谁写的,怎么内容和周未报的文章正好相反到底西京市府的情况如何,咱要慎重着好。”主任就不敢作主了,来他的宿舍见庄之蝶和黄德复。他们就又去找副总编说明情况,副总编说:“个是市府大秘书,个是作家名人,我当然信服你们,上稿子是没问题的,但不定就上明日的这期,后天定发排怎么样”黄德复说:“这不行呀,让抽下来的稿件后天发不样吗”副总编说:“这你不知道,此稿已压了三天,人家是赞助了报社个征文活动,厂长来闹了几次。”黄德复说:“个小厂的报导有个市府的报导重要吗”就正说反说,硬缠软磨,最后达成协议,给报社万元,稿件总算排了上去。庄之蝶见事情已毕,心急唐宛儿不知去找他等候了多长时间,就催黄德复回饭店。黄德复却要等着报纸最后次打出校样,亲自校对了再走。两人在主任房间打了会儿盹,校样出来,黄德复又嫌标题太小,主任就叫苦,说工人不耐烦了。黄德复出去在夜市买了几条香烟,人条分发给车间工人,又买了只鸡瓶酒,来和副总编主任喝。主任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直夸黄德复工作态度如此负责认真,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见了,激动起来,竟提出他要写则编者按,说写便写,乘醉写得文笔流畅,观点分明,又抽下则短消息,排进去,乐得黄德复又送自己名片,又留主任的电话,再说明有什么事就来找他。这么折腾到半夜,等到拿到了沓新报,庄之蝶已困得抬不起头了,迷迷糊糊被黄德复拉扯到车里欲往饭店去,天几乎要大亮了。车驶过清虚庵前的路口,庄之蝶突然清醒过来,说已到了这里,何不去看看那套单元楼房。黄德复就陪他上了那楼的五层,打开房门,三室厅,因为在楼顶,十分安静。黄德复就保证今日中午,他出面让古都饭店运来几个旧沙发和张桌把椅张床来,甚至再让送套被褥。文艺家都穷,恐怕谁也不能自费买这些东西供大家享用的。庄之蝶又说了番感激话,就听见楼下有人起了哄:“再来段,再来段”不知什么卖艺人在近旁摆了摊子。两人下得楼来,却见是那收破烂的老头被伙年轻人围着,正说出了段谣来:十七十八披头散发。二十七八抱养娃娃。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混混耷耷。五十七八退休回家。六十七八养鱼务花。七十七八振兴华夏。黄德复就皱了眉头,叫道:“嗨,老头你在这儿胡说什么”老头扭头看了,说:“我没说什么,我说什么了”黄德复说:“你要再胡说,我就叫公安局把你再赶出城去”老头立即把草帽按在头上,拉了铁轱辘架子车就走,沙哑的声又叫喊了:“破烂承包破烂啰”庄之蝶此时还在二楼的楼梯上,正要给下边的黄德复说话,脚踩空,骨碌碌就跌滚下来,把脚崴了。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敷上药膏,庄之蝶是可以单腿蹦着活动了,就回来住在了双仁府这边的平房里,岳母去郊区过庙会,这日,托人捎来口信,说是还要住段时间,待天凉了再回来。牛且清留来人吃了饭,就打点了个包袱,装了娘的几件换洗衣服,又把她的和庄之蝶的些旧衣旧裤袜子鞋帽的收拢了包,说:“之蝶,这些旧衣服怕你也不穿了,让干表姐他们拿去吧,乡下也不多讲究的。”庄之蝶说:“你随便吧。”脸色并不悦。牛月清送了来人出门,顺手又拿了桌上包烟让带了路上吸,回来说:“让拿些旧衣服的,你脸色就那么不好看,当着外人要让我下不了台的”庄之蝶说:“是谁给谁下不了台你给你的亲戚送东西什么时候是事先和我商量的总是当了人的面才对我说声半句的,我不同意了又能怎么着”牛月清说:“是我只给我的亲戚东西吗,你说话可要有良心,你潼关的老家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来,旅游呀,看病呀,做生意呀,打官司呀,谁来不住在这里吃在这里,哪个我没以礼相待你那老舅和姨表女婿,开口借钱就是二千三千的,我给了整数还再多给了零头,我也知道那是包子打狗去不还的,可我说过个字的不吗现在西京的年轻人找对象为啥女的不找乡下男的,就是嫌婚后这种麻烦多”庄之蝶摆了手说:“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这几天可心烦的”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拄了拐杖就到卧室去了。庄之蝶生气走,牛月清气也消了,想了想,喊柳月冲杯酸梅汤来,努嘴儿让送到卧室去。柳月端了酸梅汤要去,她却又夺了自己送进去,柳月就在卧室门口看着说:“大姐,你这何苦的”牛月清说:“你是说我贱吧女人嘛,就是再跑,前头遇着的还不是男人”柳月说:“你这么就越发惯出庄老师毛病了,他才不肯喝的”庄之蝶偏把酸梅汤喝了,说:“我是听你还说了句精彩的话才喝的。”牛月清说:“我说什么话了”庄之蝶就丧气得又不言语了,柳月说:“我知道了,你说女人就是再跑,前头遇着的还是男人,庄老师就喜欢你说些能上了书的话,往后你要骂他,就用成语来骂,他就再也不恼了” 送奶的刘嫂牵了牛每日去文联大院,十多天里竟又没见到庄之蝶,经打问是开了个会,现在又崴了脚住在双仁府。再进城就特意绕两条大街来这边送奶,来时还带了个大南瓜,说是跌打损伤了,用南瓜瓤儿敷着就会好的。牛月清很感念她的善心,要付钱给她,她硬不要。院门口正有卖豆腐的小车推过,就要买篮子送了她,刘嫂挡了说:“我是不吃你们城里豆腐的,吃了就反胃。”庄之蝶说:“刘嫂吃豆腐过敏”刘嫂说:“城里的豆腐是石膏水点的,本来就没乡里浆水点了的好吃,柳月又听人说,现在那些卖豆腐的个体户,点豆腐的石膏都是从骨科医院后墙外捡的病人用过的石膏。”庄之蝶哈哈大笑,说:“这么说,我这脚上的石膏将来还舍不得撂的”牛月清说:“刘嫂你说这话,是变着法儿不肯收我的礼哩,可我和老庄怎么个谢你哩”刘嫂说:“哎哟哟,我有什么要谢的个庄户人家能结识你们也是造化。大前日进城,东大街戒严了,警报车呜儿呜儿地响,说是北京来了个什么大官儿,大官儿的轿车不开过去,谁也不能横穿了马路的。柳月牵牛往过走,个麻脸警察就训开了:人都不能过,牛还要过柳月说,同志,这是要给庄之蝶送鲜奶的,那麻子警察说:庄之蝶,是作家庄之蝶吗柳月说:当然是作家庄之蝶那麻子警察却啪地给柳月行个礼,说:请你通行,你告诉庄先生,我姓苏,是他的崇拜者柳月牵了牛就走过去,柳月那时的脸面有盆盆大哩你瞧瞧,这荣耀是送柳月千儿八百能抵得了”柳月就说:“真有这事”刘嫂说:“我哪里敢瞎编了”柳月就看着庄之蝶笑,眉毛挑了挑说:“我倒也记起宗事了,你住院第二天,洪江来了电话,说有四个街道工厂都想请你做了他们顾问,并不要你出什么力,只是给厂里写个产品介绍呀,工作汇报呀的,每月固定给你千元的。”庄之蝶说:“洪江爱拉扯,上厕所小个便也能结识个便友的。不知在外面以我的名义又成什么精了,我去当什么顾问”柳月说:“我也这么说的。他说文化人这阵也吃香的,过去土匪聚众都抢个师爷的,街道工厂要赚大钱也明白这个理儿了。”突然伸手在庄之蝶背上猛地拍,掉下个拍死了的牛虻,说:“这么多人牛虻不叮,偏偏叮你”庄之蝶说:“这牛虹怕不是个文学爱好者就是那个工厂的厂长嘛”说得牛月清柳月和刘嫂全笑了。说了会话,看看天色不早,庄之蝶还是硬了腿儿附在牛的肚子下用口吮奶。柳月瞧着有意思,嚷着她也要噙了牛的奶头吮,才趴下身去,牛就四蹄乱蹬,那么条毛尾像刷子样扫得她脸疼。急躲避,胳膊上的件玉石镯儿掉在地上就碎了,当下哭丧了脸,说这玉镯儿是那家女主人赏她的个月的工钱,拾了半块砖头就砸在牛背上。庄之蝶忙把她唬住,说:“我早瞧见了,那是兰田次等玉,值不得几个钱的你大姐有个镯儿,是菊花玉镯,她胳膊太粗,也戴不上,我让她送你”柳月脸上绽了笑意,说:“这牛也太没礼性。你吃奶它就不动的,莫非前世你们还有什么缘分”庄之蝶说:“这真说不定,它让你坏了个玉镯儿,也怕是前世你欠过它的笔小债”这话说着无意,柳月有心,听了却天里闷闷不乐,恍恍惚惚倒觉得自己生前与这牛真有了什么宿怨,晚上吃罢饭,自个便到城墙根去,剜了大篮嫩白蒿蚂蚱菜苦芨条,说是明日早牛再来了喂了吃。牛月清说:“我心这么好的,咱姐妹活该要在处。我就见不得人可怜,谁家死了人,孝子放哭声我眼泪就出来了。门前有了讨饭的,家里没有现成吃的,也要去饭馆买了蒸馍给他。去年初夏,天下着雨,三个终南山里来的麦客寻不到活,蜷在巷头屋檐下避雨,我就让他们来家住了夜。你庄老师提起这些事就笑我,说我是穷命。”柳月说:“大姐还算穷命呀,有几个像你这般有福的呢连那卖奶的刘嫂也说,你家女主人银盆大脸,鼻端目亮,是个娘娘相哩”牛月清说:“他是说我骨子里是穷命。”柳且说:“这么说也是的。以前没到你们家,真想象不出你们吃什么山珍海味的,来了以后,你们竟喜欢吃家常饭,平日菜也不要炒,也不要切,白水煮在锅里,就是我们乡下人也不这么吃的。”牛月清说:“这样营养好哩,别人都知道你庄老师爱吃玉米面糊糊煮洋芋的,哪里却晓得每顿我要在他碗里撒些高丽参未儿”柳月说:“可你总是不该缺钱花呀,穿的怎么也不见得就时兴,化妆品也还没我以前的那家媳妇的多”牛月清就笑了:“你庄老师就这么吩叨我,你也这般说呀,真是我邋遢得不像样了”柳月说:“这倒不是,但像你这年龄正是收拾打扮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基础,分收拾,十分人材就出来了”牛月清说:“我不喜欢今日把头发梳成这样,明日把头发又梳成那样,脸上抹得像戏台上的演员。你庄老师说我是成不变。我对他说了,我变什么我早牺牲了我的事业,心当个好家属罢了,如果我打扮得妖精样,我也像街上那些时兴女人,整日去逛商场,浪公园。上宾馆喝咖啡,进舞场跳迪斯科,你也不能天在家安生写作了”柳月时语塞,停了会儿,却说:“大姐,庄老师写的那些小说你也读吗”牛月清说:“我知道他都是编造的,读过几部,倒觉得入不到里边去。”柳月说:“我是全读了的,他最善于写女人。”牛月清说:“人都说他写女人写得好,女人都是菩萨样。年前北京个女编辑来约稿,她也这么说,认为你庄老师是个女权主义者。我也不懂的,什么女权不女权主义。”柳月说:“我倒不这样看,他把女人心理写得很细。你上边说的那些话,我似乎也在哪部书里读到过的。我认为庄老师之所以那么写女人都是菩萨样的美丽善良,又把男人都写得表面憨实,内心又极丰富。却又不敢越雷池步,表现了他是个性压抑者。”牛月清说:“你庄老师性压抑”说过了就笑了下,点着柳月的额头说:“该怎么给你说呢你这个死女子,没有结婚,连恋爱也没恋爱,你知道什么是性压抑了不说这些了,柳月,你把剜来的草淋些水儿放到厕所房里阴着去,大热天的在院子里晒蔫了,明日牛也吃着不新鲜。”柳月去把青草淋了水放好,过来说:“大姐,说到牛,我心里倒慌慌的。我们村发生过宗事,好生奇怪的。是张来子爹在世的时候,光景不错,借给了张来子舅舅八十元,来子他爹次挖土方,崖塌下来被砸死了,来子去向他舅舅讨帐,他舅舅却矢口否认。两人好是顿吵,他舅舅就发咒了,说要是他赖帐死了变牛的,张来子听他这么说也就不要帐了。这年三月天,张来子家的牛生牛犊子,牛犊于刚生下来,门口就来人报丧,说是他舅舅死了,来子就知道这牛犊是他舅舅脱变的,倒阵伤心。以后精心喂养牛长大,也不让牛耕地拉磨。有天拉了牛去河畔饮水,路口遇着个担瓦罐的邻村人,牛就不走了。来子说:舅呀舅呀,你怎么不走了呢那人觉得奇怪,怎么把牛叫舅舅来子说了原委,那人才知道他舅舅死了。那人是认识来子舅舅的,倒落了几颗眼泪,想牛却后蹄踢,踢翻了罐担子,罐就全破碎了。来子忙问这瓦罐值多少钱,那人说四十元的。来子要赔,那人却说:来子,不必赔了,你舅舅生前我是借过他四十元的,他这是向我要帐的呢大姐,这奶牛坏了我的玉镯儿,莫非我真的就欠了它帐的”牛月清说:“就是欠帐,这不是也还了吗你庄老师也说过了,我的菊花玉镯放着也是白放,你就戴着吧。”当下取了戴在柳月手腕上。也活该是柳月的,玉镯儿不大不小戴了正合适。柳月就以后常缩了袖子,偏露出那节白胳膊儿。日早晨。柳月扶了庄之蝶在院门口的母牛屁股下面吃了牛奶,又喂了奶牛的青草,牛月清就上班去了。庄之蝶在院门口边同刘嫂说话,边看着奶牛吃草,柳月就先回了家。闲着没事,便坐在书房里取了本书来读,自庄之蝶住到这边来,特意让从文联大院那边搬了许多书过来,柳月搬书时什么文物古董都没拿,却同时将那唐侍女泥塑带过来,就摆在书房的小桌上。也是有了她生前欠了牛的债的想法后,便也常记起初来时众人说这侍女酷像她,她也就觉得这或许又是什么缘分儿的,于是每日来书房看上阵。这么读了会儿书,不觉就入迷了,待到庄之蝶进来坐在桌前写东西,她赶忙就要去厅室。庄之蝶说:“不碍事的,你读你的书,我写我的文章。”柳月就坐下来又读。但怎么也读不下去了,她感觉到这种气氛真好:个在那里写作,个在这里读书,不禁就羞起来,抬头看着那小桌上的唐侍女,欲笑未笑未笑先羞的样子,倒也觉得神情可人。这么自己欣赏着自己,坐着的便羡慕了站着的,默默说:柳月陪着他只能这么读会儿书,你却是他进书房就陪着了噘了嘴巴,给那侍女个嗔笑。待到庄之蝶说:“柳月,你俩在说什么活”柳月就不好意思起来,说:“我们没说话呀”庄之蝶说:“我听得出的,你们用眼睛说话哩”柳月脸绯红如桃花了,说:“老师不好好写文章,倒偷听别人的事”庄之蝶说:“自你来后,大家都说这唐侍女像你的,这唐侍女好像真的附了人魂似的,柳月到书房百万\小说写作,就觉得她在那里看我,今日又坐了个活唐朝美女,我能入得了文章中去吗”柳月说:“我真的像这唐朝美女”庄之蝶说:“她比你,只是少了眉心的痣。”柳月就拿手去摸眉心的痔,却摸不出来,便说:“这痣不好吧”庄之蝶说:“这是美人痣。”柳月嘎地笑,忙耸肩把口收了,眼睛扑扑地闪,说道:“那我胳膊上还有颗呢”庄之蝶不觉就想起了唐宛儿身上的那两颗痣来,时神情恍惚。柳月说着将袖子往上绾,她穿的是薄纱宽袖,绾竟缩到肩膀,条完整的肉长藕就白生生亮在庄之蝶面前,且又扬起来,让看肘后的痔,庄之蝶也就看到了胳肢窝里有丛锦绣的毛,他于是接收了这支白藕,说声:“我你这胳膊真美”贴了脸去,满嘴口水地吻了下。窗外正起了群孩子的欢呼声,巷道里只风筝扶摇而起了。牛在看见柳月抱了嫩草给它的时候,牛是感激地向柳月行了注目礼的。在牛的意识里,这小女人似乎是认识的,甚至这双仁府,也是隐隐约约有几分熟悉。它仔细地回忆了几个夜晚,才回忆起在它另世的做牛的生涯里,是这双仁府甜水局十三个运水牛驮中的个,而这小女人则是当初水局里的只猫了。是有过那么日,十三头牛分别去送水,差不多共是送出去了五十二桶水,收回了百零四张水牌子,但这只猫却在牛的主人坐下吃烟打吨的时候叼走了两个水牌去城墙根玩耍丢掉了,结果牛和它的主人受了罚。后来呢,它的前世被卖掉在了终南山里,转世了仍然是牛,就在山里;猫却因为贪食,被别人以条草鱼勾引离开了水局,剥皮做了冬日取暖的围脖,来世竟在陕北的乡下为人了。牛的反刍是种思索,这思索又与人的思索不同,它是能时空逆溯,可以若明若暗地重现很早以前的图象。这种牛与人的差异,使牛知道的事体比人多得多,所以牛并不需要读书。人是生下来除了会吃会喝之外都在愚昧,上那么多的学校待到有思想了,人却快要死了。新的人又齐始新的愚昧,又开始上学去启蒙,因此人总长不高大。牛实在想把过去的事情说给人,可惜牛不会说人话,所以当人常常志却了过去的事情,等切都发生了,去翻看那些线装的志书,不免浩叹句“历史怎么有惊人的相似”,牛就在心里嘲笑人的可怜了。现在,它吃完了嫩草,被刘嫂牵着离开了双仁府沿街巷走去,毛尾就摇来摇去扇赶着叮它的牛虹,不知不觉地又有它的心思了。在这来世里,它是终南山深处的头牲口,它虽然来到这个古都为时不短,但对于这都市的切依然陌生。城市是什么呢城市是堆水泥嘛这个城市的人到处都在怨恨人大多了,说天越来越小,地面越来越窄,但是入却都要逃离乡村来到这个城市,而又没有个愿意丢弃城籍从城墙的四个门洞里走出去。人就是这样的贱性吗创造了城市又把自己限制在城市。山有山鬼,水有水魅,城市又是有着什么魔魂呢使人从村寨的谁也知道谁家老爷的小名,谁也认得土场上的只小鸡是谁家饲养的和睦亲爱的地方,偏来到这家个单元,进门就关门,下于变得谁都不理了谁的城里呢街巷里这么多人,你呼出的气我吸进去,我呼出的气你吸进去,公共汽车上是人挤了人。影剧院里更是人靠了人,但都大眼瞪小眼地不认识。如同是堆沙子,抓起来是把,放开了粒粒分散,用水越搅和反倒越散得开从有海有河的地方来偏要游泳公园中的人造湖,从有山有石的地方来偏要攀登公园里的假山。可笑的是,在这个用四堵高大的城墙围起来的到处组合着正方形圆形梯形的水泥建筑中,差不多的人都害了心脏病肠胃病肺病肝炎神经官能症。他们无时不在注意卫生,戴了口罩,制造了肥皂洗手洗脚,研制了药物针剂,用牙刷刷牙,用避孕套套住荫茎。他们似乎也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啦不停地研究,不停地开会,结论就是人应该减少人,于是没有不谈起来主张个重型的炸弹来炸死除了自己和自己亲人以外的人。牛就觉得发笑了。牛的发笑是种接连的打喷嚏,它每日都会有这么连串的喷嚏的。但牛又在想了,牛在想的时候也是颠来倒去地掂量,它偶尔冒上来的念头是自己不理解人,不理解拥挤着人的这个城市,是不是自己不是人也没有注册于这个城市户籍的缘故自己毕竟是头牲口,血液里流动的是种野性,有着能消化草料的大的胃口,和并不需要衣饰的庞大的身躯但是,牛坚信的是当这个世界在混饨的时候,地球上生存的都是野兽,人也是野兽的种。那时天地相应,切动物也同天地相应,人与所有的动物是平等的;而现在人与苍蝇蚊子老鼠样是个繁殖最多的种族之种,他们不同于别的动物的是建造了这样的城市罢了。可悲的,正是人建造了城市,而城市却将他们的种族退化,心胸自私,度量窄小,指甲软弱只能掏掏耳屎,肠子也缩短了,截成为没用的盲肠。他们高贵地看不起别的动物,可哪里知道在山林江河的动物们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不久将面临的未日灾难在牛的另种感觉里,总预感了这个城市有天要彻底消亡的,因为静夜之时,它发现了这个城市在下陷,是城市每日大量汲取地下水的缘故,或是人和建筑越来越多,压迫了地壳的运动,但人却点也不知道,继续在这块地上堆积水泥,继续在抽用地下水,那使他们沾沾自喜的八水绕西京的地理,现在不是儿水已经干涸了吗那标志着这个城市的大雁塔不是也倾斜得要倒塌了吗到那日,整个城市塌陷下去,黄河过来的水或许将这里变成个水泽,或者没有水,到处长满了蒿草。那时候,人才真正知道了自己的过错;知道自己过错了,也成了水泽中的鱼鳖,也成了啃吃蒿草的牛羊猪狗;那就要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野性是多么与天地同,如何去进行另种方式的生存了。这牛想到这里,只觉得头脑发疼,它虽然在大街上恍恍惚惚地走着,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是个哲学家了,但它懊丧上天赋予自己的灵性并不怎么多,思绪太杂太乱,作长思考就头疼,甚至也常常灵魂出壳,发生错觉,潜意识里是拉着张犁的,张西汉或是开元年间的钝犁,就在屎壳郎般的小汽车当中被围困了,莫名其妙地望着不断拔节的鞋后跟,找不到耕耘的田野。它对于自己的智慧的欠缺和不由自主的走神儿就长声叹息了。于是,索性在刘嫂牵了它经过座公园的长墙外的小路上走着时,就扭了头去嚼吃那墙根丛生的酸枣刺。人吃辣子图辣哩,牛吃枣刺图扎哩,气得刘嫂不停地用树棍儿敲打了它的屁股说:“走呀,走呀,天不早了呀” 牛月清见庄之蝶脚伤迟迟不好,每日换了药膏就不让他多活动,特意给文联大院的门房韦老太婆和双仁府这边巷口的人家叮嘱了:任何来人找庄之蝶,都说人不在家,也不要告诉家的门牌号数,又私下吩咐了我,故意将电话听筒放不实确,使外界无法把电话打通进来。这样来,旁人也倒罢了,苦得周敏如热锅上的蚂蚁。那天下午,他来找到师母,要告知的是文化厅研究宣传部长的三条指示,决定让周敏和杂志社去向景雪荫赔礼道歉。周敏和李洪文去见景雪荫,景雪荫高仰了头,只拿了指甲油涂染指甲,涂染过了还抬起来,五指复开复合地活动,句话也不说。周敏当即口唾沫呸在地上,拉门出来了。李洪文汇报了厅里,厅长说:“那就这样吧,她不理你们是她的事。别的指示我们可以先搪塞上边。可第三条,在下期刊物上发严正声明却要照办的。你们拟出文来,让我看看。”周敏就为了拟此文的用字遣词来讨庄之蝶的主意;但庄之蝶在人大会议上,无法进得古都饭店,第二天早时间已来不及,只好和钟唯贤自拟了交上去。厅长又让景雪荫过目,景雪荫却不同意了,嫌用词含糊,必须写上“严重失实,恶意诽谤”,周敏和钟唯贤就不同意,双方僵起来。厅长便将拟文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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