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向杜必书问好。
算起来他上大竹峰至今也有三个月了,大竹峰脉诸人,除了陆雪琪性子清冷,与他极少有交集外,其他人都跟他差不多熟稔了,哪怕是当初刚上山时并未见到的宋大仁夫人文敏,这些日子以来也见了数次,几番交往,也似乎看王宗景还算顺眼的样子。
人已到齐,杜必书也不耽搁,很快祭出了骰子法宝,带着王宗景小鼎以及大黄小灰,跳上骰子起飞上青天,向着大竹峰飞驰而去了。
约摸小半盏茶工夫后,杜必书的骰子法宝在大竹峰山顶空地上缓缓落下,这路飞得是平稳异常,看尽了青山美色却没有半分不适,跳到土地上之后,王宗景忍不住从旁边偷偷看了杜必书眼,心中不无羡慕,暗自猜想这位杜必书师伯的道行,应该已到了太极玄清道三清境界中玉清境的极高层次吧,说不定突破玉清进军上清境界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他自己也已经开始修行太极玄清道功法,自然对这门玄门**开始有所了解,加上平日除了萧逸才会给他教导外,还有位亲姐姐王细雨对他更是爱护有加,有些功法门道修行常识,往往也都说给他听了。从他们口中,王宗景知道太极玄清道是越练到深处越发艰难的玄妙**,别说是上清境界,单是先把最粗浅的玉清境界修到顶峰处,便已是人世间极厉害的修真士了;至于说能突破到上清境界的,那必然是惊才艳绝的天纵之才,有大机缘更有大毅力,方能得此大神通,旦到了此等境界,便足以纵横天下叱咤风云了。
而在玉清上清两种境界之上,还有层太清境界,却是如同传说般的存在了,萧逸才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而王细雨偶然对他提到过次时,也是语焉不详,但脸上那时的神情也是向往崇拜之色了。
到了太清境界的人物,又会是怎样的种模样
“爹”
声欢叫,打断了王宗景心中所想,他转头看去,只见小鼎哈哈笑着蹦跳跑去,稍远处那熟悉的厨房外头,张小凡不知何时已是站在门外,微笑着看着他们。
小鼎跑到张小凡跟前,纵身跃,口中笑着叫道:“爹,爹。”
张小凡把将他抱起,随手抛起,丢到空中,小鼎咯咯大笑,手舞足蹈落了下来,随即被他接住坐在肩头,王宗景大步走过来,看着张小凡温和的笑容,不知怎么,心中忽然便是暖。
张小凡回头看了他眼,微笑道:“你来了啊。”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是。”顿了下后,他撸起袖子,却是向厨房走去,道,“前辈,有什么事还没做么,让我来帮着做下。”
张小凡亲了亲小鼎,又摸了摸小家伙圆圆的脑袋,将他放了下来,微笑道:“去玩吧,先去见见你娘,好几日不见,她应该想你了。”
“哦。”小鼎答应声,转身便熟门熟路地向守静堂方向跑了过去,同时还没忘了跟王宗景挥手打了个招唿,王宗景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小凡看着小鼎跑得远了,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眼王宗景,点了点头,道:“进屋吧。”说着便走进了厨房,王宗景也跟了进去。
没过多久,厨房屋顶的烟囱上便冒起了袅袅炊烟,想是屋中的两人在灶台边上又生起了火。
与地处偏僻角落的厨房遥遥相对的,是位于大竹峰顶最中心位置的守静堂,虽然无法与通天峰上玉清殿那等人间罕见的雄伟殿宇相提并论,比之青云其他各脉的建筑也稍有不如,但在此处看去,守静堂仍是座气势不凡的大宅,只是看着有些地方带了斑驳痕迹,不知是多少年来历代大竹峰前辈弟子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此刻的守静堂大门处,站着两个女子身影,人容貌姣好,淡衣罗裙,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而在她旁边的女子,身白衣若雪,容貌清丽更胜筹,身畔天琊淡淡蓝光流转,更衬得容颜清冷美丽,正是陆雪琪,而另人则是与她共同出身于青云门小竹峰的文敏,论起辈分来算是陆雪琪的师姐,如今嫁与大竹峰宋大仁为妻,可以说是大竹峰上的半个女主人了。
这么多年以来,文敏与陆雪琪相交极深,彼此感情与亲生姐妹也相差无几了,此刻文敏向陆雪琪看了眼,只见她面色淡然,目光却仍是远远眺望着远处厨房的方向,默然无语。文敏在心中轻叹了声,道:“怎么了,到现在你还不放心吗”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缓缓收回目光,道:“萧师兄心深如海,我看不透他的心意,心中总有些不安。”
文敏目光也向远处厨房那里看了眼,道:“萧师兄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几个月下来,我看宗景这少年倒不像是个坏人,品性也算是可以的。”
陆雪琪淡淡笑,眼神清亮,其中似乎更有丝淡淡锐光闪而过,道:“这少年是不坏的,但萧师兄做的事,却是要让小凡教他那些天下间最坏的东西。”
说到此处,她似乎深深唿吸了下,停顿了片刻后,容色放缓,低声道:“若是可能,我只愿他忘记过往切,安安静静地就在这青云山上,大竹峰顶,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了。”
文敏轻轻拍了拍陆雪琪的手臂,微笑道:“好了,你胡思乱想做什么。别的且不说,单说如今以小凡的道行,天底下又有何惧,更不用说还有你这位号称青云门五百年遇的奇才在他身边了。没事自然最好,若果然有什么事发生,只要你们两人并肩往前这么站我就不知道你还担心什么了”
陆雪琪脸颊微红,看了文敏眼,微嗔道:“师姐,你瞎说什么呢”
文敏微微笑,伸过手去搂住陆雪琪的纤细腰肢,拉着她转身向守静堂中走去,边走边微笑道:“要我说啊,你就是心底太着紧他了,所以才有这些没来由的操心。便是不论道行修行,小凡他昔年可也并非是当真纯良无邪的圣人,身处魔教高位多年,灭门无数,心计手段那得多厉害才能得了个血公子的名号,以我看来,真要斗起心计城府来,你那男人只怕未必就输给咱们萧掌门萧师兄了。”
陆雪琪哼了声,什么话也没说,却是瞪了文敏眼。文敏与她多年姐妹,早就对陆雪琪性子摸得熟稔了,哪里会有害怕的意思,轻笑声,却是伸手在她手心里拧了下,笑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听不得人家说小凡的坏话,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总之小凡什么都好,天下无敌,那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走吧,还是跟我起喝茶去。我家里那位前些日子孝敬了些沧海蓬莱特产的海云尖,算是平日里很难喝到的。”
陆雪琪被文敏拉了走着,对这位师姐也确实是没法子,只得微微苦笑摇头,随着她走进了守静堂深处。
只是在拐入后堂那刻,她仍是忍不住回头眺望,虽然已是长相厮守,虽然同在这大竹峰上,那远处的厨房炊烟淡淡,在片青绿竹林下远远望去便如画般,那刻,她似乎仍有些怔怔出神,望着那处地方,目光里慢慢闪过了丝温柔。
青云山下别院之中,此刻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几条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参加青云试的年轻弟子。苏小怜与王宗景分别之后,下意识地向住处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平日几乎所有时间都是闭门不出的她,今日却忽然有些不想回去,抬头向周围看了看,却只见周遭人群里,竟无人相识的,仔细想去,在这青云别院里,算起来却只有个王宗景才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人。
她轻轻皱起了秀气的眉,看去有些茫然,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情绪,似乎与平日不大样。她默默转过身子,却是信步向另个方向走去了。
走着走着,路过了无数从外表看着几乎模样的庭院屋宅,等苏小怜忽然从自己有些迷惘的思绪里惊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是个人走到了后花园处。
虽然此刻是白天,夏天已过,暑气散去,天气也算凉爽,但后花园里的人影仍然不多,特别是越往园中深处,缓缓接近那块山壁时,人影踪迹便越发稀少了。地方偏僻是个原因,但前些日子在这里发生了起意外死人的事件,也是另个重要缘由,没有人会喜欢走到这种死了人的偏僻地方的。
苏小怜在走到距离那处山壁还有十几丈远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之意,远远地望着那个地方,山壁仍如平日样,光滑耸立,几棵矮松附生其上,山壁之下种了些奇花异草,青青修竹,花木之间地势平坦,却是再也不见昔日那场凶案的丝毫痕迹。
那个被指认是魔教细的胖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没于尘埃记忆中了。
小怜默默地向那处没有丝毫痕迹的空地上看了会儿,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从这片花园处的另个僻静角落里,竹枝微动,个身影却是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正是曾书书门下的得意弟子欧阳剑秋,只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苏小怜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又转头向那面山壁下的土地望了眼,当日巴熊意外身死的时候他也曾到场处理,自然是知晓巴熊死在此处。
此刻但见他面色微沉,脸有沉吟之色,半晌之后,却是低声自言自语道:“当日那样害怕,今天却是面无惧色地人到此,还真是有些古怪啊”
这日悠然而过,日头西沉,月上中天,转眼已是夜深人静漫天星光的时候。
大竹峰上,竹林之畔,山风徐徐吹来,带动了竹影婆娑,隐约有几分凉意。远处竹涛滚滚,似海浪永无止歇,悠悠传来。星光之下,隐身于黑暗中的楼阁殿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两个身影坐在青竹之下,借着淡淡星辉,仍未入眠。
“修道之人不同于凡人,种种奇功妙法锤炼肉身,天长日久下来,肉身自然而然便比凡人强健许多,因此许多对凡人是致命的伤害手段,放之于修道人身上便没有什么效用,世间人往往将修道之人视作神仙,多半便由此而来。”张小凡语气平缓,淡然地说着。
王宗景默然点头,心里却是动,心想自己这肉身却也比普通凡人强健不少了。这时,只听张小凡又是淡淡地说了下去:“不过无论道行怎样精深神通如何广大,修道人终究也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定有办法对付的。”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了眼王宗景,那目光平淡而温和,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隐隐有丝深藏的凌厉滋味,让王宗景下意识地肃然凝神,“要杀个修道人,法子是极多的,道行低的,便与杀凡人差不多;而道行越高的人,自然也就是越难杀。”
王宗景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请前辈教我。”
星光闪烁,竹涛阵阵,夜晚清冷的山风从远方吹拂而来,将两人身后的竹林吹得哗哗轻响。不知为何,张小凡看向那片竹林的目光有那么瞬间的迷惘,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低沉的话语,在王宗景的耳边悄然响起:
“其,致命伤处。修道人体质迥异常人,但身上仍有几处至关重要之地,旦重创便足以致命。头喉心腹,皆为要紧处,其中以头颅最重,腹部最轻,但腹部丹田往往是修道人精气凝聚之所,旦受害,纵然不死道行也必然大损,你要谨记。
“其二,毒。修道人体质强悍,于凡人是致命剧毒之物往往在修道人身上便没了用处,但天地造化无穷神妙,神州浩土广袤天下,仍有些极厉害的毒物,便是修道之人也是无法抵抗的。天下对用毒道最精通者,莫过于昔年魔教分支万毒门派,我现在所知的,也大概不过皮毛而已。这世间至毒之物,有腐心莲恶龙胆七尾蜈蚣彩虹蛇
“其三
“其四
“其五
“其六”
竹影幽幽,随风轻动,两个人的身影夹杂在幽深细密的阴影中,低沉而细微的话语声,若隐若现地飘荡在风里,在星光闪烁之下,悄然浮起又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那夜色之中。只是偶尔在那竹叶缝隙间,透过淡淡星光余晖,依稀能看到王宗景略显苍白的脸色。
日头初升,将清晨的第缕阳光洒落在大竹峰上,伴随着几声狗叫声,小鼎伸着懒腰从那片宅院里走了出来,大黄和小灰则是懒洋洋地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他们仨昨晚是钻到哪儿睡觉的。走到大竹峰上的空地外,放眼看去,虽然还是清早时分,但远处厨房那里的烟囱上,却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同时远远地似乎闻到股饭菜清香的味道。
小鼎顿时精神为之振,快步便向厨房跑过去了,没多久跑到门口,向里看,果然看见张小凡正在厨房中忙活着准备早饭,除他以外,王宗景居然也早早地就在这里,站在旁帮着做些闲活了。
“爹”小鼎声叫唤,跑了进去,张小凡放下手中锅瓢,回头看来,面上顿时露出丝微笑,俯身将蹦跳着跑来的小鼎把抱住,举了起来,在他圆圆的小脸蛋上亲了下,同时笑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可以多睡会儿嘛。”
小鼎笑嘻嘻地道:“没事,爹,早上我醒了就睡不着了。”说着转头向站在旁的王宗景看了眼,略微怔,却是看到王宗景虽然没什么倦色,但面色略显苍白,眼中隐隐有血丝,倒像是彻夜未眠的模样,不由得奇道,“王大哥,你昨晚也没睡好吗”
王宗景笑了笑,没有接话,其实他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就那样直在大竹峰竹林之畔,听着张小凡的教导整整听了晚上,直到此时,他脑海中仍是不停地回荡着这晚所听闻到的种种耸人听闻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那些魔教数千年传下的种种凶狠古怪的杀人法子,只有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但其中那些令人惊叹的奇功妙法,却也同样令人眼界大开,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张小凡站在旁,却是听出了这小鬼话里有些东西,伸手轻轻拍小鼎的脑袋,笑道:“怎么,听你的话昨晚你自己也没睡好吗”
小鼎嘟了嘟嘴,道:“是啊,二师伯晚上睡觉时就爱打唿噜,吵死人了。”
张小凡奇道:“你好好的跑去大义师伯屋里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趟,怎么不去陪你娘亲”
小鼎咧嘴笑,却是回身指了下跟在身后的大黄小灰,道:“都是因为它们喽。”
“汪汪”大黄张嘴叫唤了两声,看来对小鼎表示了些许不满,倒是小灰笑嘻嘻地拿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让它安静些。
小鼎耸了耸肩,道:“本来我昨晚是先去找娘了,结果进了门说了会话儿,才想睡的,娘看大黄和小灰也想赖到床上,便嫌弃它们两个脏,把我们起赶出来了。”
张小凡失笑,便是王宗景站在旁也莞尔。
张小凡俯下身子,笑着对小鼎道:“没事,下次爹跟你娘说下,咱们就把你留下来,光把大黄和小灰赶出去行不行”
“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
狗吠声与猴子叫声同时响了起来,站在小鼎身后的大黄小灰都是怒目而视,看来大为不满。
小鼎也是怔了下,然后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大黄和小灰可是我的好朋友,不能把它们赶走。”
“呜呜”大黄看起来下子感动了,凑到小鼎身边,拿自己硕大的脑袋拼命蹭着小鼎的裤腿,亲热无比。张小凡哈哈大笑,却是把将小鼎又抱了起来,搂在怀中,小鼎躲闪了下,没躲开,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王宗景站在旁微笑看着那欢笑温馨的父子,心中没来由地也温暖了下,同时心中也是涌起股奇异的感觉,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仿佛也有着截然相反的两面,面是温暖光亮的,另面,却仿佛是深深隐藏在阴影中的黑暗。
吃过早饭又休息了会儿,趁着小鼎在大竹峰上玩耍的时候,王宗景在厨房里又向张小凡请教了些不解之处,昨晚张小凡对他所说的多为粗略大纲,并不涉及种种魔教怪异功法,这些东西也是要等待日后有机会再传授的,不过王宗景仍是抓紧时机将自己心中疑惑向张小凡提了出来,这样的机会他心中明白是不会太多的。
张小凡倒也没有私藏的意思,只要王宗景询问的,他都解答。如此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下山的时候,仍是杜必书将他们送往山下。离去时候,小鼎倒没有什么离别苦意,兴高采烈地挥手,便踏上了骰子法宝,反倒是王宗景却有几分依依不舍之意,向站在边上的张小凡挥手告别时,目光中敬重里带了几分难舍尊敬。
张小凡对着他微微笑着,挥了挥手,脸上神情仍是那样温和,似乎早就看穿了这世间分离事别离意。
穿云过雾,路无事到了山下,与杜必书告别后,王宗景与小鼎便向青云别院走去,路上小鼎蹦蹦跳跳,王宗景心中也有心思,十分心意中仍有九分是在细细品味着昨夜张小凡所教授的那些东西,不知不觉间,便落后了小鼎许多,等他偶然抬头却望见别院大门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来,而这个时候小鼎带着大黄小灰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青云别院大门口处,白天中的这个时候显得颇为热闹,进出来往的弟子不少,当然最显眼的还是站在门口的几位青云弟子,那些参加青云试的新人弟子大部分对这几位青云弟子都是面带敬意,而包括熟人柳芸在内的青云弟子倒也没什么自大之态,往往都是谦和微笑回礼。
王宗景走了过去,柳芸眼尖,却是先看到了他,时笑道:“咦,这不是细雨师妹的弟弟吗,最近是特别用功了么,可很少见到你了啊”
王宗景哈哈笑,摇着头敷衍了两句,顺口又问了句姐姐的情况。柳芸想了想,笑道:“细雨师妹这几日没下山,应该是又被师父留下教导了吧,假以时日,以她的资质,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超过我是定的了,说不定连欧阳师兄都咦,欧阳师兄呢,刚才不还在这里吗”
柳芸回身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地向旁边另位青云弟子问道,王宗景目光转过去看了眼,只见那人身形高瘦,却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了下,却是当日曾在山门巨石那儿见过次的绰号名叫“竹子”的那位青云弟子。只听竹子道:“哦,欧阳师兄刚走开不久,像是有什么事,去了别院里面了吧。”
柳芸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王宗景笑了笑,又跟他们说了两句,便走进了别院。
看着王宗景渐渐走远,个子高瘦的竹子却是悄悄走到柳芸身边,轻轻咳嗽了声,柳芸美目转动,看了他眼,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了”
竹子扫了眼周围,见旁边几位青云弟子都站在另侧,并不在附近跟前,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师姐,不是我这做师弟的挑拨,可是总觉得师父他们对王师妹有些太好了,什么事都宠着她,连带着对王师妹的这个弟弟也有些与众不同。还有欧阳师兄,这些日子来对王师妹的情意也是越发明显了,可是他就不明白,你”
“好了”柳芸眉头皱,却是出口喝了声,打断了竹子的话,随即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地道:“这事你别管,师父师兄们宠爱王师妹,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做小辈弟子的,没有多说话的余地。”
竹子默默地看了她眼,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宗景路走回了自己的住处,乙道廿三院的院子隔了夜,仍然和之前样的安宁美丽,不过王宗景此刻心事重重,大部分的心思都沉醉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思索回味着那些新得来的东西,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庭院之中的景色,恍惚行走间,也同时忽略了身后远处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唿唤,路走着,走回自己的火字房,顺手“砰”的声将房门关上了。
宗景哥哥"苏小怜在廿三院的门口处停下了脚步,面上的惊喜之色慢慢淡去,换成了略带失望的丝表情,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责怪前头王宗景的意思,相反的,隔着院门站在台阶上的她,望着廿三院中火字房的房门处,目光仍是带了几分温柔。
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苏小怜终究还是没有进去,最后看了眼火字房的房门后,她转身下了石阶,向着另个相反的方向走了去。别院大道上,出来散心走动的新人弟子有许多,看上去苏小怜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很快就要融入人群中去。只是距离她数丈之外的地方,人群之中却有位面目英俊的青云弟子,正是五大长老之曾书书座下的得意弟子欧阳剑秋,此刻但见他目光炯炯,却是正落在走在前头的苏小怜背影上,脚步缓缓,路毫不起眼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前后,苏小怜看上去无所觉,周围人也没注意到欧阳剑秋有丝毫不妥,就这么离开了廿三院。然而便在此刻,在欧阳剑秋的身后稍远处,个苗条的身影转了出来,赫然正是柳芸,只见她眉头紧锁,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不解,看着前头欧阳剑秋的身影,她的道行远比周围那些刚刚进入修道中人的普通弟子要高,很快便看出了欧阳剑秋的目标正是在前头位看着不算起眼的小姑娘身上。
柳芸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剑秋暗自跟踪苏小怜渐渐走远的身影,眼神之中,闪过了丝奇怪的光芒。
欧阳剑秋跟在苏小怜的身后,时远时近,从外表看去并未有显露出丝毫对前头那女子感兴趣的模样,旁边的人也看不出来他正在于苏小怜身后。不过他出身于曾书书门下,身道行远远高出了这周围众人,虽是两人间距离有些远,但并没有丝毫跟丢的可能性,而苏小怜也丝毫没有察觉的迹象。
眼看着苏小怜路走去,似乎是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回的样子,欧阳剑秋心里略有些失望,但也不愿就此放弃,仍是路远远跟着,眼看着拐入了最后条别院大路庚道,苏小怜仍是不紧不慢向前走着,欧阳剑秋才要跟上,忽然只听从旁边传来声带了几分惊讶的笑声,只柔荑伸了过来拦住了他,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呀,欧阳师兄,你不是在门口当值的吗,怎么会闲逛到这里来了”
欧阳剑秋吓了跳,本来倒也没什么,但眼下不正是在做偷偷的事儿嘛,多少有些见不得人,心虚之下,时间只觉得耳中“嗡”的响,却是下意识地反手拍,挡住了那只拍向自己肩膀的手掌。
两只手臂相交,两人身子都是轻轻晃,随即分开。欧阳剑秋出手即悔,同时眼角余光扫处,也已看出身边那人正是自己的同门师妹柳芸,更是吃了惊,皱眉愕然道:“柳师妹,是你”
柳芸收起笑容,带了几分奇怪神色,看着欧阳剑秋道:“自然是我了,师兄,你怎么了,看着好像有些奇怪啊”
欧阳剑秋怔了下,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妹,我好好的,你莫要多想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惊,转头看去,却只见眼前大道上弟子往来走动,时之间却是再也没看到苏小怜的身影了。
柳芸站在他的身旁,从侧面看到欧阳剑秋脸上掠过丝奇怪神色,目光闪动了下,微笑道:“师兄,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欧阳剑秋如梦中惊醒,下子回过头来,看了柳芸眼之后,只见她面带微笑且笑容温和,似乎这句问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面,饶是如此,他也不愿再就此多说,只是含煳敷衍了几句:“嗯没有,我就是随便走走罢了。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便转头当先向前走去,柳芸跟在他的身后,目光有些摇摆不定,落在欧阳剑秋的身上,带了几分沉吟之色,片刻之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待他们二人都离开了此处,外头的大道上看去仍然和平常样平静,这时在路边上处挂着庚道四院牌子的庭院门里,苏小怜慢慢从门后转了出来,面上带了几分凝重不安,望着欧阳剑秋与柳芸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脸上神情变换,阴晴不定。
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苏小怜眼中露出几分决然之色,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身子动,刚想回身,不料就在这时猛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向后转时忽地撞上了另个强健的身体,股反弹之力传了过来,让苏小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步。
苏小怜吃了惊,回头看,却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男子,面貌俊朗,身着长袖绸衣,风度翩翩,腰间条镶玉麒麟带,宝光隐现,似非凡物,眼望去,这男子周身虽无金银,却自有股富贵清朗的风姿,令人心折。
而刚才那瞬间的个接触相撞,似乎也表露出这年轻男子并非只是空有副好皮囊而已。
那男子被苏小怜撞了下,面上略显不悦,但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看了苏小怜眼,皱眉道:“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小怜自小便在庐阳苏家长大,因为种种原因,看多了异样目光,这男子现在这般清朗风度中略带不屑的眼神,却正是她往日见过太多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家子弟的目光,心中不知怎么气往上冲,冷冷地瞪了这男子眼,道:“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咦”那男子看起来像是有些惊讶,望向苏小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片刻之后,却是嘴角浮起丝有些玩味的笑意,道:“你不认识我吗”
苏小怜在心里嗤笑声,心想八成又是个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世家子弟罢了,反正如今这是在青云别院中,又不是凡俗人间,她也没什么心情去理会这男子,扭头转身,便打算走了。只是这个时候那男子倒是微微笑,伸手拦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她番,微笑道:“我就住在这院子里的,平日没见过你,所以问上句,你说应该不应该”
苏小怜时哑然,仓促之间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得随口道:“我是不小心走错了,现在就走。”
那男子笑了笑,道:“居然是走错路了,这倒是少见,不过也算是缘分,请教姑娘尊名”
苏小怜脸上微红,但心中总有些不情愿,哼了声,道:“你又是谁”
那男子灿然笑,袖袍挥动,道:
“在下管皋。”
第六十二章 秘术
乙道廿三院,火字房中,王宗景安静地坐在房中,似在沉思,在有些阴暗的光线里,神情阴晴不定。这些日子以来,许是天天见面,周围的人都没怎么发觉,但是王宗景的气质容貌,却已是在不知不觉中比当日刚进青云别院时成熟了不少,少了分野性,却多了几分沉稳。
只是此刻他沉思良久后,面上神情却又缓缓起了变化,像是想起了什么,渐渐露出股恨意,面上也有丝戾气掠过。如此又过片刻,他忽然深吸了口气,却是从桌上拿过张白纸,去过笔墨,微微凝神片刻,便往纸上落笔。
握笔沉腕,看上去他的速度并不快,并且在纸上出现的墨迹并非成字,反倒像是些简单粗糙的线条,渐渐构成了些框条,隐约看去倒像是些房屋道路的模样。每画几笔,王宗景便会停笔仔细思索下,然后又继续画下去,随着纸上的画迹渐渐成形,他面上的愤恨之意反而淡了下去,只是双眼中光芒亮了起来,容色冷淡间,凝视着那片像是某个村子小路屋宅模样的图画,特别是被很多间小屋围在中间,看去显得特别大的那间屋宅,他盯着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五年”
那片静寂中,隐约听到他低沉的自语声。
这样有些沉闷的日子,对于满怀心事的人来说似乎过于漫长,不过就在第二天,整个青云别院里所有参加青云试的新人弟子,便得知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犹如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在这次青云试开始后接近半年的时候,青云门忽然决定让所有参加青云试的弟子都参加场闻所未闻的考验,根据宣布消息的青云门师长所言,所有的新人弟子都会进入个青云门以大神通道法所创的异境,在其中经历诸般考验,最后找到种藏匿于秘密处的“青木令”牌,方可算是通过。
此言出,几乎震惊了所有参加青云试的新人弟子,要知道青云门举办青云试已然多年,到如今名扬天下,其中的规矩过程也早就被人熟知。历来的青云试中,都只是青云门传下试炼功法,令所有弟子自行参习,待年期满后再逐考核,其中或也有些许改动,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小动静,不算什么,却是从未曾像今年这次般,突然搞出个所有弟子都必须参加的新事来。
显而易见,动静这么大,此番异境之举必然是青云门对青云试新加入的重要举措,也必定对半年后青云试结束时挑选入门弟子有重大影响。其间虽然也有不少弟子心怀诧异,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境之行颇有不满,然而青云门乃是名动天下的豪门巨擎,那些平凡的弟子倒是没有什么多言的,不过是言出必行四个字罢了。
而有所抱怨的新人弟子中多是出身不错的世家子弟,按照如今的规矩他们只要老老实实修炼下去,在背后家族的助力下,能入选青云门的机会会比般人家出身的弟子大得多,也有不少人心中怀疑青云门此举是否也有纠正这样局面的意思。不过不管怎样,此事既然宣布,便是定了下来,大家抱怨过后,总不能也就此退出青云试,所以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放到了随之公布的异境之行的规矩上。
异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青云门师长并没有细说,众人所能知晓的只是那地方颇为神奇,乃是青云门大神通道法所造,不过既然能容纳九百余人的青云试弟子,那地方必定是小不了的,由此也能看出青云门道法之强大。至于大家需要争夺的青木令,倒是被详细形容了下,是块约莫五寸大小的青色木牌,上面刻着青木令三字,很是好认。
在异境之中藏匿于各处的青木令牌,总共只有四十面。也就是说,最后能够胜出的机会,也只有四十个而已。
除此之外,青云门师长们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然而能够来参加青云试的弟子们又有几个是蠢笨之人,轻而易举地大家便想到了过往数次青云试中,最后青云门收入门下的弟子数,都正好是四十人而已。
这两个数字如此巧合,其中含义可谓意味深长。
时间,便定在三日之后。
回到各自院子的青云试弟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动心思,多数人时都没有心情去修炼了。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次异境之行,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众人来到此处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拜入有天下第修真大派名动神州的青云门吗
哪怕是有丝毫的机会,也不容错过,更何况暗示意味如此明显的考验。
与其他院落中火热的情况相比,王宗景所在的乙道廿三院里,情景倒是会好些,不过住在这院子里的五个人,也无例外都站在了院中柳树下,低声商量着这件事。
庭院门口处,大黄懒洋洋地躺在石阶上,小灰则是靠在它的身旁,看去也有些无聊,不时抬头看上院中站立的那些人眼,手上拿着个也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果,放在嘴里嚼动着。
院中柳枝飘动,树下五个人围成圈,却是时没人说话。王宗景向周围看了眼,只见诸人中小鼎的模样最是轻松,嘴角带着笑意笑嘻嘻地站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的人,似乎对这次异境之行很是向往和兴奋,只是不晓得他心里是不是直接就把异境当成次好玩的机会了。
仇雕泗仍是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眉头微皱着,神情间有些阴晴不定,而站在王宗景身边的南山也是声不吭,王宗景向他多看了两眼,心中动,却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醉心于修炼,与南山这个自小起长大的朋友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彼此之间仿佛陌生了不少。
又或者,其实根本就是自从南山进入青云别院后,两人之间除了最初的见面时候,原本就直是这样了
他心中时有些茫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幸好在五人之中,还有位唯的女子苏文清,此刻看了周围诸人眼,最后目光落在王宗景的身上,嫣然笑,道:“王公子,你之前可曾听说过这异境吗”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以前从未听说过的。”
说着,他转头向周围其他人看去,只见无论是仇雕泗还是南山,包括小鼎在内,都是起摇头,苏文清微笑道:“我也是从未听说过此事,来青云山之前倒也向家里的长辈们问过,但也无人说过什么异境,想必是这几年才出来的新东西吧。”
仇雕泗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九百多人,可只有四十面青木令,这未免也太难了些。”
南山看了眼王宗景,胖脸上掠过丝忧色,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抹不易察觉的神情却落在站在他对面的苏文清眼中,让她清澈眼光里若有所思,但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只是对着仇雕泗微笑道:“难自然是很难的,不过想必其他人也和我们差不多。不管怎样,既然青云仙长们出了这个题目,我们总要尽力去争夺面青木令就是了。”
王宗景等人都是点头,苏文清顿了下,微微皱眉,却是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不过听那几位青云门前辈仙长的话里意思,异境之中颇多考验,我想来想去,除了众多弟子彼此竞争,又或是地形艰险外,该不会还有凶猛妖兽吧”
仇雕泗忍不住哼了声,沉声道:“妖兽凶残,遇上了不小心便会有性命之忧,我觉得不太可能,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为何青云门师长会如此安排”
站在旁的小鼎却是哈哈笑,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没事,仇大哥,有妖兽更好玩啊,还有我会保护你的。”
仇雕泗窒,瞪了那小鬼眼,只见小鼎咧嘴笑着,神态可爱,并无讽刺之意,看起来倒像是说的真心话,让人生出股无力感来,也只得哼哼两声,移开了目光。
苏文清目光转向直沉默的南山,道:“南公子,你觉得怎样”
南山迟疑了下,道:“我比大家迟来许久,道行低微,也只有尽力而为就是了。”
苏文清微微笑,目光移动,落到王宗景身上,却是微微怔,只见王宗景目光微凝,却是有些出神,苏文清叫了他两声,王宗景这才惊醒过来,“哦哦”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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