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 第21章

关观比贵先生小一岁,高中毕业就工作了,说是在做钢材生意。他对贵先生很客气,说有可能找他贷款,叫他到时候要支持。贵先生说他作不了主,但是一定尽力争取。

唐莲副行长笑骂关观:

“别给我找麻烦。”

离开时唐莲副行长给贵先生一只名片夹,说见他给关观名片时手中捏了一把名片,这样不好,当科长了要注意形象。

贵先生又花了几天晚上,逐一上门去拜访其他关键人物。那些关键人物都笑容满面,夸贵先生年纪不大做事细致周到,照这样努力下去前途无量。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贵先生如释重负。

但是一想到每年有三大节日,不禁又忧愁满面。

香香不解地问:

“元子也当科长了,人家怎么不哀声叹气?”

贵先生说:

“能比吗!”

香香就不多说了。

贵先生对元子十分冷淡,元子傲气也不理睬他,香香夹在当中不尴不尬。

她提议同从前一样,一起编故事玩,省得净想烦心事。

贵先生和元子都表示无可无不可,香香好说歹说将两人撮合在一起,去香得很饭店继续编他们的故事。

贵先生垂头丧气说:

那十二个女人渐渐明白了,依靠勤劳不可能获得财富,依靠乞求不可能获得男人。

于是她们准备掠夺……

元子不同意按照这样的情节发展,她说:

那十二个女人渐渐明白了,她们的不幸在于没有得到官府的保护。

于是她们准备上访申诉……

香香又有新的思路,她说:

那十二个女人渐渐明白了,不幸的根源在于生存的目的。她们生存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自己的幸福,而是为了完成一种使命。

于是她们决定,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放弃寻找祖先遗骸的妄想……

元子的大哥大响了。

那时有个显示数字的bp机就是稀罕物,如果持有显示中文的bp机就可以摆阔显露了。至于大哥大,多少人都没有见过。

香得很饭店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元子。元子冲着大哥大说一声:

“当心我叫你难堪!”

“啪”一声关掉,顺手将大哥大塞给贵先生,让他带着。

回宿舍后贵先生将大哥大还给她,元子说:

“就搁你那儿,回头我装个住宅电话。”

贵先生问:

“有你的电话怎么办?”

元子说:

“问清楚什么事,有要紧事才给我说。”

十二 受礼与送礼问题

“五一”节到了,很快又将是端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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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先生很犯愁,又得逐一上门去酬谢那些关键人物。

他估算不能少于三十份礼。前次每份礼的价钱平均在五百元左右,这一次肯定不能比上一次的礼轻。

贵先生不相信“礼轻仁义重”这样的话,宁愿相信“礼有多重情有多深”,因此就天天盼望客户给他送礼来,从而减轻一些他的压力。

可是这个节一共才收到四十份礼。

贵先生将礼物均匀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进里间的商淇科长办公室,另一部分则自己带回去。

这样一来,还需要再贴补五千元另外筹备十份礼。

备好礼物后,天一黑他就逐一上门去酬谢,感谢那些关键人物支持他的工作,同时希望他们进一步帮助他。

好几位关键人物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这样的情绪,贵先生做人做事比商淇科长强多了,商淇不应该再占据科长位置,应该把他挪动挪动。

贵先生猜想光震行长跟上次一样,不会收他的礼。但是不能因为领导体恤下属,自己就不知好歹了。

因此他仍然带上两瓶五粮液和两条中华烟去光震行长家。他抱定主意,一旦被退回来就拎上这份礼再去酬谢吉离副行长,如果仍然被退回来就将这份礼送给唐莲副行长。

果然光震行长大手一挥:

“你有多少钱,花这个钱干什么?”

贵先生说:

“都是客户送来的,我就是转个手。”

光震行长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说:

“小事上要谨慎点。”

便不再坚持退回礼物了。

出门后贵先生想,如果吉离副行长也不再拒绝,那就将比预算超出两份重礼。

不过他心头特别高兴,行长愿意收下他的礼,那就是在表明愿意接受他成为亲信。

贵先生再去周吉离副行长家。

吉离副行长也是一开始不肯接收,但是听贵先生说是客户送来的,他不过是转个手而已,便无可无不可了。

唐莲副行长不说一句客套话,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亲亲热热地拉了贵先生坐下,鼓励他继续照现在这个样子好好干,争取更大的前途。

唐莲副行长的儿子关观仍然对贵先生尊敬有加,甚至不无巴结。

贵先生心头乐滋滋的。感到自己也是个可以出入行长家门的人,禁不住想,厉德如也没有他的面子大了。

贵先生连续几天晚上在外面送礼,香香便同元子去找苏欣老师玩。

苏欣老师听香香说贵先生不惜倾家荡产买礼送人,含笑安慰她:

“一开始总是需要投入的。”

香香问:

“元子也是科长,她为什么不这样做?”

元子说:

“我没有理想,就是这个科长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拉我去当的。”

苏欣老师劝慰香香:

“他们工作上的事,由他们去吧!只是要不断提醒他,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千万别让人给赖住了。”

商淇科长突然怒气冲冲来找贵先生说:

“我放手让你独立工作,你可不能对我不负责任。如果我的基本利益都得不到保障,我是有想法的,换谁都不可能没有想法。”

贵先生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轻视慢怠商淇科长的言行。他尊重商淇科长,对商淇科长充满感激。

因此商淇科长此言一出,贵先生惶恐不安,恳求他说得明白点。

商淇科长叫贵先生去里间办公室。

这里是一向不让人进去的,以至于人人都对这间办公室感到神秘。

进门后贵先生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四处打量,并无特别之处。那么商淇科长为什么进出都要关门呢,他一个人整天待在里面干什么呢?

商淇科长盯住贵先生说:

“我就不绕弯了,你不会介意吧?”

贵先生诚恳地说:

“我好多事都不懂,做得不对请你当面就批评,这是为我好。”

商淇科长说:

“不是我贪财,这关系到把我放在什么位置的问题!客户少送几份礼我就穷啦?多送几份礼我就富啦?不是这回事!

“为什么该送我的不送了,这才是关键。是他们不把我放眼里了,还是送我的礼被人吞下了?

“如果是该送我的不送了,说明客户不把我放眼里了,那我就要治一治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如果是送我的礼被人吞下了,说明是我们的信贷员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就更加让人生气。我还在位置上他们就这样,培养他们不就是养虎遗患吗?”

贵先生猜想商淇科长是在怀疑他吞下了礼物,惶恐不安地如实汇报,谁送过什么礼,谁可以作证……

商淇科长听完后长叹一声:

“他们都在欺你不懂!这帮子信贷员,怎会这样子贪心,欺你不懂就吃独食。我告诉你,每个节少了二百份礼就有问题。一会儿我给你个清单,清单上的客户都是重情重义的。对照这个清单查一查就明白了,是哪些信贷员在欺你,好好整一整!”

贵先生问:

“知道了又能怎么整?”

商淇科长说:

“挑一个最不服你的信贷员,跟他尖锐对立,激怒他大吵大闹。你是上面看中的,上面肯定要帮你树立威信。这样一来,上面就会帮你把那些不听话的信贷员压制到服从。一旦出头的人服从了,其他人就会跟风倒。只有把他们都收服了,他们才会巴结你,不然谁会甘心送礼给你呀!”

贵先生准备按照商淇科长的办法试一试。

正好金煌送来小小煤矿的贷款申请,贵先生说他对煤矿的生产经营活动不太熟悉,因此审查的时间需要长一些。

回头他就把贷款申请往抽屉一塞,看都不看一眼。

金煌又上报一笔红房公司的贷款。贵先生不由得想,卞红亮这狗东西需要贷款,怎么不先来打个招呼?至少应该叫财务科长钱方大事先来沟通一下呀!于是连这笔贷款申请也往抽屉一塞。

(bsp;金煌开始着急了,来对贵先生说,客户天天催他,希望早点给个答复。贵先生说:

“我们银行又不是只为他们服务的,我们有我们的轻重缓急呀!”

一直等不到答复,金煌气急败坏地找贵先生:

“究竟同意还是不同意,你给个说法!”

贵先生轻蔑地说:

“我应该怎么做,需要你来教我吗?”

金煌转身直接去找公孙主任,说贵先生是在挟私报复,却遭到公孙主任一通严厉训斥。

金煌气恨难消,又直接去向吉离副行长反映,贵先生曾经拿过小小煤矿一包烟酒,后来被查获。现在贵先生要实施报复了,他请求吉离副行长主持公道。

吉离副行长最不喜欢听的话,就是有人来讲别人不干净。因为在她看来,“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因此表面上向金煌表示,她会重视这件事,一回头却是去找监察处长毛光,她打算通过毛光对金煌 “以恶治恶”,从而威吓金煌不要再胡言乱语。

都说监察处长净做背时倒霉的差事,毛光却不这样看。

他始终高举两面旗帜,一面是惩治,一面是挽救。因为拥有挽救职能,他就可以不予惩治;因为拥有惩治职能,他就可以不予挽救。

至于应该挽救谁,应该惩治谁,那是没有一定规则的,经常是靠他来掌握政策。

即使有人触犯了法律,如果他想挽救,也是有松动余地的,至少可以用组织的名义跟执法机关充分沟通。

同样的,即使你清廉自守,如果他想惩治你,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他所依靠的就是匿名信。

匿名信可以从群众中,也可以到群众中去。

从群众中来,那是因为他经常收到匿名信。即使没有关于某个人的匿名信,那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也是群众的一员呀,他也可以匿名举报呀!亲自写匿名信,再亲自去核查,因此就可以随心所欲。

到群众中去,那是因为他可以对匿名信置之不理,但是也可以据此开展调查取证。经常的现象是,只要展开调查,没有一个被调查对象不是惊慌失措的。即使纤尘不染,调查你十天半月,再把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故意扩散开,就足以把一个人搞得声名狼藉。

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不作结论。

这一招最厉害。他调查了半天,最后不作结论,那就必然是疑云重重。无论多么干净的人,一旦被迷雾缠绕,谁能够说明他(她)一定清白,谁还敢对他(她)委以重任!

因此在毛光看来,腐败是老鼠,而他是猫。老鼠越是猖狂,猫就越是威风。老鼠“皮之不存”,那么猫“毛将焉附?”

现在吉离副行长来向他了解金煌的情况,他只问一句:

“弄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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