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铁门为什么会被盖在篷布下面,显然是有人不想我们发现。
人总是有犯迷糊的时候,我一直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聪明人,那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我发现铁门的时候,篷布已经被马在海翻开了,就没有往某些方面想,看来是脑子里事情太多了。
马在海跟上来,王四川拿过他的枪就想朝上打,我立即和马在海把枪抢回来。这铁门有半米厚,估计和之前洞|岤里看到的门一样,中间全是防爆材料,别说抢了,连手榴弹都没用。而且门上包着铁皮,子弹可能直接弹回来,这么短的距离我们三个肯定穿葫芦。
用力网上又推了两把,又大叫了两声,我就知道老猫他们出了什么事了。他们也被人暗算了,这里既然可以防爆,那么隔音措施必然非常好,我们在这里叫破了喉咙也不可能有人听到。
王四川不信邪,爬到铁丝梯上,用肩膀撞了两下,差点扭了腰。这门本身就太重了,这种撞法基本不会对门闩造成任何伤害。
王四川爬下来,又骂了一连串蒙古话。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情势急转直下,看来必须快点找路出去,否则会冻死在这里。此时心中不由得担心,老猫他们被困起码也有十小时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路出去。
又是一阵风吹来,吹的我喘不过气,鼻子都塞了。我们三个人知道再无选择,立即往背风的地方走去,一边王四川开始大叫老猫和老唐。
我先来想想怎么称呼我们走的地方,这应该叫做电缆渠,现在城市里也有很多,经常积水,通信光缆都是往地下走,每一个枢纽分流的地方,有一个深井,井口有盖子通往地面。我们就是从其中一个井下来,然后走入渠道内。
刚开始的一段没有分流枢纽,所以我们一路向前,琢磨是否应该是反向迎风去走,这样说不定能动冰窖里出去,不过想想实在是吃不消,这儿的温度比起冰窖还算可以忍受。要是靠近冰窖,温度降低风力还越来越大,肯定会出事,是人呢都不会选择这条路线。
躲避寒冷寻找温暖是身体的本能,无法违抗。现在想来,当时的人身体其实都很好,即使像我这样的,在那么严酷的环境下也坚持下来了。
在冰渠里走了大概半小时,我们遇到了第一个枢纽。王四川爬上去顶了几下铁门,纹丝不动,也锁着。
马在海道:“一般情况下,怕打仗的时候这里被敌人利用,所有的口子都是规定要锁上的。”
王四川骂了一声:“要是全锁着该怎么办?”
我拍了拍他道:“放心,天无绝人之路。”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没底。我们找了个方向,砸上几个记号,继续往前。我祈祷不管是如来还是长生天一定要保佑哪个日本人迷糊有一个半个铁门没锁上。
长话短说,这电缆渠其实并不复杂,但长度极其长,看来确实是整个大坝的布线全部都在这里走。我们每找到一个井起码要走半小时。走了三小时,只找到四个铁门,一个比一个锁得结实。前方的沟渠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们眉毛都冻成了一条,头发上都是冰屑,手脚都麻木了,意识到了情形比我们想的要糟糕得多。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再有十几小时蹲在这里,我们全部会得低体温症。王四川手里的铁棍没注意都粘在了他手上,一换手就撕下一层皮。
老猫他们肯定是和我们境遇一样,希望他们已经找到路出去了,否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在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办法好想,一边是混凝土后墙,别说打洞,磕出个印子来都困难,我们只有继续往前。
又走了几小时,终于有了转机,只见一边的混凝土墙上出现了好几个圆形的洞,半人高。没有电缆通向里面。
“通风口。”马在海道。我们往里看了看,尽头有光照出来。
正文 四十八,外沿
更新时间:2o1o-5-3 15:o7:18 本章字数:3321
灯光很暗淡,应该是之前看到的那种应急灯的灯光,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地方。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就算是龙潭虎|岤也得去闯。
三个洞口显然通向同一个地方,无须多选,我们从中间那个钻了进去,爬了有十几米就到了头。另一头是通风口的铁栅栏,冻得全是水,栅栏之间都堵实了,成了一块冰板子,光从后面透过来,但看不到具体情形。
马在海退下子弹,用枪托去砸铁栅栏的四角,这里非常狭窄,用不出力气,砸了半天才把栅栏砸下来,后面吹进来一阵狂风,刮得我几乎窒息。
我立即转头喘了几口,然后用大衣蒙住口鼻,往外看去只看到一片黑暗,外面什么都没有。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洞外根本不是什么房间,而竟然是大坝外,外面就是那片无尽的深渊,从这里看去,一片虚无,只有那让人眩晕的狂风直往这洞里灌来。
这通风管道是朝室外的,这倒也合情合理。
外面的雾确实散了,手电照出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马在海大叫着说他探头出去看看,我们就扯住他的大衣衣摆,他探头出去,一出去风把他的衣服全吹了起来,人就往外好像有人在扯他一样。
他大惊失色,我们立即把他扯住,他才没摔下去。王四川道:“你快点,先扫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趴在出口用手电吃力的照了一遍四周,然后被我们拉了回来,就道:“这里是大坝的底了,我们下面十米左右就是山岩,边上有铁丝梯能爬下去。”
我问他有没有老猫他们的痕迹,他就说怎么看得见,上面能看到他之前打出的那一支探照灯,但是距离相当远,显然这里确实是大坝的最底部,全是混凝土和岩石的交错层,手电照不了多远,什么都看不清楚。
王四川问他能不能顺着铁丝梯爬上去,他就说有点玄,风太大了,比我们在大坝上蒙着的还要大,而且这些铁丝梯已经腐朽了,如果爬到一半断裂,那后果连提都不用提。
不过我觉得这个险可以冒,主要是这里面的温度实在太低了,在这通风口上狂风灌我都觉得比里面暖和。如果我们再在电缆渠内找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这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铁丝梯都不能负重,这种钢筋有大拇指粗细,非常结实,副班长那一次,应该是意外。我们爬的时候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至于出事。
三个人一合计,王四川说先别作决定,咱们先试试看,如果不行我们再回来。
于是马在海搓暖双手,第一个探身出去,单手抓着铁丝梯挂了过去,大衣立即被吹了起来,他用力贴近大坝的混凝土面,对我们大叫,但就是这么点距离,我们就听不清楚了。他只好做手势让我们过去,自己往上爬。
我第二个,探出通风口的那一刹那,确实有点恐怖,这外面就好比是宇宙空间一样,什么都没有,下面那个深渊,摔下去不知道有没有底,能感觉到的只有狂风。我抓住铁丝梯,吊过去的那一刹那那人都飞了起来,但是随后我就适应了,立即调整了动作,贴在大坝外壁上,然后往上爬。
接着是王四川,我用手电照着看他爬出来,他体重大,比我稳多了。
全部站定了之后,我开始观察四周,手电照去,一边就是大坝的外壁,能看到手电光在大坝表面滑过的长条光斑。长条光束只能照出一块表面,远处逐渐融入黑暗,大坝的混凝土外墙非常粗糙,上面有一层发黑的物质,看上去和雾气的颜色有点像。铁丝梯上也有,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有薄薄的一层,像液体又不像液体,立即在自己的大衣上擦擦,然后翻起袖子保护手,心说鬼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毒。
另一边就不用说了,什么都没有。当时的感觉,就是我们趴在整个世界的边缘。
这时候我有点后悔了,从这里爬上去要在这种状态下坚持多久,实在无法估计,这绝对不会是美好的记忆。
铁丝梯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照出去可以看到远处也有,不止一排,但是两排之间相隔很远,中间有一种特殊的钢筋突出,下面的钢筋可以跺脚,都打了钉子,可以抓手,显然这些铁丝梯和钢筋互相组合成了在大坝外活动的构架。这是在施工或者检修时使用的预留路径。
这时我想到一点,这里已经是大坝的底部了,他们应该不需要检修什么东西,怎么会留着些“通道”?
马在海看王四川也站稳了,就咬住手电,开始往上爬,我们立即跟了上去。
狂风中我们无法思考,连呼吸都要绞尽脑汁去找角度,爬了几步、走了多远都没有什么概念,那种感觉,根本无法形容,在那种情形下,你既无法冷静,也无法激动,心情非常奇怪,回头看看无尽的黑暗,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感觉可能就是“悟”。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信息,一种来自神迹的信息。
我真怀疑如果那种状态继续下去,我可能直接就会皈依了,不过,马在海的靴子把我的这种心境打断了。
我抬头看,原来他停止了往上,我的头撞到了他的靴跟。
我知道他必然发现了什么,转头去看,一下就看到我们左边的大坝外壁远处,“趴”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离我们大概二十米,由混凝土和钢筋浇注而成,呈现一个复杂的形状,看上去,好像是趴在大坝外壁的一只长满刺的刺猬,钢筋就是那些长刺;但是这个形状肯定是混凝土铸件做出来的,不是工程粗造导致的。整个东西极大,好比一幢三层楼的房子。
与整个大坝比起来,它还没有下面突出的岩石显眼,但在这个距离看起来,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从我们这里,有一条之前说的“通路”可以到达那里,扶着钢筋可以过去。
马在海望了一下,爬到了那通路上,开始往那个地方爬。我的原则是少生事端,所以我一看他爬过去就有点急,爬到他刚才站的地方,对他大叫干什么,他也朝我大叫,声音飘忽不定,说:“那就是天线!”
我对他大叫道你管它是什么,现在我们首要的是离开这里!但他好像有什么想法,让我待着别动,他要过去看看。
王四川在下面拍我脚,问我怎么回事。我心说我怎么说啊,这个小兵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想了想,我也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横着走受到风的阻力更大,几乎站立不住,好不容易看着马在海到了那边想跨过去,我却只爬了一半。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把我压到大坝壁上,我闭着眼睛躲过去,再转头看马在海,却发现他不在了。
我心里惊了一下,以为他掉下去了,一晃眼却见他在下面六七米处的钢筋条上,显然刚才他确实出了事,可能是狂风来的时候脱手了,这小子太不小心了。
我对他做手势问他有没有受伤,但他没有手来回应我,手脚并用吃力地拉住钢筋条往上爬,他的手可能受伤了,用不上力气,爬了几下直往下滑。
我立即靠过去,大叫挺住,摸到边上,把手伸过去我才发现为什么他会掉下去。这一边伸手到那水泥“刺猬”的钢筋刺上,距离很长,我能够够到,但手已经绷直了,要挂过去需要相当大的臂力和勇气。我把手缩回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再伸过来还是不对,我心里就骂小日本偷工减料,就这么一点距离都不肯多放几个。
王四川跟了过来,也是气急败坏。我往后缩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一荡,一下就荡了过去,立即用力稳住身形,单手挂在半空。
这个过程十分的勉强,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要是刚才再来一阵风我肯定要遭殃。
吊在那里移动双脚踩到另外的钢筋上,我稳住了身子,然后爬了下去,拉住马在海我就大骂,你狗日的爬过来干什么?他拉住我的手,用力爬了几步带能站稳的位置,就喘气道:“天线,这里就是天线。”
我看了看四周的钢筋,这里的钢筋确实和一路爬过来看到的不同,这里的钢筋细,而且没有生锈。我有点吃惊,这玩意儿竟然这么大,分岔这么多,看来接受功率相当的强悍。但这并不是他爬过来的理由。
我骂道:“天线就天线,你也不用爬过来啊。”
他朝我笑了笑,挠了挠头。我以为他不好意思,没想到他把枪从背后转了过来,拉上了枪栓,对准了我,对我道:“不好意思,吴工,要委屈你一下了。”
正文 四十九,控制室
更新时间:2o1o-5-3 15:o7:29 本章字数:62o7
都是当兵的人,打靶前无数次教官都会提醒,枪口不能对着人,也都听说过走火打死人的事情,即使是空枪,里面的撞针如果弹出,也会有杀伤力。所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我顿时觉得无比的刺眼,立即用手去挡,同时喝他道:“怎么回事?把枪放下去,别等下走火了把我崩了。”
他丝毫不以为意,“没事,子弹我卸下来下来,保险也扣上了。”说着就把枪头递给我。
我抓住枪头一看,子弹匣确实没了,心中奇怪,心说他什么时候卸掉的,动作这么快。就问他:“帮什么忙?你到底想干什么?看到天线就不要命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带我们出去。”
他又解下自己的武装带,系到步枪的背带上,道:“唐连长他们说下来就是为的找这天线,如果他们和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他们肯定也会发现这天线,他们肯定会爬过来查看的。如果他们不是和我们走同一条路,我先查证一下,咱们找到他们后就可以直接回去,不用再来一次了。”
我心说有道理,他继续道:“而且,我们是工程兵,论学问当然是你们大,但是有些工程架设上的细节,只有我们知道,等我看看这天线的布置,我也许能猜出唐连长现在在哪儿也说不定。”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以及他以往机灵的表现,我感觉靠谱,这时候王四川也跳了过来,到了我身边,问我干吗?老是节外生枝,这地方有啥好玩的?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马在海已经把武装带的一段系到了自己的腰带上,然后让我抓着枪管,自己开始朝天线的突起混凝土堆下方和大坝外墙的地方爬去。混凝土堆犹如一只不规则的碗扣在大坝垂直的壁上,天线刺出的角度随着弧度的延伸逐渐难以落脚,所以越到下面越难攀爬,到了一定角度后就等于半身要悬挂在空中。
还好马在海身手十分灵活,只有几个地方需要我抓住枪管提起他让他借力荡过去,很快他就到达了我们看不到的位置,没多久他大叫了一声有了,接着传来什么东西敲击天线的声音。
敲了一会儿后他让我们也爬下来,我拉了一下,另一头似乎被他固定住了,于是把枪卡在身边的天线上,顺着枪带和武装带也爬了下去。王四川紧随其后。
下去后才十米左右就能看到潮湿的洞岩,被冲刷得好似打着蜡,我没空仔细观察,只看到在碗状混凝土包和大坝外墙的交接处,有一道一米长宽的正方形小窗。电缆从混凝土包里伸出,通到小窗内。一边的武装带绑在电缆上。
马在海缩在小窗里,对我们道:“这后面是电报房。”
“电报房不是在老唐发现的那个山洞里吗?”王四川问。
“那机器我看了,太小了,肯定不是总发报机房的发报机,工程上不可能把发报机和天线离那么远,一旦发生战斗,电缆很可能被切断。总发报机房一定会在天线附近。”他道,“在地下掩体的设计中,除了总机房外,会架设小型电报机的都是临时指挥所,所以,唐连长他们找到的山洞应该是一处临时指挥所,只有在这儿——大坝被攻克的时候才会使用,平时收发电报,应该都会在总发报机房内。”
“你小子,你刚才怎么不说?”王四川道。
“实话说了吧,唐连长说是要找天线,其实我感觉,他真正要找的就是这个总电报室,他比我经验丰富多了,根本不需要我提醒。”马在海往窗里面缩去,给我让出位置,我也爬了过去。
“已经找到了一个发报室了,也证实了电报是从那台发报机里发出的,还要找这里干吗?”我问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一般情况下,总发报室其实就是总司令部。”他道,“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说话间我已经挤进了那只小窗内,说是小窗,其实也不算小,只是里面的电缆非常多,不平均的分布在狭长的空间内,于是显得局促。每条电缆都有手腕粗细,绞在一起,好比怪物的触须。王四川在外面大叫我们小心,被触电了。
往里面爬五六米就到头了,尽头是一面墙,墙上有电缆孔,电缆从孔内穿入,间隙都被水泥封死了。马在海说,我们现在处在外部维修通道,里面是内部维修通道,这面墙是第一面密封墙,这么做应该是因为这儿外部空气有问题。
我说你别给我们上工程课,这里有面墙,我们是不是过不去了?
马在海也不多说,拿起自己的水壶开始砸墙,很快墙竟然开裂了:“为了维修方便,这种隔离墙一般都是白灰浇的,看着很敦实,其实用指甲都能扒开,最多里面还隔一层铁网,直接剪开就行了。”说着,果然墙就被敲通了,“这连铁丝网都没有,要塞内一定没老鼠。”
我们花了十几分钟,把破口扩大到能通过的大小,继续深入,又如法炮制砸开了两道同样的隔离墙。在隔离墙之间有供通风用的风散口,防止毒气积压,与沉箱的一样,非常狭窄无法使人进入。
最后,我们进入到了电缆通道的尽头,所有的电缆到了这里后开始通入到一只一只的电缆铁盒内,然后变成细小的电线向下通出。马在海指了指身下的铁皮翻盖,抓住一边的电缆,用力踹了几脚,铁盖就撞开了。
翻下去后下面一片漆黑,用手电一照,发现我们是在某个房间的天花板内,下面有几张椅子和桌子,上面堆满了东西。
马在海跳了下去,照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我和王四川也跳了下去,环视一圈,这房间和一路过来看到的房间很不一样。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房间,大概有篮球场那么大,四面都摆着东西。
第一眼先看到一排古旧的巨大仪器,都是比人还高的铁箱子,上面全是红红绿绿的指示灯和一下电闸,非常敦实和巨大,靠四边墙壁摆放,铁皮都已经锈迹拜拜,但比起外面那些锈的掉渣的机械部件,这里的铁锈算是非常轻微的。现在这些铁箱仪器躲过防锈处理。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巨大的铁板,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线条印着整个大坝的切面图,不过图很简略,在图上配合着图示以及很多指示灯。铁板下面的铁箱上,比其他的铁箱多了很多按钮,像是一只操控台。
房间的中间部分,列着四张长写字桌,上面整齐地摆着电话和一沓沓文件,厚厚的覆盖着灰。
之所以觉得和一路看到的房间很不一样,是因为这里有精密的仪器,不像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大型机械和混凝土部件,不是冷库就是仓库,电缆渠,这里总算是像技术人员待得区域了。
我问马在海,这些东西都是干吗用的,马在海一一对我们解释。他说大型的铁箱仪器应该是控制大坝的设备,铁箱上全是日文,他不知道具体用处,但那里头肯定有压力监控,水位监控,控制大坝大闸的电路,以及每台发电机的控制。这一边的大坝切面图,应该有大坝内部管道的控制,这些二极管都代表着管道关闭与开启,不过,整个大坝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具体这些是什么管道,他也说不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但不知道怎么用,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是大坝的控制室,至少是控制室之一。
意外的是,我们没看到预想中的发报机,也没有发现这个房间有通往别处的门,竟好像是密封的。
马在海用手电照着天花板看电线的走向,从天花板看到墙上,然后从墙上看到地上,最后指着地上的一块带着手腕粗细插销的铁板,把它翻了起来。那铁板竟然是一扇非常厚实的翻门,下面出现了一道垂直的梯子,似乎下头还有一个房间。
“隐藏式的翻门,即使攻克了这里,也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这个控制室。”马在海道,“日本的军事建筑都这样。”
下面的房间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古怪,我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事情,准备速战速决,于是准备下去,一边的王四川拉住了我:“等等等等,有情况。”
“什么情况?”我问。
一边的王四川对铁板上的大坝剖面图很有兴趣,指着问道:“你看,这大坝两个角上,那两道竖的指示灯,是不是代表我们下来的沉箱?”
马在海顺势看去,那两道指示灯比其他的大,颜色也和其他的不同,他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对,应该是。”
“这么说,控制这沉箱的开关,也应该在这里?”他道。
我心里一个激灵,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王四川走了过去,用手电去照铁箱仪器上密密麻麻的按钮。每个按钮下方都有日本的标签,但我知道他要看的不是这个。他靠近那些按钮后朝我招手,我凑过去一看,发现非常明显,这些按钮上,灰尘被擦掉的痕迹非常明显和新鲜,好像不久前有人使用过。
“有意思。”王四川道。“难道这儿这得还有日本人?”
王四川想到了我们在沉箱内发生的事,沉箱内没有任何操作装置,我们进入沉箱之后,是谁启动沉箱让我们降入大坝底部?我不认为这是残留的日本兵干的,第一,我们一路过来没看到任何的生活痕迹;第二,这个地方到处是灰尘,之后这块操作面板上的灰尘被擦掉了,显然不是经常有人活动。
我对他解释道:“看上去,好像是有一个人,在近段时间来到这里,然后按下了按钮,操作了某些东西。”
我看了看地面,本来应该能看到脚印的,但现在我们到处乱走,已经无法分辨出什么。
王四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会是谁呢,他肯定比我们先到达,难道是上一批勘探队里那个我们还未找到的女人?”
“暂时只有假设是她。”我道,“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步惊云
马在海道:“不对啊,我们能从外面进来是因为砸掉了隔离墙,这儿除了电缆口就只有这道翻门可以进出,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从下面一路找上来的,这样一来不太可能靠运气找到这儿,除非这个人事先知道这个大坝的结构。”
确实如此,我继续分析:她到了这里后,可能靠这块铁板找到了控制仪器,并且扫去仪器面板上的灰尘,读了那些标签后找到控制沉箱的按钮。她知道铁板下的机器可以控制沉箱,所以没有一台台找,而是扫掉灰尘寻找哪个按钮来启动和关闭——这些细节告诉我们,她一定遵循了某种指引,目的性很明确,但对于细节不熟悉。
“看来,不管这人是谁,背景肯定有点问题,说不定是日本人的特务。”我道,“第一支勘探队的人员中有人被枪杀,可能就是这个特务干的。他们勘探任务的失败也可能是敌特破坏的原因。”
三个人都点头,王四川说这个女人踪迹不明,如今被我们发现了她活动的痕迹,说不定她就在附近,我们岂不是很容易就碰到她?
马在海的枪还挂在外面,我说要不拿回来防身吧,马在海说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下面能出去,万一走不出去,还是得从原路返回。如果把枪拿回来,就很难再爬回这里了,于是我只好作罢。王四川说那么我们现在得加倍小心。
继续往下搜索,马在海先从梯子上爬了下去,确定下面没有人了,我们才下去。
下面几乎是比上面大两倍的一个房间,靠大坝外墙的方向是六台发报机,机台上还凌乱地堆放着电报,其他地方都是铁做的桌子,到处是盖着灰的文件。
这应该是大坝的指挥中心,墙上挂着巨幅的地下要塞平面图,和老唐缴获的那份如出一辙但是更大,在其中一张靠墙的长桌上王四川还看到了一只麦克风。应该是广播台。
“当年日本天皇的投降书,应该就是在这儿朗读的,朗读完后就开始撤退了。”王四川道,尝试着想让马在海启动广播,但是调了半天,连电源灯都没亮,看来是完全损坏了。
下来之后,我特意让他们不要走动,果然就看到地上有凌乱的脚印,一直通向两个方向,手电一照,一边是一道双开铁门,一边是一道暗绿色的木门。
双开铁门明显是防爆的密封门,外面应该通往其他地方,木门后不知道是哪里,难道是厕所?
我们走过去打开木门,里面竟然是一间办公室。
整个屋子都是灰,摆设、装饰都非常的朴素,显然当时的日本兵也没心思打扮自己的办公室,墙上能看到原来挂饰的痕迹,也许是日本刀。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个衣架,上面是一件不知类型的军装,积满了灰尘。
灰尘中到处都是被翻动的痕迹,留下了手印,我们顺着它一路看去,除了大量的文件外,没有其他发现。
抗战历史学家或者懂日文的人也许能够在其中找到什么线索,无奈我们这两样都不是,只得作罢。不过根据到处都是的手印,这人应该在漫无目的地找什么东西。
又回到外面的指挥所,走向另一个方向的铁门。
推开双开铁门,不出所料,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漆黑一片。手电照去,脚印一路过来又回去,显然这里有出口。当时也没多想什么,急着出去的我们顺着脚印进入黑暗之中。
不久后出现了几条岔路,而且都有脚印的痕迹,拿捏不准的我们只得一条一条走。第一次选择是错误的,尽头是一间配电房,里面全是电闸。王四川说要不要试着拉几个,我说千万不要,要是关掉了什么重要的设备,比如说冰窖的压缩机,鬼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回到分叉路口走第二条走廊,很快就到了一扇铁门前,同样是一道三防门,厚的要命。这里的每一个空间在战斗的时候都能变成很难攻克的掩体。
胖子将铁门推开,里面是一个独立的大厅。照例用手电一扫,我们都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叹气。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解释这一段我们找到正确房间的过程,是因为它实在太关键了,最后我们总结的时候还有些后怕——如果当时在三岔路口就选对了正确的路,那么,这座埋在地下的巨大掩体所隐藏的真实面貌,就可能永远无法为世人所知。
很多时候,一次选择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扇铁门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我感觉它非常熟悉,好像不久前才看到过,但毫无概念。
在房间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块大概5乘以5厘米的幕布,房间里有很多低矮的座位,在房间后方,有一台奇怪的机器架在那里。
一直走到机器面前后,我才意识到那是什么,这是一台小型胶片放映机——这里竟然是一个胶片放映室。
我是在地面上的帐篷里开会看《零号片》时,才知道世界上竟然可以有这么小的胶片放映机,这里难道是这个地下基地的电影院,日本兵平时在这里进行娱乐活动?
在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但是当时那个年代,日本人在我们的意识里是不可能有这种正当娱乐活动的,这里肯定是对日本军人强化军国主义思想的地方。
我对这种小型放映机非常好奇,仔细看发现上卖你擦拭的痕迹很重,显然那个先于我们进来的人对这个机器也十分在意。我上下左右仔细观察,忽然就发现不对。
放映机上有一个凹槽,似乎可以卡什么东西,我总觉得这个凹槽非常面熟,这不同于刚才的似曾相识感,而是让我有一种必须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的紧张,感觉非常关键。
叫了王四川过来,他比画了一下,三个人一起回忆,马在海立即想了起来:“铁盒子!是那具日本女兵的尸体上发现的铁壳盒子!”
这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记得那是一只有点像蜗牛壳的铁盒子,再一比画,果然是,顿时茅塞顿开。
不会吧,这么说,那铁盒子是卡在这里的,难道,那竟然是放映机的零件?我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不是,不对,老天,那个铁盒子,是摄像机的胶卷盒!
正文 五十,胶卷盒
更新时间:2o1o-5-3 15:o8:o1 本章字数:6o55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忽然有些启发,我坐下来,逼迫自己冷静思考,各种线索因为有了这只铁盒子的汇合,我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
难道,事情是这样的?
前面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日本人建立这个基地,并且运入一架巨型轰炸机的目的,就是那个巨大的虚空的深渊。
我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也许是他们在勘探石油和煤矿时,发现了这个巨大的空间,又或者他们仅仅是出于好奇心,在探索这条暗河时,发现了暗河尽头的巨大虚无。是什么动机都不重要,显然他们最后非常坚决地想要知道,这片中国大地之下,犹如宇宙般的黑暗中,到底有些什么?
而要实现目的,他们选择使用深山轰炸机,而他们自然不可能用肉眼来记录观测的结果,在深山轰炸机上,肯定装有侦察机用的航拍设备,其中很可能有当时最先进的航拍摄像机。
然而,飞机起飞后,整个基地因为某种原因,忽然就被抛弃了,当深山飞回大坝内,因为没有导航,坠毁在了地下河内、当时河内铺满了中国尸体做成的缓冲包,所以飞机没有完全损毁,可能有人受伤,但死亡的只有一个驾驶人员,就是我们子步惊云啊飞机残骸中看到的那具奇怪的尸体。其他人可能活了下来。
那胶卷盒我们是从冰层中的尸体上发现的,那么说,冰层里的尸体可能就是当时的机组成员?他们迫降后幸存了下来,拿下了胶卷,但之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冻死在冰窖里了?
是不是他们在飞机坠毁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飞行员没有离开,反而到了大坝底层,在那只雷达附近堆砌弹头。最后因为某种事故,被冻死在那里。
而雷达和弹头排成的形状,正如王四川说的那样,很想一个套,一个陷阱。
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深渊中看到了什么,或者说,难道他们认为,深渊中有某种东西,被深山吸引了过来?
想到这里,我的背脊开始发凉,有点起鸡皮疙瘩。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在这些人被冻死几十年后,我们的地质勘探队也发现了这个空洞。于是,我们来了。
我们不知道第一支勘探队发生了什么事情,假设一切都是那个敌特在搞鬼,显然这个敌特来自日本,他知道下面的一切,也知道中国人发现了这里,于是混在了第一支勘探队里,杀害了队员破坏了任务。
从他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来看,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胶卷盒。但是他不知道胶卷竟然被冻在了冰里,所以一直到我们进来也没有找到。为了拖延时间,他把我们降入冰窖,也想冻死我们,可惜,他没想到第一支勘探队里有人竟然没死,还利用电话线设置了发报机,使得老唐他们拿到了要塞平面图并且找到了冰窖。
几乎是直线,我把推测和王四川一说,三个人想的都差不多。
“如此说来,这敌特居心叵测,十分的厉害。竟然把我们这么多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王四川道,“他把我们降到冰窖之后,竟然还想杀掉落单的你,但是明明第一支勘探队是个女人失踪,为什么你感觉杀你的是个男人?”
我咬了咬下唇,就道:“很明显,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弄错了,或者,那人是男扮女装,日本人身材不高,所以不是没有可能,还有就是,这个人,混在我们的队伍里进来了。”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那几张纸条。
这个人,他在冰窖中想把我活埋,也是他关上了电缆渠的铁门,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你觉得,这个人是谁?”我问王四川。
他摇头,这些工程兵我们都不了解,说实在的,谁都有可能。
“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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