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銮浅聊挪凰祷啊?br />
“怎么啦,你不想去吗?你讨厌远皓哥?”玲玲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玲玲,这样好不好,到时候要是远皓哥叫我们一起去,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去。要是远皓哥不提这件事,咱们就改天再去,好不好?”
“那好吧,就听你的。”玲玲显然很失望。
“远皓对自己和对羽清是不同的,”就在孩子们日渐熟悉起来之后,闽乔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玲玲不会想到这些,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毕竟她不是闽乔,不用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努力学习看别人的眼色猜测别人的心思。虽然说现在的状况好了,再不用像从前
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着。但是有些东西确已经成了习惯。
就好像蚊子叮人的时候人就忍不住要动手去拍它,那完全是人的一种最直接最本能的反应,这种反应往往不需要任何思考的过程,大脑根本还来不及想蚊子两个字,手却已经拍了过去。闽乔在对待人情世事的时候大约也是如此,所有最细致入微的感受在她还来不及斟酌的时候就已经蔓延到了每一根神经。闽乔对别人心思不自觉的猜测俨然和人去拍蚊子的反应一样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是人拍蚊子的时候未必每一次都拍得中,而闽乔对别人心思的捕捉却已然精准到了万无一失。
当然闽乔也不会平白地就这样多心。
有几次练琴的时候,她看见他抓着羽清的手,还把她的手印在自己的手掌上,比谁的手指看起来更修长。还说修长的手指才适合弹钢琴。有一次他还在他左手的大拇指上画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对着羽清一弯一弯地说:“羽清,你的琴弹得太好啦,给你鞠躬啦。”,那根拇指看起来真的很像给人鞠躬的样子,逗得羽清笑弯了腰。连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闽乔和玲玲都笑坏了。
远皓从来没有抓过闽乔的手,也没有那样用心地逗闽乔笑过。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最让闽乔感觉别扭的是每次远皓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很少会看自己,不像跟羽清说话的时候,总是盯着她的脸看。他跟闽乔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盯着别处。即便有时候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她那张美如象牙雕般的小脸儿,眼神也是匆忙和潦草的。
虽然他也对自己笑,也和自己说话,但是就是和对羽清的不一样。他经常会问羽清以前羽清住在国外的时候的一些事,问羽清几岁开始练琴的,最喜欢什么曲子。也喜欢听羽清讲她出席过的那些盛大的宴会什么的。但是他却从来不问闽乔过去的事,他和闽乔说话的时候,所有的话题都只围绕着梁渠和李云霜,他从来不问闽乔自己的事,也根本不提她的爷爷。
他从来不问,闽乔自然也就从来不提。有时候大家在一起,也会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一气。可就算是闲扯,他对闽乔的话题也几乎很少关注。
去北海滑冰的事,远皓始终没对闽乔提起。那天闽乔和羽清下课以后,羽清先走了。玲玲却还抱着一线希望,闽乔和羽清才一下课她就从对门的家里跑了过来。因为天气太冷了,不能在院子里呆着,两个丫头便在西厢房里守着窗口望着。
远皓下了课以后从琴房刚一出来,玲玲便腾地一下跳出门去,站在门口大声地问道:“远皓哥,你下课啦!”
“嗯!”远皓顺着声音往西厢房这边看了看,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径自朝大门外走去。
“不再玩儿一会儿了嘛?”玲玲还是有些不甘心,在没话找话。
“不了,你和闽乔玩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远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外跑去了。
闽乔一直站在窗口的地方看着,没有到门口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你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北海在哪,切!”玲玲鼓着嘴巴耸拉着脑袋回到了屋子里。
“玲玲!”闽乔过来拉住玲玲的手,看见玲玲这种失望的样子闽乔的心里很难受,于是用牙齿用力咬了咬嘴唇,“我们自己去好了!”
“真的?闽乔,就今天?马上?”玲玲立刻瞪大了眼睛,高兴地问道。
“闽乔!”闽乔刚要答话,就见门开了,李云霜走了进来。
“妈!”
“想不想去北海玩儿啊!爷爷不在,我和你爸爸正好有空,今天北海可热闹了,我们去滑冰好不好?玲玲要不要一起去?如果想去,就回去跟你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咱们一块儿去!”
“真的?妈,你说的是真的?”这回轮到闽乔瞪大了眼睛。
“真的,干嘛骗你。”
“伯母,我真的能跟你们一起去?真的吗?”玲玲无比兴奋地问道。
“真的,不过你要去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他们同意了才行!”李云霜的行字还没出口,玲玲就已经串出门去了,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大雅之堂(38)
以前闽乔也滑过几次冰,但大都是和玲玲一起在后海那儿胡乱滑的,北海这边也只不过来过一两次而已。玲玲自己滑得还不错,可惜却不是个好老师,动作要领一概都说不清楚讲不明白,全凭闽乔自己看。所以,每次滑冰都是摔几个跟头就回了,到底也没学会。
说起来这还是闽乔第一次跟着梁渠一起来滑冰,虽然梁渠一直说有时间一定要教女儿滑冰,可是却一直没能兑现这个诺言。因为梁渠实在是太忙了,平时除了上班和外出办事的时间,但凡他在家,家里的客人就没断过,总是有人找他。有时候正吃着饭呢,就不得不放下饭碗去接待客人。虽然能推掉的活动和应酬他已经都推辞了,像各种机构请他当这个首席顾问那个名誉主席的他也都婉拒了,可是即便他闭门不出,还是无法清静。若干年来家里始终是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是络绎不绝。难得他能有一整块的时间可以用来自由地支配和消遣。
今天梁渠能来,闽乔真是开心得不得了。然而当她看见穿上了冰鞋的梁渠在冰场上如雨燕般穿梭滑翔的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开心了。她和玲玲的眼睛都瞪得老大,玲玲还不断地发出惊叫声:“天哪,天哪,梁伯伯很会滑冰啊。闽乔,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
闽乔刚想说话,脚下的冰鞋一扭,扑通一声摔了个大跟头。玲玲想要俯身去拉她,没想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也摔倒在冰面上。一直站在冰场外面看着他们滑冰的李云霜看见她们摔倒了,很想过去扶一把,可是她没穿冰鞋,冰上又很滑,正在着急,就见到梁渠刷的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滑到了闽乔和玲玲的跟前,把她们从地上扶起来。玲玲还没等站稳就哇哇叫着说:
“梁伯伯,你什么时候学的滑冰啊,怎么滑得那么好!”
“我从5岁开始就在北海上滑冰了,以前也常来的。就是这几年太忙了,人也老了,滑不动了,所以就很少来了。”
“伯伯,你没老呢,你比他们滑得都好。您看见那边那个胖子没?打穿上冰鞋起就没干别的,尽摔跟头来着。我都比他强。得,我得抓紧练习,争取和伯伯滑得一样好。”玲玲说着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爸,你滑得可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呀!”闽乔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末子一边说。
“闽乔,过来,爸爸教你!不用拍了,有点雪怕什么,一会儿还是要摔的,不摔够了跟头,你是学不会滑冰的。来吧,牵住爸爸手,跟着我往前滑。”梁渠一边说着一边面对着闽乔用带着皮手套的双手牵住了她带着红色毛线手套的两只小手,然后自己倒退着往后滑,闽乔跟着他的步子往前滑。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平常的画面,却让仍旧站在冰场外面看着他们的李云霜忍不住想要流泪。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怪,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心里突然地就生出很多感慨来,莫名其妙地就动了情。偌大个冰场,人头攒动,近千人在冰上往来穿梭。可是李云霜却看不见那些穿梭往来的人,此刻她的视野里就只有丈夫跟闽乔。丈夫牵着闽乔滑冰的画面让她联想到了人生际遇的奇特。就像她和梁渠,自己来北京上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梁渠的人,可是后来她却遇到了他爱上了他成了他妻子。也是在北海,当年梁渠也曾经这样牵着自己的手教自己滑冰。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和梁渠也都不再年轻了,本来以为人生的路上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人这样相依相傍地走下去了,可是没想到,一个小乞丐却莫名其妙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而自己和梁渠居然会对她产生割舍不了的感情,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它赐给了自己和梁渠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可是用的却是最烂的包装,最随便的形式。仿佛把一件奇珍异宝用破布裹了,随意地扔到了人家的屋檐下。倘或遇到别人,或者拆都不会拆开看一下,便会随手丢了。这样既有既无若虚若实的缘分,不能不让人感慨必然的命运中包含着的偶然性,或者正是因为这种偶然性的存在,既定的人生轨道通向的也才都是不可预知的未来和结局,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人生才更加地变幻莫测丰富多彩吧!
“妈,你快看啊!我可以滑了,可以了!”恍惚之间李云霜听见闽乔在叫自己,于是赶紧收回思绪,发现闽乔已经松开了梁渠的手,梁渠依然在她的前面倒着滑着,而她紧跟着梁渠的步子往前滑着,两只小手不停地往两侧摆动着。
迎着刺眼的阳光,李云霜笑了,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孩子学什么都快!”
大雅之堂(39)
打从进了冰场开始,闽乔和玲玲就一直在寻找远皓和羽清的身影,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没看见人。最后还是玲玲最先发现了他们,泥鳅一样钻回到梁渠和闽乔的身边,一边用手往远处指着一边嚷嚷道:“你们快看,那边,那边,那不是远皓哥还有羽清吗,旁边那个穿皮夹克的大概就是羽清她哥,我猜的!”
梁渠和闽乔顺着玲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先看到了羽清,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非常的扎眼。再往她的旁边看,就看见了远皓皓和另外一个和远皓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两个人正低着头一边一个给羽清的冰鞋系鞋带儿呢!
“还真是他们!”梁渠笑着说道,“走吧,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说完便朝着那边滑了过去。闽乔和玲玲也紧跟着溜了过去。
“远皓,羽清!”梁渠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一个漂亮的弧旋转身刷地一声停在他们的面前。
远皓和羽清还有穿皮夹克的男孩子几乎同时抬起头来。
“梁教授!”远皓显然很吃惊,叫了一声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傻傻地蹲在地上不动。倒是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孩子先站起身来,冲着梁渠笑了笑:“您就是梁教授,总是听我妈和羽清念叨您,就是没见过面。我是羽清的哥哥,林羽明。”
“啊!不错嘛!小伙子,很英俊啊!”梁渠笑着拍了拍林羽明的肩膀。这个时候远皓也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尴尬。和他比起来,羽清就从容多了,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又问梁渠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们。梁渠说过来有一阵子了,冰场太大,看不见也是正常的。
“你就是闽乔吧?”梁渠和羽清在说话的时候,羽明却盯着闽乔的脸笑着问道。羽明的笑容非常的温暖,和梁渠素日里的笑容倒有几分神似,让闽乔的心忍不住一动,对他顿生了好感。于是也给了羽明一个同样温暖笑容,但是却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想,他就是羽清的哥哥,怎么跟羽清一点儿都不像呢。
梁渠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扭过头来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林羽明,眉毛很浓,鼻梁很挺,带了一幅眼镜儿,虽说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举手投足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成熟稳重。给他这么一比,站在旁边别别愣愣的远皓就显得稚嫩了很多。虽说和羽清是一母同胞,却找不出丝毫相像的地方。羽清面部的线条轮廓清晰分明,而羽明的却反而柔和的多。柔和的还不不只是面部的线条而已,脾气秉性说话的语气态度举手投足都不似羽清那样孤傲刻板生硬。对官宦子弟一直都没有什么信心的梁渠对这孩子倒是心生了几分好感,于是立刻转过头去笑着对闽乔说道:“闽乔!这是羽清的哥哥,你也该叫哥哥的!打个招呼吧!”
“哥!”闽乔非常乖巧,立刻痛快而又大方地叫了一声哥,声音又响亮又清脆。这一声哥不偏不倚正敲在了林羽明的心坎儿上,让林羽明忍不住一震。心想这还真是奇妙,同样都是叫哥,怎么自己的小妹天天叫都没什么感觉,今天她这么一声就叫得自己心里软软的?以前只是听羽清大致讲过她的身世,在小妹的嘴里,她是一个乞儿,一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小妹每每说起她,言语之间都是轻蔑和不屑,左一个要饭的,右一个擦鞋的。还说别看梁教授夫妇收养了她,也还是一副穷酸的样子。因为受妹妹言辞的影响,在他的想象当中,她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她的脸应该是灰蒙蒙的没有什么生气,而不应该似这样如象牙雕般精致的美丽,细腻白皙的皮肤,闪亮的眼神,俊俏挺秀的鼻子,以及微笑的时候唇边现出的那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能漾出蜜来一样,直甜到人的心坎里去了。她的声音也不该似这般银铃般的清脆,而应该是晦涩暗哑的。难怪梁教授会收养她,这丫头只凭这脸蛋儿就能讨足人的喜欢,自己的小妹算是一等一的模样了,可是和这丫头比恐怕也难及她十之一二。
真实的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她有着如此巨大的反差,这已经让他感到吃惊了,可是更加让他吃惊的是在这样巨大的反差里自己居然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来,这不是很奇怪吗?虽说是第一次见面,而她又是小妹一向讨厌嫌弃的一个人,可是她的这一声哥哥,竟叫得自己的心平白地就生出几分怜惜,这不是更奇怪吗?
“奇怪,你怎么就知道她是闽乔呢?”羽明的思绪被玲玲的声音给打断了,羽明冲着两个丫头笑了笑,“那你就是玲玲,对吧!”
“你真厉害,跟孙悟空似的,火眼金睛啊!”玲玲瞪着眼睛嚷嚷道,大家听了忍不住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光了。
梁渠看了看当时的情形,想想自己继续留在他们当中,孩子们会受拘束,玩儿不痛快。于是就推说滑了这一阵子累着了,不能再滑了,说是要陪着李云霜在附近逛逛,让孩子们自己尽兴地玩儿。之后便独自离开了冰场去找李云霜了。
三个女孩子里面,数玲玲的冰滑得最好,羽清和闽乔的水平差不多,都是刚刚学会还不熟悉。大家说是一处玩儿,可是滑着滑着人就远远地散开了。远皓一直在羽清的前后左右转,玲玲早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没有了梁渠在前面引着,闽乔突然之间好像又不会滑了,一个接着一个地摔跟头。最后一次摔得很重,闽乔正费力地想要爬起来,羽明不知道从哪里滑了过来,把她从冰上拉了起来,笑着对闽乔说:“你拉着我的手,我带着你滑,这样就不会摔倒了。来,试试看!”羽明的笑容和梁渠的笑容是那么的相似,不管是浓是淡,不管是无意还是经心,总而言之是亲亲的暖暖的。闽乔对这样的笑容几乎没有免疫力,若是掉进那样的笑容里,她就只能乖乖地等着被融化掉。
闽乔听话地拉住了羽明的手。之前梁渠是在闽乔的前面倒着滑,让闽乔跟着他的步子向前,闽乔跟着梁渠的步伐就不会摔倒。现在羽明是在她的左边,牵着她的手,肩并肩的一起往前滑,闽乔也不再摔跤了。
只是才滑了两圈儿,就被林羽清看到了,派远皓过来把哥哥叫了过去,说是没意思,不想滑了,要回去。羽明没办法,只好陪着妹妹先回去了,远皓紧跟着也走了。梁渠和李云霜再回到冰场上找他们的时候,就只剩下闽乔和玲玲了。
大雅之堂(4o)
自1988年冬天北海冰场一别,闽乔再次见到林羽明,已经是5年半以后了。
5年半后的林羽明已经是政法大学里闻名遐迩的高材生了。
这5年里,好像一切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着。北京在变,到处在铺路,架桥,拆迁,三天两头就有新的工程竣工,北京的城市面貌几乎一天一个样儿。什刹海在变,国内外前来参观的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旅游公司小商小贩酒吧饭馆也都蜂拥而至,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打破了什刹海以往恬淡和宁静。北京人在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爱上了西餐和酒吧,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成为了新的时尚。市场经济的浪潮不但席卷了北京,也席卷了整个中国。
仅仅还在四五年前,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北京人面对市场经济还有些手足无措,就拿北京人一向钟爱的冬储大白菜来说吧,先是上市大白菜数量减少了,不能保证市场供应,市民抱怨,于是政府不得不紧急调运限量供应。可第二年大白菜又卖不出去了,其实不是多了,而是由于北京人冬储大白菜的习惯在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渐繁荣在悄然改变,冬天的餐桌上已经不单纯是大白菜了,计划播种的产量,不能计划百姓的销量,这下商家急了,于是政府又不得不号召所有机关单位工作人员,把买大白菜上升到爱国的高度来认识,动员人人都要买“爱国菜”。据说每年政府为平易大白菜价格,以满足市民的心理承受力,要投入相当建设一座立交桥的资金。
不过经过这样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北京人还是以最快地速度认识到了,计划经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如今要想富起来要想过上好日子不能光靠政府,还要学会要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办事才行。当人们真正开始尝到了有如花似玉的市场经济做小妾的甜头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糟糠之妻——计划经济,一夜之间把市场经济这个年轻漂亮又有活力的小妾扶为了正室。
随着后来居上的市场经济取代了计划经济,一切都开始变了,观念变了,价值体系变了,甚至连生活习惯都慢慢改变了。人们一方面在以喜悦和期盼的心情迎接着每一个变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时时流露着对往日平静朴素恬淡的时光的留恋。怀旧,是一种情感心理和精神的需要,不能舍弃。而不断接受新鲜的事物,汇入飞速运转的市场经济的洪流却是关乎生计的大事,也绝不能马虎。热衷于怀旧同时也渴望着纳新,这两种看起来完全矛盾的情绪在北京人的身上被和谐地统一在了一起。
北京人在恋上了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这些洋餐的时候,还一如既往地穿着平底黑面的圆口布鞋以及立领盘扣儿的对襟小褂儿;在迷恋进口啤酒的当口还对北冰洋汽水儿念念不忘。他们越来越关心经济可却从未停止对政治倾注热情。在怀旧中纳新,在经济的滚滚热浪中不忘政治,似乎也只有北京人能做到这样的兼收并蓄。
一切都在变,当年的那些孩子们自然也不例外。如今的远皓已经是音乐学院钢琴系二年级的学生了,远皓的爸爸在远皓伯父的鼎力相助下官运亨通五年里连生两级如今也已经在上级机关任职了。玲玲从上中学开始就和闽乔分开不在一所学校了,闽乔考进的是音乐学院的附中,而玲玲读的是普通中学。玲玲的爸爸已经从原来的那个厂辞了工当上了一名开面的的出租车司机。说是为了赚钱买楼房,好尽快搬出那个整天鸡犬不宁的院子。
章老伯也还在做他那份看大门的工作,只是工资照几年前翻了翻,年底的时候还能拿到奖金,今年已经69岁的章老爷子对这份轻松而又稳定的工作满意珍惜的不得了。每每和人闲聊的时候总是说我们单位如何如何,我们领导怎样怎样。也许是心情好的关系,这几年几乎没怎么发过喘病,偶尔发一回,吃上点药就立即见好了。对于闽乔,章老爷子几乎不操什么心,有了梁渠和李云霜早晚细心的呵护照顾调教,他只觉得放心,没有半点忧虑。
梁渠依然是没有一官半职加身安心地做着他清汤挂面一样的教授,李云霜倒是晋升了副教授,可是除了工作更忙了,涨了几级工资以外,日子也还和从前一样。然而这些看似平淡的一层不变的日子,对梁渠和李云霜来说却是一份难得的自在。这是个热闹的时代,人人都在忙着追梦。有想一夜暴富的,有想快快出名的,有想加官进爵的,有想出国镀金的,有想名利双收的——,似乎只有梁渠和李云霜始终保持着他们的平心静气和与世无争。如今他们最大的快乐和慰籍是正在音乐学院附中就读的闽乔带给他们的。那孩子已经成了附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知名度比校长还高。人人都知道有个梁闽乔,钢琴弹得出神入化。短短的几年时间,参加了好几次国内和国际的大型钢琴比赛,没有一次是没拿到奖的。同学们羡慕,老师们宠爱,如今的闽乔俨然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小星星了。
现在每天接送羽清的上海轿车也早已换成了黑色的桑塔纳,当然变高了的可不仅仅是汽车的档次,还有羽清那本来就清高孤傲不可一世的心性。
林羽清和闽乔在同一所附中同一个年级。虽然羽清的天赋也不错,钢琴弹的也很好,更加上她一向都很努力,如今在钢琴上的造诣也非寻常的孩子可比,可是不幸的是她遭遇了闽乔。如果说羽清是驰骋在旷野里一批风驰电掣的骏马,而闽乔则是在蓝宇中展翅翱翔的鲲鹏,骏马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鲲鹏的翅膀,闽乔在钢琴演奏上的境界羽清不用说追赶,甚至很难望其项背。虽然同学们大多也都知道有个叫林羽清的,但是大家之所以能够记住她更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她有一个当外交官的爸爸!
羽清天性争强好胜,从小到大,一直被父母以及亲友们捧在掌心里,放在心尖儿上,遇事必要拔个头筹才能心安!虽说这些年林羽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可是心底里对闽乔的琴比自己弹得更好这个事实始终是心有不甘,无法接受,尤其是在上了附中以后,闽乔的风头日盛,这更加让林羽清忍无可忍。这几年,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一定要超过闽乔,一定要压倒她,为此她每天都在拼命的练琴,几近疯狂。
大雅之堂(41)
这个暑期,梁渠给闽乔和羽清都放了假,说是要重点辅导远皓,因为他正在为参加一个重大的钢琴比赛做准备。
羽清的爸爸因外事访问出国了,妈妈每天也要去剧团上班,而羽明也经常和朋友同学们聚会很少呆在家里。白天大部分时候只有林羽清和保姆在家。
不用去梁教授家学琴,羽清就自己在家里练。本来保姆除了买菜做饭打理家务之外,其它的事情也自不多说多问的。只是最近几天她发现吃过早饭后羽清便开始练琴,从早上开始连着练七八个小时,中间不吃不喝更不休息。保姆担心这样下去羽清会累坏了身体,几次想对她母亲说,可是每次等她忙完了家务事想要说的时候羽清的妈妈不是急着要出门,就是忙着打电话,再么就是又有客人来了。保姆难得捞着机会和她说上一句半句话,没有办法,保姆只好去找羽明。把羽清练琴饭都不吃的事情告诉了他。
羽明听了以后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白天特意留在家里看着妹妹。没想到羽明不看还好,这样一看羽清反而变本加厉,连早饭都省了,只在睡前吃点宵夜了事。羽明说她她也不听,怎么劝都没有用。羽明没有办法只好去对母亲说。
现在已经从一线舞台转到二线领导岗位的李静,正在筹备巡回演出的事,又因为在竞争副团长的职务,所以工作比以前更忙了。整天忙忙碌碌的李静对女儿不吃饭练琴的事也并没放在心上,听羽明说了以后只是把女儿叫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口气也并不严厉。说用功练琴是好事,自己当年练芭蕾的时候也是这股劲头儿,不吃不喝拼命地跳。说女儿很要强,要做就做到最好,在这一点上和自己很像,这没什么不对的。还说要想超过别人,就要比别人更勤奋更能吃苦。不过,一天就吃一餐饭可不行,再用功也要吃饭,否则身体受不了。随后李静又叮嘱了几句,就放羽清回房间休息了。
尽管李静叮嘱让女儿按时吃饭,羽清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答应是一回事,遵守却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上,羽清根本就没把李静的话当回事,而是依然故我地疯狂练琴。羽清疯狂练琴的劲头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羽明看妹妹这样,心想她这哪里是在练琴,分明是在自虐。
羽明想方设法劝妹妹歇歇,可羽清根本就不听。有一天羽明实在按捺不住了,便发了脾气,硬是把她从钢琴前面的椅子上扯了下来,扔进了沙发里。不想这下可惹了祸,羽清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羽明还从没见过妹妹这么哭过,想去哄哄她,可是刚往她跟前凑凑,她便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东西,也不看是什么,一并噼里啪啦的冲着羽明扔过去。结果一只烟灰缸正甩在羽明的额角上,擦破了皮,渗出血来。她这才住了手,可是还是不住声地哭。羽明用手轻轻摸了摸额角,还好没砸在眼镜上。
“羽清,你到底怎么回事,疯了吗?”羽明生气地问道。
“我就是疯了,那又怎么样,管你什么事?”羽清抽噎着回答。
“你要不是我妹妹,我倒真是懒得去管你。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儿了,都神经兮兮的了。整天窝在家里练琴,也不出去看看。你看看人家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个个都是又天真又活泼又可爱又有朝气,对什么都好奇。你说你怎么就算和钢琴硍上了,除了钢琴对什么都不感冒。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给自己施加压力。真是不明白你!”
“不明白最好,不用你明白!你看谁好,你认谁当妹妹去。我没有你这个哥哥,你就只会欺负我!”羽清哭得越发伤心起来,羽明一看这情形,只好先让了步,心想谁让自己是做哥哥的呢!
“行了行了,哥跟你认错还不行?都是哥不好,这总行了吧!”羽明小心翼翼地凑到羽清跟前,“你别再哭了,大热的天,小心中暑!”
“中暑怕什么,死了才好呢,死了大家都干净!”羽清哭着叫道。
“看看,越说越不像话了,才十七岁就死呀活呀的,那人家七十的还活不活了,真是!”
“他们觉得活着好,他们就使劲活他们的。我一个人死,又碍他们什么事儿!”
“好了,羽清,别说气话了。你能不能跟哥说说,你这是跟谁呀!别告诉我谁也不跟,你是我妹,我是你哥,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跟别人较劲,你也不能这样儿。你跟哥说说,到底是谁钢琴比我妹妹弹得还好,让我妹妹着这么大的急?你说出来,哥帮你想办法把他拿下。不过要是远皓那就算了,他比你大好几岁呢,又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比你弹得好那也正常。”
“谁说是远皓了?”羽明的这几句话正说到羽清的痛处,让她越发的感到心情沮丧起来,于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那到底是谁呀,是附中的同学?男的还是女的?”羽明忍不住追问道。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梁闽乔,那个臭要饭的。自己还觉得怪不错的,她是什么出身,也敢跟我比?她也配!”
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羽明的意料,他只知道梁教授同时在教远皓,闽乔和羽清学琴。经常听羽清回来说远皓的琴弹得如何如何的好,可是从来没听她说过闽乔的琴弹得好啊!妹妹对闽乔的态度一向都是轻蔑的不屑一顾的,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是她呢,不可能吧?你骗我!”
“我哪有心情骗你?是她是她就是她,她就是一个讨厌鬼扫把星。不就得了几个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会哄梁教授开心?教授偏心,好的东西都只教她一个人!现在又拿远皓哥作借口,说是给我们放假,其实还不是想把我一个人撇开,好单独好好教她。生怕我超过他女儿?什么破女儿,就他还当个宝似的,大街上捡来的乞丐,也配弹钢琴,我就不明白,梁教授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林羽清越说越气,一边哭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不停地用力的绞着衣襟。
“那闽乔的钢琴弹得到底怎么样?羽清,你要跟我说实话!”羽明又说。
“还可以吧!”羽清鼓着嘴在嗓子眼儿里咕哝了一句,羽明听了这一句还可以吧心中便有数了。她说还可以,那一定不是还可以这么简单。以妹妹一贯争强好胜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别人比自己好的。可是闽乔的琴弹得究竟好到什么程度,竟会让妹妹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羽明心里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大雅之堂(42)
玲玲的爸爸自打开上了面的,每天早出晚归,拚了命地在拉活赚钱,说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攒够买楼房的钱,一定要搬出龙口胡同那个倒霉的四合院。他现在是一天也不想再在那个院子住下去了。老三最近染上了赌瘾,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赌徒,深陷赌城无法自拔,已然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整天像个讨债鬼一样到处划拉钱,老太太嘴上骂着,可行动上依然纵着,虽然天天念叨这个家早晚会被老三给败光了,可是只要老三在跟前说上那么句好话再早起给老太太买两个油饼儿两碗豆汁去,回头就总能从老太太那里哄出钱来。到底是有老太太撑腰,老三的赌胆是与日俱增,玲玲的爸爸也曾劝过他,可是别人的话老三全当耳边风,凭你说破大天儿去他自是岿然不动,仿佛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要是跟他急,他就跟你横,最终的结果就是吵得乌烟瘴气,闹得人仰马翻,而后不欢而散。
这种局面让玲玲的爸爸下定决心以最高昂的斗志投入到攒钱买房的事业中去,他认为用最短的时间攒够买房的钱还不足以表达想搬出那个院子的愿望之强烈和急切,他想他现在的心情完全可以套用电视里天天都在放送的澳柯玛冰柜的广告词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最短只有更短。他想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尽快把买房子的钱攒出来。只是玲玲爸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还在盘算如何攒钱时,玲玲的大伯倒是先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大房子搬走了。并且把他们原来住的那间房子卖给了在秀水摆服装摊的兄弟两个。
兄弟两个之所以买下了这间房子,主要是因为这里离什刹海非常近,这两年他们在秀水卖服装赚了点钱,盘算着将来在什刹海的边上开个酒吧或者饭馆儿什么的。不过现在也还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们的钱还不够开饭馆儿和酒吧的。前些日子兄弟两个偶然听朋友说起龙口胡同里有个四合院里的一间房子要卖,于是立即问朋友要了地址,看完了房子,二话没说就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虽说买下了,却不常来住,一个星期能来一回两回的,看看房子,打扫打扫便走。
不过玲玲倒是和这兄弟俩投缘,虽说一个星期只来一两趟,玲玲却很快就和他们熟络起来,他们的身份底细也都一一详细打探过了。原来大伯家住在这里的时候,玲玲和大伯的家的哥哥也没走得这么近的。玲玲从第一眼看到这兄弟两个,就觉得他们顺眼。而这兄弟俩个也不拿玲玲当外人,对玲玲那是有问必答。玲玲爱说话,是个话痨,这兄弟俩个偏偏又都是热心肠,也就难怪彼此投脾气了。
当然玲玲对这兄弟俩知道多少,闽乔就知道多少,但凡玲玲得知了什么新消息,甭管那消息是什么,和她搭架不搭架,她总要告诉闽乔去。
这个暑假闽乔不用天天跟着梁渠学琴,虽然每天也会练习几个曲子,却完全是出于消遣。除了练琴的时间,大部分时候闽乔都钻在那个书库里看那些被玲玲叫做老古董的书,玲玲总是说那些书不用翻开,就只看了书皮儿就已经头大了。可是闽乔却喜欢看,当然这也是李云霜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致。李云霜是教中文的,平时说话难免会引经据典,闽乔不懂,就问。李云霜就会给她讲这些经典的由来出处,久而久之闽乔不但熟记了这些经典,而且对经典的出处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无事的时候,便喜欢追根溯源,钻在书库里看那些书。
自打闽乔上了中学,便开始觉得和爷爷住在一起不方便了。梁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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