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 第62部分阅读

你只道出一半原因,另一半是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在某一种形势下,王会成为师姐心中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选。”

龙鹰不解道:“可是僧王该晓得我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法明目光投向他,微笑道:“你想的是一回事,师姐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你没听过身不由己吗?有些事并不因你的主观愿望而改变。”

龙鹰道:“难怪席遥会变成僧王的劲敌,因为僧王有当皇帝的野心。他naai的!僧王修佛这么久,还一点看不破吗?”

法明神se平静的道:“我自懂事以来,心中有两个大愿,一是报答师尊深恩,报答她将我变成一个不平凡的人。另一个心愿就是得道成佛,勘破天地宇宙的秘密。这些事王从未向任何人透露。所以王曾说过邪帝你是生不逢时,成为王圆愿路上最大的障碍。终有一天,王和邪帝会分出生死,不过王答应你,不会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纯论功夫,邪帝仍屈居在王的‘不碎金刚’之下。”

龙鹰起立道:“就此一言为定。哈!真想不到,与僧王像朋友交谈,竟这么有趣。”

法明陪他站起来,道:“让王送邪帝一程。说到底,王和邪帝,怎都有点同门情义,说起话来大家不用隐瞒。请!”

龙鹰哈哈一笑,与他并肩离开jg舍。

刚步出jg舍,远方闷雷鸣响,两人同时举首望天,美丽的星夜,已被疾走的乌云卷掩。法明合十宣佛号。

龙鹰道:“天有不测之风云,看来有场大雷雨。”

转向法明道:“席遥不是僧王的合作伙伴吗?因何忽然暗生嫌隙?”

法明举步领龙鹰沿林间幽径朝大门方向走去,道:“无姤子之死,令王心中响起jg号,始知席遥一直秘练黄天,深藏不露。邪帝不知无姤子深浅,该没有王体会之深,席遥如非练至黄天第八重境界之上,怎可能在三招两式之内,取无姤子之命?”

龙鹰很想问他为何对黄天有这么深入的认识,但因时间无多,趁法明肯畅所yu言时,把握时机问更重要的问题。道:“他除去竞争对手,对僧王该是有利无害,僧王为何反认为席遥有背叛僧王之心?”

法明双目闪过浓重杀机,语调却仍清净平和,从容道:“王一直以上清派牵制天师道,席遥此举,并未得王同意,他的我行我素,正表示再不放王在眼内。”

又朝他瞧来,道:“王肯告诉邪帝这些事,是向邪帝表明王有合作的诚意。”

龙鹰明白过来。

无姤子之死,令法明感到一切失控了,如让沈奉真成为上清派之主,道门两个最有势力的派系,将落入席遥的手上,等若取得道门的半壁江山,届时其他较小的门派哪能不望风景从?

龙鹰问道:“席遥真正要支持的,是否李唐宗室?”

法明双目杀机再现,道:“邪帝果然才智高绝,这确是席遥的如意算盘,先向李显表示效忠,一旦师姐改立皇嗣,立即打着中宗的旗号,揭竿而起,全面造反。凭他的识见魅力,成为叛军的领袖,就像汉末时的张天师,又如东晋时的五斗米道孙恩,争霸天下。”

稍顿续道:“道门被太宗立为国教,师姐又一直抑道扬佛,没有人会怀疑席遥实暗藏狼子之心。”

龙鹰首次掌握到现今的情况,难怪法明会忽然视席遥为劲敌。说到底,法明是圣门的人,与师姐武曌纵然不和,仍属同一阵线。

“轰隆!”

闪电裂破上空,霹雳一声后,大雨哗啦啦的无情打下来。雨点落在屋瓦和长廊顶上,发出混乱又丰富的响音。

雨水帘幕般从廊顶两边泻下来,寒风阵阵,挟着雨水不住吹袭而至,令两人衣衫尽湿。

大慈恩寺建筑物外的空间,顿成狂暴的世界。

法明忽然现出笑容,道:“王故意试探席遥,着他和王一起出手对付邪帝,却被他婉言拒绝,说甚么必须留在长安,不宜节外生枝。哼!他是想坐得渔人之利了。若我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你。包括默啜在内,谁都不想在战场上遇上你老兄。哈!谁想到我圣门竟出了邪帝般的人物?”

长廊已尽,外面是狂风骤雨,四周树摇叶动,惊雷闪电彻底征服了宏伟的寺庙和伟大的都城。

龙鹰止步道:“僧王送小弟到这里好了。僧王何时去见武攸宜?”

法明道:“天亮便入宫去见他。”

龙鹰问出心中最想问的问题,道:“僧王是否真的支持圣上,改策立武承嗣为太子呢?”

法明目注把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的雨景,悠然道:“不理师姐如何一意孤行,但当她弄清楚不论侄儿或亲子,都是附不上壁的烂泥,只会断送她千辛万苦得回来的江山,便知道只有我圣门中人,才有资格继承她的千秋大业。所以我说过若邪帝肯和王携手合作,天下将是我们囊中之物,谁当皇帝,真的并不重要。只有这样,法明方可报答师父的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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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难测风雨(下)

龙鹰为之动容,他感应到法明的这番话,字字出自肺腑,绝不仅是得天花乱坠,事实上却没有丝毫诚意的虚言妄语。

法明凝神看着他。

龙鹰回敬他锐利的目光,道:“我为的却是中土的和平安逸,待我从西域回来后,再找僧王话。”

一句“告辞了”,往前飙出,离开长廊,没入风雨里。

闪电以树根状在廊外裂破虚空,一时睁着眼也完全看不到东西。

“轰!”

龙鹰闪入车厢里,浑身湿透。

马车和马儿们正躲在庙宇主殿的檐篷下避雨。闵玄清见他回来,道:“雷雨这么大,怎走得动?”

拉车的四匹健马不住跳蹄惊嘶,只有雪儿仍安然自若。

龙鹰拉着闵玄清的,走下马车,凑到她耳边道:“玄清请道长留在这里,直至雨散。由小弟载闵大家回。”

闵玄清担心的道:“不怕给雷劈中吗?”

龙鹰想起虎跳峡,笑道:“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闵玄清拿他没法,和守一道长话。

龙鹰向雪儿打个势,雪儿乖乖的来到他身旁,与他亲热。

闵玄清回来了,叹道:“希望你没看错老天爷的心意。”

龙鹰抄着她腰肢,将她送上雪儿马背,向立在一旁的两个和尚道:“请大师开门。”

两个和尚忙念佛号,冒雨开启大门。

龙鹰跃上马背,一控缰,另一按到闵玄清小腹,搂她个结实。

闵玄清娇吟一声,倒入他怀内。

龙鹰在她耳边道:“若给劈中。我们便是同命鸳鸯了。哈!”

罢策雪儿风驰电掣的奔出大慈恩寺的正楼门。

“轰!轰!轰!”

雷暴肆虐施威,鞭挞大地。雷震电闪充天塞地,挂在各户人家门前的风灯全被吹灭,长街行人车马绝迹,巡城的兵卫也不知躲到哪里。天上乌云疾走,风势短促疾劲,植在街道两旁的树木狂摆乱摇,数丈外的景物已模糊不清。

“砰!”

左后方闪电直劈而下,在离地丈许处爆成一团电火。险至极点,接着轰雷咆哮,天地煞白,不但看不见,还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雪儿尽显其神异领。左冲右突,有时更奔上行人道,总能趋吉避凶。龙鹰凭感应晓得雪儿能先一步侦知能量集中处,遂放开缰索,任牠纵情狂奔,只调节大方向。

龙鹰和闵玄清,再没法辨认出眼前所见便是帝皇之都的长安。仿如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天像崩塌了下来,雨箭从四面八方she至。

在这个被水主宰一切的天地里,龙鹰感到无比的刺激和痛快。荒谷石屋的五年。令他爱上了与大自然结为一体的生活。大雨来时,别的人会躲进屋里,他却朝外闯,直至浑身湿透。抵不住寒气才归家。

但目下的情景却有别于从前,因为紧靠怀中的是敢爱敢恨、风格独特的绝se美女。此时她由头湿至脚,全身曲线暴露无遗,娇声喘息。想起即将要和她共赴巫山,兼之又因雷暴催化,引发魔xg,龙鹰怎会客气,又吻又摸,弄得风流女冠纵然在寒气入侵的情况下,身体仍滚热起来心大动。

龙鹰想起一事,咬着她耳朵道:“玄清在长安的寄居处,是否贵门的宫观?”

闵玄清昵声道:“不!我们在长安有物业,名字叫‘天一居’。”

龙鹰哈哈一笑,立即给雨水灌入口里,连忙运功逼出,否则定给呛个半死,道:“天一生水,难怪下大雨。嘻!亦令小弟想起个水的玩意。那处有浴房吗?”

闵玄清闻弦曲知雅意,娇羞的道:“不单有个大浴房,还有个丈许见方的浴池,她们还会烧好热水等人家回沐浴。”

龙鹰大喜道:“安置好雪儿后,我们直入浴房,来个鸳鸯戏水。哈!记得吗?第一天到玄清的如是园,小弟便是湿漉漉的,还由玄清领小弟直入你的私浴房。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其前因后果。”

闵玄清勉力睁开一直闭上的美目,喜嚷道:“快到哩!该不到二千步的距离。”

龙鹰道:“玄清到浴房等小弟来和你合体交欢,小弟收拾了席遥后,便来寻你。”

闵玄清大吃一惊,坐直娇躯,骇然道:“你在甚么?”

龙鹰骑速不变,轻松道:“我仍未找到那老小子在何处,他是来行刺你的。好险!他该等了很久。”

闵玄清道:“是否错觉呢?他不怕惹人怀疑吗?”

龙鹰道:“他会嫁祸法明,亦代表他自恃武功,故有恃无恐,现在由你控马。”

毕,侧翻滑入雪儿腹下。

雪儿还以为龙鹰和牠玩耍,长嘶一声,非常兴奋。

闵玄清勒马收缰,雪儿逐渐放缓蹄步。

“轰!”

天地被强烈的电光充塞,使人睁目如盲。

就在此时,一股庞大无匹的劲气,从左方狂轰而至,迅疾至令人难有思考的空隙。

闵玄清自然而然扭身双掌迎,发出凛冽真劲,对抗来敌。

龙鹰双足落地,魔劲爆发,施展弹she奇技,箭矢般往来人投。

一个全身裹在黑布和夜行衣里的刺客,正从三丈的高空扑往闵玄清,哪知忽然杀出个龙鹰,且是后发先至,可在他和闵玄清隔空硬撼前,早一步命中他。

刺客闷哼一声,竟来个凌空换气,蓦地横移,神奇至令人非是亲眼目睹,定然不肯相信。

龙鹰哈哈笑道:“黄天,确是超凡入圣的奇功绝艺。”

一掌拍出,攻向席遥。

龙鹰终于明白到为何以无姤子的高明,仍要在三数式内栽在席遥中,明白到因何法明对席遥的“黄天”如此顾忌。

席遥与雷轰电闪的天地融合了,消失在他的感应网上,眼前见到的似是个没有实质的影子和残像,他没法再凭灵锐的感觉捕捉他,把握他。

“砰!”

龙鹰的拳劲,被如墙如堵的黄天真气彻底封挡,反震得飞退坠地。

席遥却是四肢箕张,往另一方向飞退。

一道闪电在两人间作蛛网状裂破虚空,龙鹰忽然又回复对席遥的感应,一掌击地,借力凌空续往倒飞的席遥追。

“轰!”

惊雷爆响,一时间耳朵像失了作用,听不到任何声音。

雨势助威似的,忽然转大,无情地狂洒下来。

席遥直退至一所宅院的围墙上,单足点往墙头,来一个空翻,改变方向,反往龙鹰迎来,黄天真气挟着漫空风雨,天罗地网般朝龙鹰罩。

龙鹰又失了已与天地浑成一体的对的感应。不过他却不惊反喜,晓得席遥的“黄天”仍未功行圆满,只能断断续续的晋入的境界。

“砰!砰!砰!砰!”

两人在离地三丈的高空交锋,剎那间交换了三、四招。

龙鹰闷哼了一声,被他左腿扫中右肩膊,幸好席遥也占不到便宜,被龙鹰一指点在胸胁处,这一指的劲力虽被席遥的黄天真气硬卸一旁,未能戳实,仍有他好受了。

龙鹰喷出一口鲜血,应脚往左抛飞,黄天真气破开他的魔气,贯经脉而入,霸道至令他难以相信,一时间失反击能力。

席遥亦比他好不了多少,遇上未想象过的奇异魔气,惨哼一声,朝后抛跌。

“轰!轰!轰!”

激电不住照亮战场,忽明忽暗,不论明或暗,都令人睁目似盲,看不到任何东西。

龙鹰掉往地上,还不住翻滚。长街变成了一道河,水流冲奔。

席遥又来了,不过今次龙鹰已完全掌握他的来势,知他因负上内伤,没法进入“黄天”应有的境界,又以为他龙鹰失了反击的能力,故而乘势追击,务要置他于死地。

龙鹰感觉着周遭的能量变化,继续翻滚,拿捏时间、速度和位置,同时凭魔种的特xg,迅速复元,还不住积蓄魔气,从散乱重归整合集中。

席遥离他已不到一丈,猛虎搏兔的凌空扑来,黄天真气宛如崇山峻岭般压体而至。

“霹哩啪啦!”

一道电火从天而降,在席遥后方丈许处裂开,席遥被电击余波所及,全身剧震,完美无瑕的厉害招式,立即现出不应有的破绽空隙。

龙鹰从地上弹起来,箭矢般朝这可怕的对投。

席遥再度消失了。人当然不会倏失倏现,但席遥的黄天,配合他的速度,确予龙鹰如此感觉。

就在龙鹰命中席遥前的当儿,席遥融入了雷电交加的夜空里,完全脱出龙鹰的气机感应,而下一刻他以惊人的高速,改变扑来之势,像有个无形大锤从上而下般,把席遥像根钉子那样,钉往雨水腾奔的街道上。

龙鹰不敢追击,猛提一口魔气,横越长街,落在另一所宅院的墙头。席遥如影附形的从后方杀至,一柱锋锐的真气直捣龙鹰背心。

龙鹰施展弹she奇技,觑准能量集中处,激she而。事实上他是要冒上生命危险,因为被电火击中的可能xg,与席遥无分轩轾,可是他再没有另一个选择,因为他已落在下风,若仓卒回身应战,以席遥深不可测的黄天,配上jg妙绝伦的法,一旦给他缠上,他肯定捱不过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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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战席遥

“轰!”

惊雷在他和继续御空而来的席遥间爆开,电光裂空,一股强大至没法抗衡的力量,将龙鹰送往前方,他的背脊如遭火灼,“喇喇”作响,可是不但没有受伤,外来的异力还增强了他的魔气,令他体内经脉能量澎湃,龙鹰闷哼一声,在抵达墙内大宅的檐顶前,来个凌空翻腾。

在电光下,天地一片煞白,但他不但感应到席遥的位置,还清楚他被电火激得在地上翻滚。

要杀席遥,此为千载难逢的良机。

足撑檐沿,脚心爆劲,“飕”的一声,龙鹰笔直she向席遥。

席遥从地上弹起来时,龙鹰双拳全力往他胸口轰去,狂流脱拳而出,雨水激溅往外,威不可挡。

席遥的头罩和上半身的黑衣已被电火化为灰烬,现出深藏的真面目。他年纪在四十许间,体型硕高,脸形狭窄修长,相格高古清奇,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辉,不但非是大jian大恶的形相,且是一派智者高士的神采风范,留着五绺长须,现在虽是处境狼狈,却仍是气定神闲,临危不乱。

“砰!”

席遥两掌切出,硬砍龙鹰双拳,兼又脚踏奇步,移往一侧,务要将龙鹰势不可挡的拳劲卸往一旁,不论眼力手法,均教人叹服。

蓦地龙鹰一个急旋,在没可能变招的情况下变招,双拳改掌分上下两路,横切席遥。

“轰!”

劲气激溅,雨水四she。

席遥虽勉强变招改直击为横拨,分别拍中龙鹰蓄势而发的双掌,却抵不住如山洪冲奔的庞大力量,断线风筝般朝横抛飞,连续喷出两口鲜血。

龙鹰亦被他的黄天真气反震得往另一边挫退。没法追击。

席遥借势没入风雨深处,声音送回来道:“鹰爷果然名不虚传,席遥领教了。鹰爷若可分身,人必倒屣相迎,与鹰爷把盏共话。告辞哩!”

龙鹰伫立不动,看着席遥消失在茫茫雷雨里,大感痛快,亦不由心中折服,为这道门宗师的丰度喝采叫好。

天一园。浴房。

龙鹰立在灼热的温泉池水里。享受风流女冠的悉心伺浴。光y苦短,龙鹰将苦候他的闵玄清拦腰抱起,直入浴房,立即与她合体交欢,过后。才在以云石铺砌、丈许见方的大池来个鸳鸯共浴。

池外的天地已雨歇雷敛,只间中从远处传来微仅可闻的雷鸣。

龙鹰感觉着闵玄清一双纤纤玉手温柔地抚上他背脊的曼妙滋味,回忆着激烈不下于刚才那场雷雨的缠绵爱恋、男女之欢。虽然一夜没睡,却是神舒意畅,jg神和斗志无不处于颠峰状态。

闵玄清移至他前方。

他睁开眼睛,在热气腾升里,风流女冠的动人。仿如刚从池水诞生的神物,没有保留的展现眼前,不由伸出双手,将她拥入怀里去。

闵玄清“嘤咛”一声。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献上火辣辣的热吻。

吻罢。龙鹰笑道:“今次席遥是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暴露行藏,只要我向武攸宜报上此事。包他吃不完兜着走。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不智,竟来行刺我的闵大家?”一边说。一边爱不释手地爱抚她滑如凝脂的香背。

闵玄清在他的魔手抚弄下,不住轻轻抖颤,小嘴凑到他耳边,娇柔的道:“你会这么做吗?”

龙鹰道:“大概不会,这样只会将他逼上绝路,后果难测。临别时他邀小弟去见他,正是有谈和之意,他比任何人更明白其中的得失。他为何要行刺你呢?”

法明对席遥的支持,可算是不遗余力。他敢冒天下的大不韪,摸上上智观去抢《无上智经》,乃深思熟虑后一石二鸟之计,针对的是支持无姤子的丹清子、闵玄清和他心爱的仙子端木菱。后又指示莫问常追杀丹清子师徒,如果成功,明心将落入法明的魔爪里,而席遥则声势大盛,凌驾于上清派之上。岂知给龙鹰横加破坏,令莫问常无功而回。

现时形势已变,因无姤子之死,使法明感到席遥再不受他cao纵,席遥更威胁到法明在武林的地位,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法明被逼之下不得不放弃对席遥的支持。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席遥刺杀闵玄清,实在没有道理。

闵玄清道:“若非有你在场,席遥是不会现出真面目,只要我像无姤子般死得不明不白,他可推个一乾二净,还可嫁祸法明。”

龙鹰摇头道:“仍是不合情理,即使怀疑杀你的是法明,但总是对席遥不利,如此借外力来剪除异己,会惹起道门公愤。席遥定有某一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方会冒这个险。唉!快天亮哩!我们再欢好一次,来个鸳鸯戏水,然后分头到福聚楼去,欣赏跃马桥在大雷雨后的美景。如何?”

闵玄清搂得他更紧了。

龙鹰坐在福聚楼二楼靠窗的圆桌,俯瞰雄跨永安渠的跃马桥。雷雨后的西都清晨分外妩媚动人,空气清新,朝阳斜照下,河水闪闪生辉,两岸种植的柳树婀娜多姿,绿油油地衬得岸旁宅舍更是规划整齐,气魄宏大。

由于时间尚早,龙鹰又是第一个光顾的人,楼上二十多张桌子,只两三桌坐有客人,耳根清静。

风过庭来了,坐到他身旁,看着他为自己斟茶,微笑道:“你这小子昨夜溜到哪里去?”

龙鹰愕然道:“你怎知我不是从玉鹤庵来的?”

风过庭忍着笑的道:“因为小魔女天未亮便起来,嚷着要到玉鹤庵找你老哥,万爷只好陪她们主婢到玉鹤庵去寻你这风流浪子。我则怕闵大家来早了,所以先到这里来,岂知竟是你在等我。”

龙鹰立告头痛,若仙子告诉小魔女自己半夜三更和闵玄清一道离开,小魔女会怎么想呢?若把在闵玄清香闺外大战席遥的事抖出来,更是水洗难清。

风过庭道:“昨天在下离开玉鹤庵。找闵大家告诉她明惠和明心的事,闵大家听罢立即去找上清派的元老清真说话,接着她是否到了玉鹤庵去?”

龙鹰苦笑道:“老哥猜得很准,玄清送小弟去见法明,谈了小半个时辰,接着雷雨交加,小弟乃怜花之人,只好亲送玄清返她在长安的家去,岂知遇上席遥来刺杀玄清。遂与他大战一场。嘿!这老小子的功夫真不赖,小弟出尽浑身解数,仍没法留下他。”

风过庭的眼睛不住瞪大,道:“先见法明,再战席遥。你不是在胡诌吧!”

龙鹰大喜道:“既然可以诓过你,肯定可骗过小魔女。不要这样瞪着小弟,前半截是确有其事,后半截则是和闵大家来个合籍双修,你定要助小弟隐瞒。唉!”

风过庭沉声道:“席遥有这么厉害吗?”

龙鹰道:“可以告诉你,若不是有这场雷暴,我很可能已被他宰掉。据法明说。席遥一直暗中修练他naai的甚么‘黄天’,法明要到检视无姤子的遗体,方晓得席遥的深浅,生出忌惮之心。”

风过庭的目光投往跃马桥。道:“你的魔女来了!”

龙鹰早看到小魔女英姿飒爽的一马当先,奔上跃马桥,后方跟着青枝和万仞雨两骑。出奇地小魔女没有丝毫怒意,还笑吟吟的左顾右盼。观赏跃马桥两岸的美景,轻松自在。整个人发光发亮,美得像可滴出蜜糖的娇嫩鲜花。

风过庭推他一把,道:“还不下楼迎驾?”

龙鹰在大门迎上小魔女主婢和万仞雨,相偕到楼上去。

小魔女贴近他道:“为何要去找法明那个大坏蛋?他既要杀你,和他还有甚么好谈的?”

龙鹰听得心中大定,知道仙子并没有向小徒弟透露他与闵玄清一道离开,也没有说出他何时离开,令小魔女误以为他见过法明后,直接到这里来,笑道:“不管他是大坏蛋或小坏蛋,只要能令席遥当不成道尊,便是好的坏蛋。仙儿明白吗?”

狄藕仙笑意盈盈的道:“不明白,也不去管你的事,人家和青枝不知玩得多么开心。是吗?枝儿!”

青枝在后面应道:“原来西都这么美,一点不在神都之下。呵!风公子在那边哟!”

风过庭起立迎迓,拉开椅子伺候众人坐下。

叫了早点后,风过庭道:“小陶到哪里去了?”

小魔女不知是否因“闯荡江湖”成功,心情大佳,“噗哧”笑道:“长得这么高大,该是大陶而不是小陶。”

万仞雨道:“显扬有急事,迟点才来。”

转向龙鹰道:“法明有甚么话说?”

龙鹰道:“他会去找武攸宜说话,请他施压令席遥暂时放弃道尊的梦想。”

万仞雨讶道:“他真的肯与你合作,教人料想不到。”

龙鹰道:“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何况他有把柄落在小弟手上。”又向正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小魔女主婢道:“今天会忙得要命,没空陪你们去玩儿。”

小魔女喜孜孜的道:“谁要你陪?放心去办你的事吧!”

风过庭接着道:“不过今晚必须早点回家。哈!”

小魔女嗔道:“真没说错你们,蛇鼠一窝。”

万仞雨呼寃道:“我可没有说话。”

小魔女不理他,道:“天女不是来的吗?”

龙鹰作贼心虚,不敢答她,做出个茫然不知的表情,目光投往风过庭。

风过庭知机的道:“她为道尊的事忙个不休,不知会不会来呢。”

小魔女凑到龙鹰耳旁,轻轻道:“师父留你在玉鹤庵干甚么?”

龙鹰正要答她,一个年轻道人登上二楼,朝他们走过来。

众人目光全投往他身上去。

道人立定施礼,道:“贫道奉天师之命,特来邀请鹰爷到天师道坛一见。”

除龙鹰外,众皆大讶。

龙鹰起立向众人道:“等小弟的好消息。”

说罢随年轻道长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师席遥(上)

天师道道观遍布全国,由两大道坛总领,谓之南宫北坛。其中的北坛就是位于长安西郊漕渠北岸的天师道坛,筑于林木茂盛的山上,规模宏大,离西京只十八里之遥,乃著名景点,更是天下信奉道教者必到的圣地。

道观的观门设于山脚,像净念禅院般有长阶直登道观。龙鹰随领路道长拾级而上,经过第二重观门,来到大广场上,钟楼和经楼巍然耸立左右,远方楼阁重重,气象肃森,充盈宗教的感染力。

年轻道长叫绝尘,对龙鹰态度尊敬,客气有礼,随口介绍道:“正对观门,位于钟楼和经楼后的是我们的道坛,坛后是天尊殿和讲经堂,后面还有药圃、菜园和居住的台阁楼堂二十多座。”

龙鹰咋舌道:“从下面看上来,真不知你们的道场竟这么大。”又左顾右盼道:“两边也有很多楼房,不知是甚么好地方呢?”

绝尘领着他越过不见其他道人的广场,边走边指点道:“右面是十方客房,供来访的客人暂居,接着并排的两座殿宇是说法院、仓库和釜灶。另一边是俗客房、写经院、受道院、jg书院、净入坊和烧香院,还有四个师房,供我们静修之用。”

龙鹰大开眼界,顺口问道:“天师刻下在哪一座静院经堂里呢?”

绝尘道:“天师每天早上都到道场后的退思崖静修,他正在那里恭候鹰爷大驾。”

龙鹰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再不说话,随绝尘朝宏大的道场后方举步。

席遥傲立山崖边缘,神情专注的鸟瞰关中平原河道交错的美景,面容有点苍白。绝尘告退后,龙鹰来到他身旁。开门见山的问道:“天师为何要行刺玄清?”

席遥深情地远眺近望,从容道:“我的目标不是她,而是你。”

龙鹰大奇道:“天师道尊之位尚未到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因我而暴露行藏,是否非常不智?”

席遥清癯的面容现出个哀伤的神se,缓缓道:“道尊之位的得得失失,我并不放在心上。鹰爷确是非凡,竟能借雷电之威。令我处处失着。唉!实不相瞒,鹰爷令我对这个苦无出路的人间尘世,忽然又充满希望。”

龙鹰一头雾水的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杀无姤子?”

席遥的目光仍没有从崖下美景移开,淡淡道:“任何事自有其前因后果。鹰爷不清楚其中的情况,所以不明白。”

龙鹰道:“表面清楚明白的事,经天师道来,却是字字暗含玄机,小弟不但不明白,还认为天师言行不一,前后矛盾。”

席遥终往他瞧来。双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辉,又隐含某种使人难以了解的哀伤神se,语调却平静无波,轻轻道:“鹰爷相信前世今生吗?”

龙鹰愕然道:“这与杀无姤子有何关系?难道无姤子是天师的宿世大敌。要去之而后快?”

席遥淡淡道:“鹰爷尚未答我的问题。”

龙鹰苦笑道:“这是肯否相信的问题?我倒希望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令生命有趣多了。”

席遥仰望天上的蓝天白云,徐徐吁出一口气,道:“看着这么晴朗的天空。谁可联想到昨夜的狂雷暴雨?”

龙鹰心中掠过奇异的感觉,在见席遥前。怎想过他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一个人?

席遥道:“对于前世,我们每个人都患了失忆症,但在某些情况下,又或因某事触发,前生的片段会像海水倒灌般涌回来。我正是能记起前生的人,所以轮回转世于我非是相信或不相信的分别,而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

龙鹰忘掉了来找他是谈判道尊的事,大讶道:“然则又是甚么特别的事,触发天师对前世的回忆呢?”

席遥朝他瞧来,道:“鹰爷曾习易吗?”

龙鹰摸不着头脑的道:“这与前世今生有何相干?”

席遥道:“在鹰爷心中,易是甚么呢?”

龙鹰老实答道:“我倒没深思过这个问题,人谓治学以治经为,治经则以治易为极归,因易能致y阳奇异之变,囊括宇宙之象,述明内圣外王之道。”

席遥双手负后,不屑的道:“这只是穷儒之见,事事都扯上甚么内圣外王,崇德广业。不知易以八八六十四卦,成一自具自足的完美体系,用之于天地,可探测鬼神;用之于占算,可与人心契合,吉凶尽现眼前;用之于人事,则穷极人生变化,祸福荣辱。人十六岁已明卦知爻,贯通易理,还以易入武,到二十五岁武功大成,连我师父也自愧不如,可是我并不快乐,心中常感不足。我要的并非这些东西。”

龙鹰记起端木菱说过他野心极大,忍不住道:“天师的目标是否要争霸天下,统治万民?”

席遥现出一个苦涩的表情,道:“我的痛苦,是因当时对道家的修练没看到希望。不论佛道,可能只是自我欺骗的行为,最后仍是难逃一死。道尊死后成金刚不坏之身又如何?仍是给囚禁在这没有出路的人世。”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出路”两字。

龙鹰失声道:“可是天师现正是道门的第一人,却向我说甚么成仙成圣是骗人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师为何不脱离道门?”

席遥的目光往他投来,淡淡道:“脱离道门?当时我正想这般做。可是师父说的几句话,扭转了我的命运。”

龙鹰没有说话,只呆瞪着他。因怎都猜想不到,席遥的师父在徒弟信心尽失下,还有甚么话可说的。席遥的师父,该就是天师道的上一任道主。

席遥双目she出沉浸在某一段回忆的神se,俯瞰崖下的山野平原,缓缓道:“师父说,若你肯继承道主之位,将天师道发扬光大,我会传你一只有天师道宗主方有资格看的秘卷,保证可将你现在的信念和看法,彻底改变过来。”

接着朝他瞧来,道:“你该知我的答案,我不但成了天师道的道主,还看了那卷书。”

龙鹰抵不住好奇心的问道:“甚么秘卷可以这么厉害?有没有彻底改变了你当时的想法?”

席遥叹息道:“不但完全扭转我的看法,还将我变成了个局外人。”

龙鹰大讶道:“局外人?”

席遥平静的道:“局外人就是掌握到最后真理的人,看通看透这人间世是怎么一回事,再难以忘掉一切的投身其中,经验其中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虽仍是身在生死之局内,心却变成在局外。其中的苦乐,实不足与外人道,只鹰爷有与闻的资格,因为你与我具有同样的灵通。上天已注定了我们是生死不两立的大敌,但亦是惺惺相惜的好对手。”

龙鹰大奇道:“我仍不明白局内局外之别,亦不明白我们为何是誓不两立的敌人,更不清楚你看过的是甚么东西。天师可以清楚点地交代吗?”

席遥负手仰望天空,道:“天地之间,莫不有数,易正是一种活的数,千变万用,尽在其中,但只有缘者能得之。便如鹰爷你,虽身具灵通,却是苦无发挥之法,但只要你能玩易,且玩至出神入化之境,便可透过这个体系和工具,将你的灵通发挥尽致。”

龙鹰开始习惯他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说话方式,可以从一个想法,跳跃至完全不同的方向和区域,但仍是似明非明,只好锲而不舍的追问道:“然则天师的师尊究竟给你一怎样的秘卷呢?”

心忖他可能是个宗师级的聪明疯子,高傲自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内,视人命如草芥,但对自己算是尊重和客气的了。闵玄清说他强横霸道,看到的该是他骄傲的一面。

席遥往他瞧来,从容道:“他给我看的是先师祖卢循的手抄秘卷,记述他的生平和修练黄天的历程,以人传人的方式,在我天师道的掌门间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到人已传了四代。”

龙鹰道:“原来是一武功秘籍。”

席遥道:“我来也像你这般想,甚至不太放黄天在眼内,你晓得黄天是甚么吗?”

龙鹰摇头表示不知道。

席遥解释道:“黄天是卢循的师父孙恩自创的奇功,将武功、丹术和自然之法结合,练至大成,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夺天地之jg华,臻达至阳无极的境界。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我是注定了要看这书,因为它是我亲手写的。”

龙鹰失声道:“你不是说这是你上三代的师祖卢循写的吗?为何忽然又变成是你写的?”

席遥双目jg芒闪闪,沉声道:“我从读这书的第一句开始,心中便涌起奇异的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滋味,故yu罢不能。卢循在书中表达的感受,我如像曾亲历其境,与他共苦共乐,直至我看到他与燕飞的对话,宛似从一个大梦中醒觉过来。唉!”

龙鹰震骇的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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