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让牠放蹄飞奔,方可保持气血畅通。我才不信昨夜敌人可继续赶路。嘿!不如立即冒雪起程,和敌人拼马力速度,以我之长,克敌之短。”
美修娜芙裹着毛毡的跃起来,道:“只要藏在你怀里,美修娜芙不怕任何风雪。这么大的雪,敌人的马怎肯前进?”
龙鹰拍额道:“我惯了骑雪儿,没想过其他的马可以这么窝囊。哈!这正是逃出生天的最佳机会。美人儿来!让我们漫游风雪里的羌塘。”
两人一骑,冒着大雪,奋勇前进。
现在可说是龙鹰和雪儿携手奋斗,幸好龙鹰对雪儿的状况明察秋毫,时缓时快,让雪儿可以回气。
凛冽的寒风带起一蓬蓬的冰粒,迎头照脸的打来,可是等于“马中邪帝”的雪儿,却是愈跑愈兴奋,愈跑愈快。想起当日雪儿驮着他逃出沙漠,龙鹰也就不以为怪。
美修娜芙紧裹羊毛厚毡,背马头坐着,双手搂着龙鹰的腰,头脸埋在他颈项间,就那么酣然入睡,不知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红日出现天穹上,人马温热起来,衣服毛毡不到半个时辰回复干爽。
龙鹰却心叫糟糕,敌人岂非可继续赶路?未来立即变得暗淡无光。现时情况古怪,双方均不晓得对方的位置。龙鹰唯一胜过对方者,是凭灵应感到与敌人处于同一绝域。
美修娜芙被热醒过来,扯掉毛毡,玉腿一伸,灵巧地挟着龙鹰的腰,献上香吻。唇分后,媚笑道:“这是马背上最好的姿势。”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域绝境(下)
龙鹰拍她香臀,笑道:“这是交合的姿势,不要告诉我美修娜芙现在又想要。”
美修娜芙喜孜孜的道:“对着她的男人,美修娜芙随时随地也想要。鹰爷呵!分离了这么久,人家见到你,不变成滛娃荡女,可以变成甚么呢?”
龙鹰苦笑道:“你好像忘掉我们正身陷险境。来的可以是数百人,也可以是数千人,敌方又有高手主持,只要撒出罗网,我们以后都没得欢好。”
雪儿回复正常体温,放蹄奔驰,不住增速,望东跑去。
美修娜芙娇笑道:“有鹰爷在,人家绝不担心。雪儿定能载我们比敌人早一步到姊妹湖去。过了姊妹湖,便是可可西里的平野。我听人说过,妹湖里盛产一种奇异的无鳞鱼,肉质鲜嫩,美修娜芙想吃呵!”
龙鹰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自己在忧心小命难保的当儿,她却在想传说中的美味鱼儿。不过此正为其中乐趣,与她共历艰难,可有苦中作乐的滋味。
“咦!”
美修娜芙学他般抬头望天,讶道:“甚么事?”
龙鹰脸露喜色,道:“有救了!”
这句话后,不到一刻钟,风云变色,狂风刮起,地上的积雪被吹上半空,接着雷电交加,令人不敢相信一刻之前,仍是炎阳高挂,天气火一般的热。
这次的雷暴,比之长安那次又是不同,有小巫大巫之别,每一道闪电,都裂空劈下,使他们如在闪电形成的阵式里行走,激雷在耳边轰鸣,以龙鹰的灵锐,眼睛和耳朵全失去应有的功能。只知紧搂美修娜芙。任雪儿前进。
雪儿尽显牠超级神骥的功架,凭着本能,左冲右突,每能在被闪电击中前,先一步避开,速度没丝毫减缓下来。龙鹰唯一可做的事,是源源不绝向牠输入魔气,令牠动力不竭。
直至午夜,终于雨收雷散,壮丽的星夜。笼天罩地,美得令人屏息。
龙鹰运功蒸发了两人衣服和毛毡的水气,与美修娜芙下马落地,改为走路,好让雪儿休息。
龙鹰负着马鞍行囊,在雪地与美修娜芙并肩而行,发觉步履维艰,皆因本是干燥坚硬的土地,在雪水和雨的浸渗下。变成了烂泥沼泽般的险地,确是步步惊心。
美修娜芙叹道:“终于明白到,为何没有人敢深进羌塘来。”
龙鹰道:“这里虽是天气恶劣,但比起沙漠却没那般单调。我宁愿捱雷电也不愿捱沙暴。”
美修娜芙亲热的挽着他手臂,天真道:“刚才的雷电,差点骇死人哩!我们真幸运,在那样的情况下。仍没有被雷轰中。”
龙鹰带她绕过身前的沼潭,仰头以鼻子猛嗅几下,道:“古怪!风怎会带着盐的气味呢?”
美修娜芙雀跃道:“到了!”
几近不可能完成的路途。在一天一夜的雪儿马程下完成。
在日出的晨曦下,一大一小两个湖安详地躺在前方,两湖间隔着一道宽达数里的大沙堤,从沙堤到湖边,可看到明显的十多条水痕,在述说出湖泊退缩的悠久历史。两湖可能本是一湖,但在沧海桑田的岁月流逝中,分为两湖。
湖岸长满黄|色的禾草,小树丛疏落散布,以中土的标准来说,该算是荒芜的地,但在羌塘这个绝域,则不啻人间胜景。
两人一马奔跑下坡,直抵湖区。
姊湖比妹湖大上数倍,是个盐湖,没有水草,更无任何水中生物。妹湖完全是另一番光景,湖内水草繁茂,遍布游鱼。龙鹰下水捉了几尾鱼回来,就在岸旁生火烧烤。发觉火力不旺,怎烧也似欠点火候,只好用口不住向火堆吹风。
“鹰爷!”
龙鹰循声望去,只见美修娜芙一丝不挂的立在岸旁的大石上,向他傲然展示美至无以复加的女体线条,在胜雪的肌肤衬托下,垂下的金发在晨光下闪闪烁烁,其美态娇姿,已超越了任何形容。
美修娜芙回眸甜笑,耸身插入清澄的湖水去。
龙鹰忍不住起立移近湖边,目不转睛看着这尾入侵的美人鱼,在水底下展现层出不穷的美态。
雪儿则在水边喝水吃草,悠然自得,偶尔发出嘶鸣。
龙鹰继续烧鱼,心舒神畅,未来的路绝不好走,对高原变幻无常的天气只有逆来顺受,但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抢占了先机,得到难能可贵,也是他们最需要的休息和人马各方面的补充。
每人各吃两条鲜美无比的无鳞鱼后。美修娜芙满足的道:“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龙鹰道:“羌塘的南端,地势如何?”
美修娜芙道:“是重重山峦的地区,河道密布,水是从冰川流下来的,永不缺水。高山的另一边是几道大河的源头,其中的金沙江,从高原直泻而下,还有澜沧江和怒江,人家说的是你们汉语的河名,在高原上有不同的名字。”
龙鹰叹道:“当年我在金沙江过虎跳峡时,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到金沙江的源头来?水向下流,但源头竟始自高山的冰川,想想已教人神往。”
美修娜芙兴奋的道:“曾听到过那里的人说,羌塘东面的区域处处奇景,有些土地和山还是红色的,最易认的地貌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越过它,我们再走两、三天,便可离开羌塘。甚么事?”
龙鹰拉着她柔软的玉手,站起来,道:“敌人来了。”
美修娜芙纵目四顾,道:“在哪里?”
龙鹰一脸凝重神色,道:“好家伙,比我预估的来得更快,可知他们绝非和稀泥。”
雪儿也似生出警觉,朝他们奔来。
龙鹰执起马鞍,装在雪儿身上,道:“若有十来筒箭便好哩!”
抄起美修娜芙蛮腰,将她送上马背,接着跃上她后方,一声长啸,催马望东奔去。
忽然间,他又充盈斗志,更晓得只懂逃亡,极可能没法活着离开羌塘。
龙鹰伏在离妹湖百多丈、湖岸北面一处缓丘的坡顶上,观看敌人。一如他所预料的,敌人并没有立即追赶他们,而是立营休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任你武功盖世,在经过羌塘式的大雪雨暴、雷轰电击的折腾摧残后,也要向老天俯首称臣,好好休息,方可回气继续上路。
善变的天空下着霏霏细雨,较远的地方一片迷蒙,为凶原多添了些许温柔和诗意,不过龙鹰已开始熟悉绝域的无常,晓得随时会是另一番情景。
妹湖四周竖立了八组百多个营账,其中有十多个是巨型的方帐,供战马在内休息,设想周到。大部分的敌人正在营账内躲避,仍在帐外活动者有二十多人,包括他认识的白帝文和觅难天在内,前者脸色苍白,显是仍然内伤未愈,后者神色如常,但却露出长途跋涉后的疲态,必须好好休息。
其中七、八个敌人,正围在他和美修娜芙生火烧鱼的火堆灰迹旁,议论纷纷。
一队百多头牦牛,在七、八名敌人的驱赶下,从南面注入营地,由十多人帮手从牦牛背上卸下物资,送进妹湖南岸的几个营账内,一切井井有条,显示敌人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有丰富荒野行军的经验。
约略估计,敌人当在一千二百人之数,全是高手和精锐的吐蕃兵将,其实力足以将他和美修娜芙碾成碎粉。
没有派人放哨,一来人人疲不能兴,更因谁都没想过龙鹰会掉头回来修理他们,且因现时有觅难天般的高手在帐外,纵然以龙鹰的身手,在如此的地势下,亦难以潜入营地。
觅难天等离开湖岸,追着雪儿的蹄印,移往东面去。
蓦地人人举头望天,南面不远处重重低垂的乌云翻滚而来,隐见树根状的电火,雷声隆隆,威势骇人。觅难天等如惊弓之鸟,急步赶返营地去。
龙鹰看得差点笑出来,但也是感同身受,明白敌人的心情。
雨势转大,狂风卷至,暴风雨夹杂着冰雹,没头没脑的打下来,寒气无孔不入的钻进衣服里。龙鹰魔功运行,一边感激老天爷,一边顶着因风吹冰打而来的无情肃冷。
不旋踵头顶上尽是黑云,电火再不是可远观的大自然奇景,而是四周夺命的芒光,轰雷就像在耳旁不住爆响。
敌营外再见不到半个人,龙鹰将灵觉提升到极限,闭着眼睛从藏身处掠起,往妹湖南岸藏粮资和马牛的数个大方帐潜去。
今次的雷雨速来速去,但已肆虐了大半个时辰,令龙鹰有足够的时间,在对方措手不及下,制伏了几个看守的敌人,又把敌人的粮货撒往帐外去,任由雨洒电劈。
事实上,最有效的捣乱莫如将大批马牛逐一击杀,可是龙鹰怎也不愿对无辜的畜生采取这种手段。
最后他背负七筒箭,又把一个卷起来的营账扛在肩膊上,趁雷电尚未完全撤走的时刻,大摇大摆的离开。当抵达东面离营地二千多步外一个丘顶,太阳从低垂的厚云后,露出半边脸孔,金色的光神迹般直射下来,驱散寒气。
龙鹰掮着战利品,向营地的方向以吐蕃语大喝道:“龙鹰在此,谁敢与老子单打独斗,大战三百回合?”
第一百七十章 以攻为守
敌人从各营账蜂拥而出,人人呆在当场,难以置信的瞧着他。
龙鹰的目光落在白帝文、觅难天和三个穿军服的吐蕃将领处,长笑道:“老子算够朋友吧!只是借箭借帐。哈!大家好!”
听到“借箭”两字,人人现出惊怵之色,觅难天和白帝文亦不例外,可知他们给射怕了,亦没有人说得出话来,也不知如何回应。龙鹰完全无视对方人多势众的胆色气魄,一时间将千多敌人完全镇住。
敌人实在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就算人肯逞强,战马也不肯陪你发疯,难道就这么一拥而前,朝龙鹰杀去?如龙鹰掉头便走,是继续朝这被雨水化为沼泽泥潭的凶地深进,还是掉头走回来?何况龙鹰的名头太响亮了,己方的两个顶尖高手刚吃过大亏,如此毫无章法的穷追敌人,岂是智者所为?故陷进动手不是,不动手更不是的尴尬处境。
觅难天轻碰白帝文肩头,后者排众而出,戟指喝道:“龙鹰你敢夸下海口,便由本人和你单打独斗一场,不死不散。”
另一将领打个手势,两个手下立即离群,检视牛马物资去了。
阳光笼罩的范围开始扩大,大地的阴影飞快散退,灼热的光烈射下,水气化成白雾在四面八方腾升,蔚为奇景。
龙鹰哈哈笑道:“老子的手下败将竟然这么有胆,虽然没识,但老子亦感与有荣焉。快放马过来,但其他人却不准踏前半步,就让老子在你的战友前宰掉你,保证不过十招之数。”
白帝文颇有修养,并不动气,却是哑口无言,自知因负伤的关系。又清楚龙鹰鬼神莫测的手段,哪敢冲前动武?
觅难天只是让白帝文去试探他,移前到白帝文身旁,双目精芒闪动,道:“本人觅难天,让我来陪阁下过几招如何?”
龙鹰欣然道:“当然欢迎,不过你伤得没白帝文那么重,确要大战三百回合,为免被马蚤扰,不如我们到百里外找个好地方。大玩一场?”
其中一个中年吐蕃将领,忍无可忍的大喝道:“太嚣张猖狂哩!有胆子的便不要走。”
龙鹰笑得弯下腰来,指着他道:“你说的是人话吗?现在你千多人来追杀我,我该对你们客气有礼吗?走或不走是策略的问题,也是喜好的问题,因为老子爱将你们逐一射杀,箭用完了又再抢箭。看!太阳下山了,到天黑地昏之时,你们将面对老子少有虚发的冷箭。”
发言的吐蕃将领显然是今次行军的主帅。一声令下,战士们全体祭出兵器,贾其余勇往龙鹰冲杀过来,虽人人外强中干。仍有一定的威势。
反是白帝文、觅难天和十多个没有穿上军服的异族高手,伫立原地不动,看清楚情况方决定如何行动,显示出高手的气度智谋。
龙鹰好整以暇的卸下肩扛的营账撑架。掏出折迭弓,张开,从背后背着的重重箭筒里。手法灵活娴熟的拔出四枝长箭,其中一枝架到弓弦上,拉成满月。
弓弦声起。
一枝箭似闪电般离弦疾去。奔至离他千二步多的带头小将,明明看着箭矢临身,还往旁闪躲,仍是眼巴巴的瞧着箭矢贯入胸膛,往后仰跌,立毙当场。
敌人骇然散开。
另三枝箭一枝追一枝的劲射而至,那感觉便像箭刚离弦,便已临身,速度快至肉眼难察,登时又有三人中箭倒毙。
龙鹰看着敌人在命令下往后撤退,大笑道:“在这无遮无掩的地方,怎可盾牌都不拿一个,太鲁莽哩!”
话犹未已,敌后冲出近百个盾牌手,后面跟着数十个弓箭手,开始有组织的反击,仿如两军对垒。只是一边是千多人,另一边只有龙鹰孤身一个。
觅难天等开始逼近至千五步的距离。
龙鹰表演箭技似的,先来两枝望空发射,接着是平射,由于他处于高丘之上,尽得临下之势。
敌人同时分出两队,从两侧远处绕击龙鹰。
惨叫声起,两个由前面盾牌掩护的弓箭手,一律面门中箭,往后倒跌。
另两箭更厉害,穿过藤盾,贯胸杀敌。
敌人原来气势如虹的进攻,立即乱作一团。
龙鹰好整以暇的看看正往西下降的太阳,收起折迭弓,又提起营账扛到肩上。最接近的敌人离他已不到八百步。
龙鹰劲喝道:“小弟失陪哩!”
正当人人以为他撤走之际,龙鹰竟往横掠去。
觅难天等一众高手全体色变,展开脚法,往龙鹰扑向的位置赶去。
龙鹰以内卷撑枝的营账作长武器,一阵风般往从南坡冲上来的百多敌人迎下去。敌人怎想到侧击变为被迎头痛击,兼之不论士气、斗志、体力均处于最低点,猝不及防下,龙鹰已如虎入羊群,手中长卷左挥右舞,狂风扫落叶的打得对方左仆右跌,眨几眼工夫连伤带头的十多人,令敌人纷纷滚下山坡,后来者也乱成一团。
龙鹰得势不饶人,打定主意愈伤得多人愈好。在这个凶原之上,伤病绝非说笑,可致严重的后果。
转眼他已从阵后穿出,还追着四散的敌人杀去,登时又有五个敌人被扫得腾空飞坠。
到觅难天等赶到时,他已逸出百丈开外。
敌人纷纷赶至,救援伤者。
龙鹰跳上一块奇岩,哈哈笑道:“放心吧!老子未杀光你们前,绝不会走。快放马过来,让老子可大开杀戒。”
那领头将领气喘喘的赶至,正要发令追击,给觅难天伸手阻止,以汉语向龙鹰道:“鹰爷名震塞外,果是名不虚传。鹰爷既然如此有兴致,今晚午夜,本人在东面五十里外,领教高明。”
龙鹰哑然失笑道:“本人正杀得兴起,哪来闲情和你打生打死?看!天开始黑哩!光是将箭穿营入账的杀人,已教老子期盼。告诉你。老子正是羌塘最可怕的猎人,你们全变成猎物。首先杀的是在营外放哨者,最好再来几场冰雹大雪,增添点暗夜杀人的气氛。他奶奶的!老子怕过谁来?你们虽在高原下布着千军万马,老子我还不是来去自如?何况你们只得千来人,而人数则在不住减少中。当老子感到满意时,自会由暗转明来寻晦气。操你的!竟敢来惹我,是否嫌命长?”
说话时,双目魔芒遽盛,配合他大展魔威后昂天柱地之势。确有寒敌之胆的威慑异力。
觅难天等交换个眼色,均感无奈。龙鹰利用高原独有的天气变化和环境,将有利他的因素发挥得淋漓尽致,己方的实力虽在千倍以上,他却像泥潭内的恶鳅,滑溜难抓,还会被他反噬。
高手群里发出一声狂吼,其中一人不顾一切的疾掠而出,望龙鹰冲去。同时拔出佩在腰上的马刀,准备挡格龙鹰的箭。
觅难天和白帝文首先大吃一惊,忙接着追出,但已落后近五十丈。
其他人勉力跟随。但都颇为勉强,皆因体力透支得太厉害了。
龙鹰变法术般神弓在手,另一手往后一抹,取得四枝箭。敌人未看清楚时。弓弦声起,一枝箭已朝奔至三十丈许处的高手射去。
“叮!”
那人也是了得,一刀劈下迎面射来的箭。却被贯满魔劲的箭带得踉跄横跌,另一枝紧接而至的箭透颈穿出,那人立即溅血堕地,连临死惨呼也省掉。
追来者无不骇然止步,因龙鹰第三枝箭的箭锋正瞄准他们。谁都晓得在龙鹰神乎其技的箭术下,愈接近他等于愈接近死亡。
龙鹰以吐蕃语嘿嘿笑道:“与我龙鹰为敌者,从来没人有好下场。识相的便改向老子的兄弟横空牧野投诚,否则我们攻入逻些城,你们个个人头落地。哈!当然!你们先要活过今夜才成。”
太阳没入西山之下,荒原刮起强劲的寒风,天空又见乌云作怪,但下雪、下雨,还是落冰雹,则尚未揭盅。
处身于此绝域,不论你如何人强马壮,也被无数不可测的变化,折磨至体无完肤。
龙鹰在东疆,获得丰富的医人经验,加上超凡的灵觉,感到在这忽寒忽热、呼吸困难、令人容易疲累的地方,最可怕的事情是患上伤寒。他凭一人之力,虽可造成对方的伤亡,但始终有限度。敌人痛定思痛时,会想出种种防御他冷箭的有效措施。所以甚么逐一射杀,全是虚言恫吓,目的是要令敌人疲于奔命,没法歇下来好好休息。疲上加疲,又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忽冷忽热下,除敌方的真正高手外,谁都要吃不消。龙鹰正是利用羌塘区的独特环境,重重削弱敌人。
一天他仍在附近,敌人不敢亦没法做出有效反击,更不要说去追赶美修娜芙。
此时龙鹰已将劣势完全扭转,反客为主。
天地昏暗,远处的龙鹰在敌人眼中变为一个隐约可见的影子,更添其无从掌握的可怕感觉。
中年主帅别无选择,着身旁号角手吹出军号,排出阵法,两组人从左右两翼推进,像两个巨钳般往龙鹰包抄过去。然后中军以盾牌手打头阵,箭手随之,觅难天等高手护后,步步惊心的往居高临下的龙鹰推进。
龙鹰收回弓矢,望天道:“你这个主帅是怎么当的,岂有在雷电交加之时着人去送死?”
中年主帅大喝道:“放箭!”
“轰!”
霹雳一响,本阵容整齐的敌人立即乱成一盘散沙,这里谁没尝过雷电的骇人滋味。不用主帅吩咐,人人争先恐后的往营地赶回去。一道电火直击进人丛里,数人被轰为焦炭,往四外抛掷。
觅难天、白帝文等高手也心叫救命的掉头走,唯一分别是他们跑得比其他人快。
大雨倾盆而来,成条状的横风横雨无情地鞭挞大地。
雷电愈趋密集,令人睁目如盲,耳朵亦失去平时的听力。
龙鹰从横里冲出,在这敌我难分的环境,营账武器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见人便扫,杀个痛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小姊妹
晨光里,视野仍是模糊不清。
拳头大的雪团从天降下,营地陷于迷蒙之中。
龙鹰傲立丘顶之上,以君临天下之姿,监视敌阵。
一夜没觉好睡的敌人,撑着疲倦的身体,开始拆掉营账,处置须运走的伤病者。好好的一支精锐部队,变得似畏战的老弱残兵。
虽明知龙鹰在旁虎视眈眈,却没人有兴趣向他多瞥一眼,还求神拜佛希望他不要逼近。
觅难天没有敌意的朝他走过来,直抵坡脚处,离他只十来丈,微笑道:“鹰爷确是英雄了得,吐火罗觅难天不得不服,现在我们是被逼撤走,希望异日有缘,可领教龙兄的绝技。”
龙鹰也佩服他的心胸气魄,道:“今次觅难天兄是非战之罪。让小弟给你一个忠告,小弟能成功登上高原,钦没败势已成,突厥军队更不可恃。你现在或许没法相信我的话。可是希望在事不可为时,能抽身引退。天下这么大,何处没有让觅难天兄可大展抱负的机会?”
觅难天现出深思的神色,微一点头,掉头去了。
龙鹰与强大至不成比例的敌人,斗智斗勇,比谋略拼战术,逼得过千由敌方精锐战士和最出色的异族高手组成的追兵,损兵折将的含恨撤退,尽显他魔门邪帝的功架,也是他离开长安远赴高原助横空牧野的艰苦旅程的转折点。
由那一刻开始,逻些城现今的夺权者,再没法掌握他的行踪,也不可能再组织针对性的有效拦截。
龙鹰和美修娜芙沿着东西向横亘羌塘的可可西里山,从贫瘠的西端一直走往湖溪密布的东段,从北边翻往可可西里山南麓,登上山南一个高岗时,景象在他们眼前无限拉阔。久违了的如茵绿草原,在远处扩展往地平的极限。在历尽艰苦后,目的地终于在望,人马都看得痴了。
龙鹰嚷道:“我的娘!前面那道大河叫他娘的甚么河?”
美修娜芙依偎在他怀里,雀跃道:“美修娜芙终于认得哩!河流这一段叫沱沱河,更远处的是念青唐古拉山,亦是沱沱河的源头。越过念青唐古拉山是野马驿、札纳、阁川驿、美丽的大湖纳木错,然后是首都逻些城。真美!”
龙鹰在她甜美悦耳的声音引述下,驰想着唐古拉山南面的大小城镇。后方是可可西里山和撑起高原、延绵数千里的昆仑山脉。
美修娜芙又指着右方远处道:“那是乌兰乌拉湖。沱沱河是一个庞大水系的开始,流往我们中土的一段。就是鼎鼎有名的金沙江哩!所以夫君看的,正是我们大江的源头河。”
又甜甜笑道:“人家是你的女人,大江当然是我们的。”
驮着营账、食水、粮货的雪儿,在他们身后发出兴奋的嘶鸣,催他们继续行程。
“这刻”天气极佳,艳阳高照,绵絮般的白云,在低空冉冉飘浮。
龙鹰搂紧她的小蛮腰,吻她脸蛋。亲她香唇,金发美人儿乐此不疲的热烈反应。随着不住深进,令人不得不生出畏敬,其广阔在此刻之前一直是无穷无尽。至少在感觉上是那样子的无人绝域,他们的爱亦不住地添加,将他们的心灵和肉体浑融如一,无分彼我。
龙鹰心神皆醉的道:“能触摸大江的源头河段。小弟已感不负此生,何况还有美人儿和我在河旁,芙蓉帐暖的动人天地里。一起狂欢庆祝。他奶奶的!真是爽透顶。”
美修娜芙道:“沿沱沱河东行,会到达牦牛河的河段,到与西月河和金沙江交汇处,朝东北走便是众龙驿,立于西月河的南岸,是很美丽的地方呵!”
龙鹰朝东望去,地平处隐见雪峰冒起,道:“那又是何方神山圣地?”
美修娜芙欣然道:“差点忘了告诉人家的夫君,那就是巴颜喀喇山,其北麓的约古宗列曲,是我们黄河的发源,冰川融解后,倾泻而下,经星宿川至玛多,沿途石山多泥沙少,所以流水清澈,到玛多为两座大山所阻,形成了源流段第一个大湖札陵湖,又名柏海,然后再经过近三十里的峡谷,分作九股的注入另一大湖鄂陵湖。”
龙鹰大喜道:“我的天!有可能先在大江的源头和美修娜芙好,然后移师到大河的源头,又和我的美人儿好呢?”
美修娜芙认真的道:“人家比你更想,但隔太远了。到札陵湖和鄂陵湖后,还要绕过巴颜喀喇山,才可到众龙驿去,怕要多走上十多天的路。”
龙鹰深有同感,道:“在高原上,看来似在个把时辰脚程的远山,原来走上整天也到不了。哈!来!给老子摸两把取乐,当作主菜前的小吃。”
美修娜芙最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不论如何不合时宜,幸好雪儿用马头朝龙鹰猛撞一下,轮到龙鹰屈服,哈哈大笑,拦腰抱起美修娜芙,展开脚法,纵奔远跃,朝坡下掠去。两人一骑,瞬即把高岗抛在后方。
沱沱河景色佳绝,沿岸长满不知名的树木,虽是刚进初秋,仍是绿叶满枝,经过只有黄禾草的羌塘之旅后,分外娇艳迷人。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已有隆冬的侵人寒意,南面唐古拉山雪峰起伏,远近不见人烟,惟只有一群群的野牛野鹿,点缀远近。
他们全速急驰,凭雪儿惊人的脚力,也走足四个时辰方抵达大河。看着波浪滔滔,形同白练,永不冰结的河水,自唐古拉山蜿蜒而来,气势磅礴,怎辛苦仍是值得的。
夕阳尚在针叶林梢头的当儿,龙鹰和美修娜芙这对患难夫妻,分工合作。前者负责在岸旁竖立营账,美修娜芙则四处收集生火的柴枝。
龙鹰以最迅快的手法弄好睡帐,望往去远的美修娜芙,伊人似正执拾地上某些东西,雪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玩儿。雪儿的黑毛,衬得她在风里飘舞的金发更是闪闪生辉,构成可能从未在高原草场出现过的神骥美女图。
龙鹰脱掉衣服,投进河水去,却是天寒水暖,动人至极。他只取所需,捕得两尾大鱼后,满载返岸。
美修娜芙在营地旁堆起小山般一坨坨的怪东西,笑脸如花道:“美修娜芙也要到河里沐浴,夫君大人负责生火烧鱼。”
龙鹰来到她身旁,讶道:“是甚么家伙?”
美修娜芙站起来,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道:“这是野牦牛的干粪,经过风吹日晒,又干又脆,烧起来比柴枝好多了。”
看着她在眼前脱得一丝不挂,肤娇肉嫩,百看不厌的线条,像神物般骄傲地向他展现。龙鹰正要做出最应该的行动,美修娜芙娇笑着闪开去,绕过他往河掠去,投进水里。
龙鹰大叫道:“小心水流湍急呵!”
这双热恋中的男女,吃饱肚子便在帐内胡天胡地,忘掉了帐外的一切。午夜后出帐一看,原来刚下过一场大雨,不惧风雨的雪儿在帐外悠然自得,显然很满意所处的环境。
天地一片银白,晴夜里明月君临天下,于其附近的星光均退避三舍,任她以银光一统天下。
龙鹰不自觉的坐到一块河岸旁的石上,仰首观月,心忖若当日与小魔女主婢盟誓的见证是头顶的圆月,肯定更有效力。从未见过圆月,感觉是如斯接近,似探手可摘。
现在该是七月中旬,三十天后将是中原的中秋佳节,不由记起出征契丹前,女帝问他能否回来陪过中秋的情景。今个中秋也没法陪她,当然他不会因此在意,只在意没法陪人雅和小魔女等娇娆,共赏明月。
面对眼前素净纯美的月夜,仙门变得无关痛痒。
美修娜芙裹着羊毛毡从帐内走出来,坐到他腿上去,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又凑到他耳边呢喃道:“下一个圆月,是美修娜芙的生辰呵!”
龙鹰大讶道:“你竟晓得自己出生的日子吗?”
话出口才后悔,岂非勾起她不愉快的童年回忆。
美修娜芙道:“那是美修娜芙唯一记得的事情。”
龙鹰一拍额头,道:“差点忘记了!”
美修娜芙奇道:“忘记甚么呢?”
龙鹰倏地望天,目现奇光。
美修娜芙循他目光瞧去,“呀”一声叫起来,道:“不是风公子的神鹰吗?”
龙鹰一手搂着她的纤腰,长身起立,两指伸进口里,发出尖锐的哨声。
东面高空处的黑点迅速变大,横过明月下方,笔直往他们投过来。
美修娜芙雀跃道:“原来夫君也像风公子般,懂得指挥神鹰。”
龙鹰伸出一臂,作神鹰降落之用,笑应道:“这叫近朱者赤,多多少少也学懂几句鹰言,何况夫君我和神鹰是同族。哈!”
狂风罩下,神鹰拍着翼落到龙鹰手腕处,最后合起双翼,锐利的目光盯着龙鹰,鹰首侧左侧右,似在审视有否落错手臂。
龙鹰夸张的“哎哟”呼叫,道:“原来又痛又重。”
神鹰肯否视他如风过庭般,龙鹰是姑且一试,现在得偿所愿,心怀之畅美,实难以言述。
雪儿走了过来,用马嘴去碰神鹰,后者则俯头在牠的马脸轻啄几下,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
美修娜芙叫道:“看!神鹰的脚系着个小竹筒。”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久别重逢(上)
伸手去解下来。
神鹰伸展翅膀,腾空往上,一个盘旋,飞将开去,又以最优美的线条,往下滑翔。雪儿一声欢嘶,追逐过去,一马一鹰,就在明月下的草原,嬉追闹玩。
美修娜芙从竹筒掏出纸卷,打开让龙鹰看,竟是一张地图,画上高山河流平地的形势,又标示行军的日期、路线和位置。
龙鹰一看便明白,赞道:“横空牧野毕竟是横空牧野,我想得到的,他全想到了。比我更周详和有策略。”
美修娜芙指着简图偏北的两个蓝色小圆点,兴奋的道:“这不是札陵湖和鄂陵湖吗?她们北面的大山脉就是巴颜喀喇山,王子着我们怎么走呢?是否会经过这双美丽的姊妹湖?”
龙鹰道:“我们打败敌人处是小姊妹,这双却是大姊妹。哈!小姊妹从合一变分开,大姊妹则得天独厚,永不分离。”
美修娜芙迷醉的道:“郎君说的情话真动人。”
龙鹰早习惯了她将所有好听的话全当作情话的习惯,伸手入羊毛毡内抚她嫩滑的背肤,道:“你们在逻些城布有探子,对吗?”
美修娜芙傲然道:“这个当然!除探子外,朝上还有很多人和我们暗通消息,首都发生的事,没多少能瞒过我们。”
龙鹰道:“但被我们在小姊妹湖狠狠挫败,被逼中途折返如此丢脸的事,怎会泄露出去呢?”
美修娜芙道:“如果有大批人员伤亡,消息便没法压得住,而且其中定有王族和大官的子弟,任钦没如何专横,仍不得不把遗体送到所属家族处。呵!你看!”
神鹰立在雪儿马背上,神气地走回来。
龙鹰道:“该就是这样子,王子晓得我已抵达高原。横过羌塘去与他会合,更猜到钦没会派人召返高原南面的联军,遂以神鹰来通知我们,到指定地点与他会合,先击溃劳师登上高原的敌人,令钦没无法增添实力。哈!幸好老子美人儿那头金发易认,当然也讲点运气,若我们仍在山里,神鹰休想寻得我们。”
美修娜芙焦急的道:“如何告诉王子,我们会立即去和他们会合呢?”
龙鹰香她脸蛋。记起与横空牧野的大江行舟,横空牧野笑大战即临之际,美修娜芙仍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符她好勇斗狠的女刺客本色。这金发人儿和自己在一起时,不单变得像个柔弱需保护的女性,且不肯再动脑筋,而此正为她的可爱处。
笑道:“办法多不胜数,例如让神鹰系着个空竹筒回去。不过!你夫君我有更具心思的方法。”
把作怪的手从毛毡缩回,拿着小地图在对右折。变魔法似的折迭成一头形相生动的纸鹰。
美修娜芙娇呼道:“人家也要你多折只纸鹰,夫君的手很神奇呵!”
龙鹰将纸鹰卷成一团,至可容于竹筒的厚度,塞入美修娜芙送上来的筒口里。以木塞封口,道:“这是小弟少时的得意玩意之一,已很多年没再玩过,幸好宝刀未老。”
美修娜芙接过竹筒。欢天喜地的重系于神鹰爪上。
龙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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