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 分节阅读_14

苏元说,每个人都是心花怒放的雨,下雨的时候,小鸭子都去了哪里。

还有一些是我写的可能是我写的。

我站在楼梯上,看不见你的身体,你用眼睛对我笑,用嘴巴和我说话,你的双手在教室里抱着另一个女人,你的腿从厕所里出来,跺了跺自己,你说,再见。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终于睡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下楼去买了第一笼出炉的包子,我很久没有吃东西,当咬开第一口包子的时候,才开始觉得那么饥饿,饿得胃都要把自己腐蚀掉了。

我吃着包子去看她,头很痛,想到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和她吵了一架,头就更痛了。

我想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要给她一个拥抱,要亲亲她,陪她坐一会,她喜欢说话,就说说话。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刚刚坐起来,一双眼睛看着我,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他问她说,她来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在人间(10)

她呆呆地看着我,我很生气地看着那个男人,他居然问如此愚蠢的问题,好像她真的突然变成白痴了。

他问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可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我。或者,只是睁开眼睛罢了。

我坐到床上扶着她,她很瘦,意外地瘦,肩膀已经快没了,头很小,一根头发都没有,眼睛陷下去,昏黄地,看着前方,不说话,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

我触摸着她的身体,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医生来了一趟,护士又来了,他们要给她输液,可是找不到血管,那个护士像一个傻逼那样一次又一次扎她的手,找那些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血管。我终于受不了了,喊起来,好了好了,不要再扎她了,放过她吧。

真的,算了吧。

他们终于走了,来了很多人,然后又乱哄哄地出去了,我抱着她,她有些困了,于是我把她放在床上,俯下身子,抚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躺下去。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的脸,我是说,我看见她看见了我的脸,她一定看见了我,并且知道我是谁,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见我那样,我第一次看见她那样,我们两个女孩,眼睛都长得很漂亮,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相爱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正在正午,很多人在我身边大哭了起来,他们哭得歇斯底里,让我想扇他们的耳光。

我站立笔直如同顾良城公寓外面那个警察。窗户外面,这个阴郁的城市奇怪地,阳光灿烂。

去火葬场那天很冷,下着雨,大概秋天就要完了。我滑稽地穿着没有来得及换的红色大衣,薄得过分,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件衣服。

我参加过别人的葬礼,那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亲戚的邻居,或者我某个编辑的丈人,其实无论死的是谁,葬礼都是一样,都是那样枯燥乏味的二十一响鞭炮,我根本听不出二十块一响的和四十块一响的有何区别。大概后者没有采用转基因材料。

但那天特别冷,而且人意外地多,他们哭得那么有技巧和激情,简直应该找个剧组来学习一下。

后来她就像一包垃圾那样被推进一个锅炉房了,我身边的一个男人塞给我一条烟,说,快,进去看看,把烟给人家师傅,让烧得好一点。

是七号锅炉房,进去的走廊用玻璃隔着,上面写着:玻璃易碎,请勿撞击。这简直太好笑了,我忍了好久也没忍住,终于笑了起来。门口的保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放我进去了。

那是一条洁白、纯净、漫长的走廊,我在走廊尽头找到了那间七号。我推门进去,看见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我。

那是顾良城。

我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我知道那是他,我的情人,我们拥抱着在夜里入睡了,他那么英俊,掌心温暖,抚摸我的脸,说,我爱你。

他转过头看见了我,我说,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二他说。

哦,我点点头,然后把那条烟递给了他。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接了过去。

我们尴尬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正对的墙上有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大锅炉,上面还有液晶操作屏,外面在下雨,我们两个就像第一次见面而对方又恰巧没穿衣服那样尴尬得无以复加。

他终于开口了,说,我找过你。

我不甘示弱,说,我也是。

然后他说,你出去吧。

不。我说,外面很冷。

外面真的很冷。他突然拉开了锅炉的门,房间就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有一股滑稽到极点的烤羊肉串的味道弥漫出来,让我顿时觉得很饿。

他说,你退开一点。

我往后退了一点,靠在坚硬的墙壁上,偷偷向炉子里望了一眼。我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因为里面是那么温暖,火热,发出太阳一样的光芒,就像母亲的子宫。

然后顾良城快步走到房间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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