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多远的地段，一只青鸟收翅落地，随着蓝光的闪现，瞬间化为青发青衣的少女轻巧地脚尖点地，平稳地站着。她看了看四周围，见还是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不禁跺了跺脚，娇蛮的语调也掩盖不了她心底的担忧：“笨蛋佳薇，到处乱跑也不怕被吃了！到底跑哪去了？真是的。”

一定要在事情变地无法挽回之前，把她给找回来啊。

墨夙…墨夙……

遥远的海岸边，依旧是小狗体型的墨夙若有所思地抬了头，此时天空早已彻底暗下，却不见哪怕一颗繁星。这种地方，永远都称不上漂亮。

端木祺盘腿坐在它的身后，见它突然抬头，气息一瞬间起了变化，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

“我没事，”它摇摇头，回过头看向他，迟疑地说道，“我似乎听见了佳薇在唤我。”

几乎是说完的瞬间，他的表情沉了下来。他的情绪很少会这么真实明显地表现在脸上，所以对于他这种反应，它真的感到很意外。更让它惊讶的是，接下来他说的那句话——

“你这种不知该说是本能还是特殊的能力，有时候真是让我感到厌恶至极。”

它不明白，它这种能力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因为不管怎样，它是否拥有感应心声的能力，对他都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影响。可是，它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讨厌它这个能力。

已经习惯从他那里问不出答案，所以索性不去问，直接就从地面站起来：“我要去找佳薇。”它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她现在的情况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安全。

“我说过了，你这种状态乱跑，会死的。”

“但也不可丢下佳薇不管。”

“意思是说…人类的安全问题，比你的性命重要吗。”

“或许。”随意地应了一声，才刚站起，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浑浊的寒气，瞬间压地它重新摔在了地面上，从心底开始涌现出的胆寒使得它无力站起，甚至是动弹不得。

“抱歉，这个地方太适合我了，力量一时间没控制好。”头顶上传来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毫无歉意，反而疏离的很。他动作温柔地将它抱在了怀里，或许是顺手，也或许是习惯，与他的形象极不相符的、布满粗茧的手抚着它的脑袋瓜，也抚过了它尖长的双耳，“不过你也有不对哦，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

“……”它半垂着眼帘，沉默不语。它不明白是那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不高兴，但是显然易见的是，它没有说过一句跟他有牵扯的话，也就是说，就在刚才他两次不悦，都是因为它。

可是它想做的事，分明跟他无关。

才想着，端木祺已停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柔，隐约还有丝无奈：“没办法，我跟你一起走吧，如果你因为人类而死，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你讨厌人类。”所以才会对它想要帮助佳薇感到不悦？

“错了，”端木祺的笑容变地有些阴沉，“我很喜欢呢。”

人类越是痛苦，他越喜欢。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有流水的声音……

什么味道？好香，但是又不像是花的香味。

有谁在旁边！？

右手瞬间握拳，想都不想就翻过身一拳挥了过去，随着一声碰撞的闷声响起，周围的时间似乎瞬间诡异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会没有反击？

她蹙起了眉，缓慢睁开的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穿着古香古色白色衣服的男子。他随着她的拳头微微歪过了头，并不恼，只是面色平静地低首凝望着她，温热的手心梳理着她凌乱的刘海，眸中满是怜惜和担忧。

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男人，他是谁？

没等她将疑惑问出口，附近不远处传来一个更加熟悉、熟悉到让她咬牙切齿地戏谑声：“漂亮的一击！真不愧是女王大人~”

下一秒，她一掌拍开眼前的这个男人，左手一撑地面就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将他压倒在地，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岩…石……你这家伙……”

“在下叫偃师哦，不是岩石。”被扑倒的嘻哈风大叔举起了食指，笑地很是欢快。

“少废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别跟我说你是路过的！”

“当然不是，”说着，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我是专程来告诉你，你会来到这里的原因的。”

“说！”

“因为……”没心没肺地扬起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是我带你过来的嘛，你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嘭——嘭嘭！轰——————”

瞬间水花四溅，一脚踩在正面趴在冰寒浅潭里的男人后背上，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和纠结而扭曲在了一起，显得很是狰狞：“想杀了我吗，你这混蛋！”

无论怎么看都是你想杀了我吧……他脸颊附近的水面顿时冒出了几颗泡泡，跟他后脑勺上揍出来的大包倒是挺相像的。

她并没有收脚的意思——反正他也没挣扎——转头望向悠然坐落在枯树下的古男，出口的话语明显带着疏离和戒备：“那你呢，oss，跟这家伙是一伙的吗？”

被问话的人歪了歪脑袋，转身取过一块疑似孩童玩具的白板，写下了几个字后翻过白板，将正面对准了她。

——

在看清字迹的瞬间，她的眼角和嘴角同时抽了抽。这算是她无下限了还是他无耻了？没等她再说些什么，他已经低下头轻捏住白板拉条的一端往旁边拉过，擦去那磁石写出的字迹，重新写下一行。

——

为什么会是繁体字？她挑了挑眉。

——

“……”

他再一次举起了白板，目光柔和地盯着她。

——

她收回了脚，双手自然的下垂，可满身戒备根本不露出一丝破绽：“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骗我，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

句子有些长，他换了好几次才全部写完，举着那块还写着三个字的白板，无喜无悲却柔和至极的目光正专注地凝望着她。周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站在白雪纷飞的冰潭之上，她奇迹般的感觉不到一丝冰冷，顶多是凉了点。

沉默许久，她才轻声问道：“我叫方佳薇，你呢？”

——

“哼唔……奇怪的名字。”

——

“……”讽刺吗……

当墨夙和端木祺回到原来的位置时，蔡舒楠以及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端木祺的人还在这里，蔡舒楠不可能主动离开，也就是说…是那个男孩搞的鬼。她不应该顾忌自己的身世而把蔡舒楠一个人留下的，谁会想到那个男孩的动作会这么快速，更快的是…蔡舒楠相信他的程度。

“打算怎么办？”旁边，端木祺悠哉地双手插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无表情实际纠结的很的墨夙，“蔡舒楠和方佳薇，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呢。”

先不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至少按照他的性格，这句话并不是谎言。因为他从来不说谎，虽然喜欢误导别人。难道要分头行事？正好有两个人……他会答应才怪，能让他认真对待的人或者事情本来就不多，就算他心血来潮或者良心发现，等他见到要找的人，怕也是袖手旁观。

正想着，一道阴影毫无征兆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刚抬起头却瞧见快速飞过的皮包骨的大鸟。

——“比起你羊入狼口的处境，她身边还有只本地的青鸟妖护着呢。”

能保护佳薇的不止她一个…或者该说，能保护佳薇的其实只有那只青鸟。现在能依赖的，也只剩下佳薇那奇怪的妖缘了。侧过身随手扯过一片叶子，可往回缩的手一下子就被捉住，短袖衣的校服根本挡不住他掌心微凉的体温。

“作甚？”扭过头望向紧贴着自己后背的少年，不知道是疑惑还是不适，墨夙毫不掩饰地蹙起了眉。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赖我一下？”沿着她的手背上滑夺过那片叶子，凑到嘴边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翠绿的叶子眨眼变成了漆黑，形状也在快速地改变，不到一会儿竟变成了黑红色的蝴蝶展翅飞上了天空。

墨夙顺着蝴蝶飞过的轨迹转过头，出口的声音轻地像风，隐约带了丝似嘲讽更似疑惑的味道：“言不由衷。”而且还前后矛盾。说杀她的人是他，帮助她、护着她的人也是他……简直跟疯了一样。

“那么，”直到蝴蝶彻底消失在天际，端木祺才收回目光笑道，“走吧，阿夙。”

“……嗯。”

不知不觉中…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微微侧过首，眼角瞥向她略带柔和的表情，端木祺嘴角边上的笑意更深，可是再怎么温和清浅的笑容，也掩盖不了他眸中的算计。墨夙能够察觉到那个男孩并非人类，可是始终对妖类不了解，所以根本不明白他的身份和目的。

只要蔡舒楠一落单，就会被引诱到别的地方去。

这就是他最快捷的钻空子的方法，至于蔡舒楠会不会死，这跟他没关系。

从漂浮着冰块的冰湖中站起，双腕和脖子上挂着的挂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铃的碰撞声。无辜地看向前面落地后化为人形的青鸟，他挥手拍拍自己湿漉漉的衣袖道：“你来晚一步了哦，玉青。”

青衣青发的少女顿时蹙起了眉，环看四周，可这里除了冰块还是冰块，连那只黑红色的蝴蝶也不见了。目光在矮桌上的酒壶停了一瞬，这才望向冰湖中站着的人：“佳薇呢？”

“走了，跟阿满一起。”

“她现在只是普通的人类，你把普通人牵扯进来就不怕遭天谴吗！偃师！”

“怕啊，但是这是我欠阿满的。”他耸了耸肩，很快就换上了胆怯且可怜兮兮的表情，“唉~为什么要逼我做这种事啊，我明明是和平主义者来着。”

话音刚落，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围上了数十个人体，每个身上都带着雪白的残余冰屑，显然被埋在冰底埋了好一段时间了。她眯起了眼，眼神似不屑：“和平主义者就这么招待客人？一堆杀气腾腾的木偶人。”这跟一边打她巴掌一边说跟她做朋友有什么区别？

“哎呀~没办法，阿满忙着呢。”

正文 第四十章

一棒子将单眼牛头的怪物打趴下，方佳薇单脚踩了上去，随意地将木棍搭在肩膀上敲了敲，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只头昏眼花的怪物道：“想吃我？再练个几百年吧傻瓜。”不过真神奇，离开那片湖之后身体轻松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还是别去想谁给她洗的澡吧，说不定那湖水有无差别冲洗功能呢。

姬满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安全地方，腋下夹着白板，面无表情、目光柔和的拍拍手。从头到尾他的作用都是精神上助阵，不过有个人陪着、让她说说话，起码心里有个底和安慰，比一个人好多了。

只是…一想到他跟那个偃师有牵扯就总觉得很纠结。

略带不满地转过了头，没等她说话，他突然取过白板开始写字，几乎同时她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冷不丁地悬空了起来。

下一秒，他似乎很淡定地翻过了白板让她看上面的字——。

“这种事心动不如行动啊帅哥——————”方佳薇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哪怕是指给她看都比写字要快啊！

他愣了一下，并不担心她的处境，只是快速地把字迹换了——。

她该吐槽他的没心没肺还是该吐槽自己竟然还有心思去看他在写什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转身就一拳揍向卷着自己腰部的树妖，熟练快捷且力度之大竟然一下子将树妖打地往后歪倒。

踩在树枝上借力，再一个横扫把树妖踹飞出去。落地后，她挠挠后脑勺，回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姬满，刚才是你在叫吗？”

依旧一身古袍的男人歪过了头，头顶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奇怪啊，”困惑的蹙起了眉，她瞥向地面上趴着的奇形怪状的树道，“明明好像听到了叫声的，小女孩？切，不可能吧。”

远处的大树高空的树丫上，规则跨坐在晏莹的后背上，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拿着一本印有心形红印的笔记本，边看边饶有兴趣地笑道：“哇哦~这个大姐姐真厉害。”

晏莹双手扒拉下她的手，战战兢兢地低声陈述：“只、只是一拳就——”

“方佳薇，父母皆是警察，上面有三个哥哥。因为从小接受锄强扶弱的教育，所以正义感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小时候甚至企图组成七人一组的彩虹战士队，口头禅是女王大人。”把笔记本放到晏莹的后背上，控制着扯线人偶翻过一页，她笑意更明显，“后来被喜欢的男生叫自己男人婆，从而离开了家，一个人到远离家乡的地方居住，同时想要成为柔弱可爱的普通女孩。”

这、这也叫柔弱吗……晏莹偷偷吞了吞口水。

将记录极少却精辟的资料全部看完，规则单手合上了笔记本，指尖当离了纸片，笔记本瞬间“pong”的一声不见了。下一秒，她转手揪住了晏莹的后衣领就往天空腾空飘出去：“嗯，确定了，找错人了。”

晏莹四肢无力地垂下，扭过头可怜兮兮地问道：“我想回家……”

“工作完就让你回去，”完全没商量的语气，“这对你有好处哦，我把你的时间停了，也就是说，你比预期的能多活一小段时间呢。”

“……”意思是说…她真的快死了吗？

另一边，蔡舒楠脸色不善的盯着走在自己前面却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男孩，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更是恶劣：“不是说去找阿祺的吗，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其实你是迷路了吧，这么短的路程你都能迷路，你不是说你是这里的原居民吗！”

“你很吵耶大婶，”男孩双手交叉在脑后，半侧过身扁起了嘴，“反正那个伪善的女人是不可能把你丢下的，少见一会儿能怎么样。”

“女人？你在说墨夙吗？关她什么事！我要见的是阿祺！王子阿祺！”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下，男孩的表情是彻彻底底的鄙视了。

“你这个——”

“咦？”男孩唐突地停下了脚步，眯着眼打量着从浓雾中逐渐走出的人影，“这里真的难得热闹起来了。”

当弥漫的浓雾无法遮掩靠近的身影，如冰寒的冷山般僵硬地简直不近人情的面容暴露在蔡舒楠的面前，她不禁瞪大了眼，讶异地喊叫出声：“晏、晏寒熙？等等，为什么你也在这儿！”

对面的少年却仅是冷漠地瞧了她一眼，视若无睹地直接擦身而过。蔡舒楠自然不会就这么让他离开，转过身就不由分说地扯住了他的胳膊，尖着嗓子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不然怎样，我跟你无话可说。”晏寒熙冷着眼望过去，薄唇抿紧，“放手。”

“哈啊！”蔡舒楠顿时冷笑了一声，“现在威风了？也不想想当初是哪个窝囊废一点声都不敢出，任人欺负！”

“我从前任人欺负也比你一成不变的娇蛮好多了，”一个用力挣开了她的拉扯，晏寒熙眸中冰寒几乎要冻结成冰屑，“放手！”

旁边，小男孩眨了眨眼，笑地很是狡黠：“大哥哥看起来很着急，有急事？或许是在找人？要不要我帮你？这里我比你们都熟。”

蔡舒楠顿时翻了个白眼：“得了，你自己都迷路了。”

“我唯一找不到的只有自己的家哦，大婶。”

闻言，晏寒熙垂下了眼，表情比刚才更加冷漠：“你是傒囊。”男孩的身形，喜欢把人引走，永远找不到自己家的位置的妖怪，不会错的。见一向巧言能语的男孩僵住了，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也看出来了，男孩眼中的疑惑，“我因为一些事，曾经查过一些典籍。”连神话故事也没放过，“我劝你离这个男孩远点，会死的。”后面那句是对蔡舒楠说的。

谁知刚回过头，一眼瞧见不远处并肩站的墨夙和端木祺，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从墨夙蹙起眉头那严肃至极的表情可以看出，最关键的地方起码她是听到了。

见形势对自己不利，男孩也是皱着眉，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视线在端木祺没心没肺的笑容上停了一瞬，尔后落在了简直跟圣母转世的墨夙身上，语气低沉地问道：“你要阻我？”

墨夙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家而已！”

“可你不该利用活人。”

“没有活人我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

“那便别找。”

“……你不是喜欢当好人吗，”男孩眼珠子转了转，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找不到家，我就没法投胎，你也不希望我永远这样下去的吧。”

可墨夙只是微微歪过头，风轻云淡地丢下四个字——

“与我何干。”

她会本能性护着的，永远只有活着的人类，像他这样死去后因为执着而成形的妖，从来都不在她会留意的范围内。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方佳薇觉得自己很悲催，掉落在这个堪称神奇的世界里，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还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墨夙，结果刚走了几步，脚就被绊倒还摔下了悬崖。就算自己不是美人，被同行的帅哥救了还是会很高兴的，结果发现帅哥受伤了，不仅受伤了手还飞了，没等她慌张起来又发现——同行的帅哥竟然是个木头人！连机器人都不是，可动起来却比机器人还要人性化啊！

转瞬间，认识的两人也摔在了自己面前，男的摔地那么重吭都不用吭一声，然后…为毛自己的新朋友能够变成小白狗的！世界观全被刷新了啊！！！连自己的三观都开始有些不正常了啊！！！！

“嗯…那个……”犹豫再三，方佳薇决定转过了脸，果断说道，“我会当没看见的。”这样摔下来都没事，估计他也不是好惹的。

端木祺若无其事地单手抱起“小白狗”坐起身，漫不经心地笑道：“为什么要当看不见呢？”

意思是不准当没看见吗？方佳薇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才遇见了熟人，可现在已经是连“喜”字都称不上了，完全是惊吓居多啊！

不知所措之际，怀中的木头帅哥终于动了一下，布满温情的眼眸在方佳薇的脸上停了一瞬，尔后转头似疑惑地望向了端木祺和他怀里的小白狮，最后才把自己的目光落在单飞的左臂上。没等她说些什么，他已一脸羞涩地退出方佳薇的怀抱，站起了身却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没了那块白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方佳薇很大方地摆了摆手道：“算了吧，放在这里，你的状况已经算是正常了。”把他当成机器人也没什么，最惊悚的果然还是变成原始动物的墨夙吧。

见她一点排斥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姬满终于安心地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比端木祺总是意义不明的笑容真实温暖多了。可方佳薇却看地心里莫名地慌，赶紧转移视线把那只左臂给捡了回来问道：“这根…嗯……手臂咋办啊？能镶回去吗？”

可他却只是苦恼地摇摇头。

“也对，都破成这样了。”瞧瞧那根木头上的“伤”，她随手就往旁边一丢，“不要了吧。”

她转手就丢，连个提醒都没有，吓地姬满赶紧扑上去接了回来，抱在怀里再次摇头。方佳薇更觉奇怪：“不是镶不回去嘛，烂成这样你都要？拿来收藏吗？”用来纪念一下曾经做过英雄的自己？

他点点头，半响后又摇头，看地方佳薇颇为纠结。没想一个转头却瞧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端木祺已经悄无声息地抱着小白狮走了，遥远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她嘴角一抽，一把拉住姬满的手腕就冲：“喂——端木祺！等等我们！难道你们不是下来找我的吗——————”

等他们靠近了，端木祺才停下脚步，垂眸盯着微喘着气的方佳薇，不怎么在意地笑道：“要找你的是阿夙，不是我呢。”

方佳薇动作一滞，一手叉腰不等喘顺气就问道：“……就算是这样，你干嘛还要走？”

“呵~”他歪过了头，笑地很是坦荡，“让阿夙继续找？”

喂，那尾音上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因为墨夙要找所以你就要走吗？难道你不应该是努力帮忙的吗？另类情调？因为喜欢所以耍你耍到底？有这样的男朋友怪不得墨夙对你总是避之则吉。

方佳薇一掌拍自己脸上，尽量忍住吐槽的冲动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想说的是…不早点回去的话，我们就要成为失踪人士了。”

“已经是了。”笑。

方佳薇被他的厚脸皮——或者是无耻——彻底哽住了，半响后便猛地闭上了眼，双手僵直在大腿两侧，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叫道：“至少把墨夙留在这里！我一定要办法回去才行！”再不行的话，就算动用武力，她也要把墨夙抢过来了。墨夙是因为她才会在这里的，事到如今怎么说也不可能把墨夙丢下。

闻言，端木祺饶有兴趣地侧眸望向姬满，带着磁性的低哑笑声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你竟然还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姬满只是回以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即便要说，他也无法说话。

可即便他无法回答，端木祺也没兴趣去知道他的答案，更别提追问，反倒是方佳薇被弄糊涂了，两边瞧瞧迟疑地问道：“你们认识？”

姬满如同邻家哥哥般摸摸她的小脑袋，端木祺简单地回了一句：“这个人的话，第一次见。”姬满还没成为木偶人时，倒也是只见过一次，可一次足以让他印象深刻。

说话间，被砸晕过去的墨夙终于转醒，但意识可能还是比较模糊，见自己的视线范围在半空已是不解，尔后感觉到有谁在轻抚自己的后背还有渐渐往下滑的趋势，果断扭头一口咬了下去，完全没辜负它“白犬”的外号。

方佳薇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嘴角，端木祺倒是一点都没恼，反而显得很高兴地动着手指头勾勾它的下巴，直挠地它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舒服地眯起了眼，从喉咙里挤出“呼噜噜~~~”的声音。

墨夙，你真的是活该被吃地死死的……方佳薇决定眼不见为清。

对面，姬满友好地微笑，也伸手抚了几下它的头顶算作打招呼。后者下意识地松开了口，带刺的舌头扫过了端木祺的手侧，并未发现他瞬间转深的眼神，只是抬头去看姬满，满目疑惑和陌生地点点头回应。

“？”姬满的表情也转为了疑惑，见它没有认出自己，便看向了端木祺。

端木祺轻笑了一声，却冷淡至极，幽深的眼眸中似在说——与你无关。

对此，姬满只是垂下了眼帘，似在叹息。他早就知道墨夙和端木祺两人背后的故事会很复杂，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于墨夙的失忆，端木祺的态度与其说是“早知道”，不如说是“早习惯”了。

可这种事哪能成为习惯，以他的能力和习惯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除非是有什么…迫使他去习惯，而能让他妥协的，从来只有墨夙和端木祺他自己。

想到这，姬满也只能摇头放弃。

他们都不愿去更改的事情，他想再多都没用。

被两个大男人遗忘的方佳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墨夙粉红粉红地鼻尖，迟疑地笑道：“原来墨夙你是…小狗变成的啊……”

“！！！”僵住的小白狮。

“？？？”疑惑中的姬满。

“噗嗤~”忍俊不禁的端木祺。

它真的…不是白犬呐啊……

墨夙情绪低落地趴下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端木祺一直都是个随心所欲的男人，只要心情好了什么事都好商量，而找到据说处境最危险的方佳薇后，不知道是放心了还是真没力气了，墨夙一直维持着动物形态趴在端木祺的手臂上，半垂着眼帘，一副有气无力、吊着死鱼眼的表情。白色的小耳朵偶尔会因为他的步伐而颤动几下，很微弱的幅度，可端木祺看地清晰。

难得看到它一副没精神的模样，端木祺也止住了离开的打算，选择跟在了方佳薇的斜上方，而走在最前头的，是最熟悉路段的姬满。

他们需要找到偃师——让这些事情发生的源头。

一路上前所未有的顺利，自端木祺出现了，原本总是追着方佳薇跑的妖怪全都不见了影。她只觉得终于可以休息了，倒没有多想，而姬满也不过是望了悠哉至极、还有心情逗弄墨夙的端木祺一眼，隐约间已经有了察觉。

而抵达目的地之后，那场面几乎让方佳薇以为自己再次走错了片场。

曾经唯美的冰湖变地凌乱不堪，带着凄凉鬼魅色彩的枯树也被拦腰截断，倒在了雪地之中遭到了活埋，依旧是嘻哈风风格的大叔翘脚坐在树干上抽着烟，优哉游哉地说道：“就算是你，想要对付我偃师还是有些困难的啊，规矩。”

“讨厌，难道偃师叔叔想要暴力反抗？”怀抱着扯线人偶的小女孩笑地颇为天真，宽长的英式公主裙下，穿着红色圆头鞋的小脚踢了踢残雪，“破坏规则的人都是坏孩子，会被惩罚的哦，对吧~小莹姐姐。”

小小只的晏莹缩在了规矩身后，见她突然间问到自己，只能胆怯地点了点头。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不过话说回来，”扭头望向不远处一堆木偶人堆成的小山，一个趴一个，明明好些都是脚离地却依旧在那颤动，显然是因为被这些木偶人活埋在里面的，是活的生物，“叔叔，这是你的恶趣味？”

“算是吧，”轻缓地吐出一口烟，偃师露出了高深莫测地笑容道，“不想变成这样的话，叔叔我倒是有一个好方法。”

“哦？”

偃师淡定地站了起来，随手把香烟丢在了雪地上踩上几脚，直起腰，下一秒便将右手往后拐，拇指直指着墨夙一群人，坚定的表情变成了可怜兮兮甚至带有求饶的味道央求道：“你可以跟他们打吗？那个啊，你也知道的，叔叔我是和平主义者，更何况对你们这样的小女孩出手的话，叔叔我会被鄙视的。”

“大叔，你已经被鄙视了。”方佳薇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脑门上冒出了好几个血红十字架，“投胎的时候忘记把你的节操带上了吧，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啊。”

“哈哈~”偃师不在意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可能是不小心在路上丢了吧，找回来就好。”

“……”你还真附和啊！方佳薇直接翻了个白眼，注意力一放在晏莹的身上立刻变了脸色，声音明显变了调，“病服？为什么住院的病人会在这里？！你到底还带了多少人进来啊！她们还是个孩子！大叔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的！连病人都不放过！”

“冤枉啊！！！”偃师赶紧跑了过去停在方佳薇面前，委屈地大叫，“我只拉了你一个啊。”

“什么叫拉了我一个！你当我屎啊！还要拉出来！”

“关键在此吗……”墨夙无奈地喃喃自语。

“不，她只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而已。”端木祺用手指拨了拨它的小耳朵，果断被咬。

“……总而言之！”方佳薇上前一步揪起了偃师的衣领，却因为高度问题迫使对方弯下了腰，自己还下意识地微微垫了垫脚，“立刻把我们都送回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他顿时扁起了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超配合，“是个人都知道这很费力的，等过一小段时间才能办到。”

“要多久？”

“八年。”

“去死吧。”淡定地举起了拳头。

“等等等等等等！就、就算我不行——”

“哦~我知道你不行了别废话大叔。”

“大叔我很行的！不过这个男人更——咦？”这才留意到端木祺怀里的小白狮，偃师往旁边挪过几步凑了上去，拉长了语调问道，“白~泽……大人？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这是另类的情调？”

“……”怎么又出现一个明明没见过却又好像认识的人？

“大叔，”方佳薇拍拍手，露出了鄙视的表情，“你怎么把黑说成白的了。”

“唔嗯？你不知道吗？”偃师伸手一指小白狮就说道，“白泽是种类，墨夙是名，你这位朋友可是神兽哦。”

见他完全是口无遮拦，小白狮侧过头就张嘴想要咬上去，结果被端木祺早一步塞进了手指，墨夙顺嘴就拿他的手指磨牙。当然，他这个举动不是为了帮偃师，而是因为——要咬就咬他好了，怎么可以咬其他人呢。

倒是方佳薇毫不知情地直翻白眼：“你傻了吧大叔，墨夙怎么看都是小狗，哪里像草泥马了。”

“……”都说了它不是白犬了。

“没文化真可怕。”偃师扶额。

“？”完全不明白的姬满。

端木祺加深了嘴角边上的笑意，漆黑的眸扫向前方，那里早已空荡一片，规矩和晏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影。很明智的选择，对上这么多人，她们没有胜算，虽然被规矩视为最危险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插手。

见他们的话题总是扯东扯西从来都不到点，姬满只好放弃等待，将自己的断臂递给了偃师。偃师是有名的工匠，最擅长制造能歌善舞的人偶，仅用木头、稻草和泥土便能创造出一具栩栩如生的“人”，虽然不能说话。而他这具身体，就是偃师制造的，只要心脏不被破坏掉，无论身体毁掉多少次都可以完全恢复过来。

偃师一看到那只手臂自然也是明白，接过来后看了几眼，苦恼地蹙起了眉：“坏的真厉害，这得花时间啊。”

闻言，姬满不假思索就取回了断臂，转头望了方佳薇一眼，又将目光停在偃师身上，显然是想让他先解决方佳薇的回家问题。可偃师却是耸肩摆手，动作间不断传出首饰碰撞发出的叮铃声：“说了这种事不是我能解决的，找我的话，不如找这位仁兄。”拇指直指着笑容满面的端木祺，“身处这边的空间，他的力量可是无尽的，撕开空间裂缝这种事跟呼吸一样简单，而且…跟我不一样，他完全不会被处罚。”

方佳薇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总是挂着笑脸的端木祺，视线一低扫向墨夙，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墨夙用小白爪挠挠耳朵，用轻飘飘的语气回答道：“端木祺本属六界之外，算作不存在的存在，不论他做何事，又带来何等影响，只要不过分，天道的规矩也无法将他约束，自然…也不会有处罚。”

“唔嗯……”方佳薇蹙起了眉，表情凝重地唤道，“墨夙啊……”

“是。”

“你可以用我能听懂的方式来解释吗？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可是一连在一起，就跟有个外国人站在我面前一样，一头雾水啥都没听明白。”

“……就是雾。”

“哈啊？”

墨夙抬头望向了头顶上方的端木祺，兽唇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他就是雾，谁都捉不到他，谁都无法约束他，谁都不可能控制他。

无处不在的…不存在的人。

正文 楔子

青鸟只带回了蔡舒楠和傒囊，据说晏寒熙正在跟他妹妹在一起，好像跟规矩扛上了，再加上晏莹的纵容，两兄妹彻底完胜。据端木祺说，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说不定会在妖界里成为传奇。毕竟有胆量对上规矩的人很少，而能成功的人更少。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

“打算怎么办，”端木祺单手撑着下巴，玩味地望向跪坐在旁边的墨夙道，“还要坚持把所有人凑齐吗？”

“不可能的。”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墨夙双手重叠置放在大腿上，面无表情地答道，“‘只要他妹妹仍在这边，他决不会离开’，不知为何，总有此般想法。”

不远处，蔡舒楠估计是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没好气地插过话来：“那种人等来干嘛！”

傒囊顿时笑出了声：“真能说啊大婶，不会是因为他说过你娇蛮你就生气到现在吧。”

“关你什么事！”视线一旦包含了端木祺，她立刻停下了话语，神色别扭地扭过了头。半响后又猛地转了回来唤道，“我有事想——”

几乎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