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淩兮和雍正的长处,眼睛和眉毛像极了雍正的坚毅,而鼻子和嘴唇,则继承了年淩兮秀美的部分,但是在福宜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男子之气。年淩兮用手指描绘着福宜浓眉,而福宜一脸乖巧的看着年淩兮,眼神当中闪烁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光芒。
年淩兮怕几个孩子拘束,便没让他们就留,只留了荣敬,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去永和宫看看懋妃和怡慧。
自打懋妃得了怡慧这个女儿之后,便更加少出来走动了,一心一意养着怡慧,平常外人来看,只要是比懋妃位分低的,自然是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通报,只是年淩兮为皇贵妃,自然进一个妃位的嫔妃宫中是不需要通报的。
饮湫见年淩兮牵着荣敬进来,便赶忙上前福身道:“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见过荣敬公主。皇贵妃万安,公主吉祥。”
年淩兮点点头,道:“起身,你家主子呢?”
饮湫笑着起身,道:“娘娘在殿里跟怡慧公主在一起呢,皇贵妃娘娘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年淩兮点头,道:“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所以本宫今日带了荣敬来,你去殿内知会一声吧。”
“是,奴婢这就去。”饮湫又福了福,赶忙着去了,而年淩兮则牵着荣敬的手在后边慢慢走着。
“额娘,永和宫好潮湿,却是没有额娘的翊坤宫采光好呢。”荣敬在年淩兮身侧说道。年淩兮笑了笑,道:“永和宫也是个好地方,荣敬可喜欢?”
“女儿最喜欢翊坤宫。”荣敬想也不想便答道。
年淩兮笑了笑没有说话,掀了帘子便进了殿内,殿内的温度跟外边简直是天壤之别,也不知这懋妃用了多少的炭火。
入了殿,懋妃便迎了上来,屈身道:“臣妾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安。”
“姐姐多礼了,快起身吧。”年淩兮虚扶了一把,笑道:“本宫来可打扰姐姐跟怡慧了?只怕怡慧是睡着了。”
“小孩子,不都是睡着长大的,醒着的时候真不多。”懋妃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年淩兮身侧的荣敬,又道:“怡慧要是有荣敬一半漂亮,我也便知足了。饮湫,你快去小厨房热些□过来,给荣敬公主。”
“是。”
“谢懋娘娘。”荣敬微微福身,算是谢过,懋妃摸了摸荣敬的头,笑了笑。
懋妃准备了年淩兮爱喝的安神茶,年淩兮落座后,懋妃便命||乳|母将孩子抱了过来,年淩兮接过,抱在怀里感受着。
“怡慧已经这么沉了,本宫竟然快要抱不动了,郭贵人早产一月,刚生下来的手,却是没这么沉的。”年淩兮笑着说道,懋妃也是笑了,道:“这孩子吃得多,在郭贵人那里,未必能有这么沉。”
年淩兮点头,道:“养在你这里是好的。”
闲话许久,年淩兮便起身告辞,二月份的月例还没有给各宫发下去,现在便要回翊坤宫统计,不然拖久了,宫里的人做事该不尽心了。翊坤宫的月例向来是最早发的,这二月的,也不过就是各别娘娘没发而已。
皇后的那份月初就送过去了,紧接着是太后的,然后才是翊坤宫的。现在只剩下永寿宫和储秀宫没发了,其实也不用年淩兮怎么统计,这些事情芙兰做起来是一把好手,自从皇后称病,年淩兮接管了六宫事务之后,没多久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芙兰去做,芙兰做的又快又好,年淩兮十分放心。
不然,身边若没几个得力的助手,年淩兮恐怕就算是有血玉的支持,也会略微吃不消。
说到血玉,年淩兮仍旧不知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总之,每一次对付皇后、太后和熹妃成功,这个血玉便更加温润一些,现在色泽已经红的发亮,年淩兮轻易不敢让血玉露出来,不然雍正看到,必定得怀疑。
回到翊坤宫,年淩兮刚想歇一歇,芙兰便进来道:“回禀皇贵妃娘娘,储秀宫叶贵人、舒常在来给娘娘请安。”
年淩兮蹙眉,这都快午时了,请安是不是晚了一些,不过,为了日后不落人话柄,年淩兮也不好将她们拂了去。
叶贵人和舒常在一同进来,她们的神色带着谦卑,本分地行礼问安。她们在后宫的靠山已然被年淩兮整垮了,若此时她们还不识时务,那么也只能当个跳梁小丑,让年淩兮看一会好戏便没用了。
叶赫那拉氏和舒穆禄氏在朝中的地位也算不得高官显贵,只能说是在可有可无的层面上,不必之前滟贵人的富察氏高贵,但毕竟也是后宫的嫔妃了,年淩兮自然不会动她们,前提是她们老实。
不过,若她们之间互相折腾,年淩兮也懒得管,只要不触犯了年淩兮头上来,年淩兮便也无所谓。
叶贵人和舒常在落座之后便有小宫女递上来茶盏。一个贵人,一个常在,自然是喝不上好茶的,但是翊坤宫的茶向来没有特别差的,这三月新上来的碧螺春,也只是年淩兮不常喝的一种茶而已。
“若你们无事,便退下吧。”年淩兮见两个人茶也喝过了,便下了逐客令,谁知这叶贵人还真有事。
“启禀皇贵妃娘娘,嫔妾有一事,不知该讲不该讲。”叶贵人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和红晕,年淩兮仔细一打量,再看着叶贵人的手覆在小腹上,心中便隐隐地猜到了几分。胤禛的孩子,可真多啊。
“几个月了?”年淩兮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地问道。
叶贵人显然没有料到年淩兮猜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便是一愣,道:“回禀皇贵妃,嫔妾……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年淩兮放下茶盏,对着芙兰点头,芙兰很快便将内务府的花名册拿来,年淩兮翻了翻,确定无误之后,道:“如此是大喜了,本宫会派人通知皇上。最近你便在宫中待着,不要随便走动,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不要多吃补血的药品,该吃什么,本宫会吩咐太医院给你开好送过去的。”
听到年淩兮吩咐,叶贵人诚恐谢恩,年淩兮点点头,让年喙送叶贵人回宫。
芙兰见叶贵人和舒常在离开之后,才道:“叶贵人福气不小,怀上了皇上的孩子,怕也是众矢之的。”
年淩兮笑着摇了摇头,道:“宫中皇上的孩子够多了,叶贵人这一胎,怕是生不下来。”
“小姐……”芙兰惊讶地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小姐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的皇贵妃,不,那个人也未必能和小姐平起平坐,现在,她是越发觉得小姐跟之前不一样了,只是哪儿不一样,芙兰又看了看年淩兮身上和头上无数华美的首饰,只能说,小姐心无杂念,只为家族和孩子,这便是不一样的地方了。
而年淩兮的猜测也不是不准,事情就发生在叶贵人晋封为瑞贵人的那一天,那天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天气清爽但却有些微微的潮湿,储秀宫和永和宫两个宫殿,便都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虫灾,懋妃那里,齐妃先赶过去看着,而年淩兮到瑞贵人殿中的时候,先不说那满床和满地的小虫子令人作呕,那瑞贵人躺坐在榻上,身下已经见了红,显然是不中用的样
48虫灾
年淩兮抽出帕子捂住嘴,看着满屋子的小虫子感觉到深深的恶心。这些小虫子大约有食指的指甲盖那么长,身色为黑褐色,有六条小长腿。这些小虫子布满了瑞贵人的宫殿,瑞贵人显然已经被吓坏了,身下已经见了红,染得银色织花裙子已经变了颜色。
那些小虫子却不往瑞贵人的身上爬,只是在地上和床上肆无忌惮地爬着,年淩兮厌恶地挥了挥帕子,扭头对年喙道:“年喙,你快去叫几个奴才把这屋子清空了,另外叫几个宫女来,把瑞贵人先扶出来再说!”
年喙也是没见过这种阵仗,愣了愣,听了年淩兮的吩咐,赶忙去了。花了将近几柱香的时间,才将瑞贵人从殿中拖了出来,瑞贵人已经疼的晕了过去,不过好在惜菊是会察言观色的,在年喙去找人的时候便跑到了太医院叫了太医。秦华先去了永和宫,这会来的是张太医,也是个老太医了。芙兰和惜菊一起把瑞贵人扶到了暖阁当中,年淩兮赶忙让张太医诊治。
在张太医诊治的间隙,年淩兮唤了惜菊出来,眼神变幻莫测,道:“这天儿刚刚开春,正是回暖的时候,哪儿来这么多小虫子,惜菊,你去内务府查查,看着内务府是否把驱虫的香囊按量分发到各个宫了。”
“奴婢遵旨。”惜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福了身去内务府了,年淩兮扭身回到殿中,见张太医的神色不太好,心中一沉,便知瑞贵人这胎是真的保不住了。
“回禀皇贵妃娘娘,瑞贵人的胎……可惜了。”张太医神色暗沉,见年淩兮只是点点头并未怪罪,心下便轻松了几许。
宫里的孩子想平安的诞生本就不容易,瑞贵人如此……只能怪她命不好罢了。
年淩兮把玩着小拇指上的赤金缀凤护甲,眼神里闪烁着几丝亮光,道:“张太医想必也知道瑞贵人的胎是怎么保不住的,那么本宫想讨教一二,这个时节出现这么多小虫子,可是正常现象?”
张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无不尊敬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这……这个时节正是刚刚开春,还算比较潮湿的时候,出现些小蚊小虫的的确是正常现象,这是这么多,这么大批量的,微臣……微臣也不知是否正常了。”
年淩兮点点头,道:“张太医辛苦,瑞贵人小产之后的身子,就劳烦张太医调理了。”
张太医作偮道:“微臣自当尽心。”
张太医走后,年淩兮进屋看了眼瑞贵人,见瑞贵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显然是疼痛和恐惧将她击垮了,想必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年淩兮微微叹了口气,这瑞贵人也算是个可怜见的,本来失了太后这个靠山,在宫中就不容易存活,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算是有了一个依靠,眼下孩子也没了,也不知瑞贵人醒来之后,精神会不会崩溃。
不过年淩兮现在顾忌不了这么多,这虫灾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先不说是谁下的手,如果内务府那里没有什么错漏,那么这件事还真是不好查了。
“娘娘。”惜菊从殿外跑进来,年淩兮对她点点头,问道:“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内务府已经将各宫的驱虫香囊按照份量分发下去了,甚至瑞贵人殿中还多加了几个,并没有什么差错。”
惜菊回答的认真,年淩兮听着却皱起了眉头,多了几个?那……会不会问题就出现在多的那几个香囊上边?
年淩兮吩咐宫女好好照料瑞贵人,便扶着芙兰的手到了瑞贵人住的殿中,殿中的小虫子差不多已经被驱赶干净,有些驱不动的,便一盆子热水给浇死了,年淩兮踏进殿中,走到瑞贵人休息的床边,将床架子上挂着的香囊取了下来,细细闻了闻,的确是驱虫的暖香,并没有其他异处,年淩兮皱了皱眉,还是将这个香囊递给了一旁的芙兰,让她收好。
不过,一个香囊并不能说明什么,年淩兮想了想,唤来了瑞贵人殿中的大宫女,道:“你们主子所用的驱虫香囊,都给本宫拿到翊坤宫去。”
大宫女不知道年淩兮要做什么,但却是本能的听话。
尔后,年淩兮对惜菊道:“惜菊,你去永和宫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样了。懋妃抚养着怡慧公主,可别让两人出什么差池。”
惜菊点点头,又忙不迭地去了。
年淩兮看了眼殿中,又对年喙道:“你再找几个太监,将大殿里里外外清扫一遍,本宫还不信了,这些个小虫子有多大能耐,将皇嗣都能害死。”
“喳!”
翊坤宫主殿的大理石板砖上,铺满了颜色不等形状相同的香囊十个。贵人位份每年开春能分到五到六个,因着瑞贵人有了身孕,这才多分了几个。其实这件事若说难查也未必,内务府每年就这么多驱蚊的香囊,这香囊的香做起来费事的紧,内务府的奴才也不愿意多做,这前几年宫中的虫子并不多,索性也就按照份例做好了就是。所以,年淩兮只要查哪个宫里少了驱虫的香囊,那么这件事便不会那么难办了。
只是此事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能敢下此毒手的人,必定已经谋策许久,就等着开春天潮的时候下手。不过,年淩兮略微一想,便知,此事和熹嫔逃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熹嫔,那么便是皇后。
年淩兮在殿中来回踱步,芙兰看着年淩兮蜀锦做成的花盆底不停地响着,心里也猜测不出来年淩兮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皇上知道么?”年淩兮突然开口问道,芙兰想了想,道:“想必还不知道。”
年淩兮点点头,这件事不论如何也瞒不过雍正的,现在后宫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怎么的也有人有本事传到前朝去,年淩兮想了想,凭什么她要替雍正事事操心着后宫的事儿?这些事情这么脏,年淩兮恶心,碰都不想碰,还是交给雍正自己去处理吧,哪怕被别人说无能,她年淩兮也不想管了,究竟是谁干的,年淩兮也不想知道了,毕竟没伤害到她的头上来,年淩兮也不是圣母,没必要为着一个贵人的孩子讨回什么。
谁说皇贵妃,就要事事亲力亲为呢?
“娘娘!娘娘!有虫子!”芙兰惊吓的声音传来,年淩兮眼神猛地收缩了一下,看着殿中不断爬进来的小虫子,喝道:“这些香囊有问题,快拿出去丢到院子里!”
旁边有眼尖的小太监,立马上前,将那十个香囊尽数丢到了翊坤宫的院子里,那些先前进来的小虫子有些爬到了年淩兮的身边,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动了。
年淩兮眯眼细看——这些小虫子竟然死了。
“嘶——”胸口突然有些灼烫,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年淩兮捂住胸口,手掌按着的位置,正是那块骤然升温的血玉。
血玉发挥了作用,将这些小虫子弄死了?
年淩兮蹙眉,血玉还有这种功能?呵,真是一块宝贝。
这件事当日就被雍正知道了,当雍正在养心殿接到翊坤宫传来的消息时,顿时勃然大怒,这些脏东西出现在自己后宫,怎么能忍?
当下,雍正就传了苏培盛去查,又派遣了血滴子的几人去暗中调查。另外,血滴子不光只有男子在内,宫中的部分宫女也有在血滴子为雍正办事的。翊坤宫也有,不过年淩兮早已经让血滴子的内线尽数告知了,年淩兮想做点什么,皇帝也不会知道的。
这件事却是始终查不出来。熹嫔的宫中的确被查出少了四个香囊,但是那四个香囊却被熹嫔说不怎么管用,让奴才给烧了,这一下便是没有了对证。熹嫔这个说法虽然牵强,但是当奴才捧出来烧的还能看出缎子形状的灰,的确是能堵住不少人的嘴。雍正见事情查不出来,气恼了几天,但所幸懋妃和怡慧公主都没事。
但是懋妃却仍觉得此事有疑,她的宫中,这香囊是没有少的,但是怎么还会出现这么多小虫?妃位可以有九个香囊的,但是懋妃跟年淩兮一样,闻了闻这几个香囊的味道,的确是没有什么疑处。
最后还是秦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将这些香囊都解开,把里面的香料都掏了出来,这样一对比,显然,有两个香囊里面的香料,多加了几味。这些香料的味道很小,塞进去也不会让香囊窜味,不过,这些香料属寒,再加之床的木材发出的气味,的确会引来不少小虫子。但是,这种香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也无从去查。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瑞贵人失了孩子,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熹嫔沉寂了几个月之后,又在后宫中显露出来,本来这件事大家都以为是她做的,没想到,最后皇上也找不出证据来怪罪。
只不过经过瑞贵人一事,后宫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雍正也下旨,以后驱虫的香囊通通改为洒水,连夜命太医院制作出能驱虫的药水来,在各个宫洒了个遍。
不过那日,熹嫔眼神当中的得逞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年淩兮的眼睛,年淩兮淡然地握了握耳边的东珠,熹嫔啊,又要开始自作聪明了。
只是懋妃眼中的狠然岂能是装出来的?熹嫔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年淩兮决定先站在一旁看着好戏。自从懋妃得了怡慧公主之后,性情也是变了几分,看来是真的把怡慧公主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了,这般呵护,倒让年淩兮生出几分钦佩来。懋妃是宫里最老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这手段,究竟如何呢?
看来以后的戏会更好看了,年淩兮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那晚,年淩兮同样暗中打量着身旁的雍正,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对后宫的事情了如指掌,但是也站在看戏者的角度,对这一切,只笑不语呢?若如此,胤禛啊,你终究还是那样的只信你自己。
49福泽
雍正三年五月初六,一场场春雨下来,让整个大清显得生机勃勃,正如破土的春笋一般,正昂然显摆着朝气,雍正前朝的事情也轻松了下来,感念于之前冷落后宫不少,便在乾清宫摆下了家宴,邀请后宫妃嫔一同参往。
年淩兮来的比皇后稍微晚一些,年淩兮落座开始检查菜单的时候,偷偷打量着皇后。皇后虽然浓妆,但却仍旧掩饰不掉脸上的憔悴,年淩兮讽刺一笑,遂而开始看着菜单。
菜单丰富,前菜、正菜、茶点酒水一一都是极好的,看来雍正是真的想暖一暖后宫了,也是,之前冷了后宫将近一年,若雍正再不顾及一下,怕是后宫会失了平衡。
今日年淩兮新着了内务府送来的旗头,多半用赤金打造的首饰着成,只是那右边的金凤嘴里吐出来的一串赤红颜色的珠子吸引了皇后的视线,皇后凝眸观察,笑道:“今年最纯、最无杂质的鸽子血怕是都到了翊坤宫吧。”
年淩兮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方才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些无非是内务府孝敬的,臣妾也不知道别的姐妹们有没有。”
皇后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年淩兮之所以将这些进奉的鸽子血打在旗头上,就是想着,自己现在年轻还能光华无两,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打扮自己呢?现下皇后吃了心嫉妒,年淩兮便觉得没亏了这些鸽子血。
妃嫔66续续的都到了,一块都见了礼后,齐妃在年淩兮的身侧落座,待皇后跟别的妃嫔说话的间隙,偷偷对年淩兮道:“咱们这皇后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病入膏肓了呢。”
年淩兮笑了笑,道:“姐姐好眼色。”
皇后见妃嫔来了七七八八差不多后,便笑道:“如今皇上前朝的事情终于安定不少,今日设宴邀请了咱们各位姐妹们来,就是想着好好地顾忌一下咱们后宫。今日本宫见各位姐妹打扮的也是娇艳新嫩,待会有什么才艺不妨展示出来,也好当得第一筹。”
后宫妃嫔本就不多,前几年又损了几个,现在年轻的也就没了几个,皇后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这些个老人,齐妃和懋妃以及宁嫔的脸上自然是不好看。
皇后见效果达到,笑着捻了一颗水晶葡萄扔进嘴里,朱红的丹蔻借着快要布满夜空的月光,直戳人心。
瑞贵人、舒常在都是新进宫的,听到皇后这般讲也没多想。瑞贵人刚刚失了孩子,脸色差得很,坐在那里也是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绢,舒常在见了,不禁偷偷问道:“姐姐,妹妹一直不明白,为何那日您殿里遭受了虫灾,是皇贵妃一手查办的,可最后为何却不了了之了呢?”
瑞贵人脸色一白,显然又想起了当日自己殿中那些可怖的小虫子。惊慌地摇了摇头,瑞贵人敷衍着道:“可能是皇贵妃事忙吧。”
“那也不能让姐姐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呀!这满殿的小虫子显然是有人故意想害你的,姐姐就不想想,皇贵妃为何查一半便不查了,难倒真的就是苦无证据吗?妹妹看,熹嫔娘娘也是做了个幌子罢了,最后这幌子也没当得彻底,算是万幸。”
听见舒常在这般说,瑞贵人心中便起了疑惑,眼睛不禁抬向正坐在那里跟齐妃说笑的皇贵妃。皇贵妃真美啊,美的后宫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匹及,但是,美人的心肠难倒真如舒常在所说,如同蛇蝎吗?
瑞贵人不禁双手护住小腹,她自然没有忘记,当日那样恶心恐怖的情景。那些黑色的小虫子如同骤雨一般瞬间爬满了自己的寝榻,幸好她当时在坐榻上歇息,不然,那些小虫子说不定会啃噬她的身体,钻进她的骨子里……瑞贵人身子又哆嗦了几下,她不想再回忆那样可怕的景象,当时,皇贵妃是最先赶到的,现在想想,好像什么都瞒不过皇贵妃一样,她先是让小太监将自己扶到了暖阁,接着又让人将那些小虫子消灭,这一套过程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她不信,皇贵妃面对这样的场景,她不会害怕!
可是,她真的没有害怕!可惜她在暖阁小腹的疼痛使她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皇贵妃就告诉她,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孩子才不到两个月,还未睁眼看自己一眼,就这样没有了!她不信,她不信是自己不中用才没有了这个孩子,一定是有人嫉妒她,要谋害她。
而,最有手段和势力想要迫害她的,好像只有那位最先赶到的皇贵妃。想到这里,瑞贵人的眼眸暗了暗,一套计划在自己心中很快地形成,只不过自己还要好好规划一下……
皇贵妃好像瞥见了瑞贵人打量自己的目光,猛地瞪过来,瑞贵人心里一沉,吓了一跳,赶忙收回了眼光,捻起一片蜜饯,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雍正笑呵呵地走进来时,正好是差不多酉时整。众人见皇帝穿着常服,一脸笑容地进来,不禁都放松几分。雍正免了所有人行礼,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举起酒杯道:“今日,朕摆下家宴,就是为了让一直沉寂的后宫热闹热闹,朕前些日子前朝事忙,冷落了你们,现下,朕也给你们赔个不是,今晚,众位爱妃一起享乐吧。”说罢,雍正将酒一口气吞完,众位妃嫔也不敢耽误了,连忙也喝下手里的酒。
其实家宴还是其次,众人都为了想见皇上以面才来的,像宁嫔,已经有半年甚至更久都未见过皇帝了,对于宁嫔来讲,无子嗣,无宠爱,现在的日子是过一天算一天。年淩兮看着宁嫔眼中闪烁的泪花,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皇贵妃今日好漂亮。”雍正也是近一个月没见到年淩兮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今日年淩兮打扮的新奇,雍正自然眼前一亮。
懋妃听见雍正这般讲,掩了唇,笑道:“皇上取消年妹妹呢,妹妹哪里有一日不美的?不过臣妾也奇怪了,年妹妹不知是用了何种保养方子,今日的容貌跟当初进王府的时候,没有半分差别呢。”
年淩兮右手抚上脸颊,持着微笑,道:“懋姐姐惯会取笑的。”
雍正高兴,笑呵呵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戒指,道:“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会害羞。懋妃说的不错,若年儿有什么好法子,给你这些个姐妹分享分享也是好的。”
年淩兮双手放在小腹上,眼眸抬向雍正,笑道:“臣妾哪里有什么保养的方子,不过是岁月静好,臣妾和孩子们都懂得知足罢了。倒是皇后娘娘的气色越发好了,想必是清闲所得。若臣妾也能清闲着,也不用担心日渐衰老了。”
雍正笑着指了指年淩兮道:“你们瞧瞧,朕不过是问了一句,这皇贵妃的嘴巴还是厉害的狠,倒都是朕的不是了。”
众妃嫔掩着唇笑,皇后也扯了扯嘴皮子,年淩兮双手放在小腹上,却不知上天在她忙碌当中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说着,话题便岔开了,雍正问了问瑞贵人最近身体如何,瑞贵人很是惶恐地回答:“回皇上的话,有皇上和皇后的庇佑,嫔妾的身子很好。”
雍正点了点头,道:“孩子总会再有的,既然如今身子已经好了,那朕就命内务府再把你的绿头牌子挂上。”
瑞贵人拭泪福身道:“嫔妾多谢皇上厚爱。”
“这个是……”雍正的眼光往后一看,看见打扮的娇嫩如同刚刚绽放的水仙儿一般的舒常在,蹙眉问道。也不怪雍正想不起来,当初太后让瑞贵人和舒常在进宫,只不过是宠幸了前者,舒常在自进宫后,还是第一次见着皇帝。
“嫔妾储秀宫承安殿常在舒穆禄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隆安。”舒常在不急不慢地起身,嘴边的笑容化成一圈荡漾的涟漪,柔曼的腰肢缓缓福下,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好听。
熹嫔撇了撇嘴,眼中带着不屑,轻哼道:“狐媚。”,旁边的宁嫔听见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哦?舒穆禄常在?”雍正搁下酒杯,似乎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舒常在也不慌张,身子仍旧是直挺挺地福着,道:“各位姐姐平常都唤嫔妾舒常在。”
“是皇额娘送进来的人。”皇后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雍正这才想起来什么,道:“哦,朕想起来了,是跟瑞贵人一同进宫的,还有滟贵人。”
舒常在点头,道:“是,嫔妾正是和滟姐姐、瑞姐姐一同进宫的。”
雍正点了点头,道:“起身吧。”
“多谢皇上。”舒常在盈盈起身,回到座位上,之后,见皇上的眼神总是看向自己,舒常在便时刻保持着微笑,鬓边一朵悄然开放的海棠花,让舒常在似乎成为了这场家宴最大的赢家。
只不过,皇帝更多的笑容和眼光还是落在了年淩兮的身上。雍正见年淩兮对于桌上的饭菜不进一口,便有些疑惑道:“年儿怎么不进些东西?酒水也喝得少,可是不合胃口?”
年淩兮笑着摇摇头,脸颊边好看的梨涡散漫开来,道:“今日的菜肴多为油腻,臣妾觉得有些吃腻了,还请皇上见谅。”
“那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现给你做出来。”雍正笑了笑,无视了旁边正为自己布菜的皇后。
“臣妾想吃些酸的,可口的。”年淩兮仍旧是笑着,但是语气不禁多了几分甜蜜,雍正没多想什么,吩咐了苏培盛去御膳房传旨,可是不过一瞬,雍正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惊喜,道:“年儿,可是……可是又?”
皇后自然皇帝是什么意思,脸色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苍白,眼眸更是沉的看不见底,皇贵妃这样的好福气,看来这后宫当中已经无人可及了。如果真的是……那么皇贵妃,想要得到的,仿佛就能唾手可得了。
皇后想到此,眼眸浮现了几分杀意,不过在对上年淩兮笑盈盈表情的时候,很快掩了下去。
这次年淩兮没说话,芙兰在年淩兮身后福身笑道:“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贵妃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5o麝香
记录侍寝的册子“沙沙”地翻动着,皇后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正在吃酸梅子的年淩兮,翻到雍正三年三月的那一页,看了一眼便合上,对旁边显然高兴的雍正道:“没错,年佳皇贵妃好福气。”
雍正点点头,皇后笑了笑,将册子递给旁边内务府的小太监,道:“其实查不查都是一样的,三月前朝事忙,也只有皇贵妃一人经常出入养心殿。”
尔后,对其他人说:“各位妹妹也要好好跟皇贵妃学一学,看看皇贵妃,多有福气啊。”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雍正搓了搓手,瑞贵人的孩子没了,说雍正心疼,却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可惜罢了。但是年淩兮的孩子却不一样了,雍正十分看重,此时的家宴,却变成了雍正慰问会议,主角自然是千金万贵的皇贵妃娘娘。
别的妃嫔再嫉妒,再吃心,却也不得不挂出一幅恭喜的样子来,宴会进行到最后,皇后起身对雍正道:“皇上,皇贵妃有了身孕便不宜再伺候皇上,今日各位姐妹都在,皇上看……是否去别的妹妹那里歇息呢?”
雍正本想今晚依旧去陪着年淩兮,不做什么,但是两个人处在一起也是好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冷落后宫已久,若此时皇贵妃怀孕自己仍旧去翊坤宫的话,怕年淩兮会被别的妃嫔非议,于是转念想想,雍正指了指站在最末的舒常在,道:“今晚便去承安殿舒常在处吧。”
皇后笑了笑,道:“好啊,那臣妾便着人去舒常在的殿中教习规矩,说来,今天也是舒常在第一次侍寝呢。”
雍正点了点头,下了座位走到了年淩兮处,拉住年淩兮的手,道:“年儿,今晚朕便先不陪着你了,等明日朕再去看你。”
年淩兮垂了垂眼眸,道:“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有孕,不宜侍奉皇上,舒常在进宫许久,今日是她的好日子,臣妾不会多想。”
“还是朕的年儿知书达理。”雍正笑了笑,握了握年淩兮的手,便和苏培盛回了养心殿。
年淩兮由芙兰搀扶着从乾清宫走出来,年淩兮笑了笑,道:“哪儿有那么娇弱,不过是一盏茶的路罢了,待会又要坐步撵。”
芙兰却是不依,道:“奴婢不知道别的,就知道万无一失四个字怎么写。”
年淩兮笑着摇了摇头,便由着芙兰了。
回到了翊坤宫,年淩兮方才坐下,惜菊便来回禀,道:“启禀娘娘,刚才熹嫔处的小丘子在咱们翊坤宫南角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娘娘看,可否要奴婢跟年喙将小丘子抓获?”
年淩兮嘲笑地弯起嘴角,耳边的鸽子血不断摇晃着,陪着昏沉的烛光打在窗上,直教人看的心烦意乱。
“随她去,本宫倒想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年淩兮卸下手上的护甲,搁在一边,惜菊继续禀道:“回娘娘的话,今日四阿哥又被皇上夸奖了。说是贤能聪慧,皇上很上心。”
年淩兮点点头,道:“攀爬的越高,到跌下来那日,才会粉身粹骨。四阿哥果不负我。福宜的开蒙老师可找好了?”
惜菊点点头,道:“已经找好,是京城内最有才华的张景希大人,只可惜皇上一直都没发现这块金子。”
“那便让哥哥举荐了吧。如今我怀有身孕,外边的事儿,你便多帮本宫打点着,本宫信得过你。”
惜菊福了福身,道:“是。另外,小丘子附近有咱们的人,血滴子也有两位,若娘娘想抓获,可以随时。”
年淩兮“嗯”了一声,道:“还不是时候。”
惜菊又福了福,便退下了,一点声息也无。芙兰从别处走进来,剪了剪烛光,道:“如今小姐怀有身孕,小姐还是跟皇上说说,暂时别打理六宫的事务了吧。皇后知道您有孕,可能更不管这宫中的事了,估摸着一股脑地都推给您了。”
“不会,皇后不至于这么蠢。”年淩兮低下头整了整衣裳,继续道:“皇后现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不是皇上不想废后,想必皇后这个位置也坐不稳,如果皇后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便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话。”
“小姐的意思是?”芙兰皱着眉,有些不大明白。
年淩兮笑了笑,道:“且看着,皇后想让咱们这后宫,大封一次。”
雍正三年七月,皇后上述,自己多病缠榻,久久不治,而,皇贵妃怀有身孕四月,不宜侍奉,不宜操劳,特请求册封齐妃、懋妃为贵妃,协助自己和皇贵妃,处理六宫事。
这道上述的请求被雍正搁置了一个月都没有理睬,直到那日年淩兮做了绿豆粥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时方才瞥见,年淩兮笑了笑,将这上述书读了出来。
雍正正在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声音平静的没有波澜,道:“皇后也不知怎么了,久卧病榻不起,便把事都积压在你的身上,你现在是不宜操劳,但是齐妃和懋妃是什么身份,怎得能晋封贵妃?真是糊涂了不成。”
年淩兮笑着将皇后的上述书放好,道:“皇后娘娘所言也不差,现在臣妾身子逐渐大了,处理后宫的事务已经有些困难,这正是奢睡的时候,皇上也不心疼臣妾。”
雍正叹了口气,将年淩兮拉入怀里,道:“不是朕不心疼你,而是齐妃和懋妃平庸,不是能管理后宫的,你却不同,你处理起来头头是道,从不拖沓,果断却又不失人情,所以朕才放心把皇贵妃的位置给你,其他人朕都不放心。”
“皇上只管往臣妾脸上贴金,只是臣妾这段时间是真的身子有些乏了,如果不晋封齐妃和懋妃两位姐姐,那也帮臣妾想想办法吧。”年淩兮的语气带了点撒娇,雍正没有办法,皱着眉沉思,年淩兮笑道:“皇上,现在天下太平,举国民安,何不大封后宫一次呢?臣妾年纪轻轻居于皇贵妃之位,时刻觉得羞愧难安,懋妃和齐妃年纪比臣妾大,虽然如皇上所说,没有能协理六宫的本事,但是皇上何不看在三阿哥和怡慧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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