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72部分阅读

一口右一口地往肚里灌。

王锡兰静默不语,只陪他一口一口地饮。

不知几许时间经过,忽地廊内传来女儿家的低语声,王锡兰循声望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勾了勾嘴角。

周昱昭瞥见他面上的神情,便一道望过去。

从游廊西头缓步走近两个相互紧偎的窈窕身影,一||乳|白一藕荷,像是刚出浴,及股的长发皆用头绳在腰下的位置把头发松松束起,薄衫轻罩,宫灯照射下,冰肌玉骨,步覆轻盈,喁声细细,出现在这幽静的夜晚,直宛如误落凡尘的两位仙子。

着白衣者,不施粉黛,面容清丽绝伦,神情庄婉;而着藕荷者,仪容俏丽,身姿活泼,脸上表情不时变幻。

周昱昭仰头饮了一口酒,目光定定地粘在白衣女子的身上,黑暗中,眸中波光随着她的曼妙身姿一起一荡,一荡一起,空着的一只手不知不觉解开了颈部前襟。

王锡兰一声轻笑,低头晃了晃壶中酒水。

这时,廊中两人已经走近,依稀可听清她们的只言片语。

“小姐……他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他从来都是欺负我!”藕荷女低声怨道,只是语音里难掩撒娇之气。

“他常欺负你么?”紧接着便是白衣女子脆若清泉又遥似来自虚空一般的轻语。

“嗯!”藕荷女狠狠点点头,“可不是?一有机会,他便占我便宜,还……”话说一半,她戛然而止,粉颈低垂。

白衣女子侧过脸来,看着身旁同伴,一张精美却毫无妖冶之气的面庞正对着池央亭阁。

周昱昭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浑不在意王锡兰高高翘起的嘴角,只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我不晓你的性子么?就你这脾性,若心底不乐意,谁能挨得近你?”白衣女子转回脸,悄声戏谑。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向着我的?”藕荷女急得跺脚,“这些年人家服侍你,没有功劳总该有苦劳吧!”

“这几天,怎么看都像是我在服侍你吧?”白衣女声音一直不低不高,静中带平,平中带静,不似身旁之人,气息不稳,声音忽高忽低。

“好吧!”闻此,藕荷女顿时泄了气,不再做任何言语上的挣扎,垂着头边走边踢地上并不存在的石子什么的。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十二分悠闲,十二分亲密,渐渐走远,直走下老远去,不声不响隐在亭内饮酒的两人才面面相觑一眼。

王锡兰偏头瞄了瞄那两女子消失的方向,举起酒壶对周昱昭一晃,然后仰头一大口,咽入腹中后,他咂咂嘴,回味片时,启口谑道:“憋久了,小心伤了身子!”

一句话说完,仰头又是一口。

周昱昭侧头睨过来,拿起酒壶,摇了摇,接着猛地脖颈朝后一倒,举壶便朝口中灌下,喝完,兜手将空壶往王锡兰怀中一扔,丢句“先回屋睡了!”,就起身飞出亭阁。

留下王锡兰一人原地打愣,他掉头迎着湖风,将剩下的酒悉数倒入腹中后,把两空壶甩入池中,前后脚跃阁而出。

眨眼功夫已腾至贾府的西面粉墙墙头,待要跳下墙头时,他不禁掉头看向身后,脚下一滞,接着,他一个回身,再次穿行在贾府花前树后,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屋内还亮着灯,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屋内服侍的人惊见一个陌生俊俏公子不打招呼闯进屋来,不由惊动:“这位公子,您……?”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回 寻芳今夜有人同(三)

“这位公子……您?”小丫环想着关上门,但来人一脸淡然,丝毫没有亏德的意思!

里屋的疏影才进门没一会儿,正偷偷掀开上衣,低头小心瞅看自己的小腹。请使用访问本站。忽听外头丫环声响,她连忙放下衣服,跑到外间屋,正撞进径向里走来的王锡兰怀中。

王锡兰伸手将她揽住,抱到里屋。

“你来这里做甚?”疏影挣脱开,面上浮现一抹不自在!

王锡兰偏偏头,哑着嗓子低道:“我什么时候老欺负你了?又怎么占你便宜了?”

闻言,疏影眉头轻皱:他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愣了愣,她顿时明白,原来自己方才同小姐的对话被他给偷听过去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果然听惯墙根了。

“你……前年初春,你躲在隔墙,偷听小姐吟诗作对,害小姐寝食难安!如今,你又偷听!莫不是你一直就偏好这个?”疏影退后两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想听你就大大方方站出来听便是,何必总耍那样没意思的手段?是为了来与我对质算账么?”

王锡兰张口只来了那么一句,却被疏影四、五句给堵得语塞,本来浑身涌动的热情爱意,也被她浇得凉透,他抬起下巴,无力地扫一眼天花板,然后收回下巴,觑着疏影:“说完了?说够了?”

正等着他回答自己质疑的疏影听此,又不大顺心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你自己偷听别人,还是别人的错了?”

盯着疏影茵红的小嘴一张一翕地嘟哝个不停,王锡兰心内抓狂,刚才在游廊里那个摇曳生姿、精灵如兔、仙子一般的女子跑去哪了?

而邻隔的一处小园子里,气氛却要来得温暖暧昧许多。

一如王锡兰,本打算径直回自己屋里歇息的周昱昭,兜了一圈,也不由自主地踱至李眠儿的园子里。只是他不似王锡兰从正门闯进。却是轻轻拨开没有上闩的窗子,提身跃进室内。

他的动作实在太悄无声息,是以,正坐在梳妆镜前解开头绳重新梳理头发的李眠儿半分动静没有听得。

周昱昭原地立住,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抱胸斜倚在窗框上,前襟微敞,面色玉润,唯双眼泛着迷离之光。他静静看着镜前梳妆的女子,原本在外面罩着肩颈处的薄衫已被褪去。露出光洁圆滑的一双肩头,乌云披散其上。双臂移动间,发下风光间或隐现。

看着如此春色,周昱昭低敞的前襟内,喉结一连数次滚动,体内不时有热气上涌,使得脸色渐渐泛有红意,呼吸也有紊乱之势。

约摸半晌的功夫。镜前的李眠儿方觉出屋内气氛的不妥,模糊中,总觉得室内除了自己,另有其人,此意念一冒出,她猛地打了个寒襟,“嗖”地站起,面向窗户的方向探看。

却一眼对上正殷殷盯着自己的一双漆幽迷幻之珠眸。

“……”李眠儿见是周昱昭,先为之一怔。回神时慌忙伸手够向床边沿处的外衫,然似乎有些晚了,因为她的手才够着衣衫,另一头的周昱昭已经紧紧挨上她了。

不容她推拒,也不容她声张,更不容她穿上罩衫,周昱昭只需一条手臂便将李眠儿紧紧揽进怀中,另一只手扶稳她的头,自己则是将头一低,登时,四唇相贴。

李眠儿惊讶不已,嘴巴惯性地微张,周昱昭趁势灌进自己的舌头,很快纠缠住李眠儿香舌不放。

酒气扑鼻,醺人欲醉,李眠儿整个上半身都被周昱昭牢牢束缚,几要嵌入他的身体里面,根本半分动弹不得,他的味道,他的唇舌似乎将自己整个人淹没一般。

多久没有这样拥着怀中之人了,周昱昭借着酒兴尽情释放自己体内的欲念,尽管发泄口只能通过一张唇舌,因为当他的双手试图穿过她的头发,往下游走时,怀里的人开始极力挣扎,极力推拒,令他进展不得。

痛苦又无奈地放开李眠儿,周昱昭重又退至窗前,飞快地推开窗,面向窗外,双手撑着窗沿立定。

李眠儿大口喘息着,许久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呼吸。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昱昭的背影,她悄悄穿上外衫,将头发再次束扎而起,然后便不知该进还是退,唯等着窗前那人先开口了。

但是,她等来的却是周昱昭头也不回地跃窗而出。

李眠儿痴痴站在原地,遥望着他的身影转眼间淹没于夜色中。她有些黯色地坐到床沿,一时心乱不已。

而周昱昭离开李眠儿所在的园子后,不知不觉地直奔之前那个建在池央的亭子。

不想,赶到时,意外地碰到正一个闷在亭中借酒浇愁的王锡兰。

周昱昭轻笑一声:“刚不是仅拿了两壶酒么?”他见王锡兰手中的酒壶与自己递过他的一个样,知他刚才定是先去过自己的园子了。

“你不在,我只好自己动手拿了两壶!你既来了,就借你一壶罢!”王锡兰从身侧的椅上拿出一壶酒,扬手扔向周昱昭。

周昱昭接过,半倚在亭阑上,二话不说,拔了壶盖仰头就是一口,然后又是一口。

一旁的王锡兰斜觑着他,懒懒地说道:“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早日成亲算了?”

闻言,周昱昭转眸瞥向王锡兰,顿了一顿,进而缓缓摇摇头,嘴角似笑非笑。

此次,王锡兰抿唇一笑,他自然知道以表弟的性子,在不能有把握之前,怕是不愿成亲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着李青烟本人。

据自己了解,除了楚王,陈王对李青烟亦是情有独钟,再者拓拔意似乎也对她心有所属,无论李青烟选择这几人当中的谁,都不会过得现下这般颠沛流离,如此对比之下,表弟那样心气高之人,定不会委屈了李青烟,随随便便成亲打发了!

只是,世事难料,难不保将来会出现什么意外,致他这二人抱撼!

所以,情,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像当初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个牵绊,是个累赘,是个负担!而自己似乎也正陷入这个泥潭当中,起也不是,沉也不是!感觉委实不好!

王锡兰暗叹着摇摇头,饮了一口酒,侧脸对周昱昭邀道:“天还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

周昱昭斜眸觑他,愣了片时后,点点头:“走吧!”

轻笑一声,王锡兰将酒揣进怀中,直奔府中马棚的方向飞蹿而去。

周昱昭一样的步骤,紧随其后。

二人飞身上马,拉起马缰,就狂奔出府。

在初夏夜晚的街头策马奔腾,劲风拂面,衣裳飘扬,纵马疾驰的感觉令二人心头缠绕的烦扰暂时为之一抛。

王锡兰甚至半路上不断吹哨长啸,周昱昭时而扭头看着他勾勾唇,时而面视前方挑挑眉,这是奔哪里去来?

岂不是秦淮河的方向?

周昱昭眉头不时地上挑,但终还是没有勒马返回,却顺着直道一路向前,与王锡兰并驾齐驱。

果不其然,王锡兰在跟秦淮内河一里之外的地方停下来,将马拴到丛林中,周昱昭照做,跟着王锡兰改用双腿潜进河畔新开张的度香楼里。

王锡兰没有奔进楼内的包厢抑或走道里面,竟是登到楼顶的屋瓦上。

“为何不走正门?”周昱昭拉了拉王锡兰衣袖,递过去一句口型。

“你这张脸,能走正门么?”王锡兰睨他一眼,“再说,你会挑个姑娘过夜么?”

周昱昭闻言一怔,又问:“那你带我来此做甚?”

“光百~万\小!说顶什么事?你总该学点正经的!”王锡兰抽回衣袖,猫着腰继续在楼顶左揭一块砖瓦又揭一块砖瓦地审视着。

听了王锡兰这话,周昱昭总算明白其险恶用心,真是:酒令色昏,色令智昏!

既知晓这点,周昱昭自是不愿陪他瞎搞,原地一坐倒,从怀中掏出酒壶,望着头顶的黑幕,听着河道两岸隐约传来的男欢女笑,自得其乐地小口小口饮酒。

“嘿——这里!”

耳闻到表兄的悄声招唤,知他应是寻着什么好玩的了,然周昱昭只是偏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起身过去的意思。

王锡兰见此,可惜地摇摇头,覆上瓦盖,本想跨到周昱昭身边去拉起他,又想不若再找找看,便继续猫着身,围着楼顶勘转了半圈。

可一连叫了周昱昭几次,他都只管无动于衷地仰面看天,不置一眼,王锡兰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瓦片,十分颓败地擦擦手,缓步飘到周昱昭的身侧,一并坐下,语重心长地劝慰:“表兄我这也是为着你好,你说你长这么大,总不近个女色,也不是件好事!且这种事不比别的事,可不是单靠你匹夫就能行?”

“谁说我没近女色了?”周昱昭开口驳了一句。

“光看看,那算不得近!”王锡兰慢慢引导,在他看来,他这表弟在情事一面上比之自己,实在要幼稚得多!所以,身为兄长,自己有义务也很有必要适时地给他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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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来得及,可能稍后还有一更奉上,如果十一点前没出来,可能就赶不上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回 寻芳今夜有人同(终)

“光看看,那算不得近!”王锡兰耐心引导着。请使用访问本站。

“谁说我光看看的?”周昱昭再驳一句后,重又仰面望天。

闻言,王锡兰颇为一诧,原来他表弟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一本正经,只是……他那些,还是小儿化了点!

凝眸沉吟半晌,王锡兰忽然眼睛一亮,他伸手揭开自己同表弟之间空片处的几块砖瓦,低头往下探看,一看之下,嘴角不由跟着一咧,顺手又揭起两块,一切进行地无声无息,底下屋里正热火朝天的两人是半点动静没有闻得。

王锡兰勾起嘴角,从怀中拿出酒壶,拔了壶塞送一口入嘴,回味片时后,他才懒懒地扯过周昱昭的半边袖口,在周昱昭转面斜睨过来时,他冲着他瞄了一眼身侧被他揭去几块砖瓦,屋内透出星点灯火的空洞处。

周昱昭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斜瞟而去,室内风光直入眼中。但他并没有一如王锡兰所预想的那样,看一眼便会转开视线去,而是神色淡然地直视下去,过一片刻,他抽回视线,仰脖子送一口酒,再接着朝下观看,然后再就一口酒,似乎下面正在上演的一场春色成了他的下酒菜!

直到下面的战场偃旗息鼓,王锡兰才一块块给盖上砖块,瞅向身侧的周昱昭:“如何?是不是同书上写得不一样?”

周昱昭转面,简单应了两字:“走吧!”

然后半分不留恋,飞向拴有他们马匹的丛林,王锡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晃晃壶中酒水,感觉所剩不多,便仰脖一口饮尽,随手将空壶投进前方不远的河里,激起的浪花,溅来画舫中无聊之人一圈巡视的目光。

待他来到丛林间时,周昱昭连人带马已走下多远。他忙扬鞭驱马迅速追上前去。

“你怎的又跟来?”至贾府门时。刚打三更,周昱昭见王锡兰仍一径跟着自己,并没有打算回他自己所住宅第的意思,不禁抖眉疑问。

王锡兰抿唇神秘一笑:“我不叨扰你便是!”

闻言,周昱昭眨眨眼,低头轻笑,然后了会道:“人家身子多有不便,你莫要胡来!”

“我自有分寸!”王锡兰应完这句,提腿就要遁开,忽地立住脚。转而又问向周昱昭,“你回你自己的园子?”

周昱昭点点头:“自然!”

王锡兰眸光一闪。不再搭话,掉头先行闪入宅子深处!

瞅眼夜色,周昱昭亦提步,却是并非走向自己的园子,而是再一次回到池湖边上,正要跃入湖中,身后传来窃笑声。

他立回身子。面色一正,头也不转,不知对谁低语道:“胆子越发大起来了,莫不是我该给你们立立规矩?”

周昱昭声音才落,那窃笑声戛然而止。闻此,他也不脱衣服,腾身一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弧,便轻轻没入湖心中。只是沉在湖底的他,有没有听到百步外的花草树间那一串更加肆意的嬉笑声。

过了许久,周昱昭才浮出水面,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滴,遥遥瞪了一眼将才将传出嬉笑声的暗影处,看来,七煞落井下石的行为是要付出些代价了!

冰凉的湖水洗去一身的酒气还是火气,周昱昭在湖心游了不知多少圈后方回到岸上,拧干衣裳后才踱回自己的园子。

第二日大早上,王锡兰一脸神清气爽地跑来周昱昭的园子:“有饭么?”

问话时,还不时上下打量周昱昭,似乎在问:“昨晚睡得如何?”

昨晚七煞的喜笑犹在耳畔,看到王锡兰打量过来的眼神,周昱昭斜斜飘他一个白眼:“歇够了吧,歇够的话,即日就动身前往庐州、鄂州一带去!”

“这么快?”王锡兰有些意外,他疲乏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呢。

“五万人,只准多不准少!”周昱昭面上没有半点心疼之意,反含有一点解恨的意味在其中。

“你该不会妒火中烧,故意折腾我吧?”王锡兰仔细搜刮他表弟的脸,“我可是……”

“十五日之内,领着人马回到金陵!”周昱昭没容王锡兰说到底,打断道。

“你……”王锡兰一脸苦笑,“好,算你狠!用了早膳我就带人出发前往庐州去!”

周昱昭点点头,命人备饭,吃过饭,送王锡兰出府时,他从怀中抽出一卷信签及一张小纸条:“到鄂州附近时,你顺道再亲自替我跑一趟桂阳,替我找到这个人,将书信交给他!”

王锡兰揭过信和纸条,纸条即写着要找之人的名姓,他看到纸上的字,不禁轻皱眉头,问道:“这人是谁?”

什么人,竟需要自己亲自跑这一趟,还只是替他送封信过去!其中关系定是不一般了,否则随便差个人送去便是!

“去年结交的一位朋友!”周昱昭应道,

“在桂阳结交的?”王锡兰追问,心里嘀咕着,他这表弟什么时候去的桂阳,心里暗一盘算,算出多半是去年劫走中剧毒的李青烟之后,回南境时途经的桂阳。

“嗯!”周昱昭轻应,“去年,我曾答应他一件事!明年就是实现允诺的时候!他需得提前准备!”

王锡兰再次盯视了一眼纸条上的两个字:朗格!揣了信入怀,就跃马而去。

他离开的十来天中,金陵正式入伏,天气闷热起来,周昱昭每日天亮就起来处理琐事,召集王溥、石洵等人商量诸多事宜。

然后上午约摸巳时他就要前往练兵场,监督训兵,有时也会亲自上阵传授武艺。

十几万士兵,真正识得周昱昭的只有原隶属于武王府的亲兵,余者多半不知道周昱昭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一件事,这个英姿飒然的年轻人,是供自己吃、穿、住行的上位者,跟着他,再也不用挨饿,挨冻,也不需再四处流浪乞讨,一不小心还很可能难逃成为饿殍的命运!

所以,极大多数流民出身的士兵皆能发自肺腑地认真训练,希望能早一日成为精兵悍兵,跟随这个不知名姓的年轻人上战场立战功。

天气闷热,李眠儿和疏影除了早晚凉的时候,会出来走动走动,其他时间多数宅在园子里,有人作伴,时间过得也快。

王家那边,秦夫人或是佟氏时常派人送来各色沌好的补食给疏影,疏影渐渐接受自己的现实处境,又有李眠儿不断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她对王锡兰也慢慢不再生有排斥,却是逐步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暗暗决定今后不再对他小心翼翼,只一心一意当他作夫君,给他养儿育女。

看到疏影脸上洋溢的幸福之色,李眠儿打心底里了却一桩心事,其间,她写了一封信,请周昱昭安排人辗转着送去国公府,不过在信中,她仅告知毕烛信和翠灵,疏影随在自己的身侧,并怀了王锡兰的孩子,王溥一家对她亦关照有加,但从头至尾,没有提及她们身在金陵的讯息。

毕竟,毕烛信是国公府的管事,是李青梧的人,金陵这里,暂时还没到给他们知晓的时候。

只怕,当他们知晓之时,也是他们惊魂之时!

因为十日内,王锡兰源源不断地从淮南以西打发一批又一批的流民,他们瘦骨嶙峋,他们面黄肌瘦,但青一色青壮之躯,仅需数日的菜足饭饱,他们就能变成为可怕的战斗力。

周昱昭每天进出练兵场,虽不经常碰面,但每一次见面,李眠儿都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一分胜似一分的自信力,黝黑的肤色蕴含无尽的力量。

六月中旬,王锡兰回到金陵,简单同周昱昭、王溥、、石洵、王铸碰面后,就奔来贾府疏影所在的园子,听疏影正在李眠儿的园中,便径直跑来李眠儿所在的园中,也不管避嫌一说。

四个多月的身子,又是夏天里,轻衫薄衣的,疏影的小腹已经明显圆圆地凸起。

王锡兰低头瞅了眼疏影的小腹,又上移视线,看向疏影一张被养得珠圆玉润的面庞,他虽面上神色不变,但他眼中的流彩出卖了他内心的兴奋。

见王锡兰视线不离自己,疏影羞得一径往李眠儿身侧躲闪。

李眠儿看了她二人之间这光影,禁不住掩嘴而笑,干脆借出门一趟,给他们二人独处的空间。

这一次会面后的一个来月,王锡兰都没得空再踏进贾府,周昱昭亦是如此,从偶尔过来探看一下疏影孕况的佟氏嘴里,李眠儿得知,他那二人几乎日夜待在练兵场里。

隐隐地,李眠儿知道,安逸舒坦的日子也许很快就要到尽头了。

隐隐地,她的内心经常不自觉地紧张颤动,她在害怕,她怕很多,当初离开京都时,痛恨欲裂的心曾经让自己生出不顾一切也要狠狠报复大梁的心思。然而,事到临头,面对即将到来的浴血奋战,还有不可避免的生灵涂炭,她又觉得畏怯了。

但她一个弱女子,承载不了什么,她承载不了周昱昭心中的仇恨,也承载不了王溥等人夺回皇脉的野心,更承载不了大梁的兴衰更替。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一)

李眠儿一连几个月的时间里,大部分醒着的时间里,脑子里都有各种心思在盘旋,而周昱昭的影子更是极少看到,她担忧这担忧那,其实骨子里最最担心他,也最最心疼他。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但是纵然再惧再恐,她却什么也干扰不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几个月过来,如今,她几乎成了贾府的主人,而贾宇淳一大家子则被周昱昭于两个月前安置到别处了,疏影整日挺个大肚子跟在她的身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疏影终于知道周昱昭的身份,也明白王锡兰究竟在忙活什么了。

九月初六这一日,隔几天便会过来一趟的佟氏领了两个下人带了些食物过来,不同于往常,今次,她的脸上像是藏了别的什么事,看她的眼神还有魂不在焉的光景,李眠儿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于是,寻了个理由留疏影在屋里,她则是单独送佟氏去府门口。

一出园子,李眠儿挨近佟氏,低声询问:“佟夫人,出什么事了?”

佟氏一听,为之一愣,方才意识到自己太也藏不住心事,王铸特意关照她到这里来时,不要说漏嘴,也不要表错情,让李青烟主仆看出什么来,结果自己还是被瞧出破绽,自己一向倒也能藏得住事,只是这一回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不去想,不去担忧。

见佟氏吱唔,李眠儿更回笃定自己的猜想:“大军今日出发了?”

闻言,佟氏眼中禁不住流露赞赏钦佩之神:这个李青烟果然聪慧过人!

“没错!”佟氏轻叹一声,“天没亮时从南城门发兵的!”

从南城门?

许久没有见过周昱昭,无法与他交谈,更无从得知他的作战策略,既然从南城门走的话,多半是直接奔着江南、两浙一带了!

往北的话有大江作天堑横隔其中,往西则地势太过突显,一举不一定能取得想要的结果。如今的形势。必须得一击即中,快刀斩乱麻,占领一座城池便是一座城池。

最好能赶在京都得到消息前将战果扩至最大化,盘踞尽可能多的领地来与京都抗衡,而能在较短时间内顺利攻克下来的,江南、两浙无疑是最为合适的首选之地。

这两处地域,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但由于太宗当政以来,一向重文轻武。许多地方军事力量皆相对薄弱,若是外来侵略者。除了从海上登6,一般是要从西或南边疆界进来内6的,而大梁在边境置重兵把守,入侵者很难进来。

但周昱昭、王锡兰却并非外来入侵者,他们是内部渗入者,短短五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聚集了二十万兵马。重兵压阵之下,一些防御能力弱的城池几乎无力抵挡,如今只看,京都那边得到消息后,率兵南下到达应天府的时间有多长了,时间越长,可供周昱昭扩张的时间也就越长,能被他席卷的领土也就越多。

心念几个转弯,李眠儿对佟氏抿唇一笑:“佟夫人。疏影这里有我,还有众多下人,您和秦夫人不必担心!”

佟氏点点头,看李眠儿在得到自己告知的消息后,半点色变都没有,对比之下,自己却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做什么事皆不能专心。

送走佟氏后,李眠儿一个人在府宅的山前池边缓步,直走了有一个时辰,她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园子,陪疏影说说话。

疏影也在随后几天里知道王锡兰出兵的事。

但二人闭塞于深宅中,根本无从得知外头的消息,能做的也就是常往秦夫人处走动走动,但秦夫人的消息亦不甚灵通,因为连上了年纪的王溥都亲自出马,跟着孙儿出兵前线了,宅里只剩众女眷,能获得的信息微乎其微。

唯令她们深感安慰的是,被周昱昭留下坚守应天府的武从吉常过来给秦夫人汇报军情,每次只说城池安全,不见大兵压阵迹象。

直到十月初九,到了金陵便不离石洵左右的金川从前线突然出现在府里,一向爱干净的他从来一尘不梁的,这一日却是风尘仆仆,原本金黄油亮的一身皮毛又是打结又是凝着泥土的。

李眠儿一瞅他这样,便知他一路就没歇过,不及先与他热络一番,径直上前从他脖颈处摘下一卷帛条,然后让疏影带着金川先去洗个澡。

许久没见金川的疏影,虽心头喜悦,却刻意状似嫌弃地捂了口鼻,模糊道:“咦,臭死啦!”

待他二人离开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帛卷,虽纸上的字并不密麻,但其上苍劲有力的笔触,不是出自周昱昭之手又是谁来?

李眠儿心跳不已地将帛捧在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尔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信来。

读罢信,李眠儿俯首沉思,不知道周昱昭有意报喜不报忧,还是事实本就如他所说得那般风顺,但有几件事通过此信她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一是周昱昭还活着,王锡兰也活着;二是他们已占下江南两路、两浙路还有荆湖南路及荆湖北路部分城池,如此战绩不可不谓“所向披靡”;三是尽管周昱昭率兵到哪一处便封了该处的6空消息锁道,但京都还是得到消息,陈王带了十五京兵马不停蹄地向南赶来,最快五日后就可能压临应天府,是以,周昱昭会在四日后,率十万兵马比陈王提前一天先抵达应天,做好防御准备,其余的兵力则是留守新夺取的城池以巩固战果。

此时,她很难想象太宗皇帝得到周昱昭突然举事,还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举占领近四分之一的大梁国土,只怕他后悔地跳脚,早知如此,他定然不会放任周昱昭活着离开京都的;而心气甚傲的陈王,想来在往应天府奔来的一路上皆少不了暴躁不安。

怔愣间,疏影快步从净房里走来。

“金川呢?”李眠儿见疏影身后空空如也。

“他自己会洗!”疏影也知金川捎来信定是有关前线战况的,哪里来心思稳稳地给金川搓澡,只把他领进浴桶便出了净房。

听她这么说,李眠儿横睨了她一眼:“那你又何必走得恁样急,也该小心脚下才是!”

疏影飞快地点头,可眼神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眠儿手中的信:“小姐,是谁来的信?”

闻言,李眠儿轻笑一声,知她着紧王锡兰的安危,语带戏谑:“放心吧,孩子他爹好着呢!”

一听这话,疏影自然晓得她的小姐故意拿她取笑,可这会儿她还顾不得羞,伸手从李眠儿的手中抽出信,光听她还不满足,得亲自看到才行。

也是一字一顿地看完信后,她才彻底安下心:“小姐,你说,这次他们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再走了?”

听疏影这么一问,李眠儿原本带着些许笑意的脸猝然紧绷,因为她想到了,真正的恶战还在后头,不论是太宗、陈王,还是周昱昭本人,三人其中谁都不会就此罢休的,不争个你死我活,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

这三人对峙,才是真正高手的对峙,彼此都知道彼此的脾性和伎俩,到了最后,拼的不过是谁能技高一筹!

中旬,周昱昭领着大兵赶到了应天,不及喘口气,便着手布防一事。

在他抵达的次日,陈王亦压顶大江隔岸,二人皆是争分夺秒,但周昱昭还是先了一步。

陈王无法钻空,且在如此长途跋涉、兵乏马困的情形下,他不可能立马就动手进攻的,况周昱昭还有大江这道天然屏障做坚盾,若不经充分准备,只怕他这方所遭后果严重。

于是,双方都选择暂先休整,谁也不主动出击,只是偶尔各选一人于城下破口大骂,骂对方何等不义,何等不良云云。

十一月初二,疏影诞下一男婴,王锡兰给取名:王动秋!

“动秋?”疏影听后,蹙眉不解。

王锡兰转过身子,看到疏影眉间的困惑,步到床沿,伏在床边,逗弄襁褓中的儿子,捏捏小脸,戳戳鼻子。

疏影见了,忙将他的手拨开。

王锡兰遂而起身,怕吵醒儿子,低声吟了一句:“‘古槐疏影薄,仙桂动秋声。’既然他娘亲的闺名‘疏影’取这其中的上句,他取下句的‘动秋’岂不妙哉?”

听了此说,疏影登时捂嘴“扑哧”一笑。

“你笑甚?”王锡兰斜觑着刚生完孩子体能、气色都还没有恢复的疏影,问道。

疏影笑意不减:“小时,我爹就告知我,我的名字是国公府大爷亲自给取的,却是取自‘寒依疏影萧萧作,春掩残香漠漠苔’中‘疏影’,而非你将才口中所吟‘古槐疏影薄,仙桂动秋声’中的‘疏影’。”

“‘寒依疏影萧萧作,春掩残香漠漠苔’?”王锡兰摇摇头,“嗯!这个不好,太过凄凉,还是‘古槐疏影薄,仙桂动秋声’来得好!”

王锡兰兀自沉吟不止,那厢疏影却在口中不断重复念着“动秋”、“动秋”,念着倒还顺口,听着么,也不算俗,便作罢,依了王锡兰给儿子取的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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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

第二百六十九回

次年,也即贞宝二十二年春,年二十岁的周昱昭正式于应天府称帝,改元玄武,定国号“周”,暂以金陵为都。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周昱昭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隔岸正住着太梁四皇子陈王周励玟,登基当日,他特意一身华丽冠冕领着开朝大臣、百姓、军队浩浩荡荡来至大江边,临江祭天,势气可谓惊天动地。

李眠儿当时也在场,她几乎都能感觉到江对岸陈王那喷薄而出的怒气。

但这远不足以解周昱昭的心头之恨,这才刚刚开始。

周昱昭称帝,其中却有一件事是为应天及周边地区的大小百姓所津津乐道的。

新帝年届二十,却并无一妻一妾,登基后更不曾立一后一妃,后宫空置。

在金陵城南角一座将军山上,李眠儿照常一身||乳|白,外罩黑披风,身旁的周昱昭已换回一身暗色锦衣,二人站在山顶的一阁小亭内,山不高,他们的视野也很有限,只是好在这里远离尘嚣。

开春意味着什么,李眠儿的心里极为敞亮,她想说的是:“到此为止,可以么?”

就这么隔江对峙下去,不要再打仗,不要再拼命,行不行?

但这样的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默不作言,再默不作言,直到日要西沉,她才幽幽地问身侧之人:“具体的日子定下了?”

现今的对峙之势,无论是太宗、陈王还是周昱昭,不管三人其中的谁都不可能答应的,除非决出彻底的胜负,否则哪一边都不会向对方俯首称臣。

战争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想来不仅周昱昭做好出击的准务,另一头的陈王怕亦是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了吧!

周昱昭听及李眠儿的发问。却依然目视前方,目光悠远而深沉。

李眠儿看着他英朗的侧脸,经过一个夏天的暴晒又经过一个冬天的恢复,他的脸如今仍是玉白一片,笔挺的鼻梁透着一股令她心疼的坚毅。

半晌,周昱昭才转过首来,眸中的光彩一时复杂万千。李眠儿读不?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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