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哈克特上去了,进入了低矮阴暗的房椽之中。我等他的腿全部拉上去后,也跟着跳了上去。我们都平躺着,这样不至于碍别人的事,然后暮先生问我们该朝哪个方向爬。
“右边,”我回答说,“右边通向大楼后部,我想是。”
“好极了。”暮先生说完,开始在我们前面蠕动。“慢点爬,”他扭过头小声说,“当心别碰着什么碎片。”
哈克特和我不悦地互相望了眼“冷静冷静再冷静”的话可能是暮先生首先发明的然后我们赶忙去追已经远去的吸血鬼,生怕被他甩得太远了。
第八章
我们用脚把大楼后部的墙踹开之后,发现我们来到了三楼,下面是条空无人的小巷。
“你能跳吗”我问暮先生。
“不行,”他说,“但可以爬。”
暮先生从墙上我们刚刚踹出的窟窿边缘悠了出去,手指插进砖头里开始往下滑。此时我和哈克特已跳到地面蹲下,看周围是否有人。等暮先生下来后,我们赶紧走到小巷尽头,在那儿停下来侦察地形。
暮先生抬头瞄了眼太阳。阳光不太强是那种微弱的秋日午后的阳光但两个小时的日晒对吸血鬼来说还是致命的。假如他还穿着斗篷,他则能把斗篷揪起来遮住头,躲在衣服底下,但他把斗篷脱下后留在公寓里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哈克特问,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找个井盖到地下去。”我回答,“他们不会到下水道里追我们,暮先生也不用害怕太阳了。”
“值得试。”暮先生说,边揉着他发酸的脚脖子,边找着井盖。附近没有井盖,于是我们继续向前,哈克特和我紧贴小巷的墙,扶着吸血鬼。
走到头,小巷分岔了。左边的岔路通向条热闹的大街。右边的通向另外条阴暗的小巷。我想也没想就要往右拐,我正要向右转,哈克特拦住了我。
“等等,”他嘶嘶地说,“我瞧见到地下去的路了。”
我往回看,只见只猫正在堆垃圾里刨着,桶垃圾倒了,倾倒出来的垃圾遮住了个圆形井盖。我们赶紧跑过去,轰走猫猫对吸血鬼没多少好感,逃走之前冲我们生气地喵喵直叫把井盖上的垃圾踢开了。然后哈克特和我拽开盖子。把它放到了边。
“我先下。”我说,顺着梯,走进向往已久的黑暗,“暮先生跟着。哈克特最后。”
他们没对我的命令表示异议。身为吸血鬼王子,理应由我掌控局势。如果暮先生不赞同我的决定,他会反对的,但般说来,他乐意听从我的指挥。
我顺着梯子向下爬。梯子摸上去冷冰冰的,我的手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就快到底了,我伸出左腿踏下梯子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声枪响,我赶忙抓住梯子,颗子弹打掉了紧挨着我小腿骨的块墙皮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抓着梯子,耳朵里还回响着枪声。我奇怪怎么这么快警察就跑到这底下来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从哪儿走的。
这时有人在黑暗中咯咯地笑着说:“恭喜呀,吸血鬼。我们正等着你们呢。”
我眯起眼睛。那不是警察而是个吸血魔人我顾不上危险,蹲在梯子上,打量着下水道。阴影里站着个大个子,他离我太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是谁”我厉声喝问。
“吸血魔王的名追随者。”他答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
“堵你们的路。”他咯咯地笑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从这儿走”
“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猜你们会逃走,逃进下水道。我们的魔王还不想让你们下来白天还长着呢,想到你和你的吸血鬼朋友在阳光下挣扎,他就高兴所以我们封锁了进入地下的所有入口。等到晚上,我们就撤,除非到了晚上,这些下水道外人不得入内。”
说着,他又冲我开了枪。是警告,跟第枪样,但我没再蹲在那儿看他枪是否打得准。我爬上梯子,像装备着火箭助推器样蹿出井口。我用脚踢开个大空罐头盒,大声地咒骂着。
“警察”暮先生阴郁地问。
“不是吸血魔人。他们封锁了所有下水道的入口,直到午夜。他们想让我们活受罪。”
“他们不能封住所有的入口,是吧”哈克特问。
“也差不多了,”暮先生回应道,“通向地面的下水道是精心设计,彼此相通的。选好个点,人就能堵住六七个入口。如果时间充裕,我们或许能找到条进去的路,奇书网但我们没有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放弃下水道。”
“那我们往哪儿走”我问。
“我们跑,”吸血鬼简单地说,“或者说瘸着走,看情况。尽量避开警察。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晚上。”
“那可不容易。”我提醒说。
暮先生耸耸肩。“如果你们等到日落时再越狱,那会容易些。但你们没等,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走吧,”他说,背对着井盖,“我们快跑吧。”
我稍稍停了下,往井里使劲啐了口唾沫,然后拔腿去追暮先生和哈克特,把下水道被封的遗憾丢在了脑后,心意地向前飞奔。
不出三分钟,警察就追了上来。
我们听见他们纷纷从警察局冲出来,叫嚷着钻进汽车,拍着喇叭,拉响刺耳的警报器。我们虽然直在跑,但离警察局还是没多远我们回避大路,专走小巷,可讨厌的是小巷总有两个出口。我们本可以上房顶,但那对暮先生来说意味着更多的暴晒。
“这不管用,”我们正贴着栋俯瞰闹市的大楼向前走时,吸血鬼开口了,“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必须上去。”
“可是太阳”我说。
“不用管它,”他厉声叫着,“如果我烧焦了,那就烧焦算了。但我不会马上被烧死可如果警察追上来,他们会立即把我杀了。”
我点点头,寻找上屋顶的路。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个主意。我凝视着车水马龙的大街,然后好好看了看我的衣服。我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但也不比那些专捡破烂或是迷恋重金属音乐的毛孩子差到哪儿。
“我们有钱吗”我问着,蹭掉脸上最难看的块泥,吐了满手唾沫把头发往后拢平,然后把镣铐的链子塞进袖口和裤管里头,免得让人瞧见。
“他要这个时候去买东西”哈克特抱怨着。
“我知道自己在干吗。”我咧咧嘴,“我们有没有钱”
“我有些钞票,可被警察拿走了,”暮先生说,“我是人类怎么说来着无所是”
“无所有。”我大笑着,“没事。没钱也行。”
“等等”我正要往前走,哈克特说话了。“你上哪儿去我们不能分开现在。我们必须待在块。”
“我不会走远的。”我说,“我不会冒傻气。在这儿等我。如果我五分钟之内没回来,你们就先走,我过会儿去找你们,在下水道里。”
“你上哪儿”暮先生也来了,但我没时间跟他们讨论,趁他还没说完我就溜烟出了小巷,很快来到大街上,想找到家小超市。
我留神看近处是否有警察或者士兵,但个也没有。过了几秒钟,我发现街对面有家小店。等着路灯变绿了,我就溜达过去进了商店。个中年妇女和个长发年轻人站在柜台后面卖东西。商店里人很多有六七位顾客这很好。就是说我不会被盯梢。门口靠左边有台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但音量被调得很小。电视上面有个保安相机,正在扫描录像,但我不怕这个和那些我被指控的罪行相比,我不会被区区偷窃指控吓出身汗的。
我慢慢地在通道间走来走去,寻找防晒用品。这个季节不是卖墨镜和遮阳帽的旺季,但我肯定这种小玩意儿就在哪儿摆着。
在婴儿用品货架旁边,我发现了它们几瓶防晒油,孤零零地立在个倾斜的旧货架上。东西不太合适,但也能用。我快速阅读着说明书,想找瓶防晒指数最大的。指数十十二十五。我挑了数字最大的那瓶那是给薄皮嫩肉的小婴儿用的,但我不会把这个告诉暮先生,然后把瓶子拿在手里,茫然地站在那儿,想下步该怎么办。
我可不是有经验的惯偷。我很小的时候和朋友起偷过几块糖,还有次和表兄起顺走了盒高尔夫球。可我从不喜欢偷东西,也没再偷过。假如我把瓶子揣进兜里,没事人似的朝外走,包准我脸上的表情会露馅。
我想了几秒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瓶子塞进裤腰里,用衬衫下摆盏住,抓起另外瓶,转身朝柜台走去。
“劳驾,”我冲正在为名顾客服务的女售货员说,“你们这儿有没有阳光无效牌的防晒油”我瞎编了个名字,但愿不会真有这种牌子。
“只有货架上的那些。”女人不耐烦地叫道。
“哦,”我笑了笑,“没关系。谢谢。我把这放回去。”
我正转身的时候,那个年轻的长发男人说话了。“嘿等下”我的心沉,疑惑地回过头,准备好逃跑。“你不是说太阳盾吧,嗯”他问。“我们后面有箱这种玩意儿。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拿瓶”
“不是,”我打断了他的话,松了口气,“是阳光无效牌。我妈妈不用别的牌子。”
“随你的便吧。”他耸耸肩,不再感兴趣,转身接待别的顾客。
我走回货架,放下瓶子,然后尽量装出悠闲的样子朝门口走去。路过年轻人时,我还冲他友好地点了点头,他也冲我挥了下手。我只脚已经踏出大门口,正在得意,忽然电视上出现了个熟悉的面孔,我停住脚,吓得目瞪口呆。
那是我
照片肯定是今天早晨我被捕时拍的。我面无血色,憔悴而惊恐,但目光机警,我的手被铐着,身旁边个警察。
我进了商店,伸手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
“嘿”男营业员抱怨说,“你不能”
我没理他,聚精会神地听新闻广播。
“看似没有危险,但警方敦促市民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达伦山或是达伦霍斯顿,这也是他的名字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他与凶残的杀人犯在起,他本人也许同样是凶手。”
我的照片隐去了,换上名表情阴郁的女播音员。几秒钟后,我的照片又出来了,这回小些,在屏幕的右上角。哈克特在左边,中间是画家为暮先生和万查马奇画的写真头像。
“重复报道关于令人不可置信的越狱消息,”新闻播音员说,“个名为吸血鬼的杀人团伙的四名成员今晨被警方抓获。其中,万查马奇”万查画像四周的框框闪烁着,“逃走了,并将监察长爱丽斯伯吉斯绑为人质。另外三个被抓获并拘留候审,但是二十分钟前他们使用暴力越狱逃走,杀害或重伤多名警察和护士,但具体伤亡人数尚未确定。警方认为他们携有武器,极度危险。如有发现,请勿靠近。并且,立即拔打电话”
我离开了电视,脑子里空荡荡的。我本该知道媒体会竭力把事态夸大,但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防备警察和军队就行了。我从未静下来思考过,全城人可能都在提防着我们以及由此对我们造成的影响。
我站在那儿,思考着这新的情况,担心警察将斯蒂夫杀人之事归咎在我们身上。这时柜台后面那个中年妇女指着我,喘着粗气高声叫道:“是他那个男孩那个凶手”
我心惊肉跳地抬头望,只见商店里的所有人都在瞪着我,他们的脸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变了形。
“是那个叫达伦山的”名顾客大叫,“他们说他杀了那个小女孩,塔拉威廉姆斯他喝了她的血,还把她吃了”
“他是个吸血鬼”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尖叫着,“快去拿尖桩我们得杀了他”
如果是在电影里看到这幕,我会觉得很好玩想到这个小老头把尖桩插进吸血鬼硬邦邦的心脏就很滑稽可我没工夫想滑稽事。我边举起手表示我身无寸铁,边朝门外退去。
“德里克”女售货员冲年轻人喊,“快拿枪打死他”
有这句就够了。我个急转身,夺门而逃,飞奔过马路,汽车没停我照样跑,辆辆汽车急刹车停住了。我在车流间狂奔,任凭司机使劲按响喇叭,在我背后破口大骂。
到了小巷口我刹住了,哈克特和暮先生正在那儿焦急地等着我。我掏出防晒油,扔给吸血鬼。“把这个涂在身上,快。”我上气不接下气,弯腰喘着粗气。
“什么”他开始问。
“别问了”我喊道,“照着办”
吸血鬼用力拉掉瓶盖,把瓶里的东西倒出半放在手上,然后往脸头和其他露肉的地方抹,使劲揉进皮肤里。最后他把剩下的半瓶也倒了出来揉进皮肤,把空瓶扔进了阴沟。
“完了。”他说。
“我们是完了,”我嘟哝着,站起身,“你们不会相信”
我的话刚说了半,就听有人喊:“他们在这儿是他们吸血鬼”
我们三个四下里看。只见商店里那个皱巴小老头正在同那个长发售货员争夺杆大步枪。“给我枪”他喊着,“我年轻时猎杀过鹿。”
老家伙把拐杖扔到边,转身敏捷地端起大枪,放了枪。
我们倒在地上,头顶上的墙炸成了碎片。老人又放了枪,这次更近。但这时候他得停下来重新装子弹。他上子弹的时候,我们跳了起来,转身逃跑,暮先生带伤的腿前后摇摆着,就像疯狂的高个约翰西尔弗1。注:英国作家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18501894的代表作金银岛中的独腿海盗。
我们身后的人群停下会儿,又激动又害怕。然后,人们愤怒地抓起棍子铁棒,还有垃圾桶上的盖子,呼啦啦地在后面追了过来。那已不再是人群,而是嗜血的暴徒。
第九章
开始时我们在暴徒前面狂奔人类是无法与吸血鬼或小人拼速度的但是暮先生的右脚脖子肿了起来,他的速度逐渐慢下了。
我们在个拐角停下来休息,他气喘吁吁地说:“不行,跟不上了。你们必须继续走不要管我。”
“不行,”我立即说,“我们带着你。”
“我跟不上了。”他发狠地叫道,牙关紧咬,强忍着疼。
“那就在这儿和他们打,”我告诉他,“只要我们厮守在起。这是命令。”
吸血鬼强作微笑。“小心点,达伦,”他说,“虽然你贵为王子,但你还是我的助手。必要时,我可以把意见强加于你。”
“这就是我非要留你在我身边的原因,”我咧嘴笑,“你可以制止我头脑发热。”
暮先生叹了口气,弯腰去揉他脚脖子上淤血的紫色肿包。
“瞧这儿”哈克特说,我们都抬头望去。小人从上面个防火通道里拉下架梯子。“如果我们上了屋顶,他们就难追了我们必须上去。”
暮先生点头同意。“哈克特说得对。”
“防晒油能保护你不被太阳晒着吗”我问。
“能挡住最凶的阳光,”他说,“太阳落山时,我会被晒红的,但能避免严重的烧伤。”
“那我们走”
我第个攀上梯子,暮先生紧跟着,哈克特在最后。哈克特的腿刚离开地面时,暴徒们就拥进了小巷,那些挤到最前面的差点抓住他。他拼命踢腿好让他们松手,然后赶紧跟着我们向上爬。
“让我来开枪”那个拿枪的小老头喊道,“别挡道我能打中他们”但是小巷里人太多了,都挤在起,老头无法举枪瞄准。
我们在梯子上爬着,人们正在为谁先上梯子争执不已。暮先生现在动作也快了。因为他可以扶着护栏向上爬。我们走出了阴凉,走进了太阳的直射光线下。暮先生打了个哆嗦,但没有慢下来。
我在防火通道顶层停下来等暮先生。我站在那儿,感觉比前两分钟自信多了,这时架直升机从天而降,有人用扩音器冲我嚷了起来:“站在那儿别动,否则就开枪”
我边骂着,边冲下面的暮先生喊:“快点我们现在就走,要不”
我还没说完,飞机上个射手开了枪。我周围的空气被子弹打得嗖嗖直响,子弹啾啾地打在防火通道的铁条上。我发疯似的大叫,从梯子上滚落下来,撞在暮先生和哈克特身上。幸亏暮先生为减轻脚脖子上的压力,直紧紧地抓着护栏,否则我们可能会全部从旁边滚下去
我们连忙下了两层楼,在那儿射手看不见我们。我们挤做团,惊恐难过进退两难。
“他们也许得离开去加油。”哈克特满怀希望地说。
“没错,”我哼了声,“那得两个小时之后”
“下面的人怎么样”暮先生问。
我探头往下看。“前面几个已经快爬上梯顶了。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上我们这儿来。”
“我们在这个位置能够很好地自卫。”吸血鬼沉思着,“他们只能分成小股人马进攻。我们应该能够把他们挡回去。”
“是啊,”我又哼了声,“可那又有什么用再过几分钟,警察和部队就到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爬上对面的大楼,用枪把我们扫射干净。”
“让上面和下面的都见鬼去吧,”哈克特边说边从他圆圆的秃脑壳上擦掉几颗绿色的汗珠,“那就”他指指我们身后通向楼里的窗户。
“那又上套了,”我抱怨说,“警察只要包围大楼,带着武器进来,就能把我们扫射出去然后我们就完了。”
“没错,”暮先生若有所思地表示同意,“可如果他们要进来,得先拼打番,那又会怎么样还有如果他们来时,我们不在呢”
我们不解地望着暮先生。“跟我来,”他说着,推开窗户爬了进去,“我有办法”
我们把下面进攻的人群和上面盘旋的直升机全都置之度外,只管钻入窗户进到大厅里。暮先生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地掸掉衬衫上的灰尘,就像是在某个懒洋洋的星期日早晨,他站在那儿等公共汽车样。
“准备好了”等我们过来时他问道。
“准备好什么”我回答着,有些气急败坏。
“准备好把猫放进鸽子笼呀。”他大笑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最近的户人家门口。稍停片刻,他用手掌狠命地砸门。“吸血鬼”他大叫着,“吸血鬼进楼了大家都出去”
他闪到边,看着我们,开始数数。“二三四”
大门突然打开了,个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件薄睡衣的女人尖叫着冲进了走廊,她的手在头顶上摇着。
“快”暮先生喊道,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引向楼梯,“到楼去我们得出去要是留下来就死定了吸血鬼在这儿呢”
“啊啊啊”她尖叫着,然后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跑向楼梯。
“明白了”暮先生乐开了花。
“明白了。”我傻笑着。
“我也明白了。”哈克特说。
“再多来点。”暮先生说着,跳到下家,使劲砸门,大吼起来,“吸血鬼吸血鬼活死人来了”
哈克特跟着我跑到他前面,像他那样砸门大喊,几秒钟之后走廊里到处挤满了惊恐万状的人。他们到处瞎跑,撞得人仰马翻,飞也似的奔向楼下安全地带。
当我们来到走廊尽头时,我从楼梯栏杆边往下瞥,只见向下冲的人群和往上跑的暴徒冲突了起来,暴徒想冲进大楼找我们。那些逃命的人出不去,那些追我们的人进不来。
妙极了
“赶快,”哈克特说着拍了我后背下,“他们从防火通道进来了。”
我扭头,刚好看见第个追上我们的暴徒正从窗户中往里探头。我向左转,跟哈克特和暮先生起跑到下条走廊,拉响了警报器,要把楼里所有的居民轰走,把我们身后的门厅堵死。
当暴徒先锋队与受惊的居民冲突起来时,我们已转到另条走廊,钻进大楼背后的个防火通道爬了出去,飞身跃,跳到了相邻的居民楼。我们在这栋楼里飞奔,同样拉响了警报,捶打着房门,嚷嚷着吸血鬼来了,引发了场灾难。
我们跑向楼后,跳进第三栋居民楼,然后又次把人们吓得四处逃命。等我们在这栋楼里完成了任务,我们稍作喘息,边俯瞰下面的小巷,仰望头顶的天空。暴徒们不见了,直升飞机在我们身后的两栋楼顶上盘旋。我们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
“现在我们该逃了,”暮先生说,“后面这个烂摊子最多能持续几分钟时间。我们必须好好利用这点时间。”
“我们往哪边走”我问,迅速查看了下周围的楼群。
暮先生的眼睛从栋楼扫到另栋楼上,最后锁定在我们右手边栋矮小的建筑上。“那儿,”他指着说,“那里看着好像没有人。我们试试那儿,希望我们能有吸血鬼的好运气。”
我们所在之处没有防火通道,于是我们就从大楼后面的楼梯跑下去冲进了小巷。我们紧贴着墙,悄悄接近刚才看中的那栋建筑,打碎扇窗户进去后警报没响发现我们来到了家废弃的旧工厂。
我们跌跌撞撞地上了两层楼,然后尽可能快地往后跑。我们在那儿发现了栋即将拆毁的公寓大楼。我们穿过低层楼面,从很远的另端钻了出来,来到迷宫样逼仄阴暗的空巷中。我们收住脚步,竖起耳朵听听是否有追兵。没有。
我们紧张颤抖地互相咧嘴笑了笑。然后哈克特和我都伸出条胳膊搂住了暮先生。他抬起疼痛的右脚,我们用比刚才稍慢些的速度,蹒跚向前,享受这可以喘息的片刻,但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并没有跳出火坑,没跳出多远。
我们在街巷中逃窜。路过些人时,他们都没注意我们傍晚的天空开始阴云密布,天色渐渐变黑,本就阴暗的小巷笼罩在更加模糊的阴影中。我们视力好得出奇,能够看得十分清楚,但对人类而言,在微弱的光线中,我们看上去不过是些模糊的影子罢了。
暴徒和警察都没跟过来。我们能听见他们的马蚤乱声,但都是从被我们恐吓过的三栋居民楼里传出来的,并没向前发展。就目前看来,我们自由了。
我们在家超市后面停下来歇口气。暮先生右腿上的紫色淤血现在已扩散到膝盖上,他定非常疼。“我们得往上面放些冰块,”我说,“我可以溜进超市”
“不行”吸血鬼大喊起来,“你购物时的滑稽举动已经引来了群暴徒。如果我们不招惹是非,我们能做得非常漂亮。”
“我只是想帮帮你。”我委屈地说。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但是鲁莽的冒险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我的伤没有看着的这么严重。歇几个小时就会好的。”
“这些垃圾桶怎么样”哈克特问,说着还敲了敲两只黑色的大垃圾桶,“我们可以爬进去等着天黑。”
“不行,”我说,“人们总在用这样的桶。我们会被发现的。”
“那到哪儿去呢”哈克特问。
“我不知道,”我厉声叫道。“也许我们会发现栋没人的公寓或者房子。要是离得不远,我们可以挖洞到黛比家去,可我们离得太远了”
我不说了,目光落在超市对面的个路牌上。“面包店巷,”我揉揉鼻梁,自言自语道,“我知道这个地方。我们以前来过这儿,当时我们在到处寻找吸血魔凶手,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r和斯蒂夫的事。”
“我们寻找凶手时,几乎搜遍了所有角落。”暮先生说。
“对,但我记住这地方是因为因为”我皱起眉头,然后咬手指头,想起来了,“因为理查德就住在附近”
“理查德”暮先生皱了皱眉头,“你学校里的朋友”
“是的,”我激动地说,“他家离这儿只有三四分钟的路。”
“你想他可能会让我们躲躲”哈克特问。
“如果我向他解释清楚,也许会的。”他们俩对此表示怀疑。“那你们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我将了他们军,“理查德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他再不济也就是把我们出卖了。”
暮先生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很好。我们问他能不能帮忙。你说的正是,我们没什么可损失的。”
我们离开了超市,朝理查德家走去,这次我的脚步略带种轻快的跳跃。我敢肯定理查德会帮忙。说到底,不正是我在马勒学校的台阶上救了他命吗
只走了四分钟,我们就到了理查德的家。为节约时间,我们爬上屋顶,藏在个巨大的烟囱的阴影下。刚才在地面上,我就看见理查德的房间里亮着灯。见哈克特和暮先生安顿好了,我就爬到屋檐上要溜下去。
“等下,”暮先生滑到我身边,低声说,“我跟你起去。”
“不行,”我小声回了他句,“他看见你可能会被吓死。让我人去吧。”
“也好,”他说,“不过我会在窗户外面等着,万你遇上什么麻烦。”
我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但暮先生目光很坚定,我只能点头,然后从屋檐上荡了下去。脚踩到了个支点后,我把手指插进了墙上的石头,像蜘蛛样爬向理查德的房间。
窗帘是拉着的,但没拉严。我能直接看见我朋友的卧室。理查德正躺在床上,胸前支着袋爆米花和杯橙汁,正在看台手提电视机上播放的亚当斯家族1。注:参见“吸血侠达伦山传奇1”之吸血鬼的助手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百五十页注1。
理查德被节目里异想天开的情节和荒诞滑稽的情景逗得哈哈大笑。我不禁微微笑。怎么偏偏这么巧,他正在看荒诞的电视节目,三个真正的暗夜怪物就突然降临了。命运有怎样种特殊的幽默感呀。
我想敲窗户,但那可能会吓着他。我仔细观察了下玻璃里面的简易门闩,然后冲暮先生他已经从墙上滑到我旁边指了指,扬起眉毛不出声地问:“你能打开吗”
吸血鬼把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放在起非常非常快地捻了捻。等捻出股很强的静电流时,他放下手,手指指向门闩,轻轻做了个向上的动作。
没有动静。
吸血鬼皱起眉头,探过身子又仔细观察了下,而后哼了声:“是塑料做的。”我扭过头,不让他看见我在笑。“没关系,”暮先生说着用右手食指的指甲在玻璃上掏了个小洞。声微弱的咯吱声,但被电视的声音盖过了,理查德没有听见。暮先生把玻璃往里推,用手指把门闩勾了起来。然后侧身让道,示意我进去。
我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儿,然后推开窗户,迈进房间,尽量摆出副悠闲的样子。“嘿,理查德。”我说。
理查德的头猛地扭了过来。等他看清了来人是谁,他的嘴巴下张得老大,浑身抖了起来。
“没事,”我说,朝床边走近了步,举手做了个友好的动作,“我不会伤害你。我有麻烦,理查德,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脸皮厚,但是你能让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在这儿待几个小时吗我们可以藏在衣柜里或者床底下。我们不会给你添乱的,真的。”
“吸吸吸”理查德结巴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之极。
“理查德”我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吸吸吸血鬼”他哭丧着脸说,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
“噢,”我说,“你听说了。是的,我是个半吸血鬼,但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我既不是魔鬼也不是杀人犯。让我的朋友进来吧,我们会好受些,然后我就全都告诉你”
“吸血鬼”理查德尖声高叫,这回他的声音很大。然后他扭头向着卧室的门,用最大的肺活量大喊:“妈爸吸血鬼吸血鬼吸血鬼吸血”
他的叫喊声被暮先生止住了。暮先生跳进屋子,冲到我前面,攥住男孩的脖子,使劲冲他的脸上吹了口气。气体冲进了理查德的鼻子和嘴巴。他吓坏了,挣扎了秒钟,然后他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垂下眼皮,瘫倒在床上。
“去看看门口”暮先生嘶嘶地说着,然后骨碌滚下床,匍匐在地,准备反击。
虽然理查德的反应让我想吐,我还是立即照办了。我把门打开了道缝,竖起耳朵听理查德的家人是否听见了他的叫喊,过来察看动静。他们没有来。起居室里的大电视开着,定是电视的声音淹没了理查德的叫声。
“没事。”我说着关上门,“我们很安全。”
“友谊到此结束吧。”暮先生高声说道,从衣服上掸掉了爆米花的渣子。
“他给吓坏了,”我难过地说,瞥了眼理查德,“我们是朋友他了解我我救过他的命就这样,他以为我是来杀他的。”
“他认为你是个嗜血的怪物,”暮先生说,“人类不理解吸血鬼。他的反应是可以想见的。我们本该想到的,如果我们头脑清醒些,我们就不会来打扰他了。”
暮先生慢慢转过身,仔细打量着屋子。“在这儿藏身应该不错。”他说,“孩子的家里人如果看到他在睡觉,大概不会过来打扰他。衣柜里有的是地方。我想我们三个都能藏得下。”
“不行,”我坚定地说,“我不想利用他。如果他愿意帮忙很好。但他不愿意。他害怕我。留下来不好。”
暮先生的表情表示他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他尊重我的意愿,朝窗户走去,没再争论。我正准备追他的时候,忽然看见在刚才短暂的争斗中,爆米花撤到了床单上,橙汁的杯子也被碰倒了。我停下来把撒出来的爆米花给铲回了口袋。这时我发现了盒面巾纸,就撕下几张,擦了擦洒出来的橙汁。我肯定理查德没有危险,就把电视调到候机状态,然后冲我的朋友无声地道别,安静地离开,再次从被误导的人类他们希望杀掉我身边逃走了。
第十章
我们上了屋顶。附近没有直升机,傍晚的天空阴云蔽日,暗影重重,我们被笼罩在其中,不易被人发现,因而高处好似更加安全,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我们小心而迅速地向前移动,将混乱的人群抛在身后,寻找个可以隐藏至深夜的地方。我们从个屋顶跳到或者说滑到另外个屋顶,没人发现。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我们终于离追杀我们的人类越来越远了。
最后,我们来到了座摇摇欲坠的圆柱形老仓库个存储过粮食的旧粮仓顶上。仓库外面有个向上的螺旋形楼梯,不过最底下的截已经腐烂了。我们从仓库顶上跳到楼梯的上半截,爬到顶层,踢开锁住的大门躲了进去。
关上门后,我们沿着道窄墙架缓缓地向仓库深处走去,最后来到个半圆形的平台上,我们在那儿躺了下来。头上的屋顶满是窟窿和裂缝,微弱的亮光足以让我们看清切。
“你觉得这儿安全吗”哈克特边问边放下口罩,绿色的汗珠流水似的从他灰色脸颊上的伤疤和疤痕的缝合处流淌下来。
“是吧,”暮先生自信地说,“他们需要进行场彻底的搜捕,不敢疏漏任何细节。这就会拖延时间。等他们找到离城这么远的地方,恐怕已经是早晨或者更晚了。”吸血鬼闭上眼睛,在眼皮上按摩着。即使用了防晒油,他的皮肤也已经变成了深红色。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
“比我想像的要好。”他边说边揉着眼皮,“我的头开始疼得厉害了,不过既然已经避开了太阳,头疼或许会缓解下来。”他松了手,睁开眼睛,伸直右腿,痛苦地望着肿胀的右腿,从右脚脖子直肿到了膝盖。他刚才把鞋已经脱掉了,这倒好,否则我会担心他是否还能脱掉右脚上的鞋。“我现在只求能消肿。”他自言自语道。
“你看会吗”我问,边研究着他腿上难看的擦伤。
“但愿吧。”他说着,使劲揉右边的小腿,“如果不行,也许得放血。”
“你是说划个口子把血放掉”我问。
“对,”他说,“非常时刻要求非常措施。不过我们可以等等瞧运气好的话,它自己就能好起来。”
当暮先生专心照料他受伤的脚脖子时,我将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链松开。想把锁撬掉。暮先生教过我最简单的撬锁方法,但我从未掌握其中的窍门。
“这儿。”过了两分钟,他见我毫无进展就开口了。
吸血鬼灵巧地摆弄着锁,几秒钟之后手铐和铁链就被拆成堆废铁丢在了地板上。我满心感激地揉揉松绑的手脚,然后瞟了眼哈克特,他正在掀起外套擦脸上的绿汗珠。“他们怎么没有给你上手铐”我问。
“他们上了,”他回答说,“可我进小牢房,他们就给我摘了”
“怎么回事”
小人的大嘴挤出个可恶的自鸣得意的笑容。“他们搞不清我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东西变成的。他们问我是否感觉到疼,我就说疼。结果他们就把链子摘了。”
“就这些”我问。
“是啊。”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走运的乞丐。”我嗤之以鼻地说。
“就像弗兰肯斯坦博士的什么东西都搀和到块有时也有好处。”哈克特告诉我,“所以我能独自待着。我能察觉他们在我身边感到不安,所以他们开始采访没过多久,我就告诉他们不要碰我说我有种传染病。你真该看见他们是怎么逃命的”
我们三个都大声笑了起来。
“你该告诉他们你是个复活的僵尸,”我咯咯笑着,“那他们可就该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说完这些我们稍事放松,背靠仓库的墙壁,谁也没开口,眼睛半睁半闭,回想着这天所发生的事,等待夜幕的降临。我渴了,过了会儿,就从里面的楼梯爬下去找水喝。我没找到水,却在前面的间办公室里发现了罐装豆子。我把罐头拿上楼,用指甲打开,暮先生和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哈克特不饿必要时他能连几天不吃东西。
豆子吃进肚子,感觉不错凉凉的我躺了个小时,安静地思考着。我们不用赶时间。直到午夜我们才会跟万查会合如果他逃走成功的话。在下水道里用不了两个小时就会走到我们先前跟吸血魔作战的地方。
“你想斯蒂夫逃走了吗”我终于问道。
“我敢打赌,”暮先生回答,“那家伙像魔鬼样又走运又狡猾。”
奇“他杀了人警察还有护士在他逃走的时候。”我说。
书暮先生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会进攻帮助他的人。如果我知道他的计划,在我们被拘留之前我就会杀了他。”
网“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凶残”我问。“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
“不,他那时就这样。”暮先生不同意,“只是他的自我当中邪恶的面还没有发展完全。他生就邪恶,像某些人样。人类会跟你说每个人都是可以拯救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但根据我的经验,情况并非如此。好人有时会变坏,但坏人不会变好。”
“我不相信这话,”哈克特轻声说,“我想善与恶同时存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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