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何伟取得了联系。他让何伟赶到公司来见他。他现在必须利用切可以利用的人和手段,争取在最短时间摆脱这场危机,否则,随着时间的流失,他将越来越被动,最终失去挽回局势的希望。
何伟来了。进门就问,张桂翠怎么了这几天宁海市为了张桂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传说满市流传。就连他姐夫都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河林告诉他,张桂翠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当时他就在现场。至于别人怎么说,那都是谣言,根本不用理会。今天叫何伟来,是想让何伟的姐夫给市银行的有关领导打个招呼,尽快办理贷款的事宜。张河林告诉何伟,如果短期内贷款不到位,盛京的项目他就只好放弃。这样来,眼看就要吃到嘴里的这碗肥肉只好让别人端走了。而且先期投入进去的资金时半会儿肯定撤不出来,那欠他的工程款也就只好拖着了。何伟时还不明白,短短几天的时间,情况怎么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他有些怀疑张河林的话到底是不是事实。因为就在几天前,张河林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盛京的项目百分之百的没有问题。
“老弟,实话告诉你吧”张河林决定把部分事实的真相告诉何伟,让他明白,现在他们是条绳上的两个蚂蚱,只有同心协力起向前蹦,才有可能跳出火坑。他说:“我也没想到新维多连预订金都付了,可到这个时候他们说没钱了。400万啦你说,这帮王八蛋不是毁我吗。这400万,他们连分钱也别他妈想要回去。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投到盛京的4000万怎么办如果拿不出剩下的半,对方肯定要跟我们打官司,到时候想撤都不定能撤出来”
“大哥,这事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何伟有些着急了。
“我怎么会想到已经打了400万订金的事还会出问题呢”
“那能不能用盛京的项目申请贷款”
“不行,前期资金不全部到位,银行根本不会受理贷款申请。”
“那怎么办”
“现在只能是孤注掷了。你尽快找姐夫想办法,让他无论如何压银行,或者从市里其他企业弄到这笔资金,只要付清盛京的这笔钱,我们马上就可以用项目申请贷款,这盘棋就算是走活了”
送走何伟以后,张河林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耿迪在宁海期间,张桂翠的病情有了迅速的好转。但老钱那里直没有消息。在耿迪的劝说下,张河林彻底放弃了利用“张桂翠事件”要挟老钱的打算,因为那样做毫无意义。他现在把切希望都寄托在了何伟姐夫的身上,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黄晓军的头上。他发誓,即使他再次破产,他也要豁出身家性命,白道黑道双管齐下,与黄晓军同归于尽耿迪劝他暂时不能太冲动,因为毕竟还有线希望。白富贵那边他回到盛京后,再尽量做做工作,争取延迟白富贵对这边的起诉和避免采取过激的行动。至于黄晓军拒绝履行合同,要求重新验收装修工程的这件事,只要张河林不主动出击,闹上法庭,估计黄晓军暂时还不会提出撤回那400万订金的要求。这样来,张河林可以抽出很大的精力,尽快解决贷款和处理公寓开业以后的有关物业管理方面的业务。另外,耿迪主动提出,为了减少他不必要的麻烦,让豆豆和薛佳灵把张桂翠带回盛京,做进步的治疗,张河林也不必再为此事分心了。
张河林的思绪在团乱麻中仿佛找到了耿迪为他理出的头绪。他开始意识到,目前的混乱局面只能由耿迪替他出面周旋了。事已至此,避开风头再做打算也许不失为个良策。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思维能力已经承受不起这些倒霉透顶的事情的打击和折腾了。他紧紧握着耿迪的手,有些哽咽地说:“老兄,盛京的事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拜托拜托”耿迪竟是也动了感情,表情庄严,且语重心长地承诺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控制住局面的。还有,有机会你得把那玩意儿戒了。要不然”耿迪的话讲到这里时,张河林开始流泪了。他的心情开始有了些好转,也许耿迪能够帮他度过这次难关。他在心里默默地乞求老天保佑他和他的切。然而此时此刻,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耿迪阴险毒辣的步步紧逼和推波助澜,他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完全彻底地堵死了。他的末日即将来临
耿迪离开宁海的前天晚上,秘密地和老钱见了面。对于耿迪的坦荡和仗义,老钱万分感激。他说自己万万没有料到张河林居然玩出这么混账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耿迪让老钱尽管放心,张桂翠由他安排接回盛京继续治疗,保证将来不会再有任何麻烦老钱“扑通”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要给耿迪磕头。耿迪急忙将老钱扶起,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诚恳仗义地说:“老哥,您千万别这样。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出手帮您这把”
何伟深夜被姐夫召唤到家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姐夫在电话里的语气感觉到情况不妙。果然,见面,姐夫就问他知不知道张河林吸毒的事。他支支吾吾几句,本想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姐夫甩手就给了他个大嘴巴。打得他顿时两眼金星乱冒,“怎么了,姐夫”何伟惊恐万状地望着姐夫。“你呀,简直是混球。你知不知道,张河林差点把我都给毁了”姐夫气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姐夫告诉他,省纪委转下来封群众来信。信中反映本市个别主要领导利用职权,不遗余力地帮助本市个吸毒成瘾流氓成性残害少女的房地产开发商集资贷款,并且暗中指使自己的亲戚承接该开发商的工程项目官商勾结,沆瀣气,严重败坏了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当中的形象省委有关领导勒令尽快查清此事,并报上级有关部门。
“小弟,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沾上那玩意儿”姐夫问。
“哥,我没有真的,我不会骗您的。”何伟胆怯地回答。对这位姐夫,何伟服得五体投地。要没有姐夫,也就没有他何伟的今天。何伟是家里的老小,年幼时双亲早故,他上面有三个姐姐,是姐姐们把他带大的。姐夫是三姐的丈夫,也是姐夫们当中最有出息的个。这些年来,何伟从个文不值的街头小混混,摇身变成了宁海市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之,全靠姐夫明里暗里对他的照应。尽管姐夫的年龄只大他**岁,但在他的心中,却有着父辈般的权威和形象。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压在张河林那里近千万的工程款。如果姐夫拒绝帮助张河林解决贷款,那他的工程款何时才能要回来呢
“姐夫,可是我我,他还有工程款没跟我结清呢。您看”
“你呀,简直是糊涂。他现在还欠你多少钱”姐夫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
“八百多万。本来我还想再接他在盛京的项目,所以我答应过他,工程款可以往后拖段时间再说。我怎么会想到情况下全变了呢”
姐夫在屋里慢慢地来回踱步。何伟知道,凭着姐夫的地位权势和聪明过人的智慧,帮他铲平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庆幸自己没有跟张河林样染上毒品,这和平时姐夫不时对他的敲打有很大的关系。至于吃喝玩乐,姐夫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但是毒品,绝对不能沾这句话,姐夫给他讲过不下几百遍。所以,在何伟的潜意识里,对毒品的诱惑已经有了道比较坚固的抵御防线。每当看见张河林吸毒以后那种飘飘欲仙神经兮兮的滑稽样,他除了觉得好笑,还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态。他也掌握了个规律,每次只要是张河林吸完粉以后,什么事都好说好商量,特别的大气和豪爽。他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故而在这次的装修工程中,获得了不菲的盈利。姐夫终于停了下来,说:“张桂翠的事是怎么回事呀,你知道吗”
“可可能可能是喝酒喝醉了吧姐夫,我我真的不是太清楚”何伟又开始紧张了。他担心姐夫误以为这件事跟他有关系,又招来顿臭骂。
不料姐夫“哼”了声,说:“喝酒喝醉了不假,但不是她,是别人。更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你听着,从现在起,不准你再跟张河林单独来往,更不准跟他出去胡作非为,欺负女人;他欠你的工程款,既然你已经答应他暂缓段时间,就暂时先别跟他急着往回要。我听说他还有好些房没卖出去呢,所以你不用怕。再就是过几天,你去趟盛京,见个人。记住,你自己开车去。去见谁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但有条,这件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
何伟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说:“姐夫,您放心,我听您的”
“你先坐下,我还没说完呢,”姐夫转身,自己也坐下了,接着又说,“小弟,现在局势很复杂。好多人都盯着咱们这个家,还有我这个位子呢。所以你平时在外面定要低调做人。尤其是在生活上,要吃要喝要玩,只要有钱,走远点好不好。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告诉你,过段时间公安机关要开展全国性的严打。中央这次是下了狠心的,尤其是官匪勾结的恶势力。你说,万你那帮狐朋狗友有人惹了祸事,再把你牵扯进来,咱们这个家还保得住吗你别看你平时在外面吆五喝六摇头晃脑的没人敢招你,老百姓可有人给你记着呢。咱们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你可别得意忘形找不着自己了。我告诉你吧,这次张桂翠的事,要不是有人处理得早处理得妙,把人证物证都弄走了,钱行长这会儿早就进了大狱了。”
何伟张目结舌地盯着姐夫,有些茫然了。
“我这个官算什么呀比我横比我大的多了,要赶上时候,杀头掉脑袋摘乌纱进大狱有的是。你知道吗,这次写信告我的人不是般的工作报复,要不是这些年我做人谨慎小心,工作上搞出了些成绩,省里领导对我另眼相看,哼,这封信就够我恶心好几年的。好了,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最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听见了吗”
“姐夫,知道了。我听您的”何伟毕恭毕敬地应承着。
姐夫其实是非常疼爱他这个小舅子的。在姐夫的眼里,这位小舅子虽说是调皮了些,但为人机敏,办事厚道,看重亲情,也能吃苦受累,尤其是对他这个当姐夫的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尊敬备至。
从姐夫家出来以后,何伟突然想起张河林让他帮着找几个东北道上的“朋友”,说最近他可能要用用。可今天听了姐夫的顿说教,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这件事还能不能办。其实在何伟的心里,不管怎么说,张河林对他还真是不错的。尤其是这次的工程,他何伟是吃饱喝足了的。何伟没有马上发动汽车,他坐在车里苦苦地思索着。终于,他还是拨通了个电话,他告诉对方,有个朋友最近要“搬家”,想请几个帮手对方问,“家”是哪里的他说是盛京的。对方又问往哪儿搬他咬咬牙,说,“老家弄死。”对方犹豫了下,接着又说,盛京最近交通不太方便,道不好走,所以费用得高些。何伟说,这没问题打完电话以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却又想起了姐夫的那句话:咱们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于是他告诫自己,这是他最后次管他妈的这种闲事
“漂亮极了”黄晓军眼里放光,神采飞扬。“迪哥,不是我黄晓军拍您的马屁,我简直没想到您能把活儿做到这步。用句文词儿绝妙透顶哈哈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乐了”
黄晓军和耿迪在夜总会的包间,喝着人头马,谈笑风生。
“实话告诉你吧,”耿迪喝了口酒,“张河林握着我的手哭的时候,我都差点儿掉泪了。操,我又想,我这他妈不是猫哭耗子吗,干嘛呢就又把眼泪生给压回去了。”
哈哈
“不过,晓军,”耿迪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张河林现在活吞了你的心都有,你得当心点。张河林到最后发现自己贫如洗众叛亲离的时候,肯定要干出些事儿来。当然,他旦都明白了,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他可说了,黑白两道,双管齐下”
黄晓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也想到了,而且也就是再过十来天的事儿。那你说怎么办”
耿迪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黄晓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问题是明摆着的,事到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躲起来,要么先下手,他估计自己目前还不会被张河林识破。真要是等张河林明白了,要“吃”的也就不是黄晓军,而是他耿迪了。要是站在张河林的立场上看,他耿迪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细内贼了,比黄晓军更可恶可恨更该死
“迪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黄晓军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
“我再想想吧。不过最近咱们都还是小心点为好。”
黄晓军点点头。
“另外,老钱过几天要来盛京,这老东西想看看张桂翠。说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觉得呢”耿迪换了个话题。
“我看就算了。还是我们替他慢慢解吧。这小丫头中张河林的毒太深,恐怕时半会儿改造不过来。咱们还是让老钱念着咱们这份情吧。你说呢”黄晓军当然明白,将来如果旦吞并了宁海的项目,老钱是个很用得着的人。
耿迪表示同意黄晓军的意见。还有件事让耿迪觉得有些蹊跷,那就是最近邱建似乎对他有些敬而远之。从宁海回来这几天,他几次邀请邱建起聚聚,都被婉言谢绝了。他委实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问黄晓军,得到的答复是因为邱建最近太累,郝大姐那边事情太多太复杂。自从邱建接手那个项目以后,几乎没睡过天的安稳觉。就连黄晓军自己也好几天没跟他照面了。平时也基本上都是靠电话联系。黄晓军的解释并没有真正打消耿迪内心的疑虑。
白富贵在办公室召开了个由律师和财务人员参加的务虚会。卞昆作为法律顾问和项目总监列席参加了会议。
卞昆现在摇身变成了黄晓军在这个项目上的总代理。这个主意是黄晓军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他知道既然不得不跟张河林摊牌,那站出来摊牌的人最好不是他黄晓军本人。因为他同时要开始以“新维多”法人代表的身份对宁海市的项目进行起诉,理由是张河林公司没有保证工程质量,造成客户频频投诉;同时违反当初双方共同达成的有关物业管理合作意向协议条款,没有按时完成有关的前期筹备工作,造成“新维多”前期投入的400万巨款至今没有产生任何效益。为此,“新维多”决定退出与该公司的合作,依法收回前期投资,并保留因对方违反协议而给“新维多”带来经济损失提出进步索赔的权利
卞昆明白黄晓军在这种时候把他推到前台的用意。黄晓军是在避免和张河林正面交锋。现在看来,与张河林的这场官司必胜无疑。他深知黄晓军说话办事的信誉度远在张河林之上,再加上耿迪的斡旋运筹,他相信,这次只要搞垮了张河林,他所能得到的回报绝对不会低于他已有的期望值。他佩服黄晓军的诈和精明,短短不足年的时间,黄晓军充分利用各方面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击垮了对手,自己不但皮毛未损,反而更加健壮强大。卞昆暗自庆幸当初被张河林赶下了“贼船”。想到自己将在法庭上同张河林针锋相对地唇枪舌战,就有种报当初被张河林欺骗玩弄的箭之仇的快感。律师起草的起诉书不但他自己看了,他还让跟法律打了辈子交道的检查官舅舅也看了。舅舅给了个评价:“黄晓军请来的这个律师不仅具有相当高的房地产业方面的专业知识,而且极其刁钻敏锐。看来,这个官司黄晓军赢定了”
耿迪边开车边在电话里把盛京发生的情况“如实”地向张河林做汇报。他绝望地表示,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因为对方态度实在太强硬,完全拒绝了他提出的庭外和解的要求,法院已经正式同时受理了白富贵和黄晓军两家公司对张河林的起诉。他还告诉张河林,他现在才知道,白富贵的上家公司是以卞昆为首的帮人开的。而且现在两家已经达成了谅解,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宁海方面的公司提出起诉。还有,在黄晓军的那份起诉书中还提到了张河林谎报公司财务状况,骗取“新维多”的信任,以此达到非法集资的目的,完全属于欺诈行为耿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耳机里传来“啪”的声巨响,接着电话就断了。他知道,张河林定是将电话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耿迪赶到酒店,见到了精神极度萎靡的钱行长。老钱耷拉着脑袋,神情憔悴,看上去老了很多。他见耿迪,最关心的就是张桂翠的情况。他告诉耿迪,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吃过顿踏实饭,睡过场安稳觉,连电视新闻都不敢看。问题越想越多,后果越想越怕。万事情败露,别说他自己丢人现眼进大狱,就连家里人也都得跟着受牵连。他的两个闺女都在宁海上学,其中岁数大的,跟张桂翠年龄相近。如果他要出事,她们以后还怎么做人“老弟,老哥这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张桂翠的事就拜托了”老钱从手包里拿出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交给耿迪,“这里是三万块钱,再多的我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
耿迪把信封塞回老钱的手里,又被老钱硬推回来,他再塞回去,老钱又推回来
“老哥,您要是这样,这事儿我还就不管了”耿迪的脸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老钱:“这这”
“老哥,您听我把话讲完,”耿迪把钱放进了老钱的手包,又将拉锁拉上,然后接着说,“我耿迪向来不为钱帮朋友。我帮您,是因为我能帮,您值得我帮我耿迪向来说话算话,这件事到了我这儿就算到头了。您还信不过我实话跟您说吧,张桂翠已经认我做她的干爹了。她的伤势旦好转出院,我就安排她去我女朋友的公司上班,月薪两千块。她说了,对你老钱她永远也不想再提了。至于张河林,他现在跟我样,可能还不如我呢。现在盛京好几家公司都在起诉他,说不好听,明儿他就有可能变成个穷光蛋。你我都帮不了他。就算哪天他想咬你,拉你起下水,证据呢人呢这种事,女人不告,谁他妈管得着您就放心吧。还有,您可别以为我耿迪帮您是有什么企图。我不用您的贷款,二不需要您的照顾,我在盛京发我的财,您在宁海当您的官儿,咱们碰在起就是个缘分大哥,我的话说明白了吗”
老钱早已经是感激涕零泣不成声了。耿迪从洗手间里拿出块毛巾递给老钱,万分诚恳地说:“大哥,您就听我的。您踏踏实实回去接着当您的行长,该干嘛还干嘛。要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谁要是跟您这儿提这件事,您就告丫诽谤罪。您看到时候,张桂翠会不会站出来帮丫说话”
老钱抬起头,悲喜交加感慨万千地想说什么,但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耿迪在他的眼里,比亲儿子还亲。过去都说这小子特仗义,能耐巨大,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跟张河林那个小王八蛋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开始意识到,此时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任何感恩戴德的话都是多余的。于是他站起来,握着耿迪的手,说:“耿老弟,大哥再求你件事今儿你哪儿也别去了。就在酒店好好陪哥哥喝几杯”
“成,没问题”耿迪乐呵呵地答应了。
黄晓军和邱建在办公室完成了对张河林公司起诉书补充件的最后审定。
“就这么着吧明天让庞律师再辛苦趟。法院这次可替咱们做了回主。人民法院帮人民。这话今天讲起来特别的顺口”邱建站起来,绷直了身体,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黄晓军乐了,说:“我突然想起件事。我在俄罗斯的时候,有次个俄罗斯的二倒爷让我帮他上批咱们浙江的皮货。我说没问题,先交20的订金。这哥们儿二话没说,当场就把订金和货单拍到我的桌上了。我看,那傻瓜要的东西还都挺邪。可我想,反正交了订金,办呗。嘿,等货到了,这哥们儿人却不见了。我有些犯晕了,这货总不能老压在手里吧。季节过,那就死定了。最后想,出吧。他妈的,我赔着本儿刚把货盘出去,丫就来了,带了帮人得,到了我还成了骗子。订金分不少全退,另外还赔了那帮混蛋八百美金。我说我他妈到法院告你们丫的你猜人怎么说”
“说什么”邱建笑眯眯地问。
“那王八蛋说,你去告你去告,你别忘了,这里是俄罗斯。俄罗斯的法官为俄罗斯后来我才知道,我赔本儿盘出去的货,也落在丫手里了妈的,你说这帮人多孙子”
夜深了。张河林躺在床上抽吸白粉。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六次抽粉了。这段时间,他的毒瘾急剧加大。他害怕回到那个令他心烦意乱深恶痛绝的现实中去。这些天耿迪从盛京打来的告急电话个接着个,满是谎言和诬告的文件源源不断地传真到他办公桌上。他不知道耿迪在盛京请了个什么狗屁笨蛋律师,官司越打越被动。还有狗日的卞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竟栽到了他的手里。他几次电话找卞昆,希望他能看在旧日的情分上,别把事情做得太绝,没想到卞昆在电话里回敬道,就是因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才这么做的。气得他破口大骂卞昆不得好死。结果对方还没等他骂完句,就关机了。还有何伟这个小王八蛋,现在连电话都不接。豆豆也没有了音信。张桂翠也不知道被耿迪藏到哪里去了他越想越烦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他恨不得用枪把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牲王八蛋个个全给杀了,用刀把个个都给剁了
由于张河林在公司喜怒无常和神魂颠倒的狂乱,加上员工们都已经知道公司到了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大家人心惶惶涣散如沙,纷纷忙着寻找退路。就连几个副总也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四处奔波,另谋生路了。张河林昔日看似辉煌的大厦,夜之间土崩瓦解。时至今日,张河林惊叹自己身边竟没有个真正可以依赖的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吧。张河林现在最怕又最希望的就是耿迪的电话,尽管每次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暴烈叫骂或摔掉电话,但他相信,到现在,他也只有耿迪个人可以依靠了。
第二天中午,何伟介绍来的东北人找到了张河林。两个人密谈了将近个下午。张河林从保险柜里拿出五万元的现金交给来人。双方约定,十五天之内把事办成。事成以后,再付剩下的十万。
“放心吧大哥,就照您说的,先让姓黄的搬了家,再收拾姓卞的那小子。保证天衣无缝,万无失”来人淡淡缓慢地说道,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你叫什么来着”张河林下记不起来了。
“您叫我特驴就得。”
“好吧,特驴,我看你也是实在人。废话就不多说了。办完事,你们就派人来拿钱走人。今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这是规矩。您放心吧”
“好吧,你可以走了”
何伟根据姐夫的旨意,自己连夜开车悄悄地进了盛京。为了掩人耳目,他选择了家最普通的星级宾馆住下了。他这次来盛京的主要目的只有个,与张河林公司的二号人物耿迪见面。关于这次秘密约会,姐夫给何伟定了三个原则:第,充分尊重听取耿总的意见;第二,谦逊谨慎地小心说话;第三,不要当面承诺任何事情,也不要在盛京往回给我打电话。至于谈什么怎么谈,姐夫只是说,到时候他自然就明白了。根据各种迹象表明,何伟猜测到姐夫可能早就跟耿总,或者是耿总周围的朋友有过接触。当他得知与张河林合作的盛京“新维多”公司提出重新验收他的工程并转告姐夫时,姐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忧。只是笑了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需不需要重新验收也不是谁单方面说了算的事。何伟现在最担心的是张河林拖欠自己八百多万的工程款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账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夫对这么大笔欠款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淡漠。就算将来法院判决,以物抵押,或者拍卖归还,毕竟也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况且张河林到底负债亏损了多少,现在谁也说不清。何伟曾经见过耿迪,但也只是点头之交。在他的印象里,耿迪属于那种比较豪爽,容易接近的人。张河林曾经在他的面前夸过耿迪,说此人在盛京城也算有号,属于黑白两道都给面子的人物。
第十三章 出局
何伟拨通了耿迪的电话。耿迪在电话里客气委婉地告诉何伟,他现在很忙,恐怕今天见不了面。明天再说
何伟的心顿时凉了半,这跟他来之前,姐夫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他本想给姐夫打个电话,但想到临来前姐夫给他定的原则,又只好放弃了。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儿何伟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起来。突然,他被个闪而过念头震惊了。他想起来自己帮张河林牵线找的那几个东北“道上”的朋友,现在已经跟张河林联系上了。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件最愚蠢的蠢事。张河林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了,加上又吸毒成瘾,思维混乱,缺少理智万要是败露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张河林现在绝对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自己还有那么大笔钱在他手里想到这些,何伟先是不寒而栗,紧接着浑身就被汗水湿透了。他后悔当初没有听姐夫的话,时冲动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就算现在他想阻止事态的进步发展,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不知道张河林要搬谁的“家”,什么时候搬,以及双方交易的全部内幕。按着道上的规矩,他是无权过问这切的
“妈的,我他妈整个大傻”何伟自言自语骂道。他开始绞尽脑汁寻思如何尽快彻底地把自己从这件凶多吉少的事情上脱出来
何伟同耿迪的见面从中午直持续到深夜,何伟于是明白了姐夫给他定下的三个原则完全是有道理的。首先他了解到张河林目前的处境之糟糕,远远超乎他所预料的程度,自己那八百多万的工程款已经陷入了张河林的亏损大坑。按照耿总的说法,张河林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张河林没有按期执行与白富贵的合同,导致盛京项目停工,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同时“新维多”对张河林诈骗行为的起诉,也已经被法院受理;张河林在宁海市虽然还有部分没有售出的房子,但接下来所面临的公寓物业管理和房主们的投资回报如果再出现问题,那将引起更大的社会动荡和法律纠纷。另外就是关于对装修工程质量验收过程中肯定存在的问题,至于张河林单方面认可的验收结果,现在由于“新维多”的异议,也将面临司法介入的严峻局面。
何伟心烦意乱地听完了耿总对张河林公司内幕的介绍和对局势的分析。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关键是这次危机所牵扯的面远远超出了姐夫的权力范围。
“何总呀,我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才把这些事情摊开了说的。按道理早应该给你提个醒儿,可那个时候见你天天跟张总在起,形影不离,别人谁敢跟你说这些呀实话跟你说吧,这次你到盛京来见我,是你姐夫托人给我带了话,而且也算是你姐夫的顶头上司吧,要我帮你把”
何伟的眼睛有了丝亮光。他急忙点头说:“谢谢耿总,谢谢耿总”
耿迪告诉何伟,尽管局势很严峻也很复杂,但问题还没到解决不了的地步。如果宁海市政府在对待张河林的问题上,不搞地方保护主义不护短不徇私枉法,公正客观地对待法院做出的判决,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耿迪同时对张河林吸毒堕落得罪朋友欺骗同行等等系列错误愚蠢的行为表示了深深的失望和惋惜。他希望何伟回去以后,把这些意见转告给他那位姐夫。至于耿迪自己本人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张河林公司孤军奋战,苦苦支撑着整个局面,则完全是看在跟张河林过去交情的份上,以及为有关的朋友处理些善后的事务,比如说何伟这种事。
“还有件你可能不知道的消息,”耿迪神秘地说,“今天上午,盛京的法院已经通知宁海市有关银行,冻结了张河林的全部账号”
“啊我操,那我怎么办”何伟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惊呼叫喊道,“耿总,我八百多万的工程款怎么办呀我”
“你先别急别急,你坐下,”耿迪用手招呼他坐回原处,表情严肃地说,“何总,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人家新维多已经同意,旦案子判决下来,又能得到地方政府的配合,他们将承担张河林所有的债权债务,并保证在个月内还清张河林公司对外的所有欠款,当然也包括你这块儿。至于工程重新验收的问题,人家也说了,这是冲张河林去的,也是对房主们负责,跟你没有关系。欠你的工程款保证分不少。怎么样,踏实了吧”
何伟在确信耿迪不是欺骗他以后,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他这次来盛京充当了姐夫跟耿总之间的谈判代表。事情都已经明摆着了,张河林完蛋越早,他的损失也就越小。不过还有点令他疑惑的是,耿总的立场似乎没有半点是站在张河林这边的。这又是为什么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个问题弄明白。
“耿总,我我还有个问题,我说出来,您别介意,行吗”何伟支吾着问道。
“没事儿,你问吧。”耿迪乐了。
“他是这样,我我不太明白,您跟张总现在是种什么关系我是说,您能替他做主还是那什么那个”
“毁他”耿迪替他把话说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说”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么跟你说吧,我跟河林的私人交情不错。刚才我也说了些,河林的很多做法非常幼稚,而且没有章法,尤其是后来他又吸粉。我没少劝过他。可惜呀,人在牛的时候,好话歹话都是听不进去的。事到如今,我也是爱莫能助。光我个人能干什么呀说句不好听的,等这些破事儿完了以后,我吃饭的点儿还没找着呢”“嘿嘿”何伟释然,不无讨好地说,“耿总您开玩笑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最近你见过张总吗”耿迪把话岔开了。
经耿迪这么问,何伟又想起了那帮东北人的事,他的心情再次变坏,而且越发恐慌焦虑。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我有点头晕。”何伟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恐惧。
“哈哈我看是饿得吧。不好意思,尽顾说话了。我也快饿晕了,走走,吃饭。今天我好好陪何总喝几杯”
黄晓军和邱建出面,代表“新维多”正式宴请了卞昆和白富贵。白富贵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老板。黄晓军对白富贵前段时间的工作和贡献,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并当场表示,继续聘请白富贵担任工地的总指挥。同时,黄晓军还宣布,即日就将兑现赞助白富贵套价值十万美金的进口养殖设备的承诺。白富贵满面红光地围着餐桌给大家斟酒。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这是三喜临门。宴席的气氛充满了欢笑和喜悦。
邱建笑眯眯地站起来,他提议,为大家的“外甥”白富贵的生日干杯
哈哈
白富贵更是乐得满脸花开,嘿嘿止不住地个劲儿傻笑。
“卞总呀,您下步有什么打算”黄晓军笑着问。
“哎哟,那还不是您黄总句话,嘿嘿这不,咱们打倒了反动派,应该开始全力以赴建设咱们新中国了嘛”
卞昆的话音刚落,大家又爆发出阵开心大笑。
“不错不错,卞总这话有道理有道理。这样吧,借着今天的喜庆劲儿,我再宣布个好消息这样,还是让我们邱总来宣布,因为这事归他管。怎么样,邱总,还是你来吧”黄晓军说,表情颇有些顽皮的故弄玄虚。
邱建再次站起来,清清嗓门儿,拿腔拿调地宣布:“诸位,现在我向大家正式宣布,经过我们的慎重研究,和大量资料的对比,以及科学严格的筛选,我们决定,新维多这次在盛京的项目总价值亿千万的装修工程,”邱建突然降低嗓门,弯下腰,轻轻冲卞昆说句,“由卞总拿下”
邱建话音刚落,卞昆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酒杯,冲黄晓军说:“黄总,我卞昆什么也不多说了。就件事,求你原谅我。我卞昆曾经伤害过你,今天我向你赔罪”说完,卞昆仰脖子干完了杯中酒。
黄晓军急忙站起来,也端起酒杯,说:“卞总,从今儿往后,谁要再提那件事谁就不是老爷们儿我原谅你了”黄晓军刚干完,手机铃就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耿迪打来的。他预感到可能出什么事了。黄晓军边打开手机,边走出了包间。
电话里传来了耿迪极度紧张急促的叫喊。
黄:“到底出什么事了,迪哥”
耿:“你现在什么也别问,你就按我说的做。你千万别离开餐厅,让卞昆也别动,我马上就赶到。另外,我没到以前,你告诉服务员,如果有人来找你们,就说你们不在,或者说刚走。别单独见任何陌生人。你让邱建马上到楼下等我。你们别再喝酒了”
耿迪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黄晓军意识到可能要出事。他急忙回到包间,尽力保持镇静地说,“刚才那谁来了个电话,这样吧,麻烦白总跑趟。白总,工地可能出了点事,你回去看看,车就别开了,叫出租去吧。”
“出什么事了”白富贵莫名其妙地问,“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呀”
“哎呀,你就别问了,赶紧去吧”黄晓军有些急了。
“好好,我去我去”白富贵穿上外衣离开了餐厅。
白富贵离开以后,黄晓军让服务员先出去下并交代,要是有人来找他们,律不准带进来。除非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客人。
“怎么了”邱建和卞昆同时紧张地问。
黄晓军把耿迪刚才在电话里的话对二位讲了。空气顿时变得寂静恐惧了。
“迪哥还说什么了”邱建问。
黄晓军摇摇头,说:“就几句话,他让我们谁也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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