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怒看着她,叹气:“你呀,心就是这么的软!如果就这么放过花火,她再操纵你和逼迫你,以后你该怎么办啊?如果她再耍手段,我看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毛丛丛……”
“我、我跟他提出了分手……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现实,无论如何,不再这么犹豫下去……可是、可是……”
云怒的眉毛拧起来:“难道他又用暴力威胁你、逼迫你?”
兰妮摇摇头:“不是……他求我……求我给他机会,他说他会努力改正、会努力奋斗。他说……他说他会努力成为我所喜欢的人,会努力让我得到幸福,会努力让所有人认可他,还有认可他和我的事……”
云怒愣了半天,才道:“你……又心软了?就、相信了?”
兰妮把头扭到一边,似乎有点难为情:“我、我没办法……拒绝他。虽然他有点可怕,可是……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一直都是。虽然这么久以来,我和他……在一起有点勉强,但是,他真的对我很好,我……欠他……”
“你啊——唉!”
“从来、从来也没有人像他这样……在乎我、紧张我,他说他愿意为我努力和改变,我……我做不到不理他……所以、所以,我想给他、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定……说不定,也许有一天……我会……会……真的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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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怒不停叹气:“说真的,他真的……配不上你……”
兰妮口气里有了几分感慨:“有什么配不配呢……以前的我,有谁看得起呢?其实,现在也是……我不想什么浪漫的事,如果……这辈子能有个人一直一直对我好,我就……满足了……真的……”
云怒沉默半晌,才道:“如果这是你的意志,我会支持你的,你觉得好……就行。”
“谢谢你,小云。”
兰妮的事,就这样落下帷幕,这样的结果,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兰妮终究从伤害中认清自己的意志,开始去思考和决定自己的事情。只是,她的心中,难免也有一道伤吧?其中,没有什么比伤害更能让人坚强和勇敢的了,这也算是一种欣慰的吧。
接下来的两天,云怒看着这个笔记本,拿捏不准该怎么办。
兰妮表示可以原谅和接受花火后,她对花火的怒意减了很多,变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她没打算就这样把日记还给花火,因为,花火做的很多事情,确实太让人难以接受和认可了。她觉得有必要再观察花火一阵子,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而花火,已经认定了全世界将会与她为敌,所以,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先放弃了全世界,并将全世界当作敌人。既然全世界都是敌人,那她就没必要再考虑任何后果了,先发制人是上策。
在玩腻了逃课、丢垃圾、摘花涂墙、挑衅嘲弄别人这种事以后,她开始玩更坏的游戏——直接伸手问别人要钱、不还;看到别人小小的违规违纪,立刻要对方交钱,拿了钱就去吃喝玩乐;看到别人有什么好玩的,拿过来就用,甚至刻意搞破坏;别人打球健身,她直接要人家走开,自己玩……
她就像瘟神,所到之处都引起众怒,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全像吃人似的,但她的地位太大,还是没有人敢直接对她出手——对她出手,只怕是迟早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频繁和公然违规的现象在短短三四天内迅速爆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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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这个女人处于风声鹤唳、大难临头的处境,却没有想着去改进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到处作乱。她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女人,本性难改,无药可救了!不能再放任这个女人胡作非为下去了!
她打听了很久以后,终于在竹林那里找到了可以打击花火的王牌——风远彻!
虽然没有公开,但全校都公认了风远彻和花火是一对!风远彻只对花火一个女生表示认同和服从,而花火,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甚至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花火,显然是在乎这个男生的,如果切断她最有力的精神支持,她大概就推动了可以作威作福的最大保障了吧?
这个男生,虽然不是什么五好学生模范生,但还算克制和遵纪,而且还有几分正义感。知道了花火的所作所为后,他不会再这样支持花火了吧?这样就够了。
她叫风远彻时,风远彻正戴着拳套打沙袋,那副模样,真的很……帅。这样的男生,怎么会甘为花火称臣呢?他的眼光,也太差了,真遗憾。
风远彻对她的到来显然并不欢迎,打拳的手没停,只是用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问:“什么事?我现在正忙。”
其实,云怒很想和他多说一些话,多了解他一点,也让他多了解自己一点,但他的冷淡让她知道,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这个男生不会有耐性跟她闲扯。赶紧推推眼镜,道:“我知道你和花火是非常好的……搭档,但是,我认为,她实在不适合担任学生会会长……”
“这种话,你去跟别人说吧,别跟我说。”
“可是,你不是很支持她吗?”
“她是不是学生会会长,我都同样支持她。再说了,我支不支持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好淡漠的口气,在他的眼里,大概只有花火像个人吧,其他女生,他都看不到?
云怒几乎无语,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好直奔主题,拿出那本日记,在他面前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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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到一本日记,这本日记以第一人称,详细地记载了某个人如何当上学生会会、当上学生会会长后又如何利用和操纵身边人的全过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本日记里的内容非常精彩和真实,算得上是校园版的好莱坞大片……”
风远彻眼皮子都没抬,对她的话压根没兴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只能请你离开了!”
这个男人真是——云怒控制住尖叫的冲动,冷静地道:“因为你是这本日记里最重要的人物,围绕着你,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和内幕。作为当事人,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风远彻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想知道!请你马上离开!”
云怒深吸一口气,打开笔记,飞快地念:“我想来想去,只有风远彻最能帮助我。在对待学校这一点上,他的想法和心态还是蛮好理解的,只要抓住他心里的想法,就能好好利用他了……我观察和分析了很久,他在男生中蛮有影响力的,打架也很厉害,虽然他不太爱理人,但是对于兄弟朋友,他非常讲义气,所以,我要想办法跟他套近乎,攀关系……”
看到风远彻脸色微微地变了,她心里有几分得意,翻到另一页,念出另一段更刺激的内容:“其实,我真的不喜欢初中部那帮小鬼,一个个脏兮兮的,又不懂事,贪吃好玩,每次见到我都要我请客帮忙,而且我跟他们又没有共同语言,他们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要不是风远彻跟他们好,要不是他们对风远彻来说很重要,我才不理会这帮小鬼,管他们被谁欺负……”
“为什么风这么喜欢这些小鬼呢,害我天天去讨好这些小鬼,如果这些小鬼不在风的面前说我的好话,我拍死他们!为了讨好风、利用风,我受了这么多的罪……”
她正念着,手上忽然一空,风远彻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一把夺过那本日记,甩了出去。她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风远彻,张口结舌,他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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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远彻没有表情的脸,比火山喷发还可怕:“马上离开,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云怒张了几次口后,终于忍不住了:“你在生气是吗?是在对我生气?哎,风远彻,利用你、欺骗你、背叛你的人是花……花火哎!她都写在这日记里了,你不冲她发火,反而来冲我发火?”
风远彻转头就走:“你不走我走!”
云怒愣了片刻,冲他的背影吼:“你是傻瓜吗?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你以为我在陷害花火吗——这些都是她亲手写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大家被欺骗被玩弄——”
风远彻好像没听见,只管走自己的。
为什么会这样?男人的自尊心不都是很强的吗,为什么他不看也不问?难道他真的不在乎或者不相信吗——她不相信他不在意!他不在意的话,这是违反人性的!
难道说,他在掩饰?掩饰自己的愤怒与痛恨?这样的男生,自尊心肯定很强,所以,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受到打击的模样?他以冷漠来伪装?
她越想越觉得风远彻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行!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他可是核心人物呢!
情急之下,她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角,几乎是吼着道:“你不是很有正义感吗?你不是痛恨一切虚伪和丑恶的现象吗?你不是、不是做了那么多惩罚自以为不好的行为吗?我知道,你就是喜羊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忍受花火那些虚伪的事情?”
风远彻猛然转过头来,几乎是第一次冲别人吼:“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和她的事,与你更无关!我才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她是魔鬼还是天使都无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面对吓傻了的云怒,他喘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在这里,最需要的是力量,唯有力量,才能改变命运!什么善良高尚是改变不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我告诉你,就算她是魔鬼,我也会为她卖命,我会把我所有的力量给她!我会帮助她改变和征服这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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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终于明白,力量才是改变一切的所在!以前的他,就不明白这点,只是凭着热血去做,结果被弄得头破血流。
花火拥有他所没有的力量——不屈服、不妥协、不受世俗束缚的力量,只为自己而活着,只为实现目标而奋斗。无论如何,她改变了他所不能改变的东西!如果天使不能让他改变命运,如果魔鬼能让他获得解脱,他会崇拜魔鬼,抛弃天使。
云怒怔怔地看着他:“……”
风远彻吼完以后,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跟你这种不相干的人说这些做什么?我真是疯了!随便你要怎么干吧,反正一切与我无关,以后别再来找我。”
他很快就消失掉了,云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迷惑。
为什么这些人都是这样?完全不似正常人!果然,这里的世界是偏离常轨的,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和思考的!难道,这里崇拜的……真的是黑暗和力量?
“啊——”她终于尖叫出来,抓着头发想发狂。
她抓狂了好几分钟后,逐渐冷静下来。不管风远彻怎么说,她还是不相信他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她就是不相信花火在做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一点报应都没有遭到!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天理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地上的日记捡起来。
朴克、兰妮也好,风远彻也罢,听起来他们都能原谅花火,但她不信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为花火跑腿和卖命!她更不相信花火的风光生活能一如既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静观其变!原本浮于表面的和谐繁荣,会慢慢腐朽的,她要看清楚这种变化。
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花火退出学生会,让那个女人掌握着那样的权力,太危险了!
花火,你不可能永远一手遮天的!她在心里对花火说:你曾经用不光彩的手段打倒了传说中的米菲菲、华哈哈等人,并征服了那些传说中的大boss,可是,同样会有人来打倒你的!这世界,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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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花火抱着几瓶啤酒,躲在墙角里,不停地灌。
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也没请假,也没去学生会,整天关机不理人,只是吃喝玩乐加泡吧上网,谁来找她她就给谁脸色看。于是,这一两天便没有什么人再来找她了,别人看到她就远远避开,看着她的模样就像她是一只刺猬。
她觉得她现在就是刺猬,身上心上全是刺,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也不想接近任何人。她感觉,别人看着她的目光怪怪的,虽然是一如既往地有点顾忌和畏惧,但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深意,她不敢去想……
她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已经在慢慢暴露和流泄出去了吧?不,说不定已经全部暴露出去了,说不定……全校已经在疯狂地传阅她的黑暗日记了?!说不定,大家正在背后疯狂地骂她、诅咒她,也许还聚集在一起,想着怎么扳倒她、报复她……
有那么多人怨恨、恨她、不服她,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谁会放过她呢?换了她,她同样不会放过对手、政敌、仇人……
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她的垮台之日了,还真是快啊。
她又想到一句话——出来混,尽早要还的!是啊,她搞垮了这么多人,现在被人搞垮,并不奇怪,只是,以这种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方式垮台,还真是悲惨,比米菲菲、华哈哈等人的方式更惨……
抑郁如这寒夜的风,汹涌而来,她又打开一瓶酒,塞进嘴里猛灌。
她没有借酒浇愁的习惯,但这次,她还真希望彻底地醉一次,可她知道,她是不会彻底醉的,她不敢醉。她害怕喝醉,因为,她老豆就是因为喝醉了才掉进小妖精的陷阱里,然后就爬出不来了,最后引妖入室,把她老妈给休了,所以,她讨厌喝醉,绝对不让喝醉……
真是讨厌,她怎么又想到这种事了呢,如此厌恶和痛恨的往事……
她仿佛又回到了四五年前以前,那时她才上初中不久,是众人眼里众星捧月的娇娇女,拥有大家羡慕的一切,她像个骄傲的公主,觉得世界由自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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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有一天深夜,她发现父亲和母亲在剧烈的争吵,吵架的内容竟然是父亲有了传说中的小三,父亲突然间变得无情无认、母亲突然间变得异常神经质,父亲想打人、母亲想去死……
她头痛地拍打自己的额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东西,可是……可是那种感觉却那么刻骨而真切……
父母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她变成了落魄的公主,不管走到哪里,别人总是用怪怪的目光看她——同情、怜悯、鄙视、嘲弄、幸灾乐祸、厌恶……不管是哪种,她都非常非常地讨厌和憎恨,她憎恨父母,也憎恨知道这些事的人……
不管是在背后议论她的,还是当面问她的,还是悄悄让着她的,她都非常反感,她就是觉得别人都在看戏、都在演戏,她相信,别人一定她的家庭大片里得到了优越性和满足感……
那时的她,她什么都感到厌烦和憎恨,觉得世界是冷漠的,所以,她也变得很冷漠、很嚣张、很叛逆、很暴戾,喜欢跟所有人对立,喜欢制造麻烦,喜欢打击别人……
她不愿去想了,可是,她觉得她又陷入了当时的困境……
她觉得,世界又变回了当时的那个世界,自己又变回了当时的自己。果然,要改变自己或改变世界,都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不管她怎么做,一切都没有变。
真是绝望的青春,无望的人生……
她闭上眼睛,继续猛灌,已经是第三瓶了,头有点晕了……刚好……酒洒到脸上,顺着脸颊流下来,她觉得眼睛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也不叫上我,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一个熟悉的、温淡的、带点戏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来。
花火恍惚地睁开眼睛,抬眼朝上望,朦胧中,看到风远彻的脸。
是错觉吗?是幻觉吗?他来这里做什么?陪自己喝酒?找自己谈心?和自己约会?她扯扯嘴角,她才不会天真幼稚到做这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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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于会来啊,第一个兴师问罪的人竟然是他,这样真好呢,这样,她在面前其他人时,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她举起手中的酒瓶,冲他晃,嘻嘻地笑:“喝吧,一起喝吧,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
风远彻在她面前蹲下来,恬淡黝深的目光打量她,再打量她手中的酒:“你喝了很久了吧?酒都快被你喝完了,你才叫我喝,真是自私的家伙。”
她确实很自私,她向来是个自私的人,花火垂头:“你才知道我自私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自私的人了。你尽管讨厌吧,反正……连我都讨厌自己……真的,一直都很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是吗?”风远彻端详她,甚至还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托起下巴:“我倒是蛮喜欢这样的你,自私点好啊,太高尚伟大的话,我就不能接近你了。不过,自己一个人跑去喝酒、也不叫上我的你,我意见很大,你怎么可以不叫上我呢?”
喜欢这样的自己?呵呵,真是可笑!花火把手中的酒瓶塞给他,然后去找另一瓶,嘴里含含糊糊:“你有毛病你!你不正常!你发神经!你喜欢这样的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都听别人怎么说我了吧?坏蛋、魔女、巫女、妖精、阴谋家、小人、伪君子……”
风远彻很淡然:“是吗?”
花火冲他摇手指:“是的,别人说得一点都没错,谁喜欢我、谁相信我、谁崇拜我,谁就是傻瓜。我在心里压根就瞧不起别人,我特喜欢欺骗别人和利用别人,不管别人怎么骂我,都没错。我真的很差劲,你喜欢我?你在耍我吗?你了解我吗……”
风远彻静静地听她说完后,才静静地道:“也许我真的不解你,但我了解我自己,我——风远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打过架,捅过人,进过公安局,差不多算得上是个少年犯。我倒觉得这样的我,和你倒是挺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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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花火:“如果你不自私,不差劲,不喜欢欺骗别人和利用别人,还尊重和爱护所有的人,那我怎么能跟你走到一起呢?难道你想做个超级大好人,把我比下去吗?”
花火睁着模糊的双眼看他,抓住他的手摇晃:“我求你了!我求你别这么说自己,如果你不是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如果这世界上连一个好人都没有,还要人怎么活呢?你……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风远彻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如果我真有这么好的话,那你也一定那么好!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就像相信我一样!”
花火垂下头,不说话,只是轻微地颤抖。好一会后,她才以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你看到……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
“那本……日记……”
风远彻淡淡道:“是有人拿了一本日记想要我看,我没看。”
“为什么……不看……”
风远彻反问:“我为什么要看?看了有什么好处?”
“也许……会认清这个世界……也许不会再被人……背叛……伤害……”
风远彻冷笑:“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去问,干嘛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花火把头埋在手臂上:“其实……我是个坏人……真的……很坏……”所以才会自暴自弃,才会无所顾忌,反正都已经这么坏了,做什么都好不起来的。
风远彻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坏,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并不只有我一个坏人。我真的很庆幸,能够遇到你。如果,你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相遇了。所以,请你别再……为这种事……这么难过,因为,我和你是一样,至少,别否定自己,别否定我们……”
花火不能说话了,她握紧了手中的酒瓶,朝嘴里猛倒。也许是因为醉了,也许是因为其它原因,手在颤抖,酒液都倒在脸上,顺着脸往下流,流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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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在颤抖:“你……不是坏人,你是个……笨蛋!”
风远彻忽然拥住她,很轻,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是啊,我是个笨蛋,和你一样蛋。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合得来吗,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坏蛋和一样的笨蛋。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这样的人吗,所以,你一定要喜欢真实的自己,永远都要这样!”
脸上的酒液流得好多好多,花火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与之前所有眼泪都不同的眼泪。那是……得到救赎的眼泪——她的灵魂,就这样,得到了救赎。
夜色中传来准备熄灯的铃声,风远彻放开她,从她手夺走那瓶未喝完的酒,以及尚未开封的酒瓶,对她笑笑说:“你一个人喝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全部送给我吧。咱们这么要好,你别太小气。好了,快熄灯了,回去休息吧。你好歹是学生会的头儿,得为大家保重身体。”
他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转身离开。
花火在背后叫:“风——谢谢——谢谢你——”
风远彻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缓脚步,只是随意地挥挥手。
花火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没有擦,只在心里默默地道:风,谢谢你,谢谢你温柔。
熄灯以后,花火回到宿舍里。
夜深了,天已冷了,天有点大,天气其实很冷,可她却觉得很温暖。她没有点灯,明明很黑暗,她却觉得世界很光明。她知道的,一切因为,因为有人为她点燃了人生的光明——如此珍贵的光明。
她解开外套,直接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静静地流泪——不是悲伤和难过,而是因为温暖和幸福。因为,她得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信任、尊重、真心、支持。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一切。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恨了,不会再那么怨恨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的人。她不会再自暴自弃,不会再寻求堕落,她找到意义与希望。
她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困,反而精神无比的振奋,头脑无比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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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知道她会做一个好梦;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知道她什么都可以面对,什么都可以承受。
尽管一夜没睡着,花火的精神却非常的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精神了,镜子里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草莓,目光却煜煜有神,唇边还含着恬淡的微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样的模样,感觉,平静而坚定。
但她很不喜欢自己的打扮,一夜之间,就突然地很不喜欢,甚至很讨厌:红黄相间的头发,就像所谓时尚古装剧里的妖怪;左右耳朵上好几个小耳环,在做耳环展示吗?还有手上脖子上那奇怪的饰物和刺青,把身体当商店不成?以及破了好多个洞的衣服和裤子,钱太多了想装穷鬼是不是?
花火越看越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她开始怀疑,她以前的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居然觉得那样的自己很酷很帅?
她匆匆换上衣服,朝教室跑去,她发誓,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随便迟到、早退和翘课了,也不会再任性地胡闹了。
因为,她想成为一个可以让风骄傲的女孩。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当她和风联系到一起时,她不会让风蒙羞,不会让任何人在背后指着风说“风跟那个坏女孩、烂女孩很要好……”她要让所有人都羡慕地对他说“没想到你跟那个女孩这么要好……”
是的,就像风让她觉得骄傲一样,她也要让风为她骄傲!
她走进教室时,大家看着她的表情都有些意外,甚至有些陌生,因为,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也许大家都习惯了班里少个大魔王吧。而且她的模样有了点点不同,耳环和奇怪的饰物都摘掉了,还戴了个浅茶色的墨镜,衣着相对以往要正常得多。但大家马上就习以为常,这个目中无人的学生会会长、no1魔女,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
花火这个早上出奇的安静,上课不听歌不看小说,下课不乱跑不惹事,那副墨镜始终没拿下来,因为,她不可以让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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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花火深深地呼吸,拍拍胸脯告诉自己不要怕,然后大步走向学生会。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怎么对待她,她都不会逃避的。
自己种下的祸根,她会自己面对和处理,该道歉的她会道歉,该放弃的她会放弃,该坚持的她会坚持。如果没有承担的勇气,她会辜负和愧对风的信任与支持。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对她冷眼冷语,甚至会排斥她和为难她,可是,大家见到她只有一种反应——惊讶。他们一个接一下地问:“会长,你来啦?你好久没露面了,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啊啊,学姐你终于来了,你不在,活都没法干……”“哇——你老人家怎么这时候还戴墨镜啊???”
很多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文件跟在她后面:“老大啊,求求你赶紧把这些文件给签了吧,赶紧处理一下这个事情吧……”
她还没从惊讶和不安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无数的文件和汇报给淹没了。她没有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了,迅速和果断地处理积压下来的事务。她也不敢去想其它的事,比如副会长兰妮难道都不来上班处理这些事吗、比如朴克都不去监督督促这些工作吗、比如芳芳怎么半天不见影子……
她可以自我安慰地想其他人她骂得少或者程度轻,所以不愿计较或不敢计较,但和她最要好的那几个人呢,他们真能容忍她的坏心眼吗……
她不敢想,不敢见他们,不管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害怕……她几乎不敢承认,他们对她……是重要的,不管他们有多少让她看不惯、看不起、看不顺眼的地方,不管她自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比别人强多少,她仍然需要他们……她不能……真的……一个人自己活……
可是,如果、如果他们真的不能原谅她和接受她,或者要她低头谢罪的话,她也只能接受现实吧,接受和他们……断绝的……事实,然后,一个人孤独地、骄傲地、无趣地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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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不敢去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能想……不能想!
她抓住一份厚厚的文件,逼着自己往下看,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整个中午,她都泡在办公室里处理大大小小的问题,连水都没时间喝。这时,她才意识到平时自己有多不负责任,虽然不是什么事关国家民族发展的大事,却繁杂琐屑得让人想崩溃,而一直以来,大家……为她分担和承受了多少压力和事情啊……
她忽然好想念朴克,平时,他总是围在她身边,不停在叫她“老大”,不管她怎么指使他差遣他凶他吼他,他都是一脸嘻笑和高兴的模样,什么事都肯为她做,什么气都肯为她受……
还有兰妮、阿蒙、芳芳……自己受了她们多少照顾……
她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如果注定要失去,她绝对不去挽留,也绝对不让自己再难过下去……
下午的课结束以后,她看看自己的眼睛,用了药水以后,红肿消失了大半,再打点眼影粉底之类的,基本上就看不出来了。
她买了几块蛋糕和面包,还有饮料,继续上办公室处理堆积下来的文件。几个办公室几乎没什么人,文件堆得这么多,想来,朴克他们……果然没怎么处理文件,也就是说明,他们一定知道了,要不然不会丢下学生会的事情不理会……
她抽抽鼻子,边啃面包边继续看文件。
好无聊的文件,好无聊的事情,她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那么难处理,好多东西她都不懂,比如食堂的运作过程、学校的垃圾怎么处理、各类商店进货的审核程序、学生活动费用预算……
他们以前是怎么处理的?从来没见他们跟她抱怨过这些……
她正在烦躁,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进来——”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她呢?难道,真的有人要上门找她报仇了吗?
“老大——你回来工作了,请安排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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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熟悉的声音?花火猛然抬起头,看到朴克身板挺得直直的,站在她面前,等待她下指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朴克好像有点变了。
虽然还是穿得那么简朴,但他好像变得整洁了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连鞋子上都没有什么灰尘了……他的眼镜,似乎更厚了,完全看不清眼镜后面的眼睛……而声音,有点沙哑低沉,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充满热情和笑意……
沉默片刻后,花火也哑着声音道:“这些……你……拿去吧……”
她有点手忙脚乱地把一部分文件捡出来,放在桌子边上。朴克迟疑了一下,上前几步,手有点抖地接过去,然后又用有点发抖的声音说:“我……会努力完成,请会长放心。”
“你……别累着……”花火憋出几个字。
“是!”
朴克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还撞到了门上。如果是平时,花火一定会笑,可她现在却只想哭。为什么……想哭?
这天晚上,花火没在办公室呆得太久,很快就出去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花火一走进教室,就引来一片惊异的目光——花火变性了?
她那头标志性的红中带黄、黄中带红的短卷发,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直发——她把颜色漂洗去了,卷发也拉直?还真让人不习惯啊。
花火看起来却相当满意自己的新发型,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她一直看不起这样的发型,但现在想想,原汁原味的感觉很不错。她忽然想到,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那样的叛逆装束,也许那只是为了寻求别人的注意和与众不同,也许,她真正喜欢的,还是这样的真实与无拘束吧。
这两天,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在打量她,眼神好像在问“这个是花火吗”,她觉得自己的触觉一向很敏锐,但这次,她判断不出这其中的含义,别人到底对她抱着怎么样的感觉?明明、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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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她又来到办公室,边吃盒饭边看文件,才看了没多久,又有人敲门了,这次是兰妮。兰妮又瘦了几圈,目光有些黯淡,却还是强颜作笑:“花火,对不起,我这几天……工作没做好……”
面对仍然没有杀伤力的兰妮,花火有些心慌和心虚,摸不准她是不是在伪装,只好勉强笑笑:“我、我才不好意思,是我……带我旷工的……呵、呵呵——”
好难堪的场面,快点结束吧……
兰妮不安地瞄了她一眼,轻声道:“请、请您安排……安排工作……还、还有处罚我……”
花火只能演到底,她故作萧洒地挥挥手:“不说处、处罚的事,这些文件,你先拿去吧,全权处理……”
兰妮像受惊的小老鼠一样,拿过文件就跑出去,花火擦了擦汗水,吐出一口气。坏事都做过那么多了,她干嘛还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呢?看来自己真是功力退步了。也许,是别人的功力进步了,正在超越自己也说不定……
她正在胡思乱想,就有人大咧咧地推门进来了,没有敲门,她心里一惊:这次不会是真的杀上门来了吧?这种想法让她的心一阵揪紧,还真希望所有人痛痛快快地找她算账干一架,然后尽快结束这种慢磨细咬的痛,要不然,老是这样时时刻刻防范和猜疑,怎么时候才是个头……
“花火,你个猪终于出山了?这么天不露面,找都找不到,我们还以为你跟哪个帅哥私奔去了呢!”
“是啊,花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都担心死了,手机老关机,宿舍不开门,大家都在议论你怎么了呢……”
是芳芳和阿蒙?!听她们的口气,好像不是来兴师问罪和断绝关系的……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们俩和其他人不同,对自己并没有忌惮和畏惧之心。按常理,她们知道被朋友这么对待的话,一定会吵会闹会报仇的……
芳芳和阿蒙没事人一样,过来就拍她的肩膀,就像平时一样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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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还吃惊地扯着她的头发,发现新大6一样高呼:“花火,你怎么把头发给弄成这样啦?还有你那漂亮的耳钉耳环捏?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阿蒙也道:“花火,你这样比原来好多了,像个……嗯,成熟了一点……”
她们越是自然,花火越是不安,任由她们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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