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低叫了一声,掩住嘴,不忍心看下去。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手闪电般地出现,更快地抓住了毛丛丛即将落到萧小龙脸上的手。
小绵羊与替罪羊
“老毛,卖我个面子,别为难这小鬼!”
——风远彻?花火吃惊地看着无声无息、鬼魅般出现的人,反应不过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身手,好快!快到让人看不清楚!
眼前的风远彻,跟她前面所见的截然不同,看起来……就像真正的……男人!
她平时所见的他,平和,淡定,带点少年特有的矜持与疏离,有点腼腆,有点骄傲。而现在,他面容平静、沉稳,目光锐利、坚定,面对毛丛丛狂霸的杀气,他的口气没有一点软弱,出手也没有一丝犹豫。
对于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毛毛虫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晴不定:“怎么,你要插手我的事?”
他那样的眼神足以吓退三只流浪狗,但风远彻与他对视的目光没有半点退却:“不是!这小鬼是我兄弟,如果他真干了得罪你的事,我来代你教训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但他如果只是被人利用,被人连累,就请你放他一马,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毛丛丛阴鸷的眼盯了他好几秒,才道:“把你的手拿开!”
风远彻把手放开。
毛毛虫冷哼,也把揪住萧小龙的手放开:“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得要他去做证。”
花火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道:“毛老大,我可以作证,萧小龙跟这件事情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叫他帮我买东西,并没有告诉他用来干什么。”
风远彻已经把萧小龙拉到自己身后。对于花火这番话,他显然没有道谢之意,只是不冷不热地扫了她几眼后,对毛丛丛道:“老毛,小龙只是个小鬼,懂得什么?别人对他好点,说几句好话,他就什么都听人家的,咱们还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关于这件事,你该找谁就找谁,改天我请你喝酒。”
小绵羊与替罪羊
毛毛虫盯了他两秒钟后,指向他的鼻子:“好,这次我卖你面子,以后教好你兄弟,别让他们再惹到我头上。”
风远彻笑笑:“当然,我会好好教他们,不让他们再被人利用了。多谢,回头见。”
他说完后拉着萧小龙就走,看都不看花火一眼。他那些话,其实都是对自己说的吧,花火耸拉下脑袋,看来,姓风的家伙对她有偏见。也许这并不是偏见,就是事实。
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狼虎环侍,凶多吉少,但她没精神去想自己的危机。风远彻的冷淡,萧小龙走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让她心烦意乱,焦躁不已。
“还有半分钟!”毛毛虫看了看表说,将花火拉回到现实之中。
兰妮这小妮子,真的想要自己死吗?花火抬眼张望,伸手一指:“犯人来了!”
果然,树林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飞来。越来越近了,是一个长发白裙的女生,几个男生眼里出现惊讶之色,花火却微微地笑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花火,我来了——”匆匆跑来的兰妮冲花火挥手。
“你迟到了!”花火说。
“对不起,对不起。”兰妮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急急地问:“花火,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在练舞,花火忽然来电,说的内容和口气把她吓坏了,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匆匆奔向这里,边跑边担心因为自己害花火出事。
花火没回答兰妮的问题,毫无愧疚之心地翘起拇指,冲毛毛虫呶呶嘴:“呐,就是她干的!”
兰妮这才发现现场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可怕的男生,脸色就刷地变白了,不由自主地就缩到花火身边,怯怯地问:“说……说我吗?我……我怎么了?”
花火看着她说:“前几天,是你叫我帮买大头钉的吧?还有,去校花的排练室丢地雷的也是你吧?我记得,米菲菲欺负过你好几次,你都不知向我诉苦过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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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很擅长干坏事,撒谎和诬陷别人时镇定自若,技术一流,真是佩服自己。
“啊?花火,你在说什么呢……”兰妮一头雾水。
“我说什么?”花火烦躁地吼起来:“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兰妮手足无措:“花……花火,说说……说什么呢?”
从她出现起,毛毛虫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现在才发话:“是你干的?”
好恐怖的声音!兰妮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高大的男生竟然是……网吧里……戏弄她让她做了好几天恶梦的男生!她惊喘,紧紧揪住花火的衣角,打抖。
她半天不说话,毛毛虫不耐烦地问:“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陷害菲菲的?”
兰妮发抖得厉害,不停地摇头,也不知道是否认还是恐惧过度。
显然,她在毛毛虫的瞪视下已经吓坏了,压根儿说不出话来,花火正好替她回答:“大概是她干的吧。米校花嘲笑过她,打击过她,她的心灵为此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哭都不知道哭过多么次了,她说过她恨死了米校花。前几天,她被班里的同学欺负,我就跟她开玩笑说干脆去弄点大头钉丢进人家的书桌里,搞点恶作剧吓人,她就要我帮她买。因为担心被那位同学发现,我又让萧小龙帮我买,然后转交给她。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花火说得有点缓慢,有点沉重,但绝对没有一点心虚。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兰妮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震惊,越来越疑惑。
毛毛虫的脸色也很难看,脸上不知凝聚了多少乌云,一副暴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花火说完了,他一字一顿地问兰妮:“她说的是真的?”
原本就高度紧张的兰妮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再单纯迟钝,也听得出来花火在说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什么回事呢?花火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都这么恐怖呢?她惶恐不安,不停摇头。
小绵羊与替罪羊
绝对不能让她抢先解释!花火瞪着兰妮:“你哑巴啊?你不会说话啊?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装可怜装无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如果你不敢承认这件事情,就要害死我啦,我一向这么帮你,难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被弄得脑袋一片空白的兰妮傻傻地看着花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花火的模样……好恐怖,凌厉,冷酷,咄咄逼人,如刀似箭,强大的压力让她连喘息都觉得困难。她几乎是无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全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花火步步紧逼:“你别忘了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忍心害我去死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要害我!”
兰妮拼命摇头。
“难道你就不能发发善心,饶我这一次?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承不承认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干的?说!”花火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咄咄逼人,意思已经很明显——承认还是不承认,两者择一!没有解释的机会!
在她的逼视下,兰妮抖了抖唇,终于点头:“是……是我干的!”
花火闭上嘴不说话了。尘埃落定,多说一句都是画蛇添足。
一个男生立刻上前拽过兰妮,再拿出一包大头钉,问毛丛丛:“老大,要不要行刑?”
说实话,他们也有点紧张,从没见过这么……柔弱动人的……女生,要他们对这样的女孩下这样的毒手,还真是……还真是下不了手……太不男人了……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兰妮害怕得全身簌簌发抖,眼泪终于叭嗒叭嗒地掉下来,但那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闭都闭不上了,只是看着他们。这小模样,就像传说中的梨花带雨、风中百合……
毛丛丛面无表情,原本就严酷的脸庞显得更是骇人,仅仅是这样的气势就可以杀人了。他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兰妮,无需动用刑罚,兰妮已经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折磨了。
小绵羊与替罪羊
一片死寂。
“看不出来,你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啊!”良久,他嘲弄地道,声音也很恐怖。
他发出的声音,就像出膛的子弹,击中了兰妮脆弱、柔弱、软弱的心灵,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身体轻轻啜泣起来:“我……我……我……对……对不……起……”
她只能哭泣和说对不起了,即使她还是没能去思考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场面……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审判美丽弱女子的场面嘛,拍电视剧似的,花火把脸扭到一边。即使是自己导演,她也不爱看这样的戏。
毛丛丛向前一个大步,在兰妮面前蹲下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拉,逼她的脸仰视自己。兰妮边发抖边掉泪,就像虎口下的小羊羔,但他并没有显出怜悯之心,盯了她一会,问:“以后还敢干这样的事吗?”
兰妮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用力地摇头,杀了她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儿。
“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说罢,他放开她的头发,起身走开,心情似乎很不好。
几个跟班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大头钉撒到兰妮身上,赶紧随老大而去。如果真对那样的小女生下手,他们也会颜面无光的,毕竟是男人,对无害小女生出手太没出息了。瞧她那快没魂了的模样,受到的惊吓够大了,再对她用刑,她搞不好真会晕死。
恶人走了,他们留下的后遗症才刚刚开始发作。兰妮仍在发抖,今晚发生的事,是史无前例的可怕,她半天缓不过劲来。不用怀疑,这必将成为她日后心理的阴影。
花火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到兰妮那个吓瘫了的模样,她没心没肺地哼了哼,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冷血的,从刚才到现在,她不仅没有一丝疚愧,也没有一丝同情心。
唉,也许自己真的是个坏孩子吧,大人们,也许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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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她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轻悄而急促的脚步声,她止步,转过身来。兰妮正紧紧地抱着身子,跟在她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看到她停下来,也停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地面。
花火没理她,继续走,后面的脚步轻一下重一下地仍旧跟在后面。
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花火终于不耐烦了,放慢脚步,等后面的人接近一些后才止步转身,吼:“你烦不烦,老跟着我干什么?我是你妈啊?你找不到路啊?”
兰妮在她身后一两米的地方站住,身体抖了抖,却一言不发。
花火无奈地望着已经开始阴暗的天空,她真欠了这小妮子不成?
半晌后,她长长地叹一口气,盯着兰妮,直接了当地道:“你一定很不甘心,满肚子怨恨和委屈吧!怨的话恨的话,尽可以冲着我来,随便你要骂要打要杀要干嘛,都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你没有任何理由要这样忍着。相信我,忍着不会比不忍更好过。”
兰妮依然看着地面,不说话。
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样子了!终日一副受委屈却不吭声的小媳妇样!谁说自己虐待兰妮?压根就是兰妮虐待自己!花火简直要疯了!
她抓着头发大声吼起来:“是是是!一切坏事都是我干的,是我在陷害你!我明着告诉你,我跟你玩,就是想找个跑腿的卖命的,要不然凭你这样,我凭什么跟你混一块?我再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你自己瞎了眼要跟着我!如果我是个好人,就不会被送来这里了,你在这里呆的时间比我久吧,犯这样的错是你的责任!”
兰妮抖了几抖,还是没反应。
花火更生气了,很刻薄地道:“你心里一定很不平吧,很愤怒吧,很怨恨吧,干嘛要忍着?你以为你这样忍着,我就会内疚啊后悔啊弥补你的损失啊?做梦去吧,我现在可是很高兴很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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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完后,兰妮还是没有反应,身体却不再抖动了,就像风停树止。
花火不想再骂了,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便也望着地面发呆。如果兰妮发飚,她可以跟她痛快地大干一场,可对手像个木头,她没辄了,长这么大没遇过这样的人,换了她妈,她妈至少还会哭。
安静了半晌后,兰妮忽然抬起头,看着她,怯怯地道:“花……花火,这样……这样,我可以帮……帮到你了吧?”
她的声音还带着恐惧和哭腔,却丝毫没有怨恨和不平。也许是她还不懂得或不习惯去恨吧,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很委屈很伤心,但却又觉得忽然感到了轻松。这种时候,她想的竟然是,她可以为花火做一点事情了吧,欠花火的……可以还了一些吧?
一直以来,她处处受到花火的保护与照顾,不管花火叫她干什么,她都很高兴,因为,这样……才能感觉自己是有用的,是被人需要的,但这与花火为她做的相比,微不足道。她一直为此感到自卑和不安,现在,能为花火做一些事,真的轻松好多呢,
即使花火并不是很喜欢她,但无论如何,她只有花火一个可以来往的人,如果失去了花火,她又变成一个人了,她害怕……那样的渺小与遗弃。
花火不知道自己该有怎么样的心情了,感动倒谈不上,却忽然感到心里一松。毕竟两人在一起呆了那么久,即使没有好感和感情,也会有点感觉吧,被终日相处的人怨恨,再怎么说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也许,这是习惯吧,无关喜欢,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还没有做好形同陌路或反目成仇的心理准备。
她胡乱地想着,嘴硬地对兰妮道:“是啊,你这次确实是帮了我的大忙,但即使你不恨我,我也不会内疚的,你别指望我会后悔或道歉。如果你想继续跟着我,我说不定还会继续这样对你,你自己想清楚,没人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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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妮不说话。
花火甩甩头,走路。
兰妮跟在花火的后面,没有犹豫。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就这样停下来,一个人走的话,她又将回到一成不变的轨道之中,她害怕。花火推荐的rpg游戏,她去网吧玩过几次,很喜欢,生活中不能实现的,在游戏里实现了,即使只是虚幻,仍让人觉得舒畅。
rpg游戏,就像花火说的那样,一旦固步自封,便寸步难行,回不去,进不得,再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好。
真实的“游戏”正在进行,改变已经开始,她不想中途而止,虽然变数让人不安,可是,花火始终领着她。有花火带她走过这种改变,没事的。
即使花火不喜欢她,她却这么信任花火,因为,花火是第一个带她走的人啊。
虽然刚刚逃过了惊魂的一劫,但花火并没有停止她的行动。在她看来,半途而废是弱者的风格,她花火,必须要坚持到底。
唯有母亲的礼物,是无论如何不可以放弃的啊。
在想了一天之后,她终于把朴克约出来,开始讨“人情”债了。当然,她没有表现得太露骨,而是一脸抑郁:“朴克,我被人欺负得好惨,已经忍不下去了。”
朴克一脸义愤填膺:“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人欺负你这样的人,真是该死!”在他眼里,再没有比花火更仪丈更直率的学生了。
花火不停叹气:“还能有谁,你应该听说了吧,母狒狒曾经带她老公跑到教室里来教训我,还抢我的东西。但这只是开始,我每次碰到她都挨她嘲笑,挖苦,学校就这么点大,我躲都没地方躲,哭死了……”
她的眼睛红了,虽然她想演戏,但其实不是演戏。
朴克很同情她:“那个女人啊,很多人都很讨厌的,仪势欺人,谁没有挨她欺负过呢?没想到她还这样欺负你,真的是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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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抽了抽鼻子,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咬着牙道:“朴克,虽然我没有本事,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我想搞点恶作剧,出一口气,你……能不能……帮帮我?”
朴克n早之前就已经向她表明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的意愿了,花火有什么困难却都不肯跟他说,他总觉得花火太见外。现在花火肯找他帮忙,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男人的自尊,他都求之不得。
当下,他拍拍胸脯:“花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要我做什么,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去做,势头颅洒热血都行。”
花火哧地笑出来,嗔道:“瞧你说得这么严重,哪能找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也就是冒点风险,搞点小破坏而已。”
随后,她又感动地拍拍朴克的肩膀,道:“其实很不想连累别人,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只好硬着头皮来找你。”
朴克不满地道:“什么叫连累,你这么帮我,还不许我帮你吗?你以为你朴克真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花火微笑,亮出一部半旧的手机:“这部手机没在学校里用过,送给你,咱们可以用来破坏毛毛虫夫妻的感情。”
朴克疑惑地看着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在他耳边低声说她的计划。朴克边听边点头,眼睛亮亮的,这办法有趣,既死无对证,又能无事生非。
其实,花火的计划很简单:让朴克充当米菲菲的匿名追求者,天天给她发短信、点歌、下彩铃,甚至送花、送零食、送情书给她,而且还要让全校都知道。毛毛虫那个大醋缸子,一定会醋意大发的,两人刚合好没几天,又惹出这样的事情来,感情一定会受到影响。
就在这种时候,她再让兰妮有事没事地到毛毛虫面前晃悠,说不定毛毛丛就会红杏出墙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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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朴克发短信、送礼物的费用全由她出。她入校后的“军费”开支很庞大,零食减少了,衣服不买了,虽然有点郁闷,但看在身材瘦了几斤的份上,吃点苦也不算什么。
和朴克分手后,花火来到网吧,上网搜了一堆甜言蜜语、甜腻之极的短信,发给朴克。依照他们的计划,朴克一天至少要给母狒狒发十条短信,而且尽量挑她和毛毛虫在一起的时候发。
当然,朴克有手机的事是非常机密的,不能让人知道,否则毛毛虫查出来的话,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发了无数条短信给朴克后,她又心算了自己的钱,没剩下多少了,真的得节省了。其实,她这段时间来也没怎么吃得下东西,总觉得闷闷不乐的,特别是这几天。
坐在这里,就想到萧小龙,然后就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风远彻冷淡的眼神……啊,真的被讨厌了呢,她居然会因为有人讨厌她而觉得压抑,真不像是她了。
正在惆怅呢,忽然有人敲她的桌面,她抬头一看,心中不禁暗喜——风远彻!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正好有机会向他解释和道歉。
然而,没等她开口,风远彻就已经冷淡地开了口:“这是你的书,还有我和小龙百~万\小!说的钱,现在还你了,以后你和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花火一怔,赶紧道:“啊,不用给钱,一本书而已。”
风远彻断然道:“一定要给,我们不想欠你任何人情,以后离萧小龙和那些孩子远点,他们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对象!”
花火目光一黯:“对不起,我没想到……”
“不用道歉,也不用解释,总之,一切到此为止。”风远彻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和挽救的机会。
在这之前,花火从来不知道平时总是温和淡然的风远彻竟然会有这么绝然冷漠的一面,那种冷漠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且不让对方有任何一丝靠近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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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心里像猫抓一样压抑和难受。她是利用了萧小龙,但没想过毛丛丛会找上他,以至于弄成这样的后果。更难受的是,她不想让风远彻讨厌她,可是现在……
忽然,眼睛有点酸酸的,有点疼疼的,胸口堵得厉害……她在难过吗?明明她和萧小龙、风远彻他们并没有结下太深交情的说……
她站起来,朝网吧外面走去。
一阵凉风吹来,天竟然下起了毛毛细雨,秋天来了。最讨厌的冬天不远了。
她看了看天,发呆一会,慢慢走进细雨中,这样淋着细雨,真舒服。
“花火,你这几天怎么精神这么差?身体不舒服?”阿蒙问。
花火没什么精神地笑笑:“大姨妈来了,难侍候。”
阿蒙理解地点点头:“明白明白,注意身体。”
“大姨妈来的话,当然要喝红豆汤,我请你。”芳芳招手点单。
阿蒙奇怪地问:“吃这个有什么用?”
芳芳骄傲地挺了挺胸:“补血丰胸,看见没?这就是证明。”
“哧——真的好伟大喔,谁知道是不是制造出来的,回宿舍后让我们证明才行。”花火笑出声来,眼睛盯着芳芳的胸看,女人的胸,真的蛮好看的……呀,自己真色啊!
“说到伟大,伟人在外面呢,你们看——”阿蒙对她们呶呶嘴:“快看,母狒狒的胸好像又变大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真想跟她取经啊。”
花火抬眼看去,母狒狒正挺着胸从小店的玻璃窗前走过,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芳芳撇着嘴道:“人家有老公的,自然不一样。”
阿蒙暧昧地道:“你又知道?果然是过来人啊。”
“书上这么说的。”芳芳吃吃地笑,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不,听说毛毛虫和母狒狒又吵架了。”
阿蒙:“他们哪天不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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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听说吵得很凶,还把很多人牵涉进来了。”
花火故意道:“难道是小三插足?”朴克的短信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不是。”芳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是为了舞蹈室里出现钉子的事。上周毛毛虫不是兴师动众地在学校里搜查犯人嘛,犯人还没见暴光,他就下令停止调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们想想,母狒狒是什么人,不能亲自见到和教训犯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两个人又吵开了,母狒狒到处审问毛毛虫的跟班,想自己去查犯人是谁,但毛毛虫的跟班都说不知道,结果,就这样越闹越凶啰……”
毛毛虫果然对兰妮有点意思嘛,居然在包庇她……花火嘴角现出一丝冷笑,计划进行得挺顺利呢。
可是,她为什么不觉得高兴呢?
大概是这几天老下雨吧,天气总是很能影响人的心情。特别是这种细雨,绵绵不绝的,一点都不痛快,让人烦,让人郁。也许,停止这些无聊的恶作剧,或者说是游戏,会比较好吧,有空就去看小说、上网、听歌、跳舞不是很好吗?
花火走出小店时还在这么想。
走入雨中的时候,她更是这么想。雨天总是让她觉得有些伤感和脆弱,大概是雨把自己和别人、世界分隔开的缘故吧。不知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反正她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消极。明明她一开始就很努力地、积极地想战斗的,现在却没有干劲。
到底怎么了呢?她低着头,意兴斓珊地胡思乱想。
走着走着,她的背后忽然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毫无防备地向前趔趄几步,摔趴在地上。地面很湿很滑,她沾了一身的泥,双掌和双膝更是隐隐作疼,好狼狈。
好难受,她撑起双臂,想爬起来。然而,又有什么东西踩在她背上,很大的力气,她撑不起来。她无力地趴回地面,扭头朝上看,很熟悉的脸——母狒狒,还有好几个脸色很不善的女生,原来是她们在踩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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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菲菲漂亮的脸很阴沉,比天气还阴沉,她一脸怒气和恨气地瞪着花火:“是你干的吧?是你往舞蹈室丢钉子的吧?”
花火摇摇头,慢慢地道:“不是!”
“不是才有鬼!”米菲菲弯腰抓起一把泥,甩到她脸上,恨恨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毛毛前几天找你了,他找了那么多人,你是最后一个,然后又没气了。我看你们八成有鬼。说,是不是你干的,你使了什么法让毛毛不吭气的?”
死都不能承认!花火没有半点心虚地辩解:“我根本没有大楼的钥匙,我那天都没上去过,不信你去查。如果真是我干的,毛……老大早把我给宰了!我什么都没干,也被他修理了一顿,今天又被你修理,你还想怎的……”
米菲菲蹲下来,细细地观察她的眼神、表情,看她一副倔强的样子,啐了一口:“我管是不是你干的,反正宁错一百,不放一人。谁叫你以前跟我对着干,活该。”
她随手抓起一把泥,朝花火的脸上狠狠地抹下去,然后又把手放在花火的衣服,擦干净。最后才站起来,整理裙子,说:“今天给你一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她骄傲地转身,像个女王一样转身。
“瞧她的样子,你们说像什么呢?”
“嘻嘻,还用说吗,当然是像¥#·……*%#¥#·……”
踩在花火背上的女生终于把脚拿开,她们的嘲弄没有受到细雨的阻碍,全部传进了花火的耳朵里。
花火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脸上的粘腻,眼睛里,却有火焰在燃烧,火焰的深处,是无底的冰冷。
刚才,她怎么会觉得是不是罢手比较好。
怎么……可能……罢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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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在泥泞中趴了两三分钟,她才缓缓地爬起来,擦掉脸上的泥污,慢慢朝宿舍走去。雨大了些,冲得她身上的污泥斑驳横流,头发上不断滴下污水,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比乞丐还糟糕,但她没有跑,没有回避那些怪异的目光。
已经这样了,跑得再快也逃不出这场耻辱的势力范围。
她在无数怪异而嘲笑的目光中回到宿舍,想起以前妈妈和爸爸闹婚变时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种种目光。生活,其实就是一场场历史的不断轮回啊。
宿舍的地板上很快就有了积水和污泥,她站了片刻,拿起睡衣走进卫生间。水是冷的,相当冷的,但她一点都不介意,因为她感觉不到冷了。这样的冰冷,让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点,清醒了的头脑,反而让心情更复杂。
她在冷水下冲了足足半个小时,皮肤都冻青了,但她想到的却只有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拜母狒狒和半个小时的冷水浴所托,身体一向健康的花火感冒了,而且还相当严重,课都不去上了。
也拜这场感冒所托,学校通知了她老豆,她老豆开着小车来接她回家休息。入校将近两个月,花火第一次走出校门。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她没有什么精神,一路上闷不吭声,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花佑前问她什么事,她都不怎么应答。
花佑前先带她去医院看病,打了吊针,拿了一堆药,然后带她去吃大餐,又给她买了很多吃的,花火很安静地接受了一切,却还是不怎么说话。
回到家里,花佑前又扶女儿到卧室里躺好,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对她说:“小火,你感冒这么严重,这几天要乖乖地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喔,还有,记得按时吃药,饭菜就由我和你乔阿姨来做好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他走出去的时候,花火忽然说了一句:“老爸,谢谢你!”
花佑前猛然一震,回过头来,花火却已经把身体缩进了被子里。他眼中忽然一热,这个叛逆任性的女儿,他有多久没听到她说“谢谢”这两个字了?
作为父亲,能听到关系不太好的女儿说出这样的两个字,是如何复杂而感动的感情?
他呆了呆,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轻脚走出房间,轻手把门关上。
他走出去后,花火掀掉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打针吃药过后,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她该好好去想以后该怎么做了。母狒狒昨天对她所干的一切浮现在心头,她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就算了!她本来都想放弃了,但人家既然不肯放弃,她就要陪着她玩下去,她讨厌做个失败者。
想了想,她爬起床,把衣柜和首饰箱里的东西翻出来,把那些她不想要的东西全塞进包包里。然后又拨通乔娜的电话,第一次主动向乔娜要东西:“喂,乔娜,我是花火,你帮我点小忙行不行?”
乔娜不在家,她显然对花火的主动来电感到吃惊,愣了一下后有点嘲弄地道:“没想到花大小姐也会给我打电话啊,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找我帮忙我真是承受不起。”
花火强压下火气,道:“喂,我得了重感昌你知不知道啊,挖苦一个十八岁的生病女孩,你这样也像大人吗?你比我大了十几岁,怎么也像我一样不懂事啊?拜托你有点大人样行不行,哎,真不知道现在的大人怎么回事……”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乔娜招架不住了,道:“行了行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喏,你有什么不要的首饰,便宜点的,送给我啦,就当我上次过生日,你送我的礼物好了。”她现在的敌人是母狒狒,不是乔娜,要专心对敌。
神秘的第n者
乔娜顿了顿,大方地道:“是有一些,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吧。”
“好,一言为定,回来后找给我。”
花火挂下电话,得意地笑笑。乔娜不要的首饰,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货,但也绝对不会低档和平庸,正好为她利用。
然后她又打开电脑,找出离学校最近的花店,拨通:“喂,花仙子花店吗?我要订花,就订最能代表爱情的玫瑰……嗯,先订二十天吧,明天开始天天都要给我送货啊……就送到青道学园,三年级一个叫米菲菲的……记得保密喔……”
打了好几分钟后,她挂下电话,托着腮邦子想还有什么遗漏没,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遗漏。她毕竟只有十八岁嘛,太复杂太深入的东西也想不出来,挺多就是比同龄想得多一点点。
她满意地拍拍手,拿出银行卡和存折算账,什么零用钱、压岁钱七七八八地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千多块了,得趁生病的机会多问老豆要一些,接下来还要花好多钱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算完账后,花火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等她身体恢复后,她就要展开她的暴风计划了,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真是期待啊,哈哈。
不过,和学校呆了一段时间后,回头想想,其实呆在家里蛮舒服的嘛。好久没见老豆了,这次见到老豆,居然觉得他挺亲切,还觉得他对自己挺好,哎,她不是发过誓,要跟老豆对着干一辈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有这种念头了,真是没出息……
三天后,花火回到了学校。
她的离去或到来,只是学校里的一缕微波,无关轻重。虽然她被人整得灰头土脸、感冒生病的事也被部分人员津津乐道,但基本上,鉴于她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有限,没有引起什么话题。
成为巨大话题的,是她的死对头——母狒狒。
神秘的第n者
已经连续四天了,母狒狒每天上午都收到来自校外的神秘的玫瑰花,而附带的那些爱语,就像玫瑰一样热情热烈热火。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到底是什么人天天送花给狒狒,校内的还是校外的?帅哥还是老头?今天又写了什么情话?等等等。
作为高中生,每天都收到这么专业的玫瑰花束,不多见,特别是他们这种全封闭式的学校,主角还是头号校花,而头号校花的男友还是个地狱级的醋坛子。这一切加起来,就具有了炒作的价值,大家就是唯恐不乱。
紧跟着玫瑰八卦的,是短信八卦。据狒狒身边人透露,狒狒每天都能收到n条热辣辣的示爱短信,据说那些短信足以让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脸红心跳、晚上睡不着觉、幻想翩翩……
总之,现在校园最红的,仍然是走红校园两年不衰的米菲菲,大家看的说的都是她,还有她和毛丛丛之间时好时坏的恋人关系……
“丢!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怎么都瞎眼了,全围着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转!”
在甜品店里,为花火举行的小小欢迎宴上,一向注意形象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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