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鞭》 第 3 部分阅读

形势不太妙。

啪啪的落子声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乔叔牙依然木立,活象个无血无肉的傀儡,可臭嘎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臭嘎子打从娘胎里生下来,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居然声不吭纹丝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

“喂你们下完了没有大老远把老子叫来,又不招待,你们还是人不是”

乔叔牙在他怒吼的同时,已不声不响地反手挥,击向臭嘎子面门,臭嘎子也不闪避,飞起脚,踢向乔叔牙小腹,又准又狠。

乔叔牙本来就没想真的将他怎样,但见他动真格的了,只得微微闪,让开了臭嘎子的腿,但没有再出手,只是冷笑。

臭嘎子怒道:“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

左首老者脸色寒,缓缓道:“叔牙,不可无礼”

乔叔牙低头:“是”

右首老者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臭嘎子,道:“娃娃,你乱叫什么你难道连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都不知道么”

“我只是站在这里,并没有上去看棋而且,我也不是君子,从来就不是”臭嘎子毫不含糊地叫道:“石老板既然特地将我请了来,就该好好招待我,干吗让我在这里干站着”

右首老者怔了下,失笑道:“说得也是。能让臭嘎子左右军静立不动半个时辰,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你们怎么都知道老子的名字”臭嘎子简直伤心欲绝。

他是当刺客来的,可现在人家对他知道得清二楚,他还怎么能成功

左首老者直没将眼睛从棋局上移开,手里拈着粒白子,微笑着敲着棋枰,右首老者却有点不高兴了:“年轻人还是懂点最基本的礼貌为好,你怎可在我们两个老人家面前自称老子”

臭嘎子吼道:“你是不是绰号白日飞升的阮郎阮天台”

右首老者楞住了:“啊,真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居然也知道老夫的名头异数异数。”

阮郎的确有理由奇怪,他已有三十来年没在江湖走动了,而且,三十多年前,他的名头也并不很响亮。在现在还活着的许多武林人物心目中,阮郎不过是个会几手轻功剑术,整日炼丹烧药的怪人,有点疯疯癫癫的,他的外号“白日飞升”,也是由于他酷好炼丹得来的。

臭嘎子不无得意地道:“世传石诚阮郎,模样,我当然猜就中。”

阮郎大笑道:“不错不错,是有这么句话,亏你还记得,老石,这个小伙子倒是挺聪明的嘛”

左首老者当然就是石不语。

石不语终于转头,看了看臭嘎子,微笑道:“笨呢,是不笨的。要说聪明嘛,我看也未必,他要是真聪明,就不该到这里来。左右军,你此来何为”

臭嘎子自以为很狡猾地反问道:“我怎么知道这话本来该我来问才对,不是你让乔叔牙请我来的么”

石不语微笑:“你这次到昱城来,分明是想杀我,对不对”

他显得十分平静。显然,他完全没将臭嘎子放在眼里。

可阮郎却似乎很吃了惊:“喂,小伙子,你竟然想杀石诚”

臭嘎子灰心地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小玩闹,根本就没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但他也被自己的灰心激怒了,大吼道:“点不错”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阮郎居然点头,颇为赞许地道:“嗯,你小子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石不语笑骂道:“人家要杀我,你倒拍手叫好。我真不知道,咱们这辈子的朋友是怎么做的”

阮郎笑咪咪地道:“怎么不好年轻人不管功夫如何,只要有这份胆量,便是好的。臭嘎子明知杀不了你,仍是要找上门来,就很难得嘛。老阮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象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臭嘎子简直气疯了,跳脚大叫起来。

“石不语,我向你挑战,你应不应战”

第七章 米粒之珠的光华

除了臭嘎子自己,另外三个人都呆住了。

乔叔牙最先开口:“米拉之珠,也放光华”

臭嘎子大声道:“米粒之珠怎么了米粒之珠也是珠子,总不是死鱼眼睛。既然是珠子,就要放光”

阮郎鼓掌大笑:“妙哉此言石诚,你应不应战你要不应战,我笑话你辈子;你若应战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就来当裁判。”

石不语有些为难地笑道:“左少侠,你”

臭嘎子吼道:“请不要称我少侠我不是侠客,根本就不是”

石不语苦笑道:“那好吧臭嘎子,你先别忙着动手,你要杀我,总得有些什么拿得出手站得住脚的理由吧”

臭嘎子怔:“没有。”

“没有”阮郎奇道:“我还以为石诚这老家伙与你有三代深仇大恨呢”

石不语耐心地道:“没有理由,你又为什么非要杀我呢”

臭嘎子想了想,道:“我是想碰碰运气,若能杀了你,我岂不是可以大大出名”

石不语摇摇头道:“言不由衷你现在名气之大,只怕连老夫也要退避三舍,海宁打擂之后,谁提起臭嘎子,都双挑大指,赞不绝口。你杀了我,对你大约没什么好处吧”

臭嘎子语塞。确实,石不语说的是大实话,臭嘎子发现,石不语这个人还是很诚恳的,他不禁有点喜欢石不语了。

臭嘎子虽然很讨厌谄媚之人,但对马屁术的鉴别力却似乎不太高。焉知他对石不语产生好感,不是因为石不语夸了他呢

不过,只要夸得正确,就不算谄媚许多人都这么想,臭嘎子也不例外。更何况,石不语夸他时,技法十分巧妙呢

阮郎突然沉声道:“小伙子,你走上前几步”

“干什么”臭嘎子面上百二十个不高兴,但他还是上了几级台阶,停下来,极其不友好地瞪瞪阮郎,又瞪瞪石不语。

阮郎眯起了眼睛,面色越来越沉重。石不语盯着臭嘎子,神情也是阴森森的。

臭嘎子被看得十分恼火,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阮郎冷笑道:“老石,是不是”

石不语点点头,有点落寞地道:“错不了,定是她”

臭嘎子跳了起来:“什么他不他的老子是什么人,老子自己清楚,绝不会扮别人。a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石不语双眉轩:“好,臭嘎子,老夫应战”

臭嘎子倒怔住了:“你真的肯出手”

他绝对杀不了石不语。石不语甚至根本不用自己出手,随便拎个人出来,就能要他的命。

石不语肯出手,无异于给了他莫大的面子,让他死得不冤枉。

臭嘎子突然有点感激石不语了。

乔叔牙拱手道:“师父,弟子愿服其劳。”

石不语微微摇头,缓缓道:“叔牙,你向自视过高,打斗之时,难免托大,其实臭嘎子未必便弱于你。”

阮郎面色霁,笑道:“老石,先让叔牙出手试试也好。”

石不语想了想,点点头,转向臭嘎子道:“怎样”

臭嘎子梗脖子:“打就打,谁上我就玩命打谁”

乔叔牙又朝臭嘎子拱拱手,沉声道:“阁下,请了”

臭嘎子吸吸鼻子,不耐烦地道:“少来这套虚礼要打就打,老子最烦你这种人”

乔叔牙并未动怒,只是冷冷道:“我定让你三招。”

臭嘎子不禁心中凛,因为乔叔牙神闲气定,大有代宗师的风范。

宗师就象是山,庄严肃穆,巍然屹立,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它吹倒。

臭嘎子就是最狂的风,最暴烈的雨。

可山岿然不动。

石不语和阮郎都笑嘻嘻地坐了下来,阮郎笑道:“老石,这局棋已只剩小官子了,咱们下完如何”

石不语道:“也好。最后子落枰,就是他们决斗的终止之时,行不行”

臭嘎子吼道:“行”

金花鞭已在手。金花在阳光下灿然生辉。

乔叔牙不屑似地道:“这就是阁下的成名兵器金花鞭吗”

其实他并没有讽剌的意思,可眼下这种气氛里,他无论说什么,臭嘎子也会往坏里想。

臭嘎子咬咬牙,冷笑道:“你用不用兵器”

乔叔牙甚至还微微笑了下:“好象还用不着吧”

臭嘎子不管三七二十,身子倏地低,金花鞭已经蛇般卷了过去,击向乔叔牙膝盖。

乔叔牙倏地倒退数步,口里念道:“招。”

看来乔叔牙是下定决心,定要让臭嘎子三招了。

而臭嘎子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

金花鞭在阳光下幻成了簇族怒放的金色花朵,这簇簇金花就开在观棋亭四周,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上到亭顶,时而又隐于松枝柏叶。

乔叔牙直在闪避,直没有出手,臭嘎子的每鞭都走了空。

观棋亭内,石不语和阮郎仍在凝神下棋,对发生在周围的搏斗似是不屑顾。

乔叔牙蓦地喝道:“七十六招小心了”右手突然挥出,抓向金花鞭的鞭梢。

臭嘎子声怒吼,便欲收鞭,但乔叔牙右掌运用之巧,已是妙到毫巅。金花鞭绕了个圆圈,还是被乔叔牙的右手抓住了。

乔叔牙抓住鞭梢时,阮郎正拈起枚黑子往枰上放。

乔叔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他满以为金花鞭上已布满臭嘎子的真力,不料想鞭梢软塌塌的,竟似点真力都没有。

乔叔牙刚觉不对,便飞快地松手,个闪身,向后便退。

三朵细小晶亮的金花从鞭梢上脱落,追向乔叔牙。乔叔牙左手连连探出,三朵金花都已被打落。

恰在这时,阮郎那枚黑子落枰,脆响了声,阮郎笑着叱道:“停。”

臭嘎子握着金花鞭直发怔。他没想到乔叔牙武功竟是如此之高,居然能放心大胆地让自己连攻七十六招,而且还闪过了金花脱落追敌的绝技。

乔叔牙脸上也有点不自在。若非他见机得快,只怕已被金花击中了。

招失手,乔叔牙不能再上场,而且,时间也已到了。

石不语和阮郎相视笑,阮郎高声道:“今天这盘棋,是老石赢了,至于这场比武呢,我看就算平局吧”

臭嘎子觉得很惭愧,胜的当然应是乔叔牙,但臭嘎子并不想认输,否则马上就会被撵走,无法完成任务了。乔叔牙虽然心里不服,却也点办法都没有。

石不语微笑道:“叔牙,你下去,告诉厨房里,办桌上好的酒席。”

当然还会有许多其他的事,但石不语没说,也用不着说,乔叔牙自然明白自己该去干点什么。

阮郎微笑道:“臭嘎子,请你到亭里来怎么样”

臭嘎子只有听天由命了,懒洋洋地将金花鞭缠在腰间,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石不语冷冷道:“臭嘎子,你认不认识个名叫赵倚楼的人”

臭嘎子怔,眼睛下瞪圆了:“咦,你怎么会知道”

臭嘎子不知道耗子被猫玩弄时是个什么心情,但他想,耗子的感觉定跟自己此刻的感觉差不多。

石不语还没回答,阮郎已火爆爆地问道:“那么,你也定认识个姓蓝的老妇了”

臭嘎子更吃惊了:“你们什么都知道”

石不语冷笑道:“是蓝百合吗”

臭嘎子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不错。”

阮郎喝道:“是蓝百合派你来杀老石的吗”

臭嘎子想了想,摇头道:“不是。”

“不是”石不语有点惊讶了:“那么是谁派你来的呢”

臭嘎子很不客气地顶了句:“你不是能掐会算么算算吧,费不了什么事。”

阮郎森然道:“年轻人,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若不是蓝百合派来的,怎会中了她蓝家的独门奇药轻罗小扇呢”

臭嘎子苦笑道:“看来真的什么都骗不了你们了不错,我是中了轻罗小扇之毒,但下毒的人,并不是蓝百合。”

阮郎和石不语对视眼,齐声问道:“是谁”

臭嘎子叹了口气,道:“你们既然知道赵倚楼认识我,想必应该知道赵倚楼定告诉过我有关任青云和蓝百合的故事,你们怎么就忘了件十分十分简单但又十分十分自然的事呢”

阮郎沉吟道:“你是说对了,任青云和蓝百合有个女儿”

臭嘎子点点头,灰心丧气地道:“现在你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该怎么处置我随便好了,老子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阮郎又笑了:“为什么”

臭嘎子忍不住吼了起来:“老子打不过你们”

石不语冷冷道:“这不是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你已中了轻罗小扇的奇毒,月后若不服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臭嘎子蹦老高:“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阮郎嘻嘻笑,道:“有句话,叫做恼羞成怒,你知道是在说谁”

臭嘎子简直要气疯了:“阮郎,老子向你挑战”

阮郎笑道:“疯狗就喜欢乱咬人。因为你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只求速死,我猜你定不会还手,好让我掌送你去西天见如来,对不对”

臭嘎子吼道:“放屁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残了你”

阮郎惊喜地大笑起来:“好小子,有骨气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是珠子,不管米粒大还是拳头大的珠子,总要放光么这句话非常正确。你要记住,明珠原来不过是粒砂子,偶尔随波钻进了蚌壳,被蚌肉慢慢磨成了珍珠。你要知道,明珠越磨越大,越磨越亮。”

臭嘎子不得不承认,阮郎的话很对。

明珠原来不过是砂子。

从砂子变成明珠,是砂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更重要的是,砂子必须进入蚌肉,经过许多年的磨炼,才会变成明珠。

在还是粒砂子时,就要找机会钻进蚌里。

进入蚌壳之后,重要的就是忍受无数次的磨难了。

明珠是如此,人生的幸福和事业的成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八章 三个愿望

突然,东面传来了隐隐的杀声,观棋亭檐角上挂着的只金铃也摇晃越来,声音悦耳。

石不语微微笑,看了看臭嘎子,道:“你是不是个人来的”

臭嘎子很不高兴地道:“你问这干什么”

“有人闯庄了。”石不语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功夫好象还很不错。”

“你怎么会知道”臭嘎子讶然,难道石不语真的有那种通天入地鬼神莫测的本领么

“哦,说穿了呢,也没什么稀奇。旦有人闯庄,埋伏就会发动。而在地下,有条线从埋伏处的机关里接过来,接在这个金铃上,金铃响,就是有人来了。金铃现在还在响,说明现在来人还没有被拿住。”

金铃戛然而停,石不语笑道:“抓住了。”

阮郎问臭嘎子:“那人是不是你朋友”

臭嘎子直眉瞪瞪地道:“我正告你们,我是个人来的”

乔叔牙闪身到了亭外:“启禀师父,东门女子闯庄,已被拿住,另外,酒席已备好,不知设在何处,请师父示下。”

石不语冷冷道:“先不忙设席,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乔叔牙道:“约摸十七八岁,口口声声,说是来要人的。”说着瞟了瞟臭嘎子。

阮郎笑嘻嘻地道:“啊原来是臭嘎子的小朋友”

臭嘎子的脸红了。他知道,那女子定是野丫头,野丫头直在暗中跟着自己。

“石庄主,在下请你放了那个姑娘,她她她确实不是故意冒犯贵庄的,在下可以担保”

石不语沉吟片刻,看着阮郎,阮郎点了点头。

“那好,老夫便不问她闯庄之罪了,只是,你想不想看看她”

臭嘎子大声道:“不想”

“那也好,叔牙,你去告诉那个女娃娃,就说老夫已饶了她,叫她切切不可再来乱闯。

至于臭嘎子呢,你就对她说,臭嘎子不愿见她。”

乔叔牙领命,飞快而去。

臭嘎子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这回野丫头定伤透了心。

石不语含笑道:“臭嘎子,咱们起喝几盅去。”

臭嘎子怒道:“喝酒就喝酒”

小玩闹们在自惭形秽的时候,大多是以发怒来掩饰的,臭嘎子当然也不例外。

座美仑美奂的水榭。

臭嘎子脚踏入,便恍如走进了天宫般,只能瞠目结舌。

张紫玉小圆桌上,陈列着水晶制成的碗碟和象牙筷子,臭嘎子老实不客气地屁股坐在锦墩上,极力装作对这切无动于衷。

石不语温文有礼地延手道:“臭嘎子,请请,不用客气”

臭嘎子拍桌,大叫:“酒呢酒呢我要喝酒”

阮郎笑道:“客人要喝酒,老石还不赶快让人送上来”又笑对臭嘎子道:“臭嘎子,我们佩服你是条好汉子,在你临终之前,自然会让你痛饮番。”

臭嘎子豪情满怀地吼道:“拿酒来”

阵幽雅的香风飘起,四名衣袂飘飘的少女行云流水般飘了进来。

酒是极品的西域葡萄美酒,杯是宝光流转的夜光杯,斟酒的是恍若仙子的妙人儿。

对于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美好更亲切呢

臭嘎子举杯,饮而尽,赞道:“好酒”旋又皱眉:“就是甜不叽叽的,不够冲”

阮郎失笑:“这可是西域的葡萄美酒,中原难得见啊”

臭嘎子迫不及待地干了第三杯,冷笑道:“难得见的,不见得就是好酒不过不过这玩意儿倒是真的很不错”

阮郎颇多感慨地道:“个人,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上如此精美的酒器,饮上如此奇妙的美酒,也算不虚此生了。”

石不语笑道:“老夫素来以怪名闻江湖,其实老夫并不怪,比方说,观棋山庄的待客之道就与众不同,但显然要厚道得多。闯庄图谋不轨的人,本庄律抓住或请来,待为上宾,他在死前可以提出三个愿望,本庄负责完成他的遗愿,而且,他可以享受如此美味。由此可见,老夫的人情味还是很浓的。”

臭嘎子在他说话时,又已趁机灌了两杯酒,这时便笑道:“不过,目的却还是样的,对不对”

石不语点头:“不错,目的当然是样的。你很聪明,也很豁达。聪明的人不定豁达,豁达的人却定聪明。”

臭嘎子吃了惊:“我从小到现在,从来没人夸过我聪明至于豁达,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石不语大笑起来:“那你以前碰到的人,个个都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不夸别人聪明。”

臭嘎子恍然道:“啊,原来你是在给我戴高帽子。

石不语笑道:“不是戴高帽子,而是你的确聪明过人。”

阮郎道:“如果你是够聪明的话,现在可以提出你的三个愿望了。”

臭嘎子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苦笑道:“可惜得很,我实在实在不想死。”

石不语笑道:“莫非你还想反抗”

“反抗个屁反抗顶个屁用”臭嘎子道,“我不想死的原因是我死得糊里糊涂,所以,两位应该让我做个明白鬼,我的第个愿望就是,请两位告诉我,任青云任莲蓝百合和石庄主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石不语点头,认真地道:“这第个愿望提得很好,老夫会回答你的。现在,你提第二个愿望吧”

臭嘎子摇头:“不行,我这人有个怪毛病,拿到手的东西才算是自己的,你先解答了第个问题,咱们再来讨论第二个。”

阮郎哈哈大笑:“成日价听说你和陈良苏三的头难剃,今日见,才知名下无虚啊”

臭嘎子又摇头:“你还没碰到我的头最难剃的时候。”

石不语看看阮郎,笑道:“老阮,你说还是我说”

阮郎叹了口气:“你连这句话都问出来了,我还能不费点精神么”

石不语轻叱道:“都退下去”

刹那间,水榭中已只剩下了席上端坐的三个人。

石不语轻声道:“老阮,现在可以说了。”

阮郎清清嗓子,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并不新鲜”

石不语突然摆手,阮郎便住了口。臭嘎子正待发怒,便听到外面乔叔牙高声道:“回师父,那闯庄的女子好生泼辣,解开她岤道,她就马上又出手伤人,还说若不救出臭嘎子,她就不走,死也要死在这里。弟子等没办法,只好又将她擒住,庄中已有九人伤在她剑下,弟子已将她押来,听候师父发落。”

臭嘎子跳了起来:“姓乔的,野马姑娘受伤没有”

乔叔牙在外道:“点点轻伤。”

石不语微笑道:“老夫知道,臭嘎子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了。”

臭嘎子大声道:“不错我想请石庄主放了马姑娘,告诉她我臭嘎子已经死了,是自己心甘情愿地死的。告诉她,叫她滚得远远的”

野丫头若真的被押在水榭外,定已听到臭嘎子的咆哮了。

石不语笑道:“叔牙,你去找两个武功好些的妇人,将马姑娘载于马车之中,送到她家里去。嘎小子,这丫头的家在哪儿”

臭嘎子怒道:“我怎么知道”

石不语只好摇头,又道:“叔牙,将马姑娘送到芜湖去,再将臭嘎子的话转告给马姑娘,只是要说得圆转些,比如滚得远远的这类的话,根本就不用提。”

乔叔牙笑道:“弟子明白。”

臭嘎子嗷嗷大叫:“乔叔牙,你务必原话转告,否则老子就是变成鬼也要缠着你不放”

阮郎大笑道:“好好好乔叔牙,你就原话转告吧。臭嘎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乔叔牙笑道:“多谢师叔指点,叔牙这就去了”

臭嘎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死定了。野丫头或许会伤阵子心,但总归会忘记他的。

臭嘎子想到这里,居然有点不高兴了,他隐隐觉得,如果野丫头真的忘了自己,那自己在阴间定十分十分地不快活。

石不语怡然道:“好了,老阮,你现在开始说吧”

看着石不语的神情,臭嘎子突然间觉得,人跟人的确是不样。

石不语和阮郎,似乎天生就该永远怡然地活着的。世上所有的事情,他们似乎都已洞晓。他们的神情举止,总让人想起仙者之流,像臭嘎子这样的人和他们呆在起时,只有自觉渺小的份儿。

石不语连杀人都杀得很有艺术性,很有情趣,很有仙家独特的风味。他先要让你相信,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掉你,但绝不愿象江湖仇杀那样弄得那么血腥残酷,他会让你不知不觉地醉死在这瑶林仙境之中,见不到血腥,也没有赤膊格斗,没有激动人心的场面。而且,他要你相信,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杀死你的。他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提出三个愿望,他都能办到。

臭嘎子不知道别人处在自己这种境地会怎么想,但臭嘎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死得不甘心。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开始喜欢上石不语和阮郎了。

阮郎举起保养得很好的修长的手指,捋了下修饰得十分美观的胡须,照例干咳了两声,依旧用那种平静得令人恼火又令人着迷的声音开始说故事,面上也还是那种恬淡的神情:

“这件事情,说来并不是很新鲜”

他照例用这句话开头,仿佛世上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不是很新鲜”似的。

石不语向臭嘎子举杯示意,道:“若是为了个老掉牙的故事,而耽搁了人生最后次饮酒的机会,实在大大不值,请边饮边听,请”

他右手中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闪着幽冷凄艳的光泽,宛如杯中的葡萄美酒的颜色。

臭嘎子不由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呢杯中似乎不是酒,而是血呢

臭嘎子叹口气,将杯中酒饮而尽,瞪着阮郎道:“你少磨蹭”

阮郎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缓缓道,“说起来,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很显然,这件事使阮郎陷于了沉思之中,这说明这件事肯定不是件很新鲜的事情。

石不语慢慢啜着杯中的酒,满面微笑,仿佛阮郎要说的是另外个人的故事。

第九章 阮郎说的故事

那时候,老石三十岁,在江湖上的名头已经很响亮了,我二十九岁,名气不大,但由于酷肖老石,有“石诚阮郎,模样”之说,沾了老石的光,知道我的人也很不少。

老石那时还没有当临江楼的大老板,也没有建观棋山庄,我也没跑到天山去炼丹求仙,老石当时也还没有发现他那个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岤位,所以还不叫石不语,而是另有个绰号,可能你臭嘎子还没听说过,叫“臭石头”。因为老石年轻时脾气极坏,宛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说来也巧,你叫“臭嘎子”,当年的老石和你差不多个德性

那年冬天,雪很大,我听说老石从天山回来了,便兴冲冲地去找他。因为天山当时住着个前辈异人,据说极精炼丹之术,我当时已渐渐迷上此道了,所以听说老石回来,便急着想知道那个异人的情况。

当时老石的家还在延绥,我住在宣府,彼此相隔倒是不远,所以,我中午时分便已到了他家门外。

我刚叫了声“臭石头”,还没下马,从院里就冲出来两个人,拦在了门口,这两个人我是认识的,个是任青云,另个则是赵倚楼。

任青云当时声望之隆,如日中天,被视为北武林第人,手自创的“青云剑”,打遍北地无敌手,从未有能在他剑下走过百招的人。

而赵倚楼这个人,你也知道,他武功并不出色,但轻功之佳,世所罕见,这大约也是他身具异禀之故。当时江湖上称他为“鸿飞冥冥”,其人轻功之绝妙,可想而知。

任青云和赵倚楼冲出来,倒把我吓了大跳。因为我已经看出,这两人面上神情极其不友好,况且,这是臭石头的家,出门迎接我的却是他二人,这等于是说,臭石头已经出大事了。

任青云看见我,愣了下,可能是见我跟老石长得模样,难以辩认之故吧,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恶狠狠地骂道:“姓阮的,你既已来,可就走不了啦下马吧,省了老子动手”

赵倚楼也很不友好地说:“阮郎,石诚已被任大侠制住,因为他已犯了弥天大罪你要识相的话,嘿嘿,你就该知道怎么洗脱你自己的嫌疑”

他们的意思我听就明白。他们是叫我投降。如果臭石头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可能也有嫌疑,因为很有可能是我冒充石诚干的。而且,他们也希望我出面咬石诚口。

因为我是石诚惟的朋友,如果连他的好朋友都站出来啐他的脸,那当然可以向天下武林朋友证实石诚是个天字第号的大坏蛋。

我自忖远非任青云的对手,当时若是立时反目冲突的话,不仅救不了老石,只怕连我也会搭进去。想跑吧,也没戏,赵倚楼的轻功施展起来,快逾奔马。因此我想是不是先稳住这两个人,再作理论,况且,我连石诚犯了什么样的“弥天大罪”都还不知道呢

我说:“任青云,石诚现在怎么样”

任青云冷冰地说:“老子已经点了他周身三十六处大岤,现正押在屋里,内子正在审问他,谅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脱阮郎,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他说话的时候,右手直握着剑柄,大约是随时想出手杀掉我。

我只好下马,走上前去,说:“其它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我想先去看看石诚,再听听你们的审问,行不行”

任青云看了赵倚楼眼,点点头,任青云就领着我往屋里走,赵倚楼跟在我后面。

刚走进门的时候,任青云突然回手,指点中了我的“天突岤”。这指事先全无征兆,我也没料到堂堂的任青云会猝然偷袭,因此点便倒。任青云又补点了我数处大岤,赵倚楼将我拎起来,进了里屋。我被扔到地上,正好是在石诚旁边。这臭石头也和我个德性,我们彼此相望,苦笑连连。

屋里除了任青云和赵倚楼外,还有个年约三旬的少妇,正是任青云的妻子,人称“江南才女”的蓝百合,她面色铁青,似乎刚才还哭闹过。

任青云拍开老石的哑岤,喝道:“石诚,你要死要活”

我记得老石吼得惊天动地的,活象杀猪:“任青云,你我无冤无仇,你怎可这么混帐

你最好还是马上剑杀了老子,要不老子跟你没完”

任青云冷笑着说:“无冤无仇嘿嘿,你倒是说得很好听我问你,你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老石说:“老子去了哪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任青云说:“你去了天山,对不对”

老石说:“不错,那又怎样”

任青云恶狠狠地说:“那又怎样你赶去天山,见到了个前辈异人,那人就是隐居在天山双剑峰的毒天师,对不对”

老石说:“你好象什么都已知道了不错,我是去找了毒天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倚楼说:“老子整整跟踪了你三个月时间,什么事情老子不知道”

说实在话,以赵倚楼的绝世轻功,跟踪任何人也是毫不费力的,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任青云说:“怎么样,姓石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老石啐了他口,说:“姓任的,老子去找毒天师,又有什么不对的莫不成老子干什么事,还要请示你这个大侠客”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你想啊,老石只不过是去找了下毒天师,难道这就得罪了任青云么

任青云大吼道:“姓石的,你为什么要杀毒天师,抢走他的秘笈”

老石也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任青云,你少血口喷人老子去找毒天师的时候,他直都好好的你以为凭老子的武功,就能杀得了毒天师么你他妈的少胡说八道你要不信,咱们起再去双剑峰去找毒天师去”

我当时也傻眼了,只觉任青云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若说老石能杀得了毒天师,我就绝对不相信。毒天师的名头,想必你也听说过,毒天师是天下最精通使毒的人,只有他杀别人的份儿,谁要想杀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上三分。

蓝百合突然哭骂起来,冲上前去给了老石几个耳光,面打面骂:“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

臭嘎子啊了声:“原来毒天师就是蓝百合的老爹怪不得,怪不得”

阮郎奇道:“什么怪不得”

臭嘎子笑道:“因为毒天师若是蓝百合的父亲,那么任莲就是毒天师的外孙女儿,任莲的使毒术精妙万分,我原来就有些不解,现在听你说,才知道她是毒天师的外孙女儿,所以我说怪不得。”

老石被女人打耳光,可说是从未有过之事。我发现老石脸色比铁还青,难看之极。老石发火了,说:“住手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们说老子杀了毒天师,可有什么证据”

赵倚楼拍着胸脯,大声说:“我赵倚楼就是证人”

老石吼道:“赵倚楼,说话要凭良心老子压根儿就不曾见到毒天师,对不对”

赵倚楼戟指大喝:“石诚我明明见你到了毒天师洞府外,敲了三下门,是个黄衣小道童开的门,他问明了你是谁之后,就领着你进去了,对不对”

老石看样子简直快气疯了,声音嘶哑怕人,他说:“那小道童对我说,毒天师正在坐关,也许要半年工夫才能破关,老子又怎会进去赵倚楼,我看毒天师必定是你害的,你为了掩人耳目,才赖到老子头上”

看赵倚楼的模样,分明也气得够呛,他说:“石诚,大丈夫人做事人当,我姓赵的决不会杀了人不敢承认的。你无论怎么狡辩,总也枉然”

任青云也急了,怒叫起来“石诚,实际上我本可以什么都不用问,刀杀了你算了但我还是要再问句,毒天师是不是你杀的你若是承认了,老子可以痛快点,给你剑。要是你敢再狡辩,老子剑剑磨死你,拿你当磨剑石用”

老石叫道:“不是就是不是”

任青云惨笑起来,说:“好,石诚大丈夫言出如山,老子现在就用你来磨剑”

臭嘎子叹气:“结果是任青云并没有拿石庄主磨剑,是吧不过,拿人当磨剑石,也真亏任青云能想得出来佩服佩服”

石不语微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定在发狠,恨不能将我再当次磨剑石呢”

臭嘎子摇头:“我绝对没那个意思。说实在话,石庄主,我现在不仅不恨你,反倒有点喜欢你了”

石不语掂须道:“你是想讨好老夫,留你条小命么”

“放你妈的臭狗屁”臭嘎子拍桌子,站了起来。

阮郎道:“你们吵什么听我讲下去。”

眼见任青云抽出宝剑,正要往老石身上比划,我吓得紧闭眼,不敢看下去,只愿任青云不要将我也当磨剑石才好。”

忽听得门外有人喝道:“任青云,你枉称大侠,怎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听声气,说话的是个少年,任青云怔了下,狐疑地看了看赵倚楼,沉声道:“不错。

这件事好象是有点古怪”

门外那少年又喊道:“任青云,你知错能改,就是大丈夫”

任青云喝道:“你是谁”

赵倚楼也吼了起来:“小杂种,滚进来”

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冲了进来,指着赵倚楼骂道:“赵倚楼,这切都是你捣的鬼”

老石突然大笑起来,说:“好了,任青云,这位少年,就是尊岳身边的小道童,给我开门的就是他,切情况,你问他就行了”

我当时听得心中大喜,心想这下老石可有救了,赵倚楼的脸色却已变得十分难看,任青云和蓝百合却相对发怔。

谁知那少年瞪着老石也怒叫起来:“石诚,你也脱不了干系”

随即,他又看见了我,不由惊奇万分地喊了起来:“咦,这两人怎么模样”

他这叫,任青云和蓝百合的目光都射向了我,但我当时哑岤被点,无法辩解,只有等死。

赵倚楼说:“小杂种,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怒声道:“赵倚楼,我师父正在坐关,你为什么要去害他他老人家已经走火入魔,已经仙去了赵倚楼,纳命来吧”

任青云和蓝百合震怒万分地齐盯着赵倚楼,看样子他们是想生吃了赵倚楼。

赵倚楼声大叫,身子倏地闪出门外,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任青云,你上当啦”

任青云和蓝百合都悲吼声,追了出去。

那少年回头瞪着老石骂道:“石诚,若不是你去找我师父,赵倚楼怎会摸到那里我师父死了,你也得死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去给我杀了赵倚楼,夺回秘笈你答应不答应

你若是不答应,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我心里大喜,只求老石赶紧答应了。因为只要岤道得解,那少年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果然,老石口答应了。那少年便喂了我们人颗药丸,说是年之内,若不得解药,便会毒发身亡,这样来,我们虽然岤道得解,却也不敢对他怎样了,只好答应年之内拿赵倚楼的脑袋换解药。

我们只好分头行动,四处打探消息,想找到赵倚楼。但赵倚楼这人鬼精鬼精的,诡计多端,加上轻功又绝高,总也抓他不住。好几次跟他碰上,都被他逃脱了。

结果是年的期限快到了,我们也没能完成任务,知道这回是死定了。

但说来你不信,我们听到个惊人的消息,就是任青云和蓝百合双双被人暗杀了,但据说只见到了任青云的尸体。

那少年从此之后,也再没有露过面,解药自然也就成了没影儿的事。

我和老石都没办法,只好四处求医,当时离毒发期仅还有半个月时间,我们千辛万苦,赶到南疆,找到七圣教的教主,求她给我们解毒。

那七圣教的教主说解毒可以,但须在她教中担任十二年的杀手。我和老石都没脾气,只好满口答应。结果是我们保住了性命,却当了十二年杀手,直到她去世之后,我们才回到中原。

我就上天山炼丹烧药求长生,老石呢,则在此处建起了观棋山庄,买下了临江楼。

我的故事讲完了。臭嘎子,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

你也许会觉得我跟老石现在活得很自在,但你若是经历过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你也许会活得更自在的。既然世上所有的苦难我们都已经历过,那么,还会br >

返回

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

金花鞭 倒序 正序

《金花鞭》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