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兄表面看来儒雅俊逸，没想到竟是如此潇洒利落之人。实在令欣然意外”

“哪里哪里，皆因今日得了探子消息，这才有些得意而忘形了。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才是。”刘文静见乐欣然如此赞表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消息可是世民的行踪”萧劫赶忙问。

“嗯。探子说世民不知为何又向北而去，好像又进了回鹘腹地。”刘文静点点头，回答萧劫。

“回鹘”萧劫低首想了想，缓缓抬眼：“萧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文静兄走趟回鹘，务必将世民寻回来。”

“不用国师吩咐，我已领了国公之命，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回鹘了。”刘文静朗朗说道。

“真的么”乐欣然听刘文静也要启程北上，不由得问：“可是沿着长安北上”

点头，刘文静不解乐欣然为何有此问。

转头望着萧劫，乐欣然问：“他能和咱们同路么”

迟疑了片刻，萧劫对刘文静缓缓点头道：“明日我们也要启程北上。刘兄大可与我们同行。”

“此话当真”刘文静有些意外，下刻才高兴地拍桌，大声道：“那太好了。文静还想路途遥远，怕是有些清苦寂寥。如今能与国师和小兄弟同启程，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

使劲儿点头，乐欣然本来就对生的相貌出众的刘文静颇有好感。再加上他有可能是九龙之，便也更加地高兴了。

然而，看着乐欣然与刘文静如此投契，端坐中间的萧劫却流露出了丝淡淡的冷意，心中升起种古怪莫名的感觉，不免有了些烦躁。

“这次若找到世民，文静兄定要将其看牢，可别又让他走了。”萧劫脸色稍正地吩咐了刘文静。

“是，文静自当用心管教。”刘文静收起笑脸，双手拱，似乎对萧劫所说之话极为忌惮，表情也恭敬非常。

见萧劫板着脸，乐欣然耸耸鼻：“好啦，今日是在长安的最后夜，你就别老板着脸了。”

回首望着乐欣然，萧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不会儿，酒菜便上齐了。三人围坐吃酒，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对了，上次国师说欣然你是他友人之子。可我怎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国师提起呢”刘文静两杯酒下肚，心下颇为舒爽，便问。

“嗯，欣然日前才从吴越旧地过来。”萧劫也自斟自饮了杯，答道。

“那欣然来长安，可有打算”刘文静转而问乐欣然。

放下手中的筷子，乐欣然冲刘文静笑，答道：“我虽从吴越之地而来，却是蜀人。蜀人爱占问星宿之卦。所以我来长安找萧劫，是想学习些占卦之类的玄术。”

“哦”，刘文静来了兴趣，忙问：“看不出来，小兄弟对术数之学还有研究”

“她很机灵。”萧劫点头，看着乐欣然露出丝欣赏。

“不如，欣然你为我占卦可好”刘文静忙道。

“啊，你别听萧劫胡说。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乐欣然摆手，谦虚道。

“欣然擅长星宿之卦，文静你可以试试，看她占得准还是不准。”萧劫捏起酒杯儿，接话道。

见萧劫个劲儿地推销自己，而刘文静又兴致浓厚，乐欣然心想给他占占也无妨，便道：“那欣然就献丑了。文静兄只需把您的出生的月份和日子报给我便是。”

“哦，我是在二月底出生的。”刘文静忙道。

“二月底”乐欣然点头：“文静兄在西方星座里是属于双鱼座的。”

“何谓双鱼”刘文静问。

“双鱼在星宿上又被成为春分点。文静兄出生在这时刻，性格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乐欣然拿起汾酒啜了口，这才又缓缓道：“出生在这时间的人，对世上发生的切，乃至虚无缥缈的事物都有浓厚的兴趣。这样的你会渐渐形成轮神秘的光晕，吸引身边人对你的关注。”

听了乐欣然的话，刘文静微微愣，深黑的双眸中竟浮出抹淡淡的愁思出来。

第三十四章&b;大唐依旧

想着后世书本对刘文静的描写，其实乐欣然早已是心头有数。史上记载的刘文静，着实有些让人不解。他仪表堂堂，才干卓异而多谋略，心思比之普通人要细密许多。然而，表面文雅儒俊的刘文静，骨子里却是个狂放不羁的人。

据旧唐书记载：刘文静曾与他的弟弟番酣宴。酒后狂言，拔刀击柱，称“必当斩裴寂耳”

想到这儿，乐欣然对刘文静淡淡笑，“人们觉得有时会觉得你安静温柔真挚体贴，但又觉得你的思想难免深远莫测了些。”

顿了顿，乐欣然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文静兄，你是个表面坚强而内心敏感柔弱的人。而你的生，则需要有个强有力的人来支持和帮助你。而这个人，相信文静兄也心中有数。”

说完，乐欣然直直看着刘文静，想要知道他对自己所说之话的反应。

而旁的萧劫听到这最后句，也立刻明白了乐欣然的话中之意。若是刘文静乃九龙之，那就必须将他牢牢稳在李世民的身边。乐欣然如此说，自然是为了让刘文静知道李世民对他的重要，从而认清本心。

“哈哈”

刘文静拿起酒杯饮而尽，朗声道：“文静潇洒于世，何来欣然所说的那人”

“文静，欣然说的也没错。你与世民，不正是这样的鱼水关系么。”

萧劫淡淡地接过话，缓缓说道：“若是不是世民，你也不会得到国公欣赏。你来长安四年，开头不也是郁郁寡欢么。直到遇见了世民。以他那样的年龄，却又拥有了绝世的心性，不正是让你可以好好相伴，甚至辅佐的明主么。”

“我知道你心中仍旧有些放不下”，顿了顿，萧劫伸手拿了酒壶替刘文静满上，又道：“世民年纪虽小，却龙潜凤采，有着天下大象之姿。你与之世民，可谓亦师亦友。他日若世民化身为龙，你刘文静也可以凤凰涅盘”

听到最后这两句，刘文静猛地抬头，脸震惊地看着萧劫，半晌儿都没有说话。

怕太过直接引起些反效果，乐欣然赶紧开口道：“来来来，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北上，大家就别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欣然先干为敬，敬两位兄长杯”

说完，乐欣然举杯就饮，直接干了下肚。微微笑，萧劫也是拿起了酒杯，冲刘文静举，自顾饮了。

刘文静毕竟不是普通人，也不再顾虑于萧劫适才所言，拿起酒杯道：“今日能与国师和欣然兄弟同饮，实在是太痛快了文静虽然不胜酒力，也要干了这杯”

于是，饮下这杯，刘文静已是双颊酡红，微微有些酒意上头。

此时的乐欣然，隐隐也觉得眉间红痣有些发烫了，便凑到萧劫耳畔，轻声道：“刘文静绝对有可能是九龙之。适才他进屋我就觉得眉间有些淡淡的温意，此时他肯定心中情绪波动极大，也引得我眉间红痣开始发烫了。”

抬眼见刘文静低首拿着酒杯不言不语，萧劫回首轻声对乐欣然道：“无妨。今日不可太操之过急。等明日上路了，我们再慢慢试探他也可。”

与萧劫默契地同时微微点头，乐欣然又扯开了话题，三人清谈番，也化解了刚次有些紧张的气氛。

“哇哈哈哈哈哈”

半醉半醒之间，三人同时听见了声朗朗的怪笑。乐欣然转头想：莫不是胖子来了

果然，房门应声而开，小二满脸堆笑地哈着腰，请了身紫色华服的昂琉进屋。

谁知昂琉身后还跟了个蓝装小子，半高的个儿，晶亮的眼儿，竟是杨吉儿

“昂大人，您来的晚些了，可要加些菜。”小二忙跟着昂琉也进屋，勤快地斟了茶，却不理杨吉儿。

拿起茶杯灌了口，昂琉对小二道：“这位小爷要什么，就上什么。”

小二这才转而对杨吉儿哈腰道：“这位小爷，可有什么想吃的”

杨吉儿摇了摇头，故作男子状咳了咳，压低声音道：“已然入夜，就来两碗玉馄饨裹腹吧。”

“玉馄饨”小二听了，夸张地瞪眼：“那可是宫里的吃食呢。此等小店虽说是京城第，却也难觅那珍贵的雪蔘入菜啊。”

“没有吗”杨吉儿皱眉，片刻才摇头：“那就不要了。平日宵夜我只吃这个。”

小二此时更是惊讶了，心下打鼓，怕是眼前这小子不是皇亲便是国戚吧。竟能夜夜都吃那珍贵无比的玉馄饨

“好了，上几味平素我爱吃的菜吧。”昂琉对小二挥挥手，让其退下。

挨着昂琉坐下，杨吉儿这才抬了眼睛扫过了眼前三人。

见到萧劫，杨吉儿起身对其微微福礼，开口道：“国师入夜少有出宫，今日却来了德福楼，真实难得。”

萧劫也是微笑回礼，道：“嗯，明日便要启程去往北疆，所以来放松下。”

杨吉儿点点头，眼神直接掠过了醉酒趴在桌上的刘文静，对乐欣然道：“这位，便是玉真公主吧。”

乐欣然正拿着酒杯慢慢品酒，本想自己男装打扮杨吉儿或许不知，却没想她下就认出了自己，只得放下杯子，笑道：“出云公主好眼力”

“真是你”杨吉儿不理乐欣然的笑脸，反而冷哼声，满口不屑：“本公主看你也不过如此么。定是会些妖术，迷惑了太子哥哥，竟将随身带了十多年的千年碧玉也给了你”

听着个半大的小姑娘用如此口气和自己说话，再低头看着系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乐欣然苦笑了声，对杨吉儿道：“怎么，你们皇家就如此了不起么这东西又不是我强要的，总不能扔了吧。收了不对，不收也不对。真不愧是兄妹”

“你”

听见乐欣然和自己顶嘴，杨吉儿突得起身，嚷嚷道：“好厚的脸皮。你既然收了太子哥哥的礼物，为何还要为她挑选太子妃你难道不知道太子哥哥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那个萧若水，仗着是母后的侄女，几年来在宫里赖着不走，还天真的想要做太子妃”

杨吉儿似是说的有些急了，歇了口气，拿了杯茶灌下肚，这才又接着道：“太子哥哥曾经发过誓，今生绝对不会再娶。你，你看你干的好事”

“为什么发誓今生不娶”乐欣然很是惊奇，连带着萧劫和昂琉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杨吉儿，脸的疑惑。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杨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掩口，大眼滴溜溜地转了转，“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什么都没听到啊，听到没有”

说完，杨吉儿满脸已是涨的通红，狠狠地跺了跺脚，竟转身溜烟儿跑了，不见踪影。

昂琉还未回神，只是看着大开的房门半天不说话。

等回神过来，昂琉只是有些气恼地看着乐欣然，忿忿道：“出云公主好不容易答应与我出宫游玩，看你竟把她气走了。她最是小性儿，若因你而迁怒与我，看我不找你算帐”

看着昂琉气恼的模样，乐欣然只是耸耸肩，只觉得昂琉的心性儿竟也如十三四岁的杨吉儿般，好像个孩童。

第三十五章&b;大唐依旧

长发高束，只是方乌木簪斜插。月白长衫，腰间抹深绿系带，再佩了方青碧色的古玉，乐欣然个转身，便如那翩翩佳公子般，颇有些悠然俊雅的味道。

“呀公主这身打扮，怕是要迷死多少闺阁姑娘呢。”粉黛凑上前来，甜甜笑，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欣赏。

“丫头，你才几岁啊，就满脑子想着公子啊，才俊啊”乐欣然这几日与粉黛熟了，关系融洽亲密的紧，所以玩笑也越发放得开了。

“人家再过两年都可以嫁人了呢。”粉黛噘嘴，不服气地道：“倒是公主您，都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若不是因为圣女身份可惜了，怕是提亲的媒婆儿子们都要排到长安城外去了吧。”

听了粉黛的话，乐欣然这才想起，唐人民风开放，特别是在男女之事上尤其。若是相爱男女，即便是私会也是常有之事儿。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若是小户人家，多半都已经嫁人了。十四五岁就当妈的也不少。

倒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要守得紧些，倒也不是要保守些，只是大户人家女子心思要比寻常百姓多些，东挑西拣，有的干脆出家做了“女道士”，风流如男子，还能享受国家的供奉，倒也比那嫁人来的痛快。

“公主，国师已然在殿外等候，差不多该启程了。”说话间，身青衣的青娥进了屋，手里拿了乐欣然要带走的两个包袱，齐交给了粉黛。

“粉黛，此番陪公主出宫，你可别顽皮啊。除了照顾公主的起居饮食，还要多留意国师。”青娥走到粉黛跟前，细心地交代了番。

不放心，青娥又从兜里摸出个小瓶儿递给粉黛：“这是前年我随国师出宫寻访药王前辈的时候求的太丹，据说可解白毒。你小心放着，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敏锐的捕捉到了“药王”二字，乐欣然正要踏步出屋，又回头问青娥：“可是药王孙思邈”

“公主知道”青娥见乐欣然能叫出孙思邈之名，有些惊讶：“药王如今年界四旬，隐于峨眉。世人皆以为他已然故去呢。”

“药王乃国师挚友，那年奴婢曾有幸陪着国师入属趟，得见药王真面目，毕生难忘啊。”

青娥说道这儿，眼神竟变得飘渺起来，脸的向往神色。

“噢”乐欣然来了兴趣，忙问：“他这样神奇”

面上有着掩不住的淡淡绯红，青娥有些忸怩道：“公主路上问问国师吧。奴婢说不好。”

“好。”乐欣然好奇的不得了，无奈萧劫他们已经等着了，只得冲青娥点点头，带着粉黛出了繁漪阁。

见粉黛手个诺大的包裹，乐欣然伸手拿过个背在肩头：“看你小小的个子，力气很大嘛。”

“公主，您怎能做这样的粗活呢，还是奴婢来拿吧。”粉黛被乐欣然夺了个包裹，赶紧上前道。

“傻姑娘，出了大明宫，谁还是公主啊。再说，我这样大的人了，总不能欺负你个小姑娘吧。”乐欣然拍拍粉黛的肩膀，微笑道。

“公主，您人真好。若是您做了我们的主母，粉黛也甘愿辈子服侍公主和国师。”粉黛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说着便湿润了起来。

“什么主母”乐欣然倒是不太明白。

“就是国师的媳妇儿，我们的师母啊。”粉黛赶忙道。

听粉黛这样说，乐欣然脸“刷”的下就红了，伸手刮了刮粉黛的小鼻头：“好个粉黛，愈发没了章法。以后可别这样说了啊”

说完，乐欣然扭头就走，生怕粉黛看到自己面上的尴尬。

两人说着话，已然来到了龙首殿门口。远远就见到萧劫身墨色长袍背向自己站着，旁边是身绚丽华服的昂琉。

两三步上前，乐欣然喊道：“让你们久等了，咱们出发吧。”

闻言转身，昂琉和萧劫对望眼，眼中也有着藏不住的欣赏。

萧劫抿唇淡笑，却还是昂琉开了口：“妖女，你怎么着了男装竟比本王都潇洒好看”

“呵呵，嫉妒了吧，胖子”乐欣然冲昂琉做了个鬼脸，转头见萧劫带着微微的笑意望着自己，又想起粉黛刚才所言，不由得双颊滚烫，赶紧挥手道：“刘文静还在城门外等着呢，我们快些出发吧”

“嗯，别让文静久等。上马吧。”萧劫也点点头，示意旁的太监拉过了三匹高马。

匹雪白匹赤红，匹精黑。三头马儿并立在前，显得精神昂扬

可是乐欣然却只是看着马儿脸的纠结，因为，作为现代人的她，是完全不会骑马的

见乐欣然脸苦相，昂琉摇着金喜扇上前，“哇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软脚的。”

萧劫见状，开口道：“无妨的，若你不能骑马，我们在宫外租辆马车，你和粉黛出去就上车坐着。这三匹马就给我和昂琉骑吧，另外匹算做备用，你不骑便是。”

被人挖苦，又听到自己不能骑马，乐欣然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露出副极为遗憾的表情，只是看着三头高马摇头，心想：这样的马儿，若在后世，起码是上百万的赛马级别啊，若自己也能骑骑，那该多好啊

“萧劫，哪匹是你的马”乐欣然想起，便问。

“纤离是我的马。”萧劫说完，冲着三马个口哨，那匹纯白的马儿竟嘶啼起来，极为兴奋。

“竟是白马。我做梦都想骑着白马啊。”乐欣然脸兴奋地望望白马，又望望萧劫，“你可以带着我骑马出城门吗我真的很喜欢白马。”

听到乐欣然竟要和自己共骑马，萧劫脸上表情略微有些不太自然，旁的昂琉也脸暧昧地挤身上前道：“好啊，师兄，这妖女不过是想让你载她程罢了，您就别犹豫了吧。”

粉黛也是脸坏笑地上前道：“国师，得快些呢。粉黛可以骑小舞的。昂爷骑了他的月影，如此我们的脚程也要快些，也不用赶车麻烦了。”

皱眉，萧劫不置可否，乐欣然却连连摇手：“我不过想骑骑过瘾罢了。若路都骑马，岂不是累死了啊。”

见乐欣然脸色变了，昂琉赶紧添油加醋道：“也对。粉黛说的对，若我们三人加上刘文静都骑马，定是要快些。而且大漠北疆遥远难行，就算有车，到了边城还是得换马。”

上前拍了拍萧劫的肩头，昂琉道：“师兄也别犹豫了，赶紧上马吧。”

说完，昂琉冲粉黛使了个眼神，两人竟起翻身上马。

昂琉骑了乌黑的月影，粉黛骑了赤红的血舞，马鞭扬，双双奔出了城外。

第三十六章&b;九龙四凤

见昂琉和粉黛已然绝尘而去，萧劫只得望向乐欣然：“等下我先上马，你再上来。”

说完，萧劫也是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纤离似是很高兴主人上座，前蹄儿扬起，打了个响亮的马鼻，无比的可爱。

没有丝杂尘的白马纤离，衬托着袭玄黑长袍的萧劫，此刻跃在马上，看的乐欣然心下不禁感叹：真男人，还是要骑马方才能显出英武之气

“萧劫，我怎样上来”乐欣然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份豪气，冲萧劫问道。

伸出右手，萧劫微微拢眉，“背对着我，抬起你的左手，其他可不管。”

乐欣然依言照做，上前走了两步，贴的纤离极近。

也伸出左手紧握住乐欣然，萧劫弯下腰身，右臂伸，下子便扣住了乐欣然的腰间，发力，乐欣然整个人就被萧劫揽入了怀中。

只觉得身子轻，乐欣然已经跃上了马背，只是感觉腰间被萧劫搂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萧劫也是有些不太适应，怀中的乐欣然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发丝若有似无的缠上了颈边，还散发出阵阵清甜香气

两人都觉得姿势颇为尴尬，还是乐欣然开口了：“萧劫，你就别搂着我了，我抓紧马缰，不会掉下去的。

“好的。”萧劫依言松手，伸长了手拉住马缰。

顺着萧劫的手把住马缰生怕掉落，即便如此乐欣然也兴奋的紧，东张西望地嚷嚷道：“呀，真好。我做梦都想骑着白龙马啊”

身后的萧劫面上浮起丝苦笑：“什么白龙马，你倒是抓紧才好”

话音刚落，萧劫双腿夹，马缰收，纤离随即嘶叫了声，撒开四蹄便狂奔了起来。

只觉得面上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了，乐欣然紧紧抓住马缰，高声道：“谢谢你，萧劫”

萧劫听了也只是抿唇不语。只是背向萧劫的乐欣然无法发现，此时的他眼角隐隐有些笑意。

策马奔出大明宫的两人并未发现，后侧紫宸殿的高楼上，端端站了刚下朝的太子杨暕，正用了玩味的眼神，盯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路狂奔，乐欣然左顾右盼也不见昂琉和粉黛的身影，便问萧劫：“说好在哪里等啊”

“景曜门。”萧劫答了，拉紧马缰，又加快了不少的速度。

纤离不愧是良驹，萧劫也捡了无人的街道穿行，不过才会儿，乐欣然已经远远看到了策马而立，站在景曜门下的昂琉粉黛刘文静三人。

与萧劫黑衣白马相反的是，刘文静身白衣却骑的黑马。俊雅的身姿温润的微笑，配上狂野的黑色高马，竟也让其显出种别样的韵味来。

待萧劫收了马缰，“吁”地声长唤，纤离慢慢地停了下来。

“贤弟不会骑马”刘文静见乐欣然与萧劫同乘骑，很是讶异。

“呵呵，小弟来自蜀地，多高山，平常也不骑马的。”乐欣然冲刘文静笑，解释道。

“那路上我可以和国师换着带你。”刘文静道。

“不用了，你的黑马不及纤离。再说欣然个头小，加了她也不算什么。”开始不大乐意带着乐欣然的萧劫此时竟开口拒绝了，让昂琉和粉黛都有些意外。

乐欣然倒没什么反映，只是对刘文静道：“我天生就喜欢白马。纤离如此漂亮，我可不愿意换乘呢”

“这样啊”见萧劫和乐欣然都婉拒了，刘文静也不再强求，“那我们就出发吧”

“怎么走，我们先去哪儿”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新奇，乐欣然转头悄悄问萧劫。

“先去东都，再取道幽州出关。”萧劫答道。

“东都洛阳啊”乐欣然再次兴奋了起来。

想那洛阳乃是九朝古都，此时又恰逢盛唐，必定如那诗句所描写般，堪堪可谓“花重锦官城”吧。

四马共策，昂琉和粉黛早已跑地不见了踪影，刘文静的马好像次些，落在了中段儿。而纤离因为驮了两人，速度稍微慢些，走在了最后。

刘文静不时回头张望萧劫和乐欣然，最后干脆拉了缰绳，等二人上来了，便并肩而行。

“哦，对了。”乐欣然想起走时青娥所说的药王之事，便问：“萧劫，你和孙思邈是相熟的么”

有些意外乐欣然会问起此人，萧劫眉头挑：“多年好友罢了。你问这个作甚”

刘文静在边听了也很是惊讶：“国师竟连药王前辈也是好友么”

点头，萧劫道：“孙思邈与我曾有过些交情。不过算算，已是三五年未曾谋面了。”

“呀，可以给我讲讲他什么模样，为人如何么”乐欣然追问道。

“欣然不知药王”刘文静反问乐欣然。

“啊，我只是略知二，却无缘见过他呢。”乐欣然答道。

“文静倒是有缘在洛阳见过前辈面，至今难忘。”刘文静感慨道。

“那你给欣然讲讲。”萧劫顺口将问题抛给了刘文静。

刘文静倒是不太在意，点点头道：“那年文静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因家父与洛阳郡守相交颇甚。次宴会上偶然见到了药王前辈。”

顿了顿，刘文静缓缓又道：“那时，我印象中的药王只是身古朴的灰袍，却面如冠玉，神采丰俊。举手投足之间，端的是龙潜凤鸣惊为天人。”

“而且前辈极为谦和，对待我这样的小辈也以彬彬君子之礼。”刘文静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面上露出抹尴尬的笑意：“说来也好笑，那时我还恳求爹爹让我跟随前辈学医。谁知前辈说他不收弟子，却也就这样罢休了。”

听完刘文静的叙述，乐欣然心痒不止，又逮住萧劫问：“那孙思邈可真如文静兄所说”

微微点头，萧劫道：“药王乃是代俊杰。文静所言非虚，若你能见他本人，恐怕还要觉得文静描述不及万。”

默默地在心头念着“孙思邈”三个字，乐欣然不禁想，自己既然来了趟大唐，怎么着也要把能见的风流人物见齐了再回去

第三十七章&b;九龙四凤

经山南东道到达东都，已是三日过去了。

路五人同行，倒也犹如外出旅行般，让乐欣然觉得颇为开怀。

只是每日与萧劫“耳鬓厮磨”，让乐欣然渐渐觉得有些古怪。每到处停驻，乐欣然也只是和昂琉文静说话，似是不理萧劫般。

萧劫见状也懒得过问，只道小女儿家心思难测罢了。

这日大早，五人四马奔的有些急，大家都想趁着晌午之前到达洛阳，也好梳洗整理，做做调整。

谁知还未进城，远远就望见城外围拢了不少百姓，纷纷驻足在城门口的布告栏前，议论着什么。

粉黛是个爱凑热闹的，也不等剩下的四人，夹了马肚子便冲到前方去了。

见粉黛去打探消息，四人干脆勒马，翻身下来就地坐等。

乐欣然跟着萧劫几人路从山南东道过来，本想见识见识大唐的风土人情。却因所走之路皆是官道，两边除了偶尔出现的官家驿站，就是简陋茶铺。连半个村子的影儿都没见过。如今眼前便是那九朝古都的洛阳，心中自然有些着急了，便问：“萧劫，那些人在看什么呀”

“等粉黛回来不就知道了。”这几日乐欣然少有与自己说话，如今问了，萧劫抬眼，有些意外地望着乐欣然。

发现了萧劫不解的目光，乐欣然个低头，心中打鼓，却也有些无法拂去刚刚印在脑中的那双深眸样子。

见乐欣然颔首不语，旁的昂琉伸头过来打趣儿：“你着急不会自己去看么”

瞪了昂琉眼，乐欣然干脆跑到刘文静身边坐下，追问他初见孙思邈时候的情况。

不会儿，粉黛又策马回来了。

“哈哈，我们这次来真是遇到好时候了”粉黛两眼放光，因刚才挤了人群，面上还有些潮红：“洛阳城内三年届的添香夺美就要开始了呢。”

“添香夺美”刘文静起身，念叨着这四个字，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如今乃是夏末，不正是洛阳城妓家们举行花魁赛的日子么。看来，我们确实是来的巧了”

“花魁”听到这两个字，乐欣然也是脸的兴奋：“什么时候啊，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公子，就在明晚呢。”粉黛忙答道。

“切本王可没什么兴趣。”昂琉摇了摇金喜扇，轻蔑地啐了口。

“国师呢可有兴致”刘文静见萧劫直不语，便问。

摇摇头，萧劫笑道：“身为国师，自然不太方便流连于勾栏之所。”

“咦”乐欣然觉得奇怪：“不是说大唐民风开放，携妓出游也是风流雅事么萧劫，你怎么”

乐欣然很不纯洁的想起自己曾在书上看到的描述：唐人民风甚为开放，尤以携妓出游为雅事。高门贵户的风流公子曾集体携妓入山，脱去了衣物，干人等光溜溜地在草地上饮酒行乐。

“那是文人们的习气，”萧劫有些严肃地开口打断了乐欣然的问话，答道：“官家是极少的。”

“对，你当人人都是那种风流浪子么。”昂琉也凑上插话，说话间还用眼角藐了眼刘文静，似是讽刺。

有些尴尬地笑，刘文静道：“也对。民间携妓出游的多是士子之流。官家作乐，有专门的官妓服侍。普通妓家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过”

“不过什么”乐欣然听得兴起，插问道。

话锋转，刘文静朗然笑道：“不过，这洛阳城内三年届的添香夺美却与普通的花魁之争有些出入。”

“怎么个出入法”粉黛也是没怎么出过大明宫的，自然也兴趣十足。

“添香夺美，故名思议，只为洛阳添香，君子夺美。”顿了顿，刘文静道：“洛阳城内有三大妓家，最为出名。是解红苑二是绿揽阁三嘛便是那添香院。”

“添香院，可与添香夺美有关”乐欣然忍不住问。

点头，刘文静道：“那添香院算起来也是半个官办的妓家。只因十年前被方富豪出了巨资买去，这才成为了民间的妓家。”

“添香院每年都会开设选堂，如官家选秀样，接受各地女子报名。值得说说的是，添香院的伎子都是之卖艺不卖身。个个都有身无端的才艺，引来四方金客原撒重金不过也只能买来美人的笑罢了。所以，甚至许多小户人家的闺女都愿意化名前来报名，想要学得身技艺。”

刘文静说到高兴处，竟拿出了挂在马背上的水袋，灌了口，复又接着道：“可惜妓家始终是红尘之地，若只是卖艺不卖皮肉，恩客自然也会渐渐流失。这添香院当年的主人虽是富甲方的豪门，却也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无奈，维持了三年，添香院已是门庭冷落，渐渐无人问津。”

“那后来呢”乐欣然又问。

“那添香院主人也算是极为聪慧的人了。他想出了个法子，就是举行个添香夺美的花魁赛，每三年选出位只卖艺不卖身的名伶，让其接客。”刘文静摇摇头，不禁笑道：“你想，那添香院内多是色艺双绝的女子，若能卖身，那些风流公子，文人马蚤客们能不纷至沓来么”

“那关另外两个妓家何事呢”乐欣然不解。

“同为妓家，眼看着添香院如此吃香，那解红与绿揽又怎肯拱手让出自己的熟客。便联合向那洛阳太守请准，让添香夺美改为官办。允许所有洛阳城内的妓家参与。最后的花魁么，自然是谁家的，便由谁家来得那点魁金。”

听到这儿，乐欣然心头有些蠢蠢欲动：那添香夺美，不就是如后世的选美活动样么。自己竟能碰到这样好玩儿的稀奇事儿，怎能轻易放弃

“那又是怎么个添香夺美法呢”乐欣然再问。

“此处的花魁点选与别处很是有些不样。分色艺与才艺。”刘文静缓缓道来：“色艺，又分了歌艺舞艺琴艺；才艺，则是诗书画三艺了。”

“呀，那选出来的女子可谓是人中之凤了吧”粉黛摇头，啧啧直叹。

“也不尽然。”刘文静道：“添香院的伎子本就色艺俱佳。随意挑出几个来都是上上之选。而其他妓家则不然，多是些出卖皮相的女子。自然，三年届的选拔就成为了添香院的独活了。”

听到这儿，萧劫摇摇头：“洛阳不愧是个风流之地。不过是个花魁赛，竟也如同皇家选秀般，也是三年届。而且，其考察内容怕是还更甚于皇家选秀吧”

第三十八章&b;九龙四凤

拉着马缰，五人渡步进入了东都洛阳。

看着眼前的洛阳花城，乐欣然不禁想起了阕欧阳修的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想到这儿，乐欣然不禁低声叹道：“繁华入眼，却如云烟，明年洛阳花更好，又该与谁同游呢”

“欣然为何感慨啊”旁的刘文静听了，问道。

回首怅然笑，乐欣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淡淡道：“不过是怕见惯了繁华，以后回了家乡便放不下了。”

萧劫知晓乐欣然心中所想，眉头拢，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无从找来说辞。

倒是昂琉开口了：“你最后那两句话很是巧妙。欣然，你会作诗么”

摇摇头，乐欣然随口道：“不过是胡乱伤感，哪里会做什么诗。”

“你的伤感倒与本王好友的诗境颇有些像似。”昂琉扬了扬手中的金喜扇，晃着脑袋吟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待昂琉吟毕，乐欣然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忙问：“可是太白”

“哇哈哈哈哈哈”昂琉又是阵夸张的笑声响起：“你怎么知道太白名号”

“哦，是萧劫告诉我的。你有个好友叫李太白，善作诗。”乐欣然答道。

“昂兄，你的好友诗作实在精彩啊。李太白为何文静却从未听过他的名讳”刘文静也问。

“哎，他三年前来了趟长安，郁郁不得志便离开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逍遥了。他无心名利，自然是少有人知道他的名讳以及才华的。”昂琉解释道。

眼神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乐欣然又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不能见也好，不能见也好。”

有感与乐欣然奇怪的态度，昂琉凑到萧劫身旁，低声问：“妖女怎么了为何提起太白如此态度”

刘文静也是脸疑惑地看了看乐欣然，又望向萧劫。

萧劫淡淡笑，盯着乐欣然的背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呀，前面就是添香院吧”

众人正安静着，粉黛突然声惊讶的高喊，大家便顺势望。

果然，眼前方漆红的大门紧闭。高挑飞檐上悬挂了对儿绣着鸳鸯戏水红灯笼。梁定儿上两个鎏金大字“添香”，则印在块紫檀横匾之上。

“果然不愧是这几年少有的半官办风月场所，光看这外里并不似普通妓家那样招摇。”刘文静牵马上前，点头称赞。

“文静兄。”乐欣然也好奇地跟上：“这看起来，除了那对儿鸳鸯灯笼外，也不像是个欢场之地啊。”

“所以说此处不比别家。”刘文静回首望了乐欣然，“不过，此时还是白日里，若入夜了，也未尝不会变得香艳起来。”

“那我们入夜了来逛逛吧”乐欣然拉了拉刘文静的衣袖，请求道。

“先找个客栈住下吧。”萧劫冲二人喊话便转身向前走了，眼中略有些不悦之色。

知道萧劫不喜欢自己和刘文静讨论逛妓院，乐欣然也懒得碰那钉子，只是扁扁嘴，便跟了上前。

这洛阳城中倒也与长安无异。街市热闹，人来人往，颇有些繁华。

没走几条街，五人来到城西的处相对幽静的客栈，要了五间上房住下。各人安顿好，便同下到大厅，准备用午膳。

客栈吃食虽不如宫里和那天下第楼德福楼的来的精致，却也喷香可口。就着白面馒头，夹了酒香牛肉，乐欣然倒是吃的不亦乐乎。

“欣然，洛阳有邙山，乃是八景之。你定会喜欢。”刘文静见乐欣然吃饱喝足放下了筷子，便道。

“那下午我们去游玩游玩吧”听到有好玩儿的，乐欣然自然不会放过。

“邙山又名北芒，横卧于洛阳北侧，为崤山支脉。有诗云：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萧劫也放下了筷子，点头道：“那邙山晚眺，才是被誉为洛阳八景之的。”

“邙山晚眺”乐欣然问萧劫：“午膳过后我们休息会儿，晚上便带了好酒与些牛肉上山，也来盘儿邙山晚眺可好”

听得乐欣然这样说，萧劫等人都来了些兴致，刘文静更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咱们带上两坛好酒，切了三五斤牛肉，上那邙山，也学学古人的晚眺”

粉黛也高兴的紧，怕拍手道：“吃食都由奴婢来准备保证不让几位爷饿肚子。”

谁知旁的昂琉却面露不悦之色，赶紧将口中的牛肉嚼了下肚：“别别别，山中那样脏，会弄污了本王的绣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