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琴音准备离去。”刘文静上前拱手，入得亭内又道：“不过小姐邀约，我等却也推脱不得。”

乐欣然也跟着入内，站在刘文静身侧，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

绿衣着身，白纱蒙面，只是汪水水的眸子露了出来，让人望便将心给沉下去了，只觉无比的恬淡安静。

“姑娘琴声如人，恬静淡雅。在下佩服”乐欣然上前拱手道。

那绿衣女子听了乐欣然的话，微微扬起头，“小公子能听懂我的琴音么”

“恕我耳拙，在下虽未曾听过，但此曲乃是鸥鹭忘机吧”乐欣然猜道。

眼闪过丝惊讶，绿衣女子道：“公子即未听过，又怎能说出此曲之名”

“是啊，欣然，你为何没有听过反倒能说出曲名呢”刘文静也是有些惊讶。

“这”乐欣然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对刘文静和绿衣女子道：“是因为听萧劫提起过，说那鸥鹭忘机出自列子黄帝篇。其中好鸥鸟者说：海上之人有子欧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鸥鹭忘机便源于此。”

顿了顿，乐欣然又道：“忘机是道家语，意为忘却计较和巧诈之心，自甘恬谈与世无争。而鸥鹭忘机曲也有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之意。”

“适才听闻姑娘琴音，似有若无，恬淡及心，所以才想起了鸥鹭忘机曲的来意。不知说的对不对，让姑娘见笑了。”乐欣然双手拱，自谦道。

“哪里，欣然你说的对极了”刘文静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欣赏：“原本以为此方琴音最是绝妙。没想到欣然番解释，其韵味却犹在琴音之上啊”

“想不到公子没有听过此曲，却还能道出琴曲之名。今日算是受教了。”绿衣女子略微点头，眼中也是透着欣赏。

“其实，鸥鹭忘机只取了好鸥者说的上半阙，下半阙的故事才是更加引人深味的。”乐欣然淡淡地摇头，面上带着同样浅淡的微笑，丝毫不为自己被人这样称赞欣赏而骄傲。

“忘机忘机，如同忘记。故事的下半阙便讲那喜爱海鸥之人得了父亲之命，让其捉上两只回来给其把玩。没想，第二日心去捉海鸥，那原本每日与自己亲近的海鸥都高高盘旋，不肯落下。”

见刘文静和绿衣女子都在思索自己话中的意思，乐欣然又道：“所以，若怀着忘机之心，便能付出令万物感动的曲调。而琴音也才能使那睡去莲花在白日里盛放吧”

猛地抬眼，眼中尽是讶异，绿衣女子半晌儿才回神道：“瞒不过公子，竟能猜出小女子的身份。”

“你，你便是那并蒂二莲中的小莲绿绮”刘文静也听懂了乐欣然话中之意，也是讶异地望着绿衫女子。

缓缓起身，女子绕到琴台之前，对这乐欣然微微福礼，起身才到：“明日公子来添香院么”

点头，乐欣然笑道：“如此琴音，若能得闻二回，便也是甘愿了。”

“公子若想时常听到，大可来了添香院。绿绮不取公子分文。”绿衣女子终于也承认了身份。

“欣然，佳人邀约，真是羡煞旁人啊”刘文静话虽如此，确实满眼含笑地望着乐欣然，却丝毫不见“旁人”的羡慕。

回头对刘文静道：“文静兄，我们先行吧。绿绮姑娘明日还要参加花魁大赛，今日需得净心才是。”

对绿绮拱手，乐欣然轻声道：“绿绮姑娘，琴音之妙，在于人心。望姑娘明晚也能归心于琴，方能枝独秀。”

仿佛是心事被人撞见，绿绮的面色红，不知如何答话。心想，自己因为明日花魁比试确实忧心许久，琴音泄露心事，未曾竟然被他系数听了去

见绿绮若有所思，乐欣然只是对其浅浅笑，便伸手拉了刘文静，离开了“悠然”园圃。

望着二人的背影渐渐隐在了木芙蓉的花丛之后，绿绮幽幽叹，取下面上白纱，轻声道：“琴心，琴心，忘机，忘机如何能忘的干净呢”

“小姐，刚才那两位公子都不是寻常的人物呢。”黄衫丫头凑上前去，感叹道。

“小娥，他们是不寻常，也非你我常见的那种人。特别是那位小公子，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是个女子。”绿绮轻叹道。

“女子”小娥大惊，“奴婢见那公子生的是俊俏，只是眉间点红痣破坏了些英气，难免文弱柔媚了些。却没想是个女子啊”

“她虽是男装，却也难掩其天然清姿。”绿绮回首，对小娥道：“她不但心思敏捷睿智也堪比男子。恍然间，我竟觉得有些可惜了呢。”

“什么可惜啊”小娥不解。

“若她是个男子，我绿绮也算是觅到知音了吧。”绿绮笑了，勾起樱唇，竟也变得有些娇艳了。

“小姐，若是男子，哪里有这样清心透亮，不着尘埃的啊。”小娥扁嘴儿，身在添香院，男子也看的多了，自然有所感慨。

“所以，我才说可惜了呢”绿绮又回首望向园圃深处，心下颇有些怅然。

第四十五章&b;九龙四凤

与刘文静在洛阳大街上四处溜达了下午，眼看着华灯初上，乐欣然找了方正对的茶楼坐下。

端坐在二楼小阁，品着清茶，吃着小菜，看着黄昏中静立的添香院外，乐欣然不免心生感慨。

见乐欣然眼中神色远飘，刘文静伸手替乐欣然斟了茶，也是叹：“这样的方院子，竟有像绿绮那样的女子。却偏是红尘之地”

只是盯着那还未点亮的鸳鸯灯笼，乐欣然并未回首：“文静兄。这里虽是红尘之地，却也有那样高洁无染的女子，是该幸，还是不幸呢”

“或许对于添香院和四方风流恩客来讲，是幸的吧。”刘文静淡淡道：“但对于绿绮，却又何其不幸。”

“是么”终于回首，拿起茶杯啜，乐欣然微微笑：“我却认为，绿绮是幸的呢。”

“怎么说”刘文静问。

“身为女子，大多隐于闺阁。头顶方寸的天地，或许生就那样过了吧。而绿绮，她能在悠然园圃中抚琴为乐，亦能在添香院中洁身自好地寻觅知音。”

顿了顿，乐欣然放下茶杯，晶亮的眼眸直视着刘文静，带着丝恬淡：“大唐民风开放。官家女子，或富家小姐们，稍微有些思想的，都做了那女冠。可小家碧玉们呢既无钱给道观，也无那样的胆识，生过去，除了嫁人生子，直至老死又有何意义呢”

“所以，像绿绮那样的人物，不可谓不风流，不可谓幸，也难说其不幸吧。”乐欣然说着，眼神又挪到了添香院边。

被乐欣然低沉的语气所打动，刘文静先是有些惊讶其说法，转而想，却又明白无比：“欣然想法甚是绝妙。世人皆道伎子低贱，可身为女子，能以那样的风雅姿态而活的，绿绮却又是另个悠然于是的存在了吧”

“可为何，我见她时却忍不住心中忧伤呢”乐欣然不禁想起了绿绮下午邀约，自己惶然拉着刘文静走时的样子。

“欣然心思如此细腻，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让啊。”见乐欣然脸色隐隐有些忧愁，刘文静想要活络下气氛，便打趣儿道。

“算了。希望今晚绿绮能赢了那添香夺美大赛，为自己赎身吧。”乐欣然也看开了。自己为她人惋惜又算什么呢不过是空叹场罢了

“今夜只比色艺。怕是要缓缓才能得见绿绮夺魁吧。”刘文静道。

“噢”乐欣然挑眉问：“具体赛制我还不清楚呢。文静大哥给我讲讲吧。”

吃了口茶，刘文静点头，轻声道：“洛阳城**有十来个妓家。按官府规定，每个妓家可以挑选两位姑娘参赛。算下来共是二十来个姑娘。”

“比赛共分了三夜，第夜算是初选。二十来个姑娘里面，仅有十人能入了第二夜的比赛。初选内容便是色艺了。”

“色艺便是那歌舞琴三样吧。”乐欣然问。

“嗯。歌是轮舞是轮琴是轮。只有三轮比试都入了花榜者才能进入第二夜的才艺比试。”刘文静解释道：“而三轮之中，姑娘们可以自选其，那绿绮想必就是选琴了吧。”

“其实这样的比赛，算起来还是比较简单吧。”乐欣然放心道：“像绿绮，只要挑了自己擅长的扬琴之技就稳稳胜出。”

“第轮自然是可以各领风马蚤的。为了让比赛有看头，官府特意这样设了规矩。如此，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姑娘们均各有所长，比试起来也会精彩许多。”刘文静也附和道。

“那第二轮也太难了吧，比的是诗书画三样呢”乐欣然不解。

“其实，对于青楼女子来说，特别是清倌儿们，这三样也是必须的。”刘文静道。

“希望绿绮能胜出吧。”乐欣然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正说着话，添香院原本紧闭的大门“吱嘎”声打开了，位年约三旬的白面男子从里面出来，取下鸳鸯灯笼将其点燃，再放了回去。

“走吧，添香院开门迎客了。”刘文静微笑道。

出了茶楼，给了二百两的“门票”，乐欣然跟着刘文静便路进了添香院。

让人意外的是，内里的添香院也不似个烟花之地。片植了翠竹作为隔墙，使得那花厅之内绿意盎然，只是四周水儿的鹅黄纱幔方才使其显出点暧昧的姿态来。

花厅很宽阔。地上铺了米黄的地席，席上放了漆黑的矮几木桌。木桌足足摆了十来排，每排十个，每桌只能席地而坐两人。若不细看，怕是要以为这是哪家书院了

花厅的尽头是方挑了半人高的台子。台上清爽干净，想来是给姑娘们表演用的。

因为是添香院开门的第位客，乐欣然和刘文静选了个好位子坐下。吃着桌上的水果饮着鲜茶，倒也悠闲自在。

坐了片刻，适才还安静的添香院就渐渐吵嚷起来了。恩客们陆续进场，找了位置坐下，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期待。

值得提的是，添香院出了花厅内的座位，三层楼的院子高高挑空，每层在面对舞台的位置还有圈小包厢。看便知是给金客和达官贵人准备的

乐欣然仔细打量了周围的人，坐在花厅内的倒是各色人物都有。有书生文士也有江湖剑客，还有些小户商贾。而在那二楼以上包厢之上，却明显不是般的人物。

端坐正中的那位长须男子，听说是洛阳太守。其间还有些穿金戴银，豪门富户家的公子哥儿们。

打量了圈儿，乐欣然的眼睛落在了二楼角落的个包厢，却怎么，也挪不开眼。

包厢之上，斜躺了个白衣男子，年约二十五六。有些散乱的长发微微束，手里提了方小酒壶，正在有阵没阵的喝着

虽然离得远，乐欣然竟也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风流潇洒从那人身上倾泻而出。仿佛周围的嘈杂到了那人面前，都消散不见了般，只剩下流淌着股股酒香的狂放和不羁

恍然失神的乐欣然没发现，自己眉间的点嫣红，隐隐又开始出现了异样。

第四十六章&b;九龙四凤

“哐仓”

声铜锣的脆响将乐欣然的神思从那白衣人处拉了回来。只见锣声落下，位身穿水红衣裳的女子缓缓从舞台后方渡步而出。

“各位恩客，奴家便是这添香院的管事，大家叫我徐娘便可。”女子开口，软糯无比的声音立马让大家感受到了添香院作为烟花场所的丝暧昧。

乐欣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年过三十的女子。这个徐娘还真如古语形容的那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她姿色妩媚，神态娇艳，却仍掩不住常年打滚在烟花之地的那丝憔悴。“各位恩客都是添香院的老熟人了。或许也有从外省来的新客”

徐娘说道这儿，眼波横扫了场中圈儿，最后停在了刘文静与乐欣然身上，妩媚笑，又接着道：“不过，咱们添香夺美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也不用我这半老的徐娘再来啰嗦什么。各位爷就好好坐着，喝酒吃肉，欣赏姑娘们的表演吧”

“不老不老，徐娘还年轻着呢”徐娘的话引来许多熟客的轻笑，有的甚至高声叫喊起来。

这样来，花厅内的气氛又活络开了。

又是娇媚笑，徐娘道：“今年的花魁赛照例是咱们太守老爷作评。另外，本郡十来个妓家的二十多位嬷嬷也是作评之人，皆在三楼顶儿坐着.”

趁着徐娘介绍情况的当口，刘文静替乐欣然斟了杯小酒，缓缓道：“别小看这徐娘，她可是洛阳太守的老相好。若不是她尽心维护添香院多年，怕是这里的日子更难过。”

“很有风致的个女子。可惜红颜苍苍，不禁累啊”拿着刘文静递过的酒杯，乐欣然口又饮尽了。

放下酒杯的那刻，乐欣然又禁不住抬眼藐了二楼的角落，那个白衣男子仍旧醉眼迷离，颔首自顾的喝着酒，任舞台上徐娘说了什么都没有抬过头。

“第场是赛的是歌技。每个姑娘要唱首曲儿，若太守老爷举了红牌儿，则交送嬷嬷们那儿复议。要是得了十位以上嬷嬷的认可，便进入第二夜的比赛。若太守老爷举得是黑牌儿，则不用交由嬷嬷们，直接淘汰。”

徐娘话音刚落，又是声响啰，厅内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舞台侧帘缓缓打开，位黄衫女子缓缓入场，端端立在了舞台中间，“各位爷，奴家是嫣红阁的海棠。为爷们献上曲春香夜。”

说完，舞台后方缓缓飘过丝萧曲，嫣红便开始唱了起来。

古人的歌曲，听在乐欣然的耳里还算新奇。只是眼前这位嫣红阁的姑娘唱歌时，老不安分地用眼波在场内扫来扫去，像是与人人都有情似的，让乐欣然浑身都不太舒服。

好容易挨到这位海棠姑娘唱毕，乐欣然对这刘文静叹道：“既然每个妓家只有两个名额可以参加这添香夺美，为何不找些资质高些的姑娘前来比试”

刘文静柔目轻看着欣然，笑道：“欣然，你当个个妓家都有绿绮那样的女子坐阵么出卖皮肉色相的妓家，女子稍有姿色的，便能做了头牌。像刚刚那个海棠，虽然有些过了，君不见，被她感染的人多了去啊”

说完，刘文静又打量了四周，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还好，乐欣然抬头，见太守老爷举了黑牌儿，倒是没让海棠这等货色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接着又有三四个姑娘上台唱曲儿，太守老爷共就只举了个红牌儿。

通关的姑娘名唤柳娘，很是妩媚妖娆，气质慵懒。她唱曲儿，台下好些男子纷纷叫好。

“恭喜柳娘了，嬷嬷们也都举了红牌儿。”

徐娘说着话，便又从侧面上台了，拉着柳娘站到了前端儿：“各位爷，大家相比都知道柳娘是柳云院的头牌姑娘，若是今夜想要和柳娘相好的，就请到后院子备了车马银钱啊”

徐娘这说，竟真真站了四五个人起身，齐齐去往后院了。

“这怎么回事儿”乐欣然不解地问。

“这是添香夺美的个规矩。中间若有姑娘进了二场比试，便可当夜先行接客。自然是价高者得。”刘文静淡淡道，似是很看不起这样规矩。

“毕竟最后能问鼎花魁者只得人。其他姑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愿意来参加，就是为了这过场的赏金。”刘文静为自己和欣然斟了酒，又接着道：“别小看这样的比赛。虽然最后的赢家只有人，但能参加，能得了太守老爷和二十多位嬷嬷的赞同，这个姑娘便能身价倍增，引来恩客撒金。”

原来是这样。乐欣然想了，这道理也和现代人参加什么歌唱比赛差不多。总想当明星的，有了个露脸的机会，确实是不愿放过的。即便最后得到第名的只有个人，但能在比赛中被星探什么看中，也算是赚了。

只是接下来的五六个姑娘都表演的很是平庸，看地乐欣然意兴阑珊，都有些哈欠连连了：“文静大哥，明明有歌舞琴三项比赛，怎么这些姑娘都选歌艺呢”

“歌艺最简单，自然选的人多了。”刘文静见乐欣然有些犯困了，低首道：“欣然，你若累了，可就着此处小寐下。”

“我还要看绿绮比琴呢，不睡不睡。”欣然摇摇头，却又是个哈欠。

“是你闹着要来看比赛的，怎地如此就犯困了。”刘文静不自觉地抬手轻按住了乐欣然的肩头，缓缓道：“你看周围，个个都兴致盎然。”

心想，自己可是现代人，什么高科技演唱会啊，超女比赛的没看过啊。如今，就简陋舞台上个个脂粉堆砌的姑娘唱些小曲儿，说实话，乐欣然还真是不大能提得起兴趣。

“文静大哥，我本来听你说那并蒂二莲很是绝妙，所以想来开开眼。如今，尽是些这样的”乐欣然顿了顿，不好说什么，只得道：“这样吧，等下到了舞技，大莲花盈袖该出场了，你就叫我。今日在洛阳街上逛了天，我还真有些累了”

说完，乐欣然倚着矮几就缓缓闭眼，似是睡过去了。

半睡着的乐欣然似乎觉得趴在矮几上有些不舒服，东挪西挪，竟渐渐向侧面倾倒了去。

刘文静低首看了看乐欣然，生怕她从桌上掉下来，伸手将其轻轻拦在了自己的膝头之上。

只是刘文静也没注意，自己的嘴角竟泛出了抹及浅的暖笑，对眼前悠然入睡的乐欣然，眼神中还带着丝宠溺

第四十七章&b;九龙四凤

幸而此处是添香院，不是别处的普通妓家。

也幸而这是“添香夺美”，不是普通的“花魁赛”，前来观看的都是洛阳城内有些身份脸面名士公子，达官贵富。

所以，此处不太嘈杂，如此，乐欣然才能睡着安稳香甜。

半睡半醒之间的乐欣然只觉眉间红痣隐隐带着些温度，“唔”地从唇边溢出声轻唤，已然转醒。

只是缓缓打开眼帘，却眼看见刘文静正颔首用柔柔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眼中流淌的宠溺竟是如此明显

“咳咳”乐欣然只觉脸上烧，赶紧从刘文静的膝上起身：“文静大哥，到花盈袖姑娘表演了么”

恍然不觉尴尬的刘文静此时才回神过来，只是心下嘀咕：这欣然小兄弟睡着的时候怎么那样像女子呢。皮肤光滑的不似普通男子，薄薄的嘴唇泛着浅浅的光泽睡觉时还嘟着，极为可爱。

原本要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了，可仔细看了耳垂，又没有耳洞。要知道，大唐女子，凡是长到五岁就必会穿耳洞的。

按下心中不解，刘文静浅笑道：“适才就已到舞技比试。比了四五个姑娘，估摸着再过两个就是了吧。精彩的，总是要待到压轴才出场。”

不敢看刘文静俊脸上像副画儿般的和煦微笑，乐欣然心头打鼓：他不知道我是女子吧。怎么对我那样温柔的笑啊天哪，难道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么

胡斯乱想着，乐欣然突然觉得背后汗毛倒立：自己明明是扮的男装，那个刘文静不会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吧

正想着，冷不防刘文静又凑了过来，低声道：“欣然，那花盈袖要出场了”

感觉耳畔麻，赶紧摇摇头，甩开心中的胡乱猜想，乐欣然捕捉痕迹地挪开了些距离，侧头冲刘文静点点头，“你说这花盈袖的舞步能步步生莲，今夜倒要见识见识”

“哐仓”

又是声响啰，徐娘也从舞台则免掀帘而出：“各位爷，看到这儿，相比大家也明白。下位出场的，便是添香院的花盈袖姑娘了。”

“大莲大莲大莲”台下看客们纷纷站立，面色都颇为兴奋，竟高声呼喊起来

“那花盈袖还未出场，竟有这样大的魅力”乐欣然见周围的男子都起身了脸的兴奋，自己的兴致倒也更加浓厚了。

“花盈袖姑娘值得他们如此。”

刘文静也环顾了四周，笑道：“花盈袖和绿绮五年前就名动洛阳，但五年来，能花上百两黄金买得佳人舞的，却寥寥不过几人。寻常恩客哪有百两黄金做赏，不过是来来去去望而兴叹罢了。如今花了百两白银就能睹佳人舞姿，自然个个都会有些兴奋的。”

天哪乐欣然摇头直叹：百两黄金黄金呢自己借了昂琉五十两黄金，找萧劫打听了，可当寻常人家辈子的生活用度。今夜花了二百两“门票”，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听刘文静说，这百两也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用度了，自己也不免觉得有些浪费。

可如今才知道，要见花盈袖舞闻绿绮抚琴，得要百两黄金，乐欣然顿时有些明白了“名妓”二字的含金量。

正暗自叹着，适才还的喧闹的花厅竟突然间静了下来，只闻得舞台侧方缓缓响起了阵如流水般叮咚的乐音。

凝神听，似是编钟之声。在木锤的轻轻敲打之下，发出的音色清脆悠扬，透过舞台隔帘，仿佛能直达人心。

随着铿锵悠扬的编钟乐声阵阵响起，花厅中突然漫天飘洒起了片片淡黄的花瓣儿。纷纷冉冉地盘旋在空中，引得众人都昂起了头颈，往上观看

“哇”

伴随着整齐划的声惊叹声，位身着鹅黄轻衫的女子竟高悬在了空中，手里扯了根猩红的花绳，缓缓从三楼顶端儿旋转着下坠

待得女子停在了舞台中央，颔首侧腰，扬起长袖遮住脸庞，那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也已然尽数落地。

乐声个停顿，整个花厅又陷入了片沉寂之中。

片刻之后，突然声悠长的击钟之声长鸣，黄衫女子挪腰侧头，缓缓放下衣袖，又“突”得挥广袖，便露出了真面目来。

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花盈袖神情若醉，唇边含笑，而那盈盈握的柳弱袅袅，竟恰似十五女儿腰，柔软且韧劲十足。

随着编钟之声越来越急促，花盈袖也渐渐展开了舞步，挥起两方长长的广袖，个“风摆柳”变幻了身形，开始了正真的舞蹈。

编钟乐声忽强忽弱，韵律忽快忽慢，节奏步步紧逼，仿佛让人下子置身于九霄云外，又下子坠落云端。

而那身着黄衫的花盈袖此刻便如那月宫仙子般，神情似怜似怨，萦绕着淡淡的哀愁之意，透过腰身变幻，长袖飞舞，慢慢地也将众人感染。

皆是凝神闭气地欣赏着花盈袖的舞蹈。恍然间，竟觉那平淡无奇的舞台慢慢变得绚丽起来，隐隐间，似有朵朵白玉莲花在她落脚之处绽开

又是声悠扬彻响的钟声，只见场内的花盈袖竟高高跃起，扯住悬在头顶的花绳，个“卧鱼探腰”，竟缓缓地飘转在了半空之中。

随着乐声渐渐弱去，花盈袖已然又飘转回到了舞台上方，个借力，如射燕般又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中央

乐声已毕，佳人犹自半含娇倚身，侧着柳腰，只用脚尖向后点地支撑。广袖展开，整个身子如同朵绽开的莲花，盈盈摆摆，含情凝睇，宛若仙子。

“好”

半晌儿的寂静过后，也不知是那方粗鲁豪客起身拍掌加了声“好”，也让目睹了“步步生莲”之舞后的众人苏醒了过来。

顿时，如排山倒海般的掌声阵阵响起，风流公子达官贵富们皆是面色惊异，欣喜非常

直到花盈袖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舞台之上，乐欣然才摇着头，以手扣着矮几桌面，叹道：“还道文静大哥所言过虚，如今才知道，竟真有人能舞出如此妙然的舞步，仿若真真幻出了朵朵莲花啊”

也是忍不住叹，刘文静终于也回神，望着乐欣然：“我也只是听闻过罢了，今日得见，那花盈袖犹若月宫仙子般，舞步如此轻盈空灵，实在妙哉，妙哉啊”

还是沉浸在方才花盈袖的妙舞之中，乐欣然不禁低低哼起了阕唱词：

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

争似人间，曲采莲新传。

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

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

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

刘文静也随着欣然的低吟轻轻点头，只是目光直视着乐欣然微启的樱唇，渐渐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的乐欣然没有发现，二楼角落的白衣人竟也斜斜透过了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眉间的红痣竟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般。

第四十八章&b;九龙四凤

因嫌那客栈人来人往太过繁杂，昂琉干脆出了重金将整个客栈包下。

夜色苍茫，客栈后院四下无人。独坐院内打禅，萧劫却突然感到心绪间的丝异常波动。

突得睁眼，赶紧捏指算起身，萧劫抬眼望向了夜空。

黑幕之上，轮皎月当空。青雀星宿上颗原本极小的星辰突然变得极亮，看的萧劫眉头深锁。

赶紧捏起手指又是轮细算，再次睁眼的萧劫，眼中却满含了惊喜

是“九龙”，又位“九龙”现身了

只有乐欣然能吸引九龙的近，能辨识九龙真身，想起乐欣然此刻正在添香院之内，萧劫急急出了客栈，直奔添香院而去。

此时的添香院内，众人还沉浸在花盈袖曲乐舞之中，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鼓噪。

而二楼角落的白衣人此时也没有再看乐欣然，仍旧自顾地饮着酒。

“哐仓”

又是声啰响，好歹让了众人回神。

徐娘又扭着腰上了舞台中央：“各位爷，适才花盈袖的舞蹈，大家满意么”

“满意满意，满意极了”台下有人扯着嗓子便喊了出来。

娇媚笑，徐娘抬眼忘了二楼的太守老爷，又望了望二十来位嬷嬷，这才点点头，表情夸张地道：“恭喜花盈袖姑娘进入二轮比试”

“哦”台下众人又激动起来，开始起哄。

抬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徐娘又道：“今日本该比完第三轮的琴艺再关门的。无奈此时已是深夜。姑娘们抚琴，需得要心境平和的时候才能琴音流畅。故而，奴家刚才和太守老爷商量了，琴技比试留到明夜再举行。届时，各位爷再来尽兴而归”

说完，徐娘也不理众人，反身又回了舞台后方，留下群意犹未尽的看客，眼巴巴地望着舞台。

不会儿，群身着黑衣的男仆从后院子进了花厅，请了众人离开。

“欣然，我们也走吧。只有明日再来看绿绮抚琴了。”刘文静也起身，抖了抖衣袍。

“嗯”，乐欣然只得按耐住心头兴致，并站了起来。

此时人已散了些，乐欣然回神过来，才发觉自己眉间嫣红温度有些不对，抬手抚，竟又是滚烫

下意识地抬眼望上二楼角落，发现直喝酒的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了，心下突然沉，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走吧。”乐欣然话音有些怅然。

以为乐欣然没能看成绿绮抚琴不高兴，刘文静轻轻出言安慰道：“无妨的，我们明日再来。今日得见花盈袖舞已是极致，有此回味，也足够了。”

点点头，乐欣然迈开了脚步，两人便同渡步出了添香院。

谁知，两人出添香院的大门，却眼看到策马奔来的萧劫。

夜色掩映中，纤离俊白的身姿颇为显眼。只是萧劫身黑衣，只是双晶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丝光晕。

来到乐欣然身前，萧劫并未翻身下马，而是勒马停住，“欣然，你随我来，有事相商。”

转而又对这刘文静道：“文静兄，适才李家探子来报，说是又有世民的消息了，在客栈等着你呢”

说完，不顾两人尚未回神，萧劫竟低腰揽，熟练地将乐欣然拉上了马背。

紧紧贴在萧劫的身前，乐欣然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话，萧劫已经夹了马肚，又策马奔了出去。

望着策马离开的萧劫，刘文静蹙眉，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想着探子来报，便赶紧往客栈走去了。

大约策马奔了炷香的时间，萧劫带着乐欣然来到了洛阳城西的弯湖泊边上。

翻身下马，再接了乐欣然下马，萧劫不等乐欣然开口，忙道：“今夜你在添香院可曾感到了眉间红痣的发热”

怔怔地看着萧劫，乐欣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些急了，萧劫伸出手按在乐欣然的肩头：“你可知道是谁”

摇摇头，乐欣然想起了那个直在喝酒的白衣男子，眼中有些不确定：“开始，我没太注意到它温度的变化。”

说着，乐欣然抬手，感受了仍旧还有些发烫的红痣：“后来等花盈袖跳完曲舞蹈后，才发现眉间的红痣竟有些滚烫。”

“周围可是有了特别的人”萧劫问。

“是有个白衣男子。他在二楼的挑高包座之内，直在喝酒。每次我看他，他都在喝酒。而且那人的气质”乐欣然想起那人的样子，不禁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拥有那样狂放孤绝气质的人”

“他独自在二楼的角落坐着，自顾的饮酒，仿若添香院内的嘈杂完全无法近他的身般。”乐欣然顿了顿，又道：“就像烈酒，让人忍不住想要近，却还未近便已然醉了”

皱着眉头，抿了抿唇，萧劫低声道：“那人很有可能是九龙之”

“是么”乐欣然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眉间的肌肤：“它竟如此灵敏么”

“不但是你的红痣，连我也感应到了丝不同寻常的波动。”萧劫叹了口气，道：“夜观星像，我发现青雀星宿的位置出现了颗芒星。再推算了李世民的紫薇之象，竟若隐若现”

“仔细推算，我发现只要你近了有九龙四凤命格的人，也能让李世民的帝王之象变强”

“所以”萧劫眼中闪过丝惊喜和遗憾：“那人定是九龙之无疑”

“那你不早些来找我，散场的时候，那个白衣人已经不见了。”乐欣然也有些遗憾。

“看来，明日只有我陪你起去趟添香院了。希望那人再出现才好”萧劫道。

“对了，刘文静应该也是九龙之。你推算出来了么”乐欣然想起和刘文静相处的这段日子，眉间红痣也隐隐直有些温度。想必这便是导致自己时没有察觉到那白衣人的个原因。

点头，萧劫道：“前日里找文静要了他的生辰八字。我就已经推算出了，文静命格中确实有簇龙之象。不过也不敢肯定，因为他常年呆在世民身边，恐怕也染了些龙气的。”

“太好了若是找到那人，再加上长孙兄妹刘文静杨吉儿，我们不就找到了三龙二凤么”乐欣然觉得事情有了进展，有些开心。

点头，萧劫也是松了口气：“你来了，切便真的不同了。以前我怎么也掐算不出九龙四凤的人选，如今下被你找到四个。欣然，谢谢你”

乐欣然此时也有些自满了，对着萧劫甜甜笑：“看吧，这事儿离开我不好办吧”

“嗯”萧劫也是含笑，看着脸明媚微笑的乐欣然。

“那以后要听我的，供我吃，供我喝，供我玩而哦”乐欣然眨了眨眼，狡黠笑。

“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的”萧劫下意识地接话道。

话出口，两人才察觉有些不妥，还好夜色深深，面上的尴尬也不易察觉。

第四十九章&b;九龙四凤

听萧劫说要好好保护自己，乐欣然心底暖，却隐隐又觉得有些别扭。

“我才不要你保护。本姑娘练了十多年的太极，说不定还要我保护你这个国师呢”乐欣然打趣儿着化解了时的尴尬。

点头，似是在认真考虑乐欣然的话，萧劫道：“你的功夫，其实应该可以唤醒前世潜藏的能力。只是你从来都是自己练，也就只和杨暕对过招罢了。以后我让昂琉和你常切磋，这样你方能自保。”

“需要自保么又没人追杀我，再说我也没有统武林的伟大志向。”乐欣然摇头，不想与昂胖子那样的变态高手过招。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如今天下大势”萧劫眼梢隐去了笑意，有些认真地道。

“杨广不是好好做着皇帝么还有，现在是盛世大唐，也没什么内忧外患吧。”乐欣然不解地问。

摇头，萧劫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叹道：“杨广在位多年。年轻时有所为，将大唐天下治理的颇为清明富庶。只是年届四旬，难免有些失了心中所守，安于享乐，不勤朝政。现如今朝廷内部其实已经渐渐腐化。变天，只是早晚的事儿。”

“大唐不是盛世么”乐欣然只觉得心中抽，有些不愿相信。

“确实是盛世。不过你放心，我认真占过卦算过天象，就算是变天，也会悄悄地，平稳的进行。百姓们和这大唐的盛世都不会遭受战火的洗礼。”

萧劫说着，又抬眼观天：“不过，李世民要夺位，却只有几年的时间可以积蓄力量了。而中间，还有个绊脚石需要顾及。”

“什么绊脚石”乐欣然问。

低首看着乐欣然，萧劫眼中有着丝焦灼的凉意：“太子杨暕”

“杨暕”乐欣然很是意外：“他是太子，是储君。无人能动摇他的位置啊，难道他也想要急着做皇帝况且，杨广是他的父亲，他真能下手”

“很简单，杨暕心中对杨广的恨意，早已越过了父子之情。”萧劫淡淡道。

“什么恨意如此浓烈”乐欣然不解，心里却想起了哪个永远邪魅冷笑着的美人太子。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深深地恨着杨广。猜想，或许因为萧后吧。”萧劫说起萧后，面上竟浮起丝无奈。

“萧后么那你和萧后什么关系”乐欣然突然问。

摇头，负手而立，又抬眼望天，萧劫否认道：“有什么关系，重要么”

感到股极为悲凉的气息从萧劫身上传来，乐欣然看着萧劫的侧影，竟心头隐隐有些发酸。

月下，萧劫修长的身影因为着了黑袍，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了体。微微扬起的头颈，露出个清朗的侧面弧线，微蹙的眉头高挺的鼻端紧抿的薄唇黑夜中，只有借着月光能看到萧劫双溢满忧郁的眸子，深邃的仿佛见不到底，也仿佛将月光也能吸进去般

别过眼，不想同样感受那样的忧郁，乐欣然道：“你不愿说，那便算了。谁都知道你姓萧，定是于萧家有什么关系的。”

“早晚要回去，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萧劫淡淡的语气里，渐渐有些失意。

“无论我在这个大唐做了什么，从来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么”感到了萧劫有意拉开和自己的距离，乐欣然冷冷哼，话音也有些冷了。

“你要明白，你来这儿的责任是什么。如果不能完成，便是不能回去了。”萧劫道。

“需要你来说么我巴不得觉醒来发现这是个荒唐的梦，也巴不得马上就能回去”乐欣然冷冷道。

“如果你不能回去，你会后悔么”萧劫突然问。

“后悔什么”乐欣然不明白。

“后悔答应我，助我改变天子之象，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