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许久,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着急得竟然忘记了施展轻功,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奔跑。
“呼——呼——呼——”她快速喘气,双手撑在膝盖上,额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薄薄的衣衫也尽数汗湿了。眼睛迅速朝周围扫了一圈,却还是没人。
心底突然有些空,一如出征后发现他突然失踪。
先前已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然而这一次的突发情况,却让她再一次经历了那种感觉。难道一直以来,她是在想着他?
嗯嗯!不是!她使劲地摇晃着脑袋,拼命地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外。
手一巴掌朝头拍去,自我催眠道:“我就是关心盟友而已!仅此而已!”说罢立即撑起身子,凭着直觉朝前走去。
拨过树枝,渐渐深入,当转过一棵大树之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打坐的他。
那一抹蓝色就这般直直地撞入眼底深处,仿佛要烙刻在上面一般。
天地万物失色,唯独一抹蓝。
一如初见。
他独立人海,明明处于混乱的中央,却好似飘渺无踪睥睨天下的神祗。
只是如今这神祗沦落人间。
然而,却依然让人不可亵渎。
可望,而不可即。
迈出去的脚终于迟疑地收了回来,即便沦落凡尘,却依然是神不是吗?
何况,她似乎忽略了什么了呢!
突然之间,平阮儿感觉脚底像灌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动腿。
四下寂静,唯有风声簌簌。
凉风,也将她胸腔中因奔跑而产生的热意吹散了。迷糊得厉害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
隐隐约约,她好像触碰到了红轲接触她的目的。红轲应该正在经历某种痛苦,而这种痛苦正是他脸上的那朵妖花带来的,至于自己,应该是解救他痛苦的某一环节。
原来,不过如此。
她突然发现,山顶夜间的风真凉,透心儿凉。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自己似乎真的瘦了许多,若不然,这身衣服怎么松了这么多,这般招风?
轻笑一声,平阮儿定定地望着远处的那一抹蓝影,心,就这般沉了下去。
不过,如此尔。
随后,她亦转身在原地打坐起来。始终不应该抛下同伴,不是吗?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突然有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睁开眼,望见的便是精神抖擞的他。
恢复得真快呢!
她在心中暗暗想到,面上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走吧。”声音?也淡淡的。
不知为何,楚轲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平阮儿对自己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淡漠。他宁愿她在他面前控制不住情绪,至少这说明自己在她心底终究是不一样的,只不过现在为何又回到了原地,这个女子又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不由分说,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
平阮儿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抹开他的手,面色一成不变,公事公办道:“楚副将,今夜你与本帅的任务是潜入紫琉军营中,如今耽误这么久,你说本帅还能怎么了?”
她说的分毫不差,可是楚轲却知晓这不对,声音也不由得冷了几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哦,那你问的什么?”她似乎十分好奇。
楚轲却一噎,他们之间向来暧昧,却不曾点破,就连那一吻,都是借着喂药的破借口,如今要他怎么说?
平阮儿心中冷笑,所谓接近,都不过是有目的而为之。
想到此,她转身就走。楚轲连忙跟上,心底却暗暗思索她转变的原因。
两人一直沉默着下了山,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紫琉营中,一直朝武器库前行而去。
二人轻功都非比寻常,避开紫琉国的巡逻队伍自是不在话下。这时候平阮儿也不禁感慨,半个月之前她还如一只老鼠般躲躲藏藏,谁曾想会有如入无人之境的一日?
还真是,不敢想呐!
两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武器库前。
透过前方丈高的栅栏缝隙,可以看到已经组装好的黑黢黢的大家伙们。看来史光臣已经时刻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四周火光明亮,守卫森严,比上一次平阮儿与孟铮潜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想而知这些大家伙的重要地位!
腰上突然一紧,平阮儿正要反抗,却听得楚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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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扑倒楚轲
“交给我!”
手把住平阮儿的腰,楚轲直接将她往怀里一带,随即足尖一点,立即如一抹云烟般消失在原地。
轻功的最高境界,归于无形。
平阮儿除了最初的僵硬之外并没有做任何挣扎,因为她无比清楚,自己轻功比起楚轲来根本就不够看,所以由楚轲带着她自然是万全之策。
盔甲摩擦的声音在寂静夜晚中分外明显,而士兵手中的兵器更是泛着幽寒铁光!
寒光一闪,平阮儿眼睛微微一眯,下一瞬,她的脚跟就落在了地上。
她立即伸手轻轻一推,巧妙地从楚轲怀中脱离出来,站到了三尺外,轻吐一口气,然后说道:“行动!”
“元帅不给轲某示范一二?”楚轲正经问道。
平阮儿眉头微蹙,明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却还是压住了心中怒气,想要示范吗,给他示范便是!
“跟我来!”说罢她转身就朝就近的一座雷火炮走去,两手把住黑黢黢的炮管,一用力,双腿一缩借着手上的力就带着身体跃了上去。身手敏捷,略微纤瘦的身形像极了夜晚出没的猫!
擦、擦、擦……
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着盔甲声从不远处传来。
侧脸贴在雷火炮的炮管上,平阮儿手中滑出一柄弯刀,对楚轲说道:“无论多么强悍的外功都有自己的罩门,同样,无论多么厉害的武器都存在薄弱关节。这雷火炮看似坚不可摧,却还是有破绽,只是以你我二人之力,即便知道也不足以毁掉它,所以——”
说着,她伸手和着士兵的步伐节奏敲了敲炮筒下方,然后用弯刀朝缝隙处插进去,“你注意听——就从这个位置,插进去,然后旋转一周。”轻轻一拨,只听得“咔擦”一声,好似有什么松动了。
她继续说道:“紫琉国炮兵营的士兵一个个都生得牛高马大,这是因为要开启机关需要十分大的力量。而如今我只是将关口松动了一些,明日他们检查的时候也看不出这轻微的变化,但只要稍微大力一些,这个关节就会完全脱落,结果,可想而知。”一道红色幽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夜间,她的眸子似乎也渐渐染上了诡异的血色。
“给!”她直接将刀塞进楚轲手中,“一刻钟后见!”说着身形一闪,立即几步纵跳跃上了另外一座雷火炮上。
刀柄处似乎还残余有微热的温度,楚轲微微摩挲着弯刀,眼光却追逐着那一抹矫捷的身影。
“一刻钟?”他出声轻轻重复,手指一拨,弯刀立即被他握在手中,下一瞬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黑暗中,两道黑影穿梭于恐怖高大的雷火炮之间,如鬼魅夜行,来也无踪去也无踪。
一道接一道的“咔擦”声隐没在巡卫士兵的盔甲摩擦声中,然而平阮儿却耳尖地捕捉到了,看来楚轲的速度比她快呢!
弯刀在手中旋转一周,平阮儿蹲在雷火炮上,如离弦之箭,身体绷得笔直。只见她揪住士兵巡逻的空隙,脚掌一蹬,整个人一百八十度空中侧身翻转,如风掠过,立即闪到了另外一座雷火炮上。
从地面更安全,不过她起了好胜之心。只因为她感觉自己的似乎已经输了某种东西了,所以在别的地方,不能再输给楚轲。
弯刀出手,插进去,然后又是咔擦一声响起!
如法炮制,她立即又朝下一个目标腾空跃过去!
连续五、六台雷火炮,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她搞定了!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番,从西北角一直过来,横纵一共六数,也就是三十六架雷火炮,她已经搞定十六架,还有两架就能完成一半,也就是说只要再弄三架她就一定能胜出!
身形一转,立即朝另外一座雷火炮上扑去!
然而,就在这时——
“好像有动静!那边!”一个巡逻士兵突然喊道,随即巡逻队伍就举着火把朝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平阮儿此时正处于半空中,暴露无遗!火光朝这边迅速移动,奈何她身法已老,所以只能拼足了力气拔高雷火炮飞扑而去!
速度与力量在这一刻达到极限,这一刻,她不禁诧异自己所爆发出来的能量!
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只是这速度要停下来万分困难,还有伴随着这速度与力量带来的冲击……完蛋!她扑过去的可是坚硬的雷火炮!
就在这时,眼前却突然一花,随即她便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只大手压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耳朵正巧贴在那人冰凉的衣衫上,好像是胸口的位置,青荇味无孔不入。
是,楚轲!
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听得“咚”的一声。那声音通过他的胸膛闯入她的耳际,直直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下一瞬,天翻地覆,然后一顿,世界突然停止了旋转。
“别动。”楚轲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手却依然压着她的脑袋,将她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怀中。
寂静中,她的耳畔只有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耳畔。而她的心跳,似乎也在回应一般,咚,咚,咚……
她突然有些不安,试图扭头,他的手臂却牢牢地按住她的脑袋,密语传音道:“有人来了。”
闻言她立即不再动弹,不过一瞬,就想通了事件的始末。楚轲定是刚刚出现在那架雷火炮上,然后正巧遇上了不要命冲过来的她,千钧一发之际,他选择接住她,并且将她牢牢地扣在怀中不让她受伤!
与此同时,她刚才听见的那一声,应该是他的背与雷火炮撞击产生的响声!
她知道自己的飞扑过去的力度,楚轲这样硬接就是为了不让她受伤,以他的武功,明明可以避开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未等楚轲动手,她便更加贴近了他的胸膛。
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让她背脊一紧,知晓敌人正在巡查。她刚才与楚轲滚了一圈,如果所料不差,他们现在的所在正是炮管与底座之间的夹缝中。高大的炮管虽然能够适当遮掩,但是遮掩两个人绝对不够!所以她必须缩小与楚轲的距离!
“禀告队长,没有人!”
“队长,没有人!”
听到汇报,平阮儿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以楚轲的能力,即便是紫琉国大营,要带她出去绝对能够做到,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还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但现在问题是,他们不能被发现!一旦暴露,以史子孝的精明审慎,定然会发现这些雷火炮被人动了手脚,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听着脚步声,似乎有多了几个人!而且一道声音也由远及近传了来,“阿禄!唉,我看你呀,就是一惊一乍!”
阿禄?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印象?平阮儿心想。
“我这不是小心为上吗?”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平阮儿脑中灵光一现,立即想了起来,原来是当初搜查她与孟铮的那个小队长。
“我看你是被上次的事弄得太过紧张了,每天晚上都要这么捕风捉影地闹腾一次,如今赤焰军队早就困在了倒马关,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唉,你也让兄弟们神经歇一歇,过两日可是咱们立功的好时机,别闹得太……你要把握好分寸。”
这人先是戏谑,最后渐渐变得语重心长。片刻沉默,只听到阿禄深沉的声音,“收队!”
声音落下,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呼……
平阮儿不由得吐了口气。
“谢谢。”毕竟楚轲当了回她的肉垫,护得她没有受任何伤,她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
“不必客气,作为盟友,不是应该的吗?”楚轲认真回道。
盟友?
也是,若换了自己,估计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若是今日扑来的是孟铮他们,她的战友,她也会接住的不是吗?
可为何心中会有一丝失落呢?
突然有些烦躁,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用手撑着起身,哪知两人贴得严丝合缝,自然而然,起身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产生摩擦触碰。她只得强忍住尴尬,手脚迅速地朝侧面落去,想要快点儿摆脱这种尴尬境地!
哪知这夹缝真的只够一个人。
于是乎,右手与右脚同时落空!身子失去平衡,立即朝右面翻去!
糟糕!要摔了!
身体比思维要快,左手在她还来不及思考之际就急速抓住了可以抓住了的东西!
快速应变,抓住一切机会自救,这是在战场多年摸爬滚打磨出来的救生秘技!不过在这一刻却害死了她!因为她手下可抓住的,在这种情况下,正好是大活人楚轲!
“砰!”
霎时间尘土飞扬!
灰尘散去,只见平阮儿背对着地面砸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她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人,一个被她亲手抓下来的人!
“你……没事吧?”她忍住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开口问道。按说这句话应该是楚轲问她这个肉垫子的,不过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因为这个姿势比刚才她趴在楚轲怀里的姿势还要让她尴尬!
“没事。”楚轲压抑着笑意回道。
------题外话------
阮儿:这是个意外的扑倒,不过嘛,总会真正地扑倒滴,哼,楚轲,你洗白白等着吧!
楚轲:奴家喜不自胜,帐中恭候将军大驾~
小意:(捂脸)这两人都不知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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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事出反常
平阮儿说了等之后,竟然当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专心地窝在房中养伤,反倒有几分悠闲。
这一等,第三日就等来了皇甫勋批复她卸任的消息,同时迎来了皇甫勋追封苏珉为二品镇东将军以及任命楚轲为征东大军元帅的两份圣旨。
由于苏珉是孤儿出身,所以便由平阮儿这个唯一义妹代他领了圣旨,叩谢圣恩。
对于苏珉死遁一事,平阮儿倒没有费尽心力去琢磨怎么瞒天过海,只是抛出了苏晚,言明苏晚是苍狼部落大汗苍冥的嫡姐,同时拿出和离书,证明苏晚与威远侯府已无关系,而苏珉乃苏晚义子,在战场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苏晚因此大怒,遂将其带走。
赤焰正蒙危急时刻,苍狼部落又才出手相助,所以对于半死不活的苏珉,皇甫勋自然没有为难,反而顺势直接敲定了他“死亡”的事实,并追封了一番,也算是向苍狼部落的另一种示好,当然,也有安抚平阮儿的意思。
毕竟先前皇甫勋对彦昌一事可谓是赶尽杀绝,如今追封苏珉,也算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看着桌上明黄|色的卷轴,平阮儿不由得轻声失笑。她交卸兵权之后,又恢复了三品安远将军的职位,现在苏珉倒是比她等阶还要高。只是,若是人真的死了,又要这空头封号有何用?
她以前一心想坐到上将军之位,后来居然直接变成了超品征东大将军,领二十万军队,比起上将军风光多了,只是却再没有往昔年少时的热情与激动,除了对肩头沉甸甸的责任的负重感之外,再多的便是深深的疲倦与无奈了。
历经生死沉浮,风雨清洗,她的心境已与昔日全然不同,所以这番放手并没有让她心里生出失落不甘,反而多了分怡然淡然来。唯一遗憾的就是,飞羽骑本是精英骑队,队伍中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却因为她平阮儿的个人原因不得不解散,泯于众人,陷入平庸。
她不但没能给那些朝夕相伴的兄弟们博个好前程,甚至还牵累了他们,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因她送命,这是她最对不住飞羽骑的地方。
只是功名,真对飞羽骑众人重要吗?
她有不由得轻声失笑,自己何时这般爱钻牛角尖了。飞羽骑的兄弟愿意跟随于她,对于解散意见甚大,可见并不将功名放在眼里,是真心奉她为主,她又何须庸人自扰,自找不快,用所谓的功名与前程来糟蹋了骑兵们的赤诚真心?
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平阮儿摇了摇头,随后伸手从抽屉中抽出一封信细细摩挲起来。昨日苏姨传信来告知了路上情形,未曾料到,他们竟然遇上了楚轲的前未婚妻——孙书影。
因为有苍氏与蓝水一族护法同时护卫,所以他们一行倒是十分顺利,苏姨也因此有大把的时间给她写信,自然,信中对当时的情形描述得十分详尽。
大约是前日傍晚,也就是苏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三百多里外,正巧碰到了一支被流民打劫的车队。
天干大旱,颗粒无收,不少家庭已经没有存粮,卖儿卖女是正常,更有人直接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而流民,自然也是旱灾与战争的产物。
那被打劫的车队乃是由一支镖师队伍护送,车队装潢华丽,奴仆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行。饥饿难耐的流民看到如此招摇的车队,当即就红了眼。一方面活命的求生本能驱动他们抢粮,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愤怒与不平,为何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却有人能太平度日、安享富足?
所以这引人瞩目的浩荡车队,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招来了更多的流民。苏晚他们赶到的时候,流民已将车队抢劫一空,甚至还杀死所有的几个镖师与奴仆!最后只剩下一个被众人以命护着的婢女,而这“婢女”,正是仓促间与自己贴身侍女换装,在其侍女掩护下留得一命的孙书影!
据说当时孙书影也是命悬一线,流民都已经涌上去将她团团包围住了,正欲对她施以暴行,她吓得顿时尖叫一声,也正是这一声让楚筠认了出来,立即将她救了下来。
而之后,那些流民自然被苍氏的护卫清理了干净。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被怨愤与不甘压迫得变成了匪徒,以至于犯下如此恶行。
幸亏当时车队上备有伤药,又有雪禾这个女医者,这才将孙书影安抚下来,并替她清理了伤口。事后问过才知,原来孙大小姐竟是私自出门,目的地正是倒马关,为的就是寻找楚轲。
由于被楚轲退婚,这位性格泼辣的大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亲自问个明白,战乱时节,家中人又怎肯由得她奔赴险境,阻拦自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想这大小姐倒是个胆大的,竟然拿着银子雇佣了镖队,本来镖队也不愿走这一趟镖,但看到那丰厚的酬劳,最后也豁出性命了,倒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路上镖师打着十二分精神,倒是安然无事,只是越往东走,动乱越发明显,这不,终于还是出乱子了。
抵不住银钱诱惑,最终还是葬送了性命。而孙书影的任性,最终也酿出了苦酒。
若非楚筠恰巧遇到,恐怕这位骄傲任性的大小姐便会被人糟蹋,香消玉殒,死在那荒山野岭之中,不得不叹,她命还真大,运气也不错。
经此一事之后,孙书影倒像是换了个性子,没有如往昔一般缠着楚筠去找楚轲,反倒听从楚筠的安排,先随他们去宝象山,然后再由楚筠送她回家。
信中说,当时雪禾见她沉默,怕楚筠搞不定她,于是对她这样说道:“我给你讲呀,躺在马车里的这个人叫苏珉,是那平阮儿的义兄,你要是将他照顾好了,平阮儿可不就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没准她还会主动退出,这可是我娘交我的秘诀哟!何况现在东面战事吃紧,不是我说,但是你去了真的只会添乱,这样只会惹得红家主不快,又何必呢,还不如让他看到你的体贴、善良、大度……”
但是孙书影却不为所动,其回答也出乎意料:“我这才发现,为了一个陌生男子驱车千里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我认识红氏大多数人,却独独没有见过我这位未婚夫的真容,只因为上一辈的口头婚约,以及对他莫名的仰慕,就一颗心系在他身上,以至于置父母兄长关系于不顾,沦落至此。真是天真啊……现在才觉着傻,人家都退婚了,我何必觍着脸往前凑,还连带将清白与性命陷入危险之中?”说罢,竟是流泪了,只是面容却很平静,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之后的从容泰然。
苏晚将过程写得很详尽,看完之后,平阮儿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何滋味,只不得不感叹苏姨真是用心良苦。
着墨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楚轲为了她与孙书影干脆利落地退了婚,且这婚事是上一辈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楚轲都可以托付。另外,如今人家孙书影已经想通了,也不会从中阻拦,所以自己不用担心她上门找茬,也算是欢喜结局。
先前苏姨对楚轲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仇视,没想到如今倒肯为楚轲说话了,估计一方面是她终于不再执着于其母的坎坷过往,另一方面,也是承认楚轲的真心了吧。
如今,连对楚轲带有成见的苏姨都看透了,若是自己还如原先一般躲在乌龟壳中畏缩不前的话,还真是不值得那人如此付出了。
轻轻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感慨,同时想到了比自己勇敢千百倍的孙书影。如她这般骄傲的人,自己虽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却佩服她捍卫爱情的勇气,或许她所捍卫的不能称之为爱情,但是那样的坦然与斗志,的确令她心服口服。
只希望这大胆的姑娘,最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儿,又不禁想到雪禾,这姑娘对楚筠的意图还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只怕给自己九重血莲子便是为了让楚筠承她的情,毕竟楚筠可是答应楚轲要全力救治自己的,但愿这二人也能修成正果吧。
“呵呵,我这是怎么了,怎净想着将人凑对?”平阮儿不由得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苏姨这一去,估计今生已再无相见的机会,这些信,便是她以后的念想了。
收好信之后,平阮儿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楚轲。
前日她本以为楚轲是找水源沐浴去了,对于宁有意没找到他一事也没太在意,谁知直到晚上人也未曾归来,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当即召出经护法,谁知这人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对楚轲的去向也不了解,反而意外地在她桌上看到了那张浅绿色的笺纸,然后非常肯定地指明了这是史子孝的笔迹。他曾两次潜入史子孝帐篷,正巧看过史子孝的字迹,所以能认得出。
平阮儿由是愈发肯定史子孝与彦昌之间的关系。只是她还是更担心楚轲,出征时这人就不辞而别,这次又这样,比起埋怨不满而言她心中更多的是担忧,毕竟他救猴子废了心力,武功还未恢复,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种种担心涌上心头,平阮儿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中,楚轲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大的份量!竟然牵动得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当即又找了坤护法,谁知坤护法也是一问三不知,这下她是真的着急了。后来看经护法与坤护法眼神躲闪,这才察觉到可能有些事情他二人在瞒着她。
一番连环逼问下才得知,楚轲的确是出去沐浴去了,只怕途中遇上了红氏灵殿来人,所以才没有立即返回。
从他们的口中,她才知道,原来红氏家族当中,并非家主一人独大,更不是家族的一言堂,与家主权力平行的还要隐于红氏身后的灵殿,只是灵殿长老很少走出红氏圣地归灵山,所以世人并不知晓。然而红氏族人对灵殿却是无比敬畏,因为里面的长老不仅位高权重,更是武功高绝,身拥秘术,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实乃当之无愧。
接下来,经护法又将红氏天火传承与楚轲压制天火一事告知了平阮儿,平阮儿这才知晓,上次楚轲突然失踪乃是因为灵殿怀疑他,所以他不得不前往家族。与此同时,她的心也不由得高高提起,从二人叙述中,她得知楚轲所做的一切是在忤逆灵殿意志,相当危险,这下更是担心楚轲应对灵殿一事,不由得刨根问底地询问,谁知经护法却在这事上缄默不言,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
既然压制天火这等隐秘都已经告诉她,又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的?平阮儿直觉,接下来的事与她自己一定有所联系,所以等了这两日,她还是决定得再去问一问!
打定了注意,她当即就出了房门往楚轲房间而去。虽然才休养了几日光景,但是她的身体却恢复得很迅速,想必是托了那九重血莲子的福。
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声,果真不愧是世人争抢的圣物,连带着让她的内息都顺畅了许多,练功时也是进展神速。
疾步穿过回廊,转眼就来到了楚轲房门前。正待敲门,神出鬼没的经护法却突然从房内打开了门,伸出手臂拦住了她,道:“家主刚回来,如今还不宜见客,请平将军先行回去,一旦家主方便,本护法定于第一时间通知您。”
平阮儿诧异挑眉,经护法这话痨难得有这般正经时候,今日这一席话,透着疏离的尊敬,而且还摆出了他红氏护法的尊贵身份,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楚轲。
若是往昔,经护法定然巴不得将她和楚轲凑在一起,正如那晚楚轲严令不得泄露其重伤的情况下他还故意被自己推倒,假意流血让自己担心,进而引自己去探视楚轲一般。如今却一反常态,阻拦自己?
微微眯了下眼,平阮儿目光锐利地直刺经护法,似要将他平淡无波的表情刮开,看透内里隐藏的深层情绪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楚轲真的不适合见她。不适合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他性命堪忧、危在旦夕!
------题外话------
第三卷红尘恩怨终于开始了!嗷呜,前尘旧事谜团疑因将尽数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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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他的异常(一更)
平阮儿没有想到,自己的拒绝与躲避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这人却还是找了上来。望着挡在她身前的燕国忠,她甚至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燕将军有何事?若无要事,本将军便先告辞了!”说罢就要离开。
先前回京述职,在晚宴上她就已经明确地暗示了自己不可能与他们燕家联盟,只不曾想这些人还是贼心不死。
“一眨眼小阮儿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只是却同燕叔叔生疏了,怎么,连燕叔叔找你叙叙旧都不行?”燕国忠抬步挡在了平阮儿身前,眉眼间带着慈爱的笑意。
燕国忠与平阮儿之父平怀祖同辈,两家祖上又是世交,且燕国公为皇甫璋的外公,所以燕国忠的确当得起叔叔这个称呼。只是平阮儿自小在军营长大,不曾同燕国忠相处过,关系不曾亲密,又何来的生疏?
是以平阮儿微微皱眉,这人一句话搞得像她和他们燕国公府有多深厚的情谊似的。她先前以本将军自称,摆明了是要公事公办,他却叫她小阮儿,是要套私情,拿三皇子说话吗?还夸她亭亭玉立,这是暗示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必得依附男子,寻求托庇?
不过一句话,平阮儿已经在脑中分析了一大通,心中不喜愈发深重,脸上却依旧淡淡的,“燕叔叔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战情紧急,阮儿只是担心完不成元帅交待的任务,耽误了军机要事而已。而且燕叔叔与文礼兄驻扎西南多年,阮儿也甚少回京,所以对二位都不太熟悉,一时之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喔,看我!直来直往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望燕叔叔莫要怪罪,阮儿嘴笨,惯不会与人打交道。”
燕国忠被她直白的言语刺得噎住,这女子竟然直接挑明了与他们不熟,不欲与他们多说,也不愿与他们打交道的心思。这裸的挑明,反而让人更不好说什么,就这样还叫嘴笨?
不过,他毕竟宦海沉浮了多年的老人,这些年虽然领兵在外,但谁说武将就没有头脑?何况是燕国公府出去的人。
只见他一张方形的国字脸立即笑开了,伸手捋着三寸左右长的胡须,赞叹道:“丫头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还真是对了你燕叔叔的胃口!就这脾性,我喜欢!咱们将门世家就应该这般坦荡,不该学那文人的弯弯拐拐!哈哈哈!”说罢仰天长笑,声音洪亮如钟鼓鸣响,震得四野的大地都似乎颤了颤,只见他巴掌如蒲扇一般拍向平阮儿的肩膀。
平阮儿并没有转身错开,反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暗中运气送往肩头,硬生生地接下了那看上去就力大无穷的一巴掌。
就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刹那,燕国忠分明感觉到了一股阻力,随着手掌把住平阮儿的肩头,他的掌心骤然吃痛,虎口也经不住震了震!将手弹开了去!只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他主动将手拿开的。
“嘶——”却是平阮儿倒吸一气,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道:“燕叔叔,阮儿这小身板可经不住您这么拍,叔叔不愧是军中猛将,这一掌可把侄女儿拍废了……”
看着平阮儿吃痛的模样,再瞄了眼自己被震开的手,燕国忠眸底幽光隐现,想不到这女娃功夫竟然如此之高!
“呵呵,你这丫头,叔叔大力惯了,倒是忘了你终究是个女孩子了。”又是一阵爽快的笑声,惹得周围值勤的士兵都纷纷看了过来,在外人眼里,这还真是一幕叔叔与侄女久违叙话相谈甚欢的场景。
平阮儿暗中着恼,想不到竟是个难缠鬼,不过正因如此,她反倒生出了几分兴趣,不知他究竟打算如何说服自己归入他们的阵营?
于是她干脆顺着燕国忠的话,无奈叹道:“莫说燕叔叔会忘了阮儿是个女孩子,就是这军营里,又有几个还记得我是个女子?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个概念了……”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叹,然而却让人听出了几许凄然与寥落之感来。
燕国忠偏头仔细地瞧着她脸上神情,想从上面辨出真假来,却只看到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神有些悠远,似落在了飘渺的云端。
“若非你父亲去得早,也不会……罢了,说这些干什么,你这孩子委屈了。”语气中带着怜爱,仿佛真是一个关心侄女的慈祥老人,“说起来也是叔叔惭愧,这些年到没怎么帮得上手。不过好在这些年一直有你父亲旧部看顾你,只是……唉……”
言之未尽,那一声叹息背后,分明就是指彦昌一事,甚至指自己父亲旧部被皇帝以各种名义打发归乡养老一事。
“燕叔叔,我没事,早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了,何况,我还要找紫琉国为兄弟们报仇呢!”她言语坚定,眼神冷冽,像极了一柄直插厚土大地、直指苍穹的长枪!
浓眉下的眼眸微微眯起,燕国忠认真地看着平阮儿,浓密胡须中的嘴巴终于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笑道:“这次我等定然将紫琉国杀个片甲不留!血洗敌军,为众兄弟报仇雪恨!”
随即沉沉地拍了平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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