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社区》 第 5 部分阅读

编剧的钱了,两个月后可能就会开拍了。”这时我才想起来,梁峥其实这几年也在参与影视策划,他给电视台策划了不少节目,而且我听另个导演说他也策划了台电视连续剧,是关于互联网的。梁峥即使三十多岁就当上了正教授,但他在大学里却只能拿到两千元钱,肯定不到他妻子当律师挣的钱的十分之,为此我猜想他定有内心的压力促使他去挣钱。我知道没有个挣钱多的女人会由此感到平衡,即使她嫁的是苏格拉底,她照样也会把他赶出门去挣钱。因此,大学教授梁峥教课之余去策划影视也是十分正常的了。

我和他认识好几年了,但在社区里碰见他则是最近的事。那天我陪个来看我的朋友在社区里遛弯儿,看见有幢带花园的底层楼前有人在弄烧烤,而我对烧烤又很敏感,我闻到了孜然的浓烈的香味,然后我就看到了正在烧烤的满头大汗的梁峥。

我们打了个招呼,我自告奋勇帮他烤肉。我的烤肉技术不错,把肉烤得十分焦黄鲜嫩,因此获得了可以同进餐的邀请。

梁峥和陈晓雯买下的这套房子有百六十平方米,客厅很大,餐厅是独立的,装修得十分气派。但恕我直言,这套更像是律师的房子,而不像是座大学教授的屋子。当然我没有说出这样的感觉,我们起吃了顿有烛光的烤肉晚餐。

那天我见到了他们的儿子,个已经上初中的小家伙。那是个机灵鬼,整个晚餐期间他都在捣蛋,在几个屋子之间来回乱跑,刻也不消停,然后我听到梁峥的声断喝:“你再调皮捣蛋,我就要把你送到外国去读书了”

很多中国人最近几年都在忙着把自己上中学甚至是上小学的孩子送出国去读书。在他们的车里坐着,我想起来最近在北京举办的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教育展上,人多得吓人。我记得还看见了梁峥和陈晓雯夫妇的身影,当时他们个人拿大包资料穿行在人群当中,只晃就不见踪影了。

我想那时候他们就已开始谋划着把儿子送出国去念书的事儿了。

那天雾很大,能见度很低,从汽车收音机里我听到机场航班全部延误的消息,但我还听到了他们在谈论他们的儿子。

“那所学校出过不少英国的财政大臣和部长,还出过个首相呢。那所中学在英国算是所老牌名校了。”陈晓雯压低声音说。

“可他不想去。我看还是让他念完高中再说吧。出国读大学最好了。”梁峥说。

窗外高速公路上的雾大极了,被风吹阵阵漫卷过来,妖气十足,所有的车都打着紧急灯,黄色灯光闪闪,显得情况紧急。我注视着前面辆汽车那闪闪的尾灯,突然决定就这个话题和他们聊聊。

“我有个朋友,两年前送他们的儿子去英国读中学,最近个假期儿子回来,有件事让他爸也就是我的朋友吃了惊。”

“为什么”梁峥急切地问。

“我这个朋友的儿子读高二,在他爸为他准备行李时,他对他爸说,爸,还少样东西。他爸很纳闷,什么都不会少,儿子,还少了什么他儿子说,就是少了样东西。你们猜少了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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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高速公路上的电话亭2

“也许是他爱吃的东西”陈晓雯说。

“我猜到了。”梁峥十分肯定地说。

“你真猜到了”我怀疑地问,“那你说是什么”

“是吉他。中国男孩爱弹吉他。”

“带吉他去英国他疯了吗不会是吉他。”陈晓雯反驳道。

“是避孕套。他儿子说在英国学校里都发的,所以这次回国他要带中国避孕套回去叫他的同学看看。于是我的这个朋友就给他的儿子买了两盒。他的儿子看还不满意。”我说。

“不满意什么那东西有烂了的”梁峥笑了。

“不,而是颜色单。他儿子说在英国他们发有七种颜色的那种,每星期有七天,所以有七种颜色盒的避孕套。这话让我这个朋友大吃惊,看着他儿子恨不得打他耳光。”

“绝对不能打孩子。”陈晓雯说。

“有时候就得打,不打不成材。”梁峥说。

“问题不在于打不打,关键在于我这个朋友意识到他把孩子送出去,已经有了不好的结果,他和儿子已有了不能沟通的东西。所以后来他常对我说,不该把孩子那么早就送到外国去。”

“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在英国他儿子是否用了学校发的避孕套。”梁峥说。

“如果是女儿那么对我说,我定会受不了的。”陈晓雯说。

“般都是男孩准备避孕套,这你不懂。”梁峥擦了擦窗玻璃上的雾气说。

“他们是孩子上初三时送去的,现在,我的朋友害怕会失去他们的儿子。”

“怎么会呢不就是学校发了那个吗在北京不少大学校园里也放了自动售卖机呢。那是为了防病。我看你这个朋友不用太害怕,儿子早点儿成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晓雯说。

大家沉默了。高速公路上的雾似乎比刚才更大了。现在那些雾并不是随着风阵阵漫卷,而是已经弥漫成了大片。我们的车子在腾云驾雾。我们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现在我们连其他车子的闪闪的紧急灯都快看不见了。

“我还有个朋友,他把他的女儿在上小学年级时就送到了美国,前段时间他们去了美国,与女儿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不许女儿交白人男朋友”梁峥先入为主地问。

“不,不是。我的朋友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所以尽管她还在上高中,但有个周末,她决定和她的男朋友我不知道是白人还是黄种人去外地旅游度假,要两天才回来,我的朋友坚决不让她去。”

“应该让她去才对,我要是那样,就会让她去。”梁峥说。

“可我们的是儿子,是女儿我是不同意她在结婚前在外面过夜的。”陈晓雯说。

在大雾之中,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尽管是在高速公路上,我们的车和其他的车都像蜗牛在爬行。

“后来呢”梁峥问我。

“后来他女儿没有去成,但是她去警察局把我的朋友夫妇给告了,然后警察就来了。”

“把他们抓走了”梁峥冒失地问。

“怎么可能呢不会抓人,可能会罚款。”陈晓雯突然明白了,她是律师,谈美国时她当然会从法律角度看问题。

“是罚了款,而且警察告诫我的朋友,说如果他们的女儿再想和男朋友出去的话,他们最好不要拦着,因为她已经十八岁了。后来我的朋友和他的女儿关系紧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管也不是,总之产生了严重的隔阂。他们意识到他们把女儿送美国送得早了点儿,因为他们的女儿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美国人。”

我的故事使得他们再度陷入了沉默。我猜想他们定在想,假如把儿子送出国,他会变成那些孩子吗他们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吗我想我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敏感也最让这对夫妻紧张的话题。也许仅仅作为个搭车者,我今天谈得太多了。

车内的沉默几乎都变成了静默,因为我除了听见汽车自身对大雾天不满而发出的声音之外,没听见有任何人说话,因为我也闭嘴不说了。

“你的朋友们的故事还挺多。”陈晓雯有些不满和嘲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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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高速公路上的电话亭3

这时我又想起来我个朋友的故事,这件事同样是真的。我时来了兴致,既然我是个不识时务者,我为什么不干到底

“我还有个朋友也把他的女儿送到了美国,”我停顿了下,感觉到他们似乎都下子来了精神,准备再承受次心理考验了。“我这个朋友的女儿性格很内向,不爱与人打交道,也非常不爱讲话,所以他把她委托给美国纽约个朋友监护,就让她住在他家里。她倒是个乖乖女,从不在夜晚出门,也没看见她交什么男朋友,但后来,她出事了。”

“她上几年级”

“高中二年级。她出事是因为有电脑互联网,你看她的确是个乖乖女,但她在电脑互联网上认识了个男人,那个男人于是请求和她见面,她和他在地铁里见了面,这都是在她的监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然后,她便和他在网上经常聊天,他就向她发出了第二次邀请。这次是去他家玩儿。”

“她去了吗”梁峥问。

“去了,她当然去了。然后在那小子家里他大约比她大十岁,他把她强了。”

“真的”梁峥难以置信地问。

“个女人受邀去个男人的住处,这意味着什么”

“可她还是个中学生”陈晓雯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但也是个女人。于是他他当然是有美国观念的美国单身男人,就把她强了,尽管她并不愿意。后来,她的监护人发现她情况很不对劲,就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她什么也不说。监护人从电脑上偶然发现了她和那个男人交往,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立刻告诉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个很有名的演员,他去了美国,接下来就又发生了大堆事,他们把那个干坏事的小子给告了,法院判了那个坏小子,我的朋友也被折腾得够戗。然后他把受了挫折的女儿接了回来,他再也不让女儿离开他了。”

我每讲完个故事在车内就会引发场令人难堪的沉默,情况再次发生了,但这次我并不感到紧张,而是有种击中他们要害和心事的快感。现在让个大学教授和个律师感到紧张和头疼的事并不多,我感觉着他们的心理变化,感到很有趣。

“你讲这三个故事的意思是奉劝我们不要把孩子过早地送出国去对不对”陈晓雯口气生硬地说,“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决定了。”

“咱们再商量下好不好,他的确太小了,他才十三岁,正是容易学坏的年龄,而且我们谁都不能在他身边,如果把他送出去的话。”梁峥突然对她说,“我们可能会失去他。”

“不,已经决定了。我都开始办了。”

“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老婆,你看儿子这事,他这么小,他,你说,唉,那我”梁峥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刻在妻子面前他是软弱的,就像他家的豪华装修完全是个律师的风格样,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可问题是,孩子仅仅属于生他的女人吗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乘坐的汽车突然发出了阵低吼,仿佛得了老年哮喘,汽车向左边弯,险些撞上隔离墩。陈晓雯让车减速滑行到紧急停车带,他们夫妇都下车了。

我在车内看到高速公路上的雾更大了,如果说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么也定会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在车内看他们两个人在外面检修,完全像是两个薄薄的影子。

他们后来又坐了进来,这回是梁峥发动汽车,但是汽车发动不着了。他们发动了十几分钟,汽车仍是纹丝不动。

“这车的发动机坏了。这可是大毛病,我们只好等拖车来。快打电话吧。”

我们三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的手机有电,但是逾期忘了到银行交费,无法打出,而他们的手机居然全没有电了。我手机的电池规格与他们的又不样,因此根本无法联系。

现在,我们的车就这样坏在高速公路上了。我内心暗暗地有些后悔,要是不搭他们的车而是坐社区班车,可能还会更顺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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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高速公路上的电话亭4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高速公路边的电话亭,它们每隔两公里就会有个,橘黄色的求援电话,我们为什么不去打那个电话

我和梁峥下了车,沿着高速公路的边缘向前走,就走在紧急停车带上。实际上我们走出来,就被那白雾给吞没了。陈晓雯在车内看车,我们去打救援电话。在高速公路上拦车是没有人理你的,何况是这么个大雾天,再说人人都怕惹上麻烦,除了去打那我们从来也没打过只是在飞驶而过偶然掠过视线的高速公路上的电话,我们还会有什么办法

我们向前走了约五十米,直沉默的梁峥突然开口说话了:“实际上我直受不了她,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谁”

“我老婆,现在在车里的我老婆。”

我明白了,但我又问:“为什么”

“因为她给我带来了很多压力。这么多年都是她给我带来的压力,如果你娶了个女律师,而凑巧她还很有名,你就知道我说的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迫使我不得不去赚钱。我是研究元曲的,你知道我写篇论文那种研究元曲的论文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多少钱”

“二百元钱而这篇论文有时候我要写半个月。我是个正教授,但我个月的收入太低了,所以我有很大压力,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想起来陈晓雯有力地握着方向盘的纤纤素手。“可我直以为,你搞学术研究,而她为家里挣钱,这样的搭配多好啊”

“嘻,女人都是自私的,问题正在这里,如果她个月挣五万而我才挣千元钱,即使我的学术地位再高也没用。老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女人必须要求你挣得像她样多。”

“于是你就干上了影视策划”我想起来梁峥策划的个叫“欢乐大点兵”的电视娱乐节目,那个玩闹的观众参与性节目简直俗不可耐,我简直不能把它和元曲研究专家梁峥挂上钩。

“是啊,为了挣到那笔可观的策划费。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征,都得用钱说话的,在婚姻里也是这样。你现在明白了吧,正是因为她挣得多,所以无论房屋装修还是孩子的教育,这都得由她说了算。我太压抑了,我想出走,我要出走。”

我沉默了,我知道他无处可去,他就算出走了也得乖乖回来,因为陈晓雯已经把他控制住了。我们找到了第个电话,为此我们已经走了七八百米远了,但那个电话是个坏的。

梁峥拨打了半天,最后愤怒地朝那电话踢了几脚,大骂了几句。我们继续向前走,去寻找下个电话亭。我知道在马路对面的另侧还有个,但谁敢在大雾天冒着生命危险去越过六条快速车道打个电话

“你完全可以出国讲学,我知道你在美国杜克大学待过年的。”

“是啊,我当然可以去讲学,但现在国外这些教职的位子也被填满了,而且都是大陆人去的,他们把那些台湾人都挤跑了,那种竞争太激烈。我觉得这事儿很荒谬,你都想象不到当我成了个元曲博士后,精通古文和英语但我仍旧靠它挣不了钱的那种荒谬感。我很累,我很烦,就像我们在这么大的雾天还要去打电话样。”

我们继续朝前走,第二个电话亭也是坏的,梁峥已经愤怒得破口大骂了,而大雾点儿也没有消散的迹象。我知道梁峥对生活的不如意其实并不是完全来自于他那个能干的妻子,而是来自于他自己。因为这个时代已让人从内部变异了,人人都对他已占有的生活感到不满。就像我,能想象出个大学教授和女律师的三口之家的有房有车的生活有什么不幸福的吗

“为了孩子是否应该出国受教育,我们已经吵了两年多了。”梁峥脸色通红,这是我借路灯看到的,他突然恶毒地对我说,“告诉你,我们有年都没有性生活了,可我们还躺在张床上,你说这有多么荒谬。这太荒谬了,因为我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了,我前几天嫖了妓。”说到这儿,他又胆怯恶毒又快乐地看了我眼,“我和她就在片小树林里干了。那才叫刺激,老弟,我实际上反抗着我自己生活中的荒谬”

我们找到的第三个电话亭仍旧是坏的,这使梁峥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我们决定继续找下去,因为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已经走了好几公里了,也许我们可以直走回家去。梁峥仍旧在我耳边讲述他的生活。在这个大雾天里我突然窥视到对人人羡慕的夫妻生活中的阴暗面,这使我十分不安。我们站在了第四个电话亭跟前,这次是我拨打求援电话,在大雾漫卷中,我耐心地拨下了那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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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大使晚宴1

大使晚宴

钟晶直想让丈夫带她去参加次京华俱乐部的活动,但直到丈夫出差去了西南,她才获得了次这样的机会。

她的丈夫是个很大的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去年他加入了这家私人国际社交俱乐部,然后他就经常去参加俱乐部的活动。即使在周末,也有好几次将她留在家里,因此她对这家俱乐部的活动充满了好奇:是什么可以让丈夫到天亮的时候才回家

这家俱乐部由美国家会所管理集团投资管理,她丈夫不过是这个会龄已经五年的俱乐部的新成员。这天是星期四,她丈夫从成都打来电话问安,她告诉他她很想他,而在家中寂寞难耐。她丈夫沉吟了会儿说:“要不明天你去参加俱乐部的大使晚宴吧。”

这使钟晶非常兴奋,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已决定穿那件白缎子旗袍了。这件旗袍她早做好了但有三年没去动过它,因为没有合适的穿它的机会。她按照丈夫的指点,找到了在他的电脑里存放的京华俱乐部的资料,先看了下,而在此之前她丈夫从来也没有向她谈过这些。在那份资料中,她得知了这家俱乐部的会员由来自三十多个国家的在北京商界工业界金融界和政界的精英组成,人数目前有八百多人,外国人和中国人各占半。

而这家俱乐部几乎每月都有几次活动,在俱乐部活动项目单上,钟晶看到了这些项目:

京华俱乐部年度高尔夫球冠军赛

商务社交高尔夫日

男子社交高尔夫日

女士社交高尔夫日

家庭高尔夫聚会

京华俱乐部年度保龄球冠军赛

植树节绿色行动日

国际妇女节庆祝日

京华俱乐部周年庆祝日

行业会员聚会日

女士早餐论坛

京华俱乐部鸡尾酒调制晚会

雪茄与威士忌之夜

美食家欢聚日

欢乐社交时光

酿酒者晚宴

烹饪课

葡萄酒与奶酪活动日

大使晚宴

爵士健美体操与跆拳道课程

这个长长的活动项目名单在钟晶的面前展现出了幅五光十色的画面,那完全是她所不熟悉的生活场景,雍容华贵欢声笑语而又珠光宝气活力四射。从这个项目名单上,她觉得丈夫其实早就应该让她参加其中的些活动,像女士社交高尔夫日女士早餐论坛烹饪课爵士健美体操与跆拳道课,她又有什么不能去的呢她有点儿恨她的丈夫了。结婚两年多,丈夫叫她辞去了电台国际部编辑的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时间长了她觉得十分沉闷无聊,只有平日和保姆斗气吵架才是她的种乐趣。当她看到这个长长的项目名单时,她的眼前交替出现的是她穿着那件白色旗袍的身影,穿行在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中间。

她的确穿上了那件白色丝缎旗袍出现在了那天的“大使晚宴”的聚会上。聚会的地点就在位于北京繁华地段的京华俱乐部会所。进会所,钟晶就感到会厅里的设计十分用心:典雅华贵的地毯,你的脚踩上去都不会有什么声音,精心挑选的家具,在各个角落闪亮的吊灯壁灯和地灯台灯,映射出来自世界各地的古董它们是真的还是假的,流露出了种绚丽华贵的味道。她的白色旗袍在西装革履的人们中间十分扎眼,不少人在含笑注视着她,而她实际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吸引到这样的目光了。

在大使晚宴开始前,大厅里站着不少男女,他们三五成群,彬彬有礼地交谈,谈话的声音非常小。开始钟晶有些胆怯,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到过这种场合,这种场面只有电影上的西方派对才有,而她丈夫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中活动年了。这里的人她个也不认识,不免内心之中有些慌乱。她知道他们都是政界商界和外交界的精英,他们会儿就要进入宴会厅举行“大使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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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大使晚宴2

“大使晚宴”,顾名思义就是今天会来不少的驻华使节,而且他们实际上已经到了,就站在她的周围,有的还不经意地注意到她,或者远远地向她点头致意。她端了杯法国“伊云”矿泉水,站在株高大的室内植物边上,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在四下打量。

“我第次见到你,你定是新会员吧。”个男人微笑着走过来,他手里拿着圆口的杯子,里面有冰块和淡黄色的酒液。

她看着他,发现他大约四十岁,有半头发已经白了,穿套藏青色的小开领西装。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次来这儿”她反问他。她觉得她并不喜欢他,因为他长着双可以窥视他人内心的眼睛。

“因为你还没有向个人打过招呼。”他笑了,“实际上我参加这个俱乐部时间也不长。”

“你像是个高科技企业的。”她逗他。

他笑了:“差不多。我是家荷兰通讯跨国企业的亚洲地区主管林文,我可以给你介绍今天来的这些人,你想知道谁”

她看了看,随手指了个高鼻深目又胖又大的老外。他看了他眼:“他是拉美个国家的驻华大使,好像是阿根廷不对,也许是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的”他不能确定了。

她笑了,因为他并不是什么人都认识,而他并没有感到尴尬:“你的先生呢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他”

“他今天没有来,他出差了。”

“那么他是谁呢”

她说出了丈夫的名字。

“我见过他,上次我们起去打了高尔夫球,就在那个男子高尔夫球社交日。你丈夫打得并不好,因为他的推杆次数太多了。他还好几次杆把球推击到河里去了。”

“可能他打得太少了。”她为丈夫辩护。

“不,他不会掌握打球的节奏,因为在推杆的下杆过程中,杆头的速度与球速要保持致,而他老是脱节。”

“我听不懂,太专业了。”

“对不起。”他收住了高尔夫球的话题,“你觉得今天有趣吗”

“这些人这些灯光还可以吧。都是精英们,可我并不想认识他们。”

“你可以认识些女士,我待会儿给你介绍几个。其实大使晚宴适合夫妻同赴会,你个人来,就太孤单了。”

“您的夫人呢”

“她回国了。她是个法国人,每年要回法国几个月。”

“为什么俱乐部要办大使晚宴”她问他。

他盯着她:“就是为了建立种人脉关系。你看,京华俱乐部是京城顶级的私人俱乐部,它现在只有八百多人,全是顶级的商界人士和部分政界文艺界精英,而人际网络是最大的无形资产。这实际上是个圈子,进入这个圈子的人可以在高层运作大事情,而会员入会资格的审定是很严格的,并不是能掏得起钱的人就可以进来。”

“这个俱乐部,原来不过是个有势力的人的圈子集团。”她嘲讽了句。

“不,应该说是有影响力的人的松散的圈子。你看,那些员工他们可以叫出来这里的每个人的名字。而且,他们还会在例会中分析在全世界两百家私人俱乐部发生的最新情况,来提高服务水平。你丈夫也是个有影响力的人。”

她迅速地用心算了下,全世界两百个私人俱乐部,每个俱乐部两千人,那么共有四十万人,难道这个世界就是由这四十万人类的精英统治的吗她发现自己开始的紧张慌乱已全没有了,她在用种挑剔嘲讽乃至批判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切,就像她的保姆每天都用批判的眼光看她这个居家贵妇的生活样。

“他不过是家国有企业的总经理,他给国家打工而已。”

“你看,晚宴开始了。我请求坐在你的旁边,可以吗”林文十分有礼貌地请求道。

“当然可以。”她立即答应了。实际上她现在已经后悔来赴这个“大使晚宴”了,因为那些大使们她个也不认识,就算是认识了也与她不会有任何关系,这些华贵的摆设,绚丽的灯光,衣着光鲜的人们,都像是浮在橱窗里的摆件样,显得不那么真实。仅仅才几十分钟,她对这里已经由种神秘的仰慕到冷静的批判了。人们鱼贯进入宴会厅,进餐仍是自助形式的,不过菜肴却相当丰盛,仿佛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的佳肴都摆在了那里。尤其是她尝了有脸盆那么大的龙王蟹的条腿,而那种螃蟹要长那么大得需要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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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大使晚宴3

这当然是个漫不经心的奢华的宴会。俱乐部的会员们仍旧三三两两地交谈,林文照顾她吃了些菜,就去和其他人聊天了。这时她决定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认识任何人,只想吃完饭早点儿回家去,哪怕和保姆吵架也比在这里要有趣。她边吃,边大口灌了几杯法国干红,来消化德式橘汁烤牛肉。但那些酒很快就起作用了。她觉得头有些晕,这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她弄不明白这么无聊的俱乐部的活动,他竟然乐此不疲,好多次玩得连家也不想回了。她有些恨她丈夫,他改变了她的生活方向,让她无所适从。她对自己的状态很不满意,可她有两年没有到社会上了,她能够适应这个时代吗这时她的大脑片纷纭,有几次她抬起头来想看看四周的人,发现他们都倾斜着身子,她知道自己竟然喝多了。

“嗨,你喝多了。你是开车来的吗”林文的声音在问她。

她点了点头,她闻到林文身上那种松针型的男用香水的味道,是还是66型的她无法判断,但她能判断自己喝多了,不能开那辆白色富康回家了。“我不能开车回家了。”她嘟囔了句。

“那我送你。你住在哪里”

她说了自己所在的社区。

“我知道那儿,我们走吧,我扶着你。你的头晕得厉害吧”

他开着他的别克走在高速路上,她坐在他的边上。为了凉快些,他把车窗打开了个缝,这样由于车速很快,她听得见那呼呼的风响。外面的夜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迅疾地扑过来的路灯灯光,而它又迅疾地后退了。她觉得这天晚上的“大使晚宴”就像是个灯光很强的梦,那些各色人物,那些她压根儿也不认识的大使和商界精英们后来都渐渐在这强光中消失了,因为灯光强烈极致时,是片煞白,什么都会消失掉。现在,切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坐在车里,今天晚上在强光中消失的人物又渐渐浮现了。她个个地清点着他们,就像在回放部纪录片。

“好点儿吗”

她感觉真的好点儿了。她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不胜酒力。不过,我知道你住的那个社区,那里的房子不错,全部是红砖小楼,漂亮极了。”

她想起来自己那幢小楼前的丁香树,她在这个社区中生活两年了。她越来越喜欢自己的社区了。这个离城区二十公里的社区是她的家,这个家马上就要到了。

实际上的确已经到了。林文把车开到她家楼下,目送她下车,然后说:“今天的大使晚宴十分沉闷,而明天的酿酒者晚餐,特别有意思,我来接你,我们起去玩儿,好吗”

第二天是星期六,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保姆不见了,她还留下了个字条,说她要回老家去种果树,不想在北京伺候人了。保姆的这招很突然,她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给社区服务中心打了个电话,叫他们再帮助她找个保姆,然后她给丈夫的手机上打电话,可奇怪的是丈夫并没有接听。她很想告诉他她去参加“大使晚宴”的情况,说说她自己的感受,再就是保姆忽然走了,这偌大的空房间十分寂静,使她突然想要个小孩了。她想起来她至少有个月和丈夫没有性生活了,他忙得连碰她都没时间碰。整个天都是百无聊赖的,到了傍晚,林文果然来接她了。

“什么是酿酒者晚餐呢我们今天要在木桶和橡皮桶中踩出足够的葡萄汁来,看看哪组踩出的葡萄汁多。”在车里,林文给她解释,她感到林文是个很温和的人。

“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早就白了”她很好奇他的头发有半都是白的,而他实际上也就只有四十多岁。

“像不像是染的”

“不像,要是染的,怎么能黑白相间呢”

“是啊,有天我觉醒来,发现头发就有半已经白了。”

他很快把车开到了家酒店,他们坐电梯到达酿酒者晚餐的现场时,有很多会员已经到场了。与昨天的“大使晚宴”不同的是,今天到的很多人看上去都很年轻,十分有活力,而且现场有六个大木桶和橡皮大盆,里面覆盖了层紫红色的葡萄。钟晶感到了丝兴奋,因为待会儿她就要用脚去踩那些葡萄了,把它们踩出葡萄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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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大使晚宴4

服务人员引导他们先洗了脚并消了毒,宣布要进行两轮比赛,每轮有六组,每组六个人,二十五分钟轮。林文拉着她的手,和另外两对年轻的外企中国地区代表和他们的夫人组成了组。他们先站在了个巨大的木桶中,木桶齐膝深,指挥者声令下,他们就开始踩了起来。

钟晶的光脚开始接触到那些滚圆的葡萄时还有些痒,那些冰凉的玩意儿圆圆的,就像是无数个小牛的眼睛,让她不敢下脚,但当那些葡萄碎裂并迸溅出汁液的时候,她体会到了种快感,渐渐地她疯狂地踩了起来。林文示意她加快脚步,因为其他五组人都已经半疯了。

而这时疯狂的迪士高音乐也响了起来,伴随着那种摇摇摆摆的节奏,钟晶开始加快了速度。她脚又脚地踩动那些葡萄,她可以听到葡萄汁欢快地流淌出来的声音,简捷明快响亮,就像是葡萄自己的欢呼。服务人员不停地往木桶里倒早已摘好的葡萄,他们就在木桶中使劲地踩。

第轮六组中,林文和钟晶这组六个人踩出的葡萄汁最多,灌了有四大瓶。林文和她在边休息边品尝力娇甜酒时,另轮又开始了。

在边观赏别人踩葡萄和自己亲自踩是两种不同的感觉,钟晶觉得快活极了,有种意犹未尽的快感,她十分兴奋地欢呼着,为场中的参加者加油。忽然她感到有人在摸她的手,她看到坐在她边的林文正温情地看着她。

“你很漂亮,很美。你的鼻子尖上有汗。”他柔和地说。

她摆了下,抽回了手,这是种久违了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充满了电。今天与昨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很快,第二轮也决出了胜负,有组踩出了四瓶半的葡萄汁,比她这组还多半瓶。

他们第二名的奖品是每人瓶价值近万元的“人头马”路易十三。紧接着,品尝新酒的晚餐开始了。音乐是舒缓的,仍旧是自助餐,这刻钟晶的内心被种柔和的温暖所充满,这是与刚才踩葡萄时的欢乐与疯狂相对比的种情绪,她发现自己具有了近几年少有的温情,而这很大程度上是林文带给她的。

晚餐结束以后,舞会开始了。灯光在舞厅里很暗,林文邀请她跳华尔兹。他带得很好。双人舞实际上就是性之舞吗音乐也很好,它正在催生人的心灵迸发出更多的东西,比如她心中滋生的对林文的特殊情意。

个已婚女人很容易在这种环境中产生这种情感,在那种灯光和音乐中,她的手很少离开过他的手,她变得大胆而热烈。直到舞会结束,所有的会员都走了,在汽车里她仍旧没去开停在京华俱乐部会所门口的那辆自己的车,他边开车边用右手轻抚她的左手。音乐仍旧是延续刚才舞会上的音乐,汽车里他放的磁带是样的,因而保持了以贯之的情调和氛围。他们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抑制着什么,也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他把车开进她所在的社区,停在了昨天他曾停下的地方。这回她下了车之后怔了下说:“进来喝点儿茶吧。喜欢喝柠檬茶吗”

他们坐在客厅里,凑巧她有苏格兰风笛音乐,那悠扬感伤的音乐在客厅里回荡,五十平方米的客厅显得太静了。然后他们就拥吻了。

他吻了她很久,也非常细致,仿佛要和她的舌尖起跳舞。在她的脑海中,吻从来也没有这么奇妙过。她的大脑中交替闪过舞池中两个人的共舞,以及舌尖的共舞和内心之中火苗那情欲的火苗的舞蹈。这三种舞蹈后来合而为,只是在回旋缠绕和飘摇。然后他把她抱进了卧室,继续他们舌尖上的舞蹈。新酿葡萄酒在她的体内发生了作用,沿着她每寸皮肤下的血管在奔涌,她觉得体内胀满了汁液,她自己正在变成颗或者是串丰盈饱满的葡萄,而这葡萄正在被他,被个温情的男人榨取着葡萄汁。而葡萄汁液的迸溅是欢快的,充满了奉献的快感。葡萄自己会欢呼,那么她也在欢快地呼叫。在她的脑海中,在迪士高舞曲的伴奏下,她正在快乐而又快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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