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子,车上,平摆着具怵目惊心的白皮棺材,个全身素白的妇道人家便伏在棺材上连连咽泣不停。
本能的,关孤几乎笑了出来,显然,那位“寡妇”便是丰子俊无疑了,躺在棺材上层的想必是南宫豪,这“绝斧绝刀”老哥儿俩,扮未亡人,扮已亡人,丰子俊固然戏份吃重,南宫豪则更委屈辛苦,叫他装死人是非常勉强的,这不仅是男子汉的尊严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死人扮起来,就和真死几乎差不多远了,但是,眼前看这情形,南宫豪确是咬着牙挺在棺材里头了呢
座前赶车的大楞子,也满面孔的哭丧相,他披麻带孝,根哭丧棒便斜依膝旁,两长串金银纸锭便挂在板车前头的左右两根竖杆上,随着车身的摇动晃跳个不停,看上去,越发情影逼真,虽是大热天,白日头之下,这白棺素衣,却仍予人种冷阴悲寒的味道关孤凝目注视,边暗暗祈祷,希望他们这批人,也能和先前的胡起禄舒老夫人样,平安无险的过关破板车徐徐前行,轮轴转动声夹杂着车身的颠踬声,大老远就令人侧目了,尤其这样付景象,那些“猎人”见之下便纷纷让开,有的转移视线,有的摇头扭脸,还有人朝地下直吐唾味。
看情形,似乎可以瞒得过去
关孤目光追蹑着,正在心中庆幸,路前那临时搭就的几座布棚中,已突的冒出个人来,距离虽远,但那人才出现,关孤即已认出那是谁来“真龙九子”的老七,最以阴毒狠辣见称的“睚眦”金重祥
见金重祥出现,关孤随即心头猛跳,手掌沁汗,连后颈的肌肉也僵硬起来,他怕丰子俊他们有问题了由关孤隐匿的这块小坡地,直到对方在两条路边搭着布棚的距离,约有百五六十步之遥,离那居于路中的岗脊,则有二百步远近,这时,破板车已行到布棚前百多步路的地方,离着关孤容身之处只有五六丈远,他已准备妥当,随时随地出手援助“绝斧绝刀”兄弟金重祥身形如飞,几闪之下业已来到车前,尚距半丈左右,他猛的站住,伸手指,沉厉的道:“停车”
这两个字甫始出口,道路两边的数十名彪形大汉立即围上,叱喝声顿时起落不绝,宛似响起了连串的闷雷
车座上的大愣子慌忙勒缰踏掣,满胸惊恐之色,翻着双眼珠子,手忙脚乱的向着围上来的这群凶神恶煞又是作揖,又是打躬,时似是吓糊涂了
石隙之中,关孤的手指已迅速触及他的剑柄,同时,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猛起来金重祥已经缓步走到车旁,他上下打量了大愣子阵,又仔细凝视着伏在棺材板上的丰子俊片刻,然后,绕车旋走,连车底下也检查了好久。
大愣子苦着脸,嗓音暗哑的开了口:“各位大爷,我和我娘是护着我爹的灵柩回里落葬的啊,不知各位爷们为什么把车拦了下来,我和我娘”神色阴沉的瞪了大愣了眼,金重祥叱道:“住口,我问你你再说话”
名黑衣大汉助威似的吩喝:“听见没有再唠叨就打你个半死”
于是,大愣子马上噤口不言了,副缩头缩颈的窝囊像。
金重祥又向这破板车观察了好阵,才冷冷的道:“棺材里是你爹”
大愣子连连点头,居然呜咽起来:回大爷的话,是,是我爹”金重祥毫无表情的道:“死了”
呆了呆,大楞子迷惘的道:“死了,当然是死了,啊要不怎么会放在棺村里呐你这位大爷真地会开人的玩笑碍”哼了哼,金重祥道:“开你的玩笑凭你”
大愣子呐呐的道:“人死了才能装棺材,这还用问”金重祥生硬的道:“我怕是活的吧”
大愣子不槐是老狐狸胡起禄教出来的弟子,在这个节骨眼下,他犹竟沉得住气半点不露马脚,他仍然脸的不解加上憨呆之状:“这位爷,呃,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把我完全弄迷糊了”金重祥冷笑道:“真迷糊抑是假迷糊,不久即可知道”大愣子惶然道:“这位爷,你”金重祥指伏在棺盖上啜泣的丰子俊,问:“那个,是你什么人”
大愣子忙道:“是我娘”
凑近了些,金重祥阴沉的道:“别掩着脸,抬起头来”
丰子俊仍在个劲的抽噎,动也不动,大愣子急道:“爷,你待做什么呀”
金重祥厉声道:“抬起头来,女人”
大愣子忙道:“这位爷,我娘服孝在身,满心悲痛,你,你叫她抬起头来作甚”
金重祥暴烈的道:“来人哪,给我把这婆娘拖下车来”
阵轰喏,七八名大汉便蜂拥而上,大楞子双手乱摇,大叫道:“别拖别拖,我,我请我娘抬起头来让你们瞧瞧,也就是了”说着,他慌忙爬到车板上,推推丰子俊肩头,哭兮兮的道:“娘,娘啊,他们硬要看,你老就抬起头让他们看吧,咱们惹不起人家,让他们看看也少不了块肉,看完了我们也可早点上路”双肩耸动了下,丰子俊终于抬起头来,唔,白衣素裳,衬着他沾泪的脸孔,可不是,还确有几分姿色呢
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吧,丰子俊男扮女装的模样也丝毫破绽不露,十足十的个妇道人家,眉儿弯弯,肤色白净,连点唇颔间的胡碴子也不见,若说他这时的形状不是个女子,则是谁也不信的事。
金重祥仔细看了看,阴森的道:“棺材里的是你丈夫”
丰子俊凄凄哀哀的点了点头,顿时眼圈儿又红了,也不知他是福至心灵还是被逼出来的做功十足,彻头彻尾的个中年寡妇的哀怨之像
金重祥硬崩崩的道:“怎么死的”
丰子俊开口了,声音却是尖细颤抖的:“害病死的碍”金重祥板着脸问:“什么病”
摸了把泪,丰子俊幽然道:“心纹痛,老毛箔”金重祥眉梢子扬,道:“你多大啦”
低下头去,丰子俊道:“四十九喽。”
转脸看了看大愣子,金重祥问:“这小子是你儿”
点点头,丰子俊没有答腔。
金重祥又问大愣子:“你多大了”
大愣子忙道:“三十”
金重祥心里算了算,道:“嗯,差不多也该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了,就是楞了点”
大愣子眨眨眼,闷着声不响。
金重祥道:“你们是哪里人运枢回里路上走了多久了”
丰子俊叹口气,道:“关外马家寨人,只因先夫在这边的老和集上做木匠,家人才跟着迁来同住,哪知才在老和集,落脚半年不到,先夫便过世了,他那老病,关内关外的郎中样的治不好,这路来,已走了三天了”金重祥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名缘衣壮汉。
那壮汉立即躬身道:“不错,老和集隔着这里正有百五六十里路,像他们这轮破车磨蹭着,该要走三天时间”
金重祥微微点头,道:“你叫马什么来着”
丰子俊低声道:“我是马陈氏;我儿子叫马大愣”点笑容也没有,金重祥突然道:“来人,上去把棺材打开”
丰子俊副惊慌失措之状,他扑到棺盖之上拼命抱着按着,边尖声叫道:“老天啊,你们想干什么人死了都不得叫他安宁吗头七未过,你们也不怕冲上”
金重祥叱道:“滚开”
丰子俊死命抱着棺材,居然泪下如雨:“救命啊,这是什么世界哪白日之下竟要启棺惊扰死人你们不怕王法,不怕人论,不怕死人变鬼来叫冤哪”
渡心指第六十三章险惊智斗智
第六十三章险惊智斗智
大愣子见他们要开棺,也哭喊起来:“不行,你们不能惊了我爹的灵啊,你们岂可随意马蚤扰他老人家”十多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早已车上车下的拥了上去,这些人三不管的推开大愣子,强扯起丰子俊,将棺盖四角并未钉实的铁钉敲掉,猛的便把棺盖掀了起来,但是,棺盖才掀起,动手的几个人已齐声惊叫着捂鼻跳开
车下的金重祥怒道:“怎么啦真个见了鬼不成”话尚未说完,他也禁不住立即以手掩鼻,匆匆退后,棺材里那股子尸臭,业已浓浓的飘散四周
这种臭味简直是要人命的,又腌所,又呕心,稍闻着,忍不住的人几乎就能将隔夜饭也吐了出来。
金重祥捂着口鼻,厉声道:“果是死人么”
几名站在车上棺旁的大汉赶忙道:“不但是死人,还发了臭啦”
金重祥厌恶的道:“盖上”
那几位仁兄立即七手八脚抬起棺盖匆匆搁好,然后,又像怕沾上什么霉气般迫不及待的跃下车来
挥手,金重祥道:“走,快走”
大楞子露出种又惊又气又迷惘的神态,悻悻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嘛下叫停车,下又盘问这,盘问那,下竟连人家的棺材硬要启开看,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你们是官府的人吗这样做是为什么事你们可得说说清楚”金重祥厉声道:“滚开,你再不走我连人带车全给你掀了”
四周的数十名大汉阵吆喝,大愣子似是怕了,他咕嚷着,满脸不高兴的重新赶车上道,车子出去老远了,犹听得到丰子俊伏在棺盖上呼天抢地的悲号声。
金重祥的阴毒狡诈及多疑性格乃是出了名的,他之所以再盘询查看大愣子他们,每着全有他的用意他仔细注视大愣子及丰子俊的面貌,固然是要看看,他们是否乃为猎物之,更借此观察有无改装易容后的痕迹,他坚令丰子俊抬头,便是要辨明丰子俊是否伪装,他详查他们住处,姓氏,以及死者的死因,目的想是挑出此中的细小破绽,看看是否有甚不符不合之处,最后,他命人启棺验视,主要也为查明两点棺村里是否确为死人,以及死者是否已经发臭,因为,棺材里若不是死人,当然便没有戏可瞧,如确为死人,假使没有臭味却亦有嫌疑。
因为这样的天气,经过三天时间之后,尸体是必然会有尸臭散发出来的,设若没有臭味,便即表示对方话里有问题了金重样本性狡诈多疑,因此任何事情他也相对的猜忌心大,轻易不肯相信别人金重祥果是阴险滑了,“鬼狐子”胡起禄更非省油之灯,他的神机妙算,他的深思熟虑,犹在金重祥之上,这关路过去遭到盘桔时如何对答的问题,他早已不惮其烦的再告诉了丰子俊与大愣子二人,甚至叫他们背书似的背了几遍他盘算到敌方如果查询时所要问的会是哪些话,而如今证明他的预测不差,就好像他是金重祥肚里的蛔虫,也宛似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样,金重祥方才所问的话,胡起禄业已完全事先交待妥了,尤其是他的易容之术无懈可击,精妙至极,可以接受再严厉的考验,另外,他在棺材垫褥下暗置的两只死猫,那种腐臭的气味也和腐尸堪可比拟,足够薰得人退避三舍而有余这时,隐藏着的关孤才不由长长的吁了口气,心里,对于胡起禄的智谋超凡,更是由衷的佩服了站在路中的金重祥,似是十分惶恼,也十分失望,他双手叉腰,脸色铁青,那模样也就越加阴森可怖了,四处的那些个彪形汉子,全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敢向这边凑近步。
前面的布棚里,又匆匆出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关孤也是熟悉不过的,个又肥又壮,身高几有八尺;光亮的颗大脑袋上泛着青油光亮,环眼狮鼻,生像威猛粗犷,另个体形瘦小,狭脸钩鼻,冷冷的三角眼中带着蛇样的冷芒,这两个人,粗胖的乃是“真龙九子”中排行第五的“饕餮”长马盛,狭脸钧鼻者,乃老六“趴唆”崔凉
他们两人出来,便急步走到金重祥这边,马长盛扯开了大嗓门,十分不奈烦的嚷着:“老七,在这个鬼地方业己桔守了他娘的好些天了,成日叫太阳烤油,风沙迷眼,却连人家影子也没堵着条,我看十有**是白费功夫啦”
金重祥皱眉道:“难说。”
马长盛粗暴的道:“还难说个鸟姓关的,他们若要来早就该来啦,至今未见不说,路上派出去的眼线侦骑又何尝摸着人家的边根本就在瞎闯胡猜,谁知道他们往哪里去啦,娘的,只怕谁也不知道”
金重祥立道:“五哥,你轻声点行不叫老板听了去有你乐子了”
说着,他伸手拉着马长盛往关孤藏身的土坡下走近了好段,崔凉也沉默着跟了过来。
现在,这“真龙九子”中的三子,已以隔着关孤十分接近了,近得关孤宛似可以听到他们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三人站定,金重祥才埋怨的道:“五哥,你乱发什么牢马蚤嘛在近并非全是我们自己的人,还有绿影帮与大凉门的手下,万叫他们传话到老板耳中,看你如何消受”
边,崔凉阴沉的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全是院里的人,也有暗地绊我们脚后跟的杂种,程妖姬可老是在找机会挑剔我们哥几个”
崔凉口中的“程妖姬”,即是禹伟行的三姨太“玉魔女”程如姬,在“悟生院”的派系倾轧里,程如姬对“真龙九子”亦并不友好,时而明争暗斗,所以,“真龙九子”背后称呼这位大老板的宠妾,全将她的姓名中那个“如”字改为“妖”字,也算是下意识的泄心中之怨
马长盛立即愤怒的道:“娘的皮,谁敢乱传浑说,看我不扭断他的脖子”
崔凉冷冷的道:“别说了,五哥,你就是这样心浮气躁,小不忍则乱大谋”
马长盛悻悻的道:“我他娘可憋够了,天到黑,不是挨着日晒,就得吃着沙尘,犹提心吊胆的四面奔走,睡也睡不稳,心也安不下,还要奉承这个,仰视那个,拎着脑袋在这里玩命,受尽了罪,却半个好字背不上,他娘的,真叫犯贱啊”
金重祥毫无表情的道:“谁不是这样”
崔凉目光四扫也扫过关孤藏身之处然后,他似是有些茫然的道:“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不似笑的笑,金重祥道:“耐着心吧,六哥,姓关的与他那几个同路人不擒着,咱们老板是绝不会拔营收兵,半途而废的”
马长盛气呼呼的道:“这真他娘合了句话了守株待兔,说不定姓关的老早就和那几个狗男女从别的地方摸出关外啦,我们却像群傻鸟似的在这里穷等”
金重祥摇摇头,道:“这层,我们比较相信禹老板的判断。”
大眼瞪,道:“怎么说”
金重祥缓缓的道:“由我们最后次得悉关孤他们的踪迹看来,他们业已十分接近古北口,从他们所走的方向推测,除了这里便绝无第二条路好走,自古北口出关却非经过我们这两条道路不可,他们并无其他选择”
马长盛不服的道:“难道他们不能走大路由荒郊野山攀山越岭而过”
金重祥狡猾的笑,道:“怎去过法姑不论我们在这附近五十里方圆成直线,在每次处樵径窄道及山隘各处全派有眼线埋伏,就说我们没有这些布置,关孤那拨人里妇女老弱大群,他就背着她们飞过这大片峭壁峻岭”
顿了顿,他又道:“而关孤这人标榜忠义,卖的是仁义膏药,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抛弃他所要保护的人,何况,哪里头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他舍得”
崔凉嘲弄的道:“说不定他这次的窝里反还得到舒家那老婆婆大笔好处”
金重祥戏押的道:“除此之外,我看舒婉仪那小贱人也必定对他施用狐媚之技了,姓关的人财两得,怎不意乱情迷冒上险别看他平时道貌岸然,副柳下惠的模样,其实还不是满肚子男盗女娼我就不信他是只不闻腥的猫”
马长盛粗声粗气的道:“你们看,姓关的会不会领着那几个人又转回头”
金重祥哼了哼,道:“不可能”
马长盛道:“怎么不可能”
金重祥阴沉的,道:“若要从这里再回头,至少也得绕上个千多里的大弯,关孤有这群拖累,他势不敢再冒这个险,他们行动慢,目标显著,只要转头,随时有让我们踩盘子弟兄发现的可能,而我们要追上去可就快了,姓关的会想不透这层利害么,况且,其他每处可以出关的道路前头,我们也都早已派了眼线监视着了,只要待察觉,即将立时飞骑传信,我们仍可及时堵截”崔凉颔首道:“若比脚程,关孤他们是断然不及我们快速的,他不会舍近求远,妄冒其险”马长盛恼火道:“照你们说,姓关的行人是必经此地了而又不会分开走”
金重祥点点头,道:“依情况的推测与事实的根据来说,是的”
马长盛怒道:“但为何至今未见人来”
金重祥道:“这就不敢说了,或许他们仍在犹豫,仍在惊恐,仍在筹思条过关之计,他们也十分明了,这古北口关并不易过”
马长盛大声道:“依我看,姓关的自己逃之夭夭了也未可定”
崔凉三角眼吊,道,“五哥,你和关孤也相处了很久,怎的对他尚不清楚金老七刚才业已说过了,姓关的标榜忠义,卖的是仁义膏药,他混生活便全靠的这个,因此,他纵然自己可以逃掉,也决不会逃的”金重祥接道:“更说不定他收了人家好处财与色”
马长盛磨着牙道:“娘的,我看真叫姓关的整疯了”
金重祥冷冷的,道:“不用急,五哥,姓关的只要和我们朝上面,有仇有恨有气,全能谕雪吐露个干净”
崔凉脸色有些阴黯,道:“自家兄弟面前,讲话何妨由心据我看,如若真与姓关的朝上了面,只怕那个结果也并不怎么太妙”
马长盛瞪眼道:“什么意思”
崔凉摇头道:“关孤实在厉害。”
金重祥沉默了下,讲的也是真话:“六哥说得不错,但我们人多,以对或许不行,以二对,也可能围不住他,可是大伙起上,姓关的便有三头六臂也样要吃亏”
崔凉道:“当然,他再强也无法以己之力与整个悟生院相抗衡,问题是,我们必定会有损伤,而且这损伤将不是太轻”金重祥道:“六哥,这样的情况乃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论为悟生院的威信,为了我们哥几个本身的利害,或为了四哥与老人的血仇,我们都势须倾以全力干掉姓关的不可”马长盛道:“娘的,我们若不能在这个机会里干掉姓关的,他迟早会有天转回头来找我们,到了那时,我们的处境怕就更恶劣啦”
吁了口气,崔凉道:“这个顾虑谁也晓得,但就是不要去想朝与关孤对仗时的情景,他那渡心指的森森寒气就像能透进了的心底”马长盛不悦的道:“老六你今天是怎么搞的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崔凉苦笑道:“五哥,我是说的真心话”马长盛道:“算了,不说也罢,越说越叫人混身不对劲”
隐身石隙中的关孤屏息如寂,毫无声响,他静静的聆听着坡下这几个死仇的交谈,他不惊讶,也不气愤,他只是默记着对方话语中那些可能对他有用的内情金重祥又启声道:“其实,五哥也不用怪六哥有些忧虑,咱们上上下下,直至连禹老板本人,还不样心绪不宁干脆不要去往这上面想,堵得着姓关的自是劳永逸,万堵不着,以后的事情如何变化以后再说吧,犯不着现在就自己折磨自己”
马长盛忽然嘿嘿笑了,道:“娘的,老七,你自己早已在疑神疑鬼惶惶不安了,还说不是在折磨自己呢”
金重祥道:“何以见得”
马长盛皮笑肉不动的道:“你紧张的得连人家过路的棺材也硬要掀开来看,不是疑神疑鬼是什么”
金重祥有些恼火的道:“我这只是小心,哪能说是疑神疑鬼要知道,关孤那批人诡计多端,狡诈百出,什么样的花巧他们也能用上,当然就得加意防范着点,万那棺村里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活人,甚且是我们要堵截的人,若叫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混过了关,岂不显得我们大无能了所以为了预防有诈,我才坚令启棺验视”马长盛笑道:“你这才是瞎紧张哩,用棺材装活人过关简直荒唐”
金重祥道:“点也不荒唐,这个法子十分有效,可惜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也没有胆子这样做而已”
崔凉道:“幸亏他们没有这样做,否则岂不是正好被你识破”
金重祥傲然笑,道:“就凭关孤再是狡猾,也未必能以逃过我的法眼”
马长盛咧开嘴道:“还说呢,空自染了身尸臭”
金重祥正色道:“宁在毋滥,还是仔细的好”
马长盛伸了个懒腰,望望天色,道:“整个下午就这么快又消磨光了,看样子,今天仍是不会有什么收获啦”
崔凉道:“夜里才更须谨慎,关孤比任何人都明白利用黑暗做掩护的技巧”
金重祥低沉的道:“这些天来,白天忙,晚上累,搞得人精疲力竭,有时候两眼望出去全变得晕茫茫的了”
马长盛舐舐嘴唇,道:“老九还在睡,等下叫他起来接班,你去躺会吧”
金重祥道:“等等再说,我还能挺”忽然,他又将目光四扫,压低了声音:“那边路上,夏摩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崔凉冷峭的道:“他敢”
金重祥慎重的道:“别忘了,他直就是关孤的死党,对关孤可忠心得紧,他现在没有动静,说不定见了关孤之后就跟着也窝里反了”
马长盛重重哼,道:“谅他没这个胆量,咱们老大早已奉谕严密监视他了,那边还有左老二,贺三哥等人在着,他敢稍有异动”
崔凉寒着脸道:“我已经再向禹老板献议,设法暗里将姓夏的处决至少也将他软禁起来,以免他和关孤互为呼应,但禹老板却不肯答允,他主要的理由是无罪可加,因为姓夏的在关孤叛离之后,并没有丝毫串反之状,亦无他通同关孤的佐证,相对的,他却更加卖力了,所以禹老板不愿采取行动,怕会冤枉了他,另方面,禹老板也担心万动手拿他,会引起意外的伤亡”金重祥冷冷的道:“我们大老板还有的别的顾虑哩,军心士气的问题,悟生院叫关孤这搅,业已成了潭混水,且更上下翻腾了,正在这个动荡不安的节骨眼下,若是贸然下手对付夏摩伽,很可能激发另场更大的紊乱与变化,况且,大老板尚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姓夏的是真心对他效忠,大老板也知道目前再也折不得人了,折掉个便少个,尤其是前执杀手之属”
崔凉阴森的道:“我看,老板的这个希望只怕要落空”
金重祥点点头,道:“姓夏的定早与关孤勾结好了,别看他眼前本正经,忠心耿耿,但见关孤出现,他马上就会向我们倒戈,我敢断言,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崔凉喟了声,道:“但禹老板不肯听从我们献议,他有他自己的套想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马长盛搭腔道:“说不定程妖姬也帮着姓夏的”侧脸望着他的“五哥”,金重祥有些啼笑皆非的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妖姬根本就与关孤素来不和,而夏摩伽更是关孤派的中坚,妖姬怎会帮着姓夏的她恨他的程度比恨我们还要来得深,五哥有时你论事完全不凭依据,叫人说都不好说”马长盛讪讪的道:“大家猜嘛,我还不是猜”金重祥道:“可不能胡猜呀”
崔凉岔开话题道:“绝春谷那边,不知禹老板他们如今在干什么”
马长盛笑道:“我们老板包管比我们舒服,还不是搂着他的妖姬在作乐”
金重祥稳练的道:“你想得太离谱了,五哥,禹老板绝不会在这时还有闲情逸致去逗妖姬的乐子,听他们从绝春谷回来的人说,禹老板现在每天只打坐调息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全用在巡行查视上,妖姬也是全身披挂的跟随着,最苦的就是窦启元庄彪和冯孝三几个,天到晚轮流执勤守候,半步不离谷口,百名弟兄也分成两拨,日夜埋伏,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里更要紧张得多”
马长盛摇头,道:“其实,何须这么紧张”
金重祥眉心微结,道:“为什么不该这么紧张”
马长胜粗鲁的道:“我们这里才是第关,也是首当其冲的关,他们来了,好好歹歹便得在这里大干场,根本轮不着老板那边费心,等对头闯到他们那里去时,只怕不死也只剩口气了,他们却慌什么”
金重祥深沉的道:“如果我们拦不住呢”
马长盛信心十足的道:“凭真龙九子的全部人马,凭“火珠门的所有好手,凭数百名孩儿,会拦不住关孤有限的几个毛人”
金重祥道:“假若他们潜行过去了呢别忘记绝春谷乃是他们必经之路,也是最后拦截他们的机会”
马长盛幸然道:“你何不说他们全飞过去得了,哪就更了百了啦”
边的崔凉忙道:“真是的,我们自己人在这里瞎抬杠有什么意思好像还烦得不够似的”
金重祥揉揉脸,意态索然的道:“好了,净是唇舌翻动,口也干了,咱们回帐篷里喝上两杯润润喉吧”
咽了口唾液,马长盛立即笑道:“这还像句人说的话,娘的皮,阵折腾下来,不独嘴干,肚子也早就饿了,喝上两杯之外犹得好好吃上顿”
金重祥道:“五哥,你真不愧号称饕餮。”
马长盛眼珠子翻,道:“就凭你这句挑剔的话,就十足十的称得上为睚眦了”
崔凉不奈烦的道:“走吧走吧,别又顶了起来”他正说到这里,远处的道路上,业已传来阵“吱呀”的独轮转动声,三个人立时回头望去,嗯,可不是,前头路上个粗汉正吃力的推着辆独轮车走了过来,车的两边木杠上,各依坐着个人,因为向着阳光的原故,他们时炫花花的没看清坐在车的人的面容。
心里没来由的跳,金重祥低促的道:“唏,我觉得有点不对路”崔凉却笑笑道:“我怎的没这种感觉”
粗枝大叶的看了眼,马长盛不奈烦的道:“走吧,轮独轮车上坐着两个土娘们,有什么不对路的莫不成关孤还会从轮轴心里蹦出来”
渡心指第六十四章强倔英雄胆
第六十四章强倔英雄胆
金重祥手搭凉棚,凝目注视,那轮独轮推车上,分左右各依坐着的,嗯,是两个女子,左边的个神色委顿,面容憔悴又苍白,身上更到处缠着白布显然是受了伤的模样,右那的个却是个寻常村女的打扮,并不起眼,她们靠在木杠搁手上,两个人的表情平静,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急躁的往回走了几步,马长盛叫道:“老六,回去啦,这有什么好瞧的”
崔凉也道:“六哥,我看这车上的两个女人不会有问题吧”
金重祥摇摇头,冷沉的道:“不然,我认为有盘洁下的必要”
马长盛气嗖嗖的道:“你还是赶快找地方睡上觉吧,老七,你简直草木皆兵了”
金重祥固执的道:“五哥,你们先走步,我得截下这轮独轮车来仔细查问查问,不知怎的,见到车上的两个女人,我就有些狐疑,本能的心里起了警惕,这像有种默默中的感应她们或许有问题”
嗤了声,马长盛吊着眼珠子道,“个要死不活的女人,个土头土脑村气十足的婆娘,这就激起你的狐疑,太行事过敏了”
崔凉接口道:“我也看不出她们有什扎眼之处,别再像你先前硬要掀人棺材盖样闹笑话了,你确实须要休息休息”土坡上,隐在石隙中的关孤,当然也发现了这幕情景他的双目圆睁,汗水滚滚顺额淌落,无形中呼吸也急促起来,是的,独轮车上的两个女子正是江尔宁偕同舒婉仪,只是,她们来得太早了,比原定的时间提早了很多
这时
金重祥欲待上前盘查的心意更形坚定,他大声道:“五哥,车上的女子为何受伤而且显然乃利器所伤,否则她不会包扎得如此纵横累赘,寻常的碰撞之伤断断乎难以形成此状,然则个女子在何等情形之下会遭利器所伤因为这女子必是江湖中人”
马长盛道:“江湖中人又待如何女子闯江湖的多得很,现下我就能给你举出两箩筐的人名来”
金重祥立道:“这女子身受利器所伤,但与她同行的却是个村妇,这是怎么回事其中有何蹊跷五哥,定要探明”
马长盛不感兴趣的道:“管他怎么回事,再蹊跷也未曾涉及我们的任务范围,与我们可谓风马牛不相关,她们扯她们的卵蛋去,只要不是我们要拿的人别的就概不管,而我们要拿的人当中没有这两个,何须去徒费功夫的替自己找麻烦”
金重祥注视着业已来到面前的那辆独轮车,突然他迎上两步,面色冷峭的举手拦阻见金重祥如此回执己见,马长盛不禁心中有气,但却不便在些际发作,顿时,他拉长了脸,闷不吭声的站向了旁。
独轮车戛然而止,推车的是个粗手大脚,满脸老实像的庄稼汉,他挺着腰将“车肩带”扯紧,面抹着汗陪笑道:“大爷,你也想雇车”
金重祥看也不看推车的眼,管自来的到江尔宁的身边,双目如刃也似笔直打量着江尔宁。
同时,江尔宁也夷然不惧的还视于他两个人,就这样站坐,气氛僵窒的互相“瞄”将起来。另边,易容改扮成村女模样的舒婉仪却不禁心头急跳,暗里惊慌,她惴惴然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金重祥凛烈的开了口:“你们是干什么的”
江尔宁硬梆梆的道:“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金重祥脸色沉,恶狠狠的道:“先回答我的话”
江尔宁冷笑声,道:“我不犯王法,二未丧私德,你这样子又不似官府衙役,公门差人,我凭什么要先回答你的话”
金重祥大喝道:“好好刁的贱人”
唇角撇,江尔宁不屑的道:“简直是个毫无教养的疯子”
金重祥勃然大怒,他逼前步,厉声道:“贱人,你是在找死”
江尔宁泼野的道:“好呀,我正活得不奈烦了,几天前没叫仇家摆平,今天说不定会由你这大老爷慈悲,渡我过此人生苦海只是,你有这个本事吗”
气得额角青筋暴浮,双目圆瞪,金重祥自齿缝中“嘶”“嘶”吸气,他字字的道:“刁蛮贱人,我立即可以活剥了你”江尔宁尖锐的道:“你来剥吧,这才显得你英雄盖世,威武称尊,多风光呀,向个身受重伤的女人施毒手,日后正可做为你扬名立世的依恃,宣照天下,这位大爷可是厉害着呢”金重祥大吼道:“你这刁妇”侧,崔凉走了上来,冷冷的道:“看不出,你这女人倒是相当难缠,利口利舌的泼辣得紧,只不过,你找错对象了”
江尔宁扬扬眉梢,道:“真是怪了,我们走我们的路,既未惹着也未沾着各位,你们却横里拦车,恶言恶语,这是哪门子的威风法而又只准你们开口伤人,就不许人家回声抗辩你们跋扈嚣张不说,反倒指我难缠了。”
崔凉阴恻恻的道:“看你的举止谈吐,也似江湖同道了”
江尔宁哼了哼,道:“江湖人不错,但未必与你们同道”
金重祥脸色铁青,道:“妮子,你出口之前,最好再三斟酌”
江尔宁摔摔头,无畏的道:“我行得正立得稳,心里坦荡光明,有什么说什么,该怎么讲就怎么讲,没有斟酌的必要”
金重祥双手蓦的紧握,他大声咆哮:“滚下来,我这就收拾你”
江尔宁冷硬的道:“我负创在身,行动不便,但却也不会叫你唬住,甭在那儿扮人熊,是种的你就过来试试”
金重祥几乎把肺也鼓炸了,他咬牙切齿的道:“不知死活的贱人”崔凉伸手拦,皱眉道:“老七,如今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何苦再增麻烦这样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丫头,若是也与她般见识岂非眨低了自己”
金重祥阴森森的道:“怕只怕,她不是像她表面这样幼稚和冒火我看这贱婢骨子里十之**另有花巧”
江尔宁愤然道:“我即便另有花巧,也与你们无奇书网干,这简直叫无是生非,我看,你们是吃饱了饭没事做,撑得慌了”
金重祥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道:“我对你,忍耐已经够了贱人,下来”
索兴往横杠上靠,江尔宁淡淡的道:“我不。”
脸上是片萧煞冷厉,金重祥道:“下来”江尔宁闭上眼,道:“你动手吧,看看你有多么个英雄法”
踏上步,金重祥双手微提,语音僵木:“你还要使刁耍赖”
江尔宁闭目无语副“看你能奈我何”的神情,实塌实的女光棍模样
坐在另边的舒婉仪,到底对这种阵仗经得太少,这时,业已禁不住全身微颤,目光瑟缩,表情上现露出不可掩隐的惶惊意味来崔凉伸手拦住怒不可遏的金重祥,阴沉的道:“先别急着动手,老七,如果这两个婆娘真有什么问题,她们要跑也跑不掉,但要追根究底,却不是你这样的法子,万将她们打死了,不明不白的,岂非叫人家笑话”
金重祥竭力抑制着自己,他重重的道:“六哥,这个女人定不是好路数,无论如何,也得将她的根由盘清,我看她的嫌疑大着”
崔凉点点头,道:“好吧,我来问问”江尔宁睁开眼,直率的道:“有话就说,大家全落槛点,犯不上吞吞吐吐,又张爪舞爪,难道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比不上我个女人来得干脆”
崔凉忍住口气,道:“我忠告你们,说话不要太过咄咄逼人,不论你是什么来头,惹翻了我们只怕你样吃不了,兜着走”
江尔宁哼了哼,道:“甭吓唬人,这套我早腻味了”
崔凉没有再答腔,却转向舒婉仪:“你,姓名”
舒婉仪心头猛然跳,脸色有些泛青,她嗫嚅着微微发抖的道:“我我姓”江尔宁接口道:“她姓赵,叫赵贞娘。”
崔凉横了江尔宁眼,又硬梆梆的问:“哪里人”
不待舒婉仪回话,江尔宁再度接上道:“前面福新庄人氏,种田的,家里只有母女二人”崔凉大喝声,怒叱道:“住口,我又不是问你,用得着你来多嘴多舌”
江尔宁冷冷笑道:“我是怕你们吓着人家了”
站在边看了老久的马长盛,这时也凑了上来,他用粗大的右手食指点了点江尔宁,暴烈的道:“丫头,你不要再使刁,否则,我先掴肿你的两边脸,再敲掉你满口牙,你信不信”
江尔宁悍然道:“我信,我当然信,因为你这样子就和你的谈吐正好配合粗野愚蠢蛮横凶暴,十足十的莽夫个”
怪叫声,马长盛吼道:“你敢骂我你这小表子,看我点点活拆了你”江尔宁挺胸,夷然不惧的道:“来呀,看我江尔宁含不含糊”
马长盛咆哮声,抢步上前:“就算你是皇上老儿的西宫二姨,老子今天也能拆散了你”突然间,崔凉伸手拦住马长盛,若有所思的道:“你叫江什么”
江尔宁昂然道:“江尔宁,怎么着,不顺耳”
崔凉表情十分难看的道:“小妮子,不要嘴硬,你开始闯荡江湖的那天,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光棍不吃眼前亏这句话”
江尔宁哼了哼,道:“我家大人也教过我如何才不受人欺”
崔凉阴沉的道:“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你是什么出身”
江尔宁冷冷的道:“父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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