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 第10章

眼前这个真人版司晋随手摘下帽子,笑着走过来,却是直接坐在弥嘉和席羚中间的位置上,取过弥嘉盘上的筷子,夹了一块虾,“还好,点了我喜欢吃的酸梅虾。”

跟电视上、照片上比起来,他真人更为秀丽,样子漂亮得像女孩子似的。他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因此总是做男性打扮,一脸坏笑。但不知为什么,席羚觉得他似乎有意在模仿萧纪友。

弥嘉笑着拍司晋的手背,骂他不要脸夺了自己的筷子。乐戈在一旁边微笑地看着他们,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脸上已是一片绯红。萧纪友忽然笑着,从桌上花瓶中拾起一支假花,朝司晋脸上扔去。他们像小孩一样笑起来,又相约着晚上一起去喝酒。

席羚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这样好。本来已经很融洽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司晋的加入而破坏,反倒更温馨。她忽然想起住在公屋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他们也这样打打闹闹地玩在一起。

童年时,她也曾经是他们一员呢。

直到有一次,她跑去捡球,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问:“新来那个小女孩是谁?”

“不知道。但我妈叫我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说她妈是个贱货,被男人玩弄以后抛弃了,生下她,丢给外婆养。”

皮球从她两只小手的缝隙中,一点一点滑落,像失去重心一样,无法挽回地掉在地上,弹起。咕咚咕咚地滚到那些三三两两聊着八卦的小孩脚边。他们捡起球,也没有招呼席羚一下,便一块玩了起来。

她只记得,那些人玩得那样开心。她想要加入,但是和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堵透明的墙壁。

或者是心结?

现在看着black j的成员在自己跟前,像大顽童一样打打闹闹,她忽然羡慕起来。抬起头,却发现司晋正笑着看向自己,一副洞明一切的神情。

席羚心下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私生女(二)

席羚走到洗手间里,打开银白色的水龙头,双手拢在一起,掬住那哗哗注下的水,泼到自己脸上。

水碰到脸上,触感冰凉。

“你也在这里?”

弥嘉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抬起头,见到弥嘉微笑着朝她的方向走来。她在半身镜前一站,将手上提着的黑白两色的化妆袋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然后从里面抽出一盒粉底,开始对着镜子补装。

她拿粉扑,轻轻地按住下眼睑,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声音却是朝席羚而去的,“你似乎不习惯这样的气氛?”

“是呢,我很少会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弥嘉温和地一笑,“或者是因为你跟我们不熟。多和我们玩吧。尤其是纪友和司晋,有他们在,可安静不下来。”

她从化妆袋里掏出一支唇彩,看向镜中,嘴唇微微开启,细细描画,然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成品。她边将东西放回去,嘴上边说道,“不过我倒是挺羡慕你的。你喜欢音乐,你会跟这圈子里最有意思的人拥有共同话题。”

席羚听到她这么说,有点意外,“你不喜欢音乐?”

弥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们说我有一副好嗓子,也有一副好皮相。只此而已。出唱片和拍电影对我而言,没什么不一样。我和萧纪友一样,出道太早,除了继续活在镁光灯下,再也没有别的生存技能了。”

弥嘉放回那管唇彩,掏出一盒眼影,又看了席羚一眼,将眼影递给她,“你要不?”

席羚摇摇头。

弥嘉将脸凑上去,“哦,你没化妆。没有这个习惯么?”

“没有。”

弥嘉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你也年轻。”

弥嘉一笑,却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地往眼皮上补上眼影。整个空间没有人说话,顿时很安静,安静得令人尴尬。

席羚说:“我先走了。”便转身往外走去。

只听弥嘉忽然在身后问:“你和他上过床了?”

席羚的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去看弥嘉,淡然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上过床了?”

这问题突如其来,席羚搞不清楚她的意图,就像小时候,在她跟公屋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时,对方突然不怀好意地问:“你妈妈在哪里呀?你爸爸不要你们了啦?”

她平静地回复,“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半晌,弥嘉忽然咧嘴笑起来。她一手撑着腰,“跟你开玩笑的!别太紧张。”

她拍着席羚的肩头,“别误会,这是我们的小把戏。每次其中一个成员带了新面孔过来,我们都会趁着没人的时候,突然问这么一句,看看对方的反应。”

弥嘉笑容

可掬,神情非常可爱,并不像有恶意的人。只是刚才那句话,却隐约让席羚不太舒服。

她没有附和地笑。即使在她面前的,是气场慑人的歌姬。

“我先回去了。”席羚说。

她跟弥嘉告辞,转身要走,只听弥嘉微笑着说:“不过刚才看你的反应,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跟萧纪友上床了呢。”

她将粉盒放回化妆包里,淡淡地:“他是所有女人的honey and poison,蜂蜜与毒药。我给你的忠告是,不要爱上他。”

“谢谢。我不会。”席羚朝她点点头,平静地往外走去。

因为太疲累,回来的时候席羚在萧纪友的车上睡着了。他拍醒她,“你到家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看向车窗外,只见一栋建筑物犹如拔地而起的巨人,建筑物内无数通明的灯火是他身上的各个眼睛。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忘记了?你现在住在这里。”萧纪友静静地看着她。

是了,她搬过来才没两天,还以为自己仍住在公屋呢。她说:“今天谢谢你。”将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听到身后萧纪友问:“今天弥嘉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已经推开门下车,回过身,向他挥挥手,“晚安。”

他在车上看着她,“晚安。”

席羚走开几步,萧纪友忽然在身后喊住她。

“什么事?”她回头,站定。

“明天是周六,你去我那儿。我下周要去纽约,手头事情很多,你过来帮忙。”

私生女(三)

萧纪友的房子在近郊,席羚转了好几趟车才到。她站在大门前,使劲按门铃,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她掏出手机,拨打萧纪友的电话,却只听到“手机已关机”。

席羚退后几步,四处打量——

这附近都是独体别墅区,房子之间相隔一定距离,有一定隐秘性。但是她不确定萧纪友的邻居是否知道他住在这儿。一旦她对着楼上大喊“萧纪友”,也许会泄露他住在这里的秘密。

她拾起一粒小石子,用尽全力,抛向二楼露台。只听到啪嗒一声,石子掉在了露台上。她弯腰,再捡起一粒更大的石子,起身要抛掷时,只见萧纪友从露台上探出来,“窗子要被砸烂了。你上来吧。”

席羚往门口走去,正要再一次按下门铃,大门忽地在她面前打开。萧纪友赤着身子走出来,语气疲倦:“现在几点?”

“早上十点。该开工了。”

萧纪友身子倚在门上,看着她走进来,“音乐人在晚上创作。”

“我晚上要回家,可不能呆在这儿。”席羚将鞋子脱下,整齐地摆在门廊的鞋架上。她注意到,这里放了双银色镂空高跟鞋。

“先带你到我的工作室,我还要洗刷一下。”他引她穿过走廊,推开一扇玻璃门,顺着扭曲旋转的白色楼梯往下走,来到录音室。

“会做缩混(1)吗?”

席羚点点头。

“包括修音高和节奏?”

“我可以试试,相信不难。”

萧纪友微笑,“不难,只是繁琐。”

“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会觉得繁琐。”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录音室内,席羚忽然安静下来。

她也曾经为一些录音室打过工,见识过较为专业的录音棚,但是萧纪友这里,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咬住嘴唇,突然说不出话来。

萧纪友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但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需要做哪些工作。她认真地听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他,很快便上手,一头投入音乐的世界中。萧纪友便走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纪友重新回到工作室时,已经披上衬衣,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调弄着其他作品,偶尔抬头看看她。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投入音乐中时,那种双眼熠熠发光的神态。

席羚放下耳机,转过头看他,“可以了。”

“ok。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席羚惊讶地:“你不听一下?”

萧纪友看了看表,“我还没吃早餐。休息一会儿再说。”

所谓的吃早餐,就是在录音室旁边的专用休息室吃面包喝咖啡。咖啡机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他边往面包上涂着果酱,边问她:“你要不要?”

“谢谢,我想要一杯咖啡。”因为昨晚复习得太晚,今天又早起过来,她调音后,觉得有点疲累。走到洗手池边,她打开水龙头,任由白色水流哗哗地溅到自己手心之上。她掬起一捧捧水,泼到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问:“这屋子还有一个人呢,她不需要吃早餐吗?”

“她啊,我刚刚已经将她送到机场了。”萧纪友拧好果酱瓶的盖子,轻描淡写地。

“不怕别人看到你有女朋友?”

萧纪友轻声失笑,转过脸看她,“谁说那是我女朋友?不,连朋友也不是。”

席羚皱起眉头:“你不怕……”

“怕被对方出卖?”萧纪友取过马克杯,往杯中斟入煮好的咖啡,“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谁都不会说出去。我在这方面很小心——”他转过脸来,轻描淡写地,“这几年来,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席羚一怔。

“你还记得当日,你说自己希望让我听一下你的作品?”萧纪友将咖啡端到她跟前放下。

“是的。”

“你怎么确信我会听?”

席羚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是假如你隔了一段时间还没找我,那我会以其他途径再接近你。”

萧纪友笑,“你对自己真有信心。就知道我会欣赏你的东西吗?”

席羚仰起脸,很认真地:“你会的。”

“这世上有才华的人遍地都是。有这样多有能力的人,却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始终无法被赏识。”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足够地有才华。如果他们的才华是无法让人忽视的,那么没有人能够忽视他们的存在。”

萧纪友想了想,只是轻轻微笑,不再和她反驳。“那你是要以自己的才华来撼动世人?”

“我只要撼动一个人就足矣。”她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又再度陷入沉默,只是双手紧紧握着杯身。

“你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连什么是舞台也不懂,就跑去唱歌;连什么是男人也不懂,就去和别人睡觉……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看来我那晚的确是喝多了……”

他的声音低切,休息室的气氛忽然暧昧起来。她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那样紧。

备注1:即mixing。在音乐后期制作过程中,把各个音轨进行效果处理,最终缩混导出一个完整的音乐文件。

私生女(四)

萧纪友看着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我开你玩笑的,别紧张。”他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我已经将你的作品安排给其他歌手,看他们是否会选用。不过照我看来,现在你的作品还没学会迎合市场,更别提创造市场了。”

“创造市场?”席羚低声重复他的话,像是在舌尖上品味这几个字,也是给自己时间思考。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白色马克杯,淡然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无法靠音乐维生,你要怎么办?”他抬起脸看她,神情敛起了那嬉笑姿态,“即使顺利签约后,你的薪水也无法支撑你和外婆二人。这是个贫富两极分化严重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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