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第26章

么事?”

她当然不敢说是半个月前在摄政王府里,看到青持出现在以前宁锦住的破院,青云与朱墨之间往返

需要半个月,青持怕是从书闲和她离开不久,就出宫跟到朱墨,哪怕他仅仅在朱墨待了两三天,往返可,

是一个月的行程:如今青云皇帝年老,大权基本上已经移交给青持,他这一出走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少乱

子。

书闲愕然,愣了片刻才笑道:“画儿你见过我三皇兄了?”

青画不作声,默认了。

老皇帝有意撮合,这个她早就知道;她也知道,她一个“初愈”的痴儿能够让老皇帝费心思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她家满门忠烈,可遮人口、平朝中对太子妃的争执;二来,是因为她师承帝王师司空,老

皇帝要的是一个忠烈后、名师徒、温顺媳。

书闲的神色有些异样,呆呆看了青画好一会儿,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一双明亮的眼睛都眯

成了新月,她难得起了几分玩赏的心思,看着原地踟蹰、眉头紧皱的青画,又觉得分外的有趣……这个

从小就人小鬼大、心思缜密的妹妹,也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似乎是一眨眼的事情,那个在黑夜里

吃力地撑着一盏和她差不多高的灯,替她照亮地上的路的痴儿青画,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一个清丽可人的

窃窕淑女,只是模样变了,性子却依旧深沉得一点都不合年纪:难得她有现在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书

闲发现这半月的阴霾被清了一大半,不由起了调侃的心思。

她笑道:“画儿,父皇曾经嘱咐过我,说这一趟你陪伴左右,让我多在你面前唠叨一会儿,三皇兄是

个重情重义的人。”

青画一愣,难得跟不上书闲的思绪;她这副样子被书闲看在眼里,又是一顿嬉笑,嬉笑之后又是叹

气,“画儿,你别看三皇兄性子平和,他可从来是个没心没肝的主,没人心的东西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

六年前他从朱墨带了个女子大修陵园、守丧一年,可是当着所有权臣的面,所有人都知道,青云的三皇

子怕是要终生不娶了……”

“终生不娶?”

“是啊,六年前你虽在宫中却不知,这些事情和宫中丑闻差不了多少,是不大有人敢提的;六年前,

出走了好些年的三皇兄忽然回到青云,还带着一身的伤和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他向当年的太子大皇

兄借了三千兵将,彻夜修陵园,陵园一落成,他就在边上住了下来守着那个人,多少人去劝都没有用;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六皇兄是被一个女人彻底毁了的……只是那时候他不是太子,他婚配与否的争辩,

倒只是一时的事情,直到一年后太子遇害,他不得已继任太子才回宫,据说那时候他变了个样儿,连父

皇都没认出来……对了,那时候正好是画儿你和司空帝师离开的时候;等三皇兄成了太子,父皇就开始

逼着他娶太子妃,朝臣的女儿家都看了个遍,父皇连下面送上来给自己的秀女,都送了好几个到三皇兄

那儿,却都被打发了;然后,你回来了,三皇兄第一个没有立刻回绝的,就是画儿你。”

书闲的声音并不沉重,说到未了,她是笑弯了眼的,青画却听得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是青持六年前把宁锦带出了摄政王府,是青持在青云都城郊外修了一座陵墓,她知道青持年

近而立之年却仍然未娶,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清楚地,把这些事血淋淋地展现给她看……六年前,她不

省人事的时候,他厮杀得了一身的伤;她在青云的皇宫里,不敢面对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岁痴儿、把自己

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他拖着一身伤把宁锦带到青云,借兵、修陵墓;她锦衣玉食、装疯卖傻自以为老天

不公的时候,他却在荒郊野外默默守陵;等到他回宫继位,她却已经跟着司空离开了,一去就是五年。

青画埋着头笑不得、哭不得,闭上眼依稀看到的,是那夜在宁锦墓旁煢煢而立的一袭青衫、一壶醉

嫣然,多少年的形影相吊:即便如此,他还是温和地对着,那个怕是早就尸骨无存的墓,道一句,小姐,

您这六年,在青云可曾住得惯?

“宁锦”早就尸骨寒,毫无知觉:“青画”才十五,青春正茂;“宁臣”却已经二十有七,身为青云

太子却未娶;一个宁锦,于梅子初黄时相识,嬉笑三年,换来他十年心神俱伤。

青画埋头苦笑,任凭凉意席卷全身,她扪心自问,宁锦……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相待?

“画儿,三皇兄是个重情义的好人,他既然没有回绝父皇私下提起的你们的婚事,画儿,我很想你

努力一下,你可别……”书闲的声音本来柔和,因着青画长久的沉默而带了几分诧异,“画儿,你……哭

了?”

哭?青画抬起头,发现书闲的脸模糊了些,有些看不清。

“没有。”她咬牙。

书闲叹了口气,“画儿……”

门口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书闲未完的话,继而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声音响了起来:“贤妃娘娘,轿子已

经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书闲点点头,回眸看了埋着头的青画一眼,轻轻地把怀里的东西捂紧了些…她这个小动作不大,却

还是被刚抬头的青画发现了,一时间,她有些泛红的眼里露出几分踟臈,看得出是有些不忍和忧郁,书

闲笑了笑,安抚她:“没关系。”

青画咬牙道:“你要是……”

书闲只是笑,轻轻摇头,“没关系,画儿,真的没关系,你不要介怀。”

一顶香轿,载着书闲体体面面离开了摄政王府;书闲一走,青画贴身的侍从就都回到了她身边,她丑

的手上沾了些刚才的糕点末,黏糊糊带了点颜色,小易见了,从怀里拿出块手绢替她擦手。

青画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小易拿在手里的手帕,小易是墨云晔的心腹,很多年前几乎人人都知道,

墨云晔贴身带着两个红颜、一对姐妹,一个秦瑶、一个秦易;秦瑶后来成了他的侧妃,而秦易却消失在

所有人的眼里,她也是嫁到王府才知道,原来秦易当了王府里一个寻常丫鬟,只是以墨云晔的个性,怕

是越是不起眼的角色才是他的棋子。

在摄政王府,青画是个“痴儿”,但是过了今明两日,她是不是痴儿却已经没有多少区别:她想了想,

冒险开口:“小易,你讨厌秦瑶吧?”

小易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眼里有一丝诧异。

青画笑了,“你憎恶她,对不对?”

小易脸上的愕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愣愣看着青画,这个不久前还憨态可掬的小姑娘,眼

里总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会儿却清亮得震慑人。

000

夜,还是来临了。

摄政王府是不备晚膳的,听说这是墨云晔的怪癖,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晚膳是从来不备的;除

了青画初到王府那时有过一次,其余的晚上都是丫鬟端了饭菜到她的房间。

这一顿,青画吃得有些忐忑,早早熄了灯,灯灭之后静儿、俏儿是不能进主卧的,小易又被她打发

去做事情,品香小居里此刻是静谧一片。

青画辗转难眠,末了,披上衣服偷偷出门,她很想去西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也许是

去看青持在不在那儿,也许是去看宁锦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许是去看所有的债、所有的恨,不管是

什么理由,在这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夜,她想去做些什么。

晚上的摄政王府守备还是比较森严的,只是西院不会,那儿没有一个守备;青画慢慢踱步,夜色掩

去了她的身影,快到西院的时候,她却在那儿的湖边亭榭里看到了另一个身影,月色衬得他的身影与水

中月、过耳风融成了一体,温润无比。

墨云晔,化作灰她都认得他。

墨云晔不食晚膳,所以以往在晚上青画都见不到他,今夜见了,却说不出心上的滋味:宁锦一条命、

未出生的孩子一条命、宁府满门血债,如果说之前宁锦对他是满心满身的欢喜恋慕,那么青画对他却是

心灰意冷后的恨:青画曾经不恨他,在遇到青持之前,她甚至已经作好了在青云当个傻子、安稳过一辈

子的打算,当初的一切就当是宁锦太过天真的惩罚,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宁府赶尽杀绝。

青画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亭中的身影,眼里是满溢的恨意,她忘得了宁锦的恋慕之情、忘得了宁锦

的恨,可她忘不了的是宁府满门血债。

“走。”青画出神的时候,有个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她愕然回头,对上的是眼神闪烁的

小易。

小易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墨云晔,对着她轻轻作了个手势,就拉着她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回头打量墨云晔的情形,直到把青画拉出西院,到了比较热闹的地方,她才重

重地舒了一口气。

“郡王,您太冒险了!”

青画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笑了笑,把小易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了下来,眼里还留着方才的几分血

色。

小易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劝慰,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痴呆的郡王,到底是个什

么角色,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更不知道,一个原来可以说是天真烂漫的人,为什么可以在短短的时

间里,变得像是染了血一样。

她几个时辰前问她,你是不是憎恶秦瑶?她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很奇特,透着一丝丝的蛊惑,让她

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恨着秦瑶,也许是她被当时的突变吓到了,茫然间作了决定,

总而言之,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说不清的事情……

小易轻声道:“郡主,您交代的,我已经办好了,您就安心回去休息吧。”

青画敛眉笑,“多谢你。”

小易本能地摇了摇头,想了片刻又回过头叮嘱:“郡主,西院是禁地,您以后别去那儿蹭躂;奴婢方

才找还了王府都不见您,才斗胆进了一回……要是被王爷发现,奴婢也没好果子吃了。”

“好。”

“郡主,奴婢必须和您说清楚,奴婢只是不想让秦瑶害了王爷……”

小易神色矛盾,青画自然看得出来,她笑了笑道:“你放心,这次的事我不会牵连墨云晔。”

墨云晔,一条命怎么够偿还呢?她要的不是他的命。

一夜,在静谧中过去。

第七章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五月的风已经带了些许热意,摄政王府里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发寒,仿佛是隆

冬的寒风趁着晚上,偷偷在王府里每个角落吹上了一递,王府里每个人的神色都诡异万分。

青画起晚了,她昨夜作了一宿的恶梦,清晨的时候静儿、悄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端来洗漱的器具

到床边等候,她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品香小居里静悄悄一片,连静儿、

悄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宫里会派人来的时候了……

青画从宫里到王府,随身的只有一个小包裹,被小易收拾到床边柜子里,她从里面找了几个小物件

放到怀里,又把平常穿惯的鹅黄色罗裙给换成了翠绿的长衫,篙简单单收拾了下着装才出门;鹅黄的纱

裙是平日装疯卖傻的时候让她整个人多点痴儿韵味的,而今天恐怕是不需要了,且不说以她那拙劣的演

技,墨云晔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单凭着今天会发生的事情,她也必须“变成”不傻才能让所有的事情顺

理成章。

品香小居里空无一人,只是门口却站着四个侍卫,见着青画出门,那几个侍卫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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