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曾遇见你》 第26章

万海生走了,而戴苏城也再没有出现,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埋藏在向安之心底,那些疑问和呼之欲出的答案,她突然间也不想知道了,她想,就让所有的一切就终止在这里吧!

她每日依旧来往于古董行和老宅之间,偶尔会陪英桃叶相亲,闲的时候,一个人去郊外散散心,没有人再打扰她的生活,她也享受这种平静。

十二月的时候,花都下了第一场雪,老宅窗格子前的白梅开始冒出花骨朵,她洗了个花瓶,准备剪下一枝拿去插到卧室,一个人生活,总还是不能让气氛太死寂。

她拿着剪刀,正在站在梅树前挑选,老宅的木门被人敲响,她狐疑的打开门,却意外的看到郁欢堂那张妖媚的脸,他穿着厚厚的驼色大衣,脖子上围着橙色的格子围巾,站在白雪皑皑中,花里胡哨的,特别扎眼。

她将将打开门,他便上前给了她一个熊抱。

“安之,我想死你了,有没有想我?”他抱着她还在怀里用力的揉了揉。

这男人从不知道男女有别这回事!向安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瞪着他道:“郁欢堂,我们还没这么熟吧?请你自重一点好吗?”

“我哪里不自重了?”面对她的指责,他表现得极度委屈。

向安之也不跟他争辩,拿着剪刀,转身走到窗格子前去剪梅花,感觉到他跟了上来,她随口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啊!”他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皱了下眉,伸手接过她的剪刀。“要哪一枝,我来。”

她指了指花骨朵最多的那枝,把手放在嘴边呵气。“没事你来干嘛?”

“不是说了吗?”他剪着梅枝,笑眼向她瞟去,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向她跟前凑了凑:“想你了。”

这个人真是一点正经都没有!

向安之白了他一眼,回身走进屋里。“把花拿进来,我去接水。”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看郁欢堂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少爷模样,居然自告奋勇的挽着袖子下了厨,就在向安之还担心他会不会把厨房给掀了的时候,一碟碟精美的菜式,已摆上桌面,有鱼有肉,有汤有菜,搭配得非常好。

她不禁重新审视起这个男人,原来,他除了美貌之外,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在她看来,懂得下厨房的男人,才是真正会生活的男人。

洗手做羹汤这种事,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做得来,她想像不出戴苏城进厨房是个什么样子,他恐怕连盐和糖都搞不清楚吧……怎么会想起他呢!

“怎么不吃?发什么愣?”郁欢堂忙完从厨房里出来,突然出声。

“没有。”向安之回过神,定了定神。

郁欢堂瞟了她一眼,随手解开围群,搭在椅子上,在她对面坐下,优雅得如同刚刚拉完小提琴演奏曲。向安之看着他,突然有一些明白,为什么英桃叶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我可是第一次给女孩子做饭哦,觉不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拿过汤碗,盛了一碗汤给她,笑嘻嘻的向她邀功。

向安之咳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佯装没听到。

“真不给面子!”郁欢堂幽怨的瞥了她一眼,却还是夹了一块鱼寒到她碗里。“喏,多吃点,瘦得跟个白骨精似的,以后抱起来很难受哎!”

向安之一口汤呛在嗓子里,偏头半伏在桌子上咳得喘不过气。

“怎么搞的,喝个汤也会呛到!”郁欢堂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拍她的后背,腾出一只手倒了杯水给她:“来,喝口水?”

向安之挡开他的水杯,满眼恼意的瞪着他,一张脸通红通红的。“郁欢堂,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你用得着这么嫌弃我么?”后者像树桩子一样杵在她面前,极度的郁闷。“在你眼里我真有那么差劲吗?你就这么瞧不上我?”

“你还要继续胡说八道是不是?”向安之渐渐冷起脸色。

郁欢堂见她真的恼了,马上服软。“好好好,不说了,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刺耳的摇滚声,郁欢堂向她投了个报歉的眼神,马上掏出来走到一旁去接听。

“对,我是!好……我知道了……那见面再详谈……嗯……好,再见!”

简短的对话,他收了线,在餐桌前坐下,难得一脸表情正经的,似在思考着什么。

“是不是有事?”向安之放下筷子,问道。

他扬眉斜睨着她,又换上一脸的不正经。“怎么?迫不及待的要赶我走啊?”

向安之抿了抿嘴,继续低头拿起筷子吃饭。

“哎,安之,你有没有听说过花都段家的事?”隔了一会,郁欢堂似很随意的问道。

向安之顿了一下,淡声道:“没有。”

“那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突然来花都吗?”

“不是说想我了吗?”

“哈哈!这当然是主要原因了!不过,还有一点其它的小事,那就是受段西良所托,来处理他的离婚案的。”

向安之手里的碗一个没抓牢,“咚”地一声,掉在了桌面上,郁欢堂吓了一跳:“安……安之?”

“手滑了。”

段西良这次大抵是铁了心要跟何十春离婚,不然,不会特地的从柏林请来郁欢堂。

向安之也是最近才知道,郁欢堂竟是一名律师,虽然他看起来实在跟“律师”这两字离得太远。而事实上,他在柏林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并且颇具声名,只是近两年,突然想回归故土,便渐渐把事业重心转向了国内。

第三十二章 见面

段西良会找他,原因也很简单,他最擅长的便是办理离婚案件,不管有多难搞的案子,只要一经他手,保管妻离夫散。

对于这件事,向安之除了有些微微的惋惜,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这几个月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应接不暇,人的感觉,就像味觉一样,重口味吃多了,也会渐渐麻木。

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对待任何人事,自然也就比常人更为凉薄。所以,她只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的人,他们合也好,散也好,都是他们家的事,老天爷管不了,她更管不了。

开庭不久后,何十春打电话约她出去,她本是拒绝的,她却言词恳切的跟她说:“安之,我现在的情况,你大概也听说了,西良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跟我将就的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就念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出来陪陪我好不好?陪我说说话,我觉得我真的快要疯了……”

“你在哪里?”

何十春开车在路边等她,隔着一条马路,向安之看见她半伏在车窗上出神,初冬的暮色里,她像一只来不及冬眠的蜂鸟,一半惊悸一半绝望着的蜷缩在那里,煽动着荒凉的眼神。

她想起从前的何十春,活泼开朗,快意恩仇,不管她对她们这段友谊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至少那时候,总是能轻易听见她的笑声,而现在的她……

心底毫无征兆的涌起悲惊,情字何其伤人?

她们去了花都西郊的璧山,何十春说想去那里的山顶透透气,向安之能体会她这些日子过得有多压抑,便由着她把车子一路开上山。盘山公路蜿蜒如蛇,一路缠绕到璧山山顶,何十春的车技不知何时已练得很好,车子在半个小时后,稳稳的停在山顶的观景台下。

夕阳一点点埋进云层里,红霞铺满西山。

何十春走到栏杆边上,望着不远处的花都,突然轻飘飘的笑了笑说:“安之,你知道吗?我真想从这里跳下去!”

“你胡说什么!”向安之吓了一跳,几步上前把她拉回来,离得栏杆远一点,她才严肃道:“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你紧张什么?我开个玩笑而已。”何十春好笑的拉开她的手,重新缓步走到栏杆边上,晚霞映上她的侧脸,有点朦胧。“答应你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再寻短见的。”

她回过头,山风胡乱的吹着她的短发,她扯了扯大衣的领子:“你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世间我们只来一次,想要什么,只有活着才能争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只有活着,才能指望西良重新回到我身边,安之,他一定会再回到我身边的对不对?”

她满含期待的盯着她,仿佛,只要她点个头,一切就会变成真的。

“十春,你先过来。”向安之说。

“你说,西良会不会回到我身边?”她继续追问。

“是,他会。”向安之只得说。

“你骗我!”何十春突然就激动起来,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指着向安之,尖声哆嗦道:“这世上还有个你,他怎么可能还会回到我身边?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只装着你!向安之,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我到底差在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

她越说越激动,歇斯底里的叫着,大眼睛里有泪水滚出来,被风吹得四分五裂。

向安之突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跟她见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能刺激她的一剂猛药。

“十春,你冷静一下!”她上前去抓住她,妄想把她拖回车子里,她却骤然间像发了疯一样,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冲着她咬牙切齿的嘶吼:“向安之!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西良也不可能会离开我,我要掐死你!只有你死了,才没有人跟我抢西良,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何十春恶狠狠的掐着向安之的脖子,完全失去了理智,两人在观景台上撕扯起来,向安之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后腰已紧紧抵在了栏杆上,而何十春的手还是死死的掐住她不放,她拼命的挣扎着,断断续续道:“十春……你放开我……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抢西良……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还说!你还说!”何十春疯狂的吼着,用力把她向外推去,向安之上半截的身体已经探出观景台外,山风冽冽,把何十春的声音撕扯的很是狰狞“你在跟我炫耀是不是?我用尽了心思,却得不到他一星半点的爱,而你,明明不爱他,却能让他对你死心踏地,你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

何十春突地猛一用力,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向前倾去,向安之的身体像一片叶子,从她手中滑出去,她下意识的想把她拉回来,却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能抓住。

“安——之!”

向安之脑子完全空白了!

只觉得身体在一瞬间,疾速下坠。有枝枝桠桠挂破她的衣服,划过她的皮肤,无止境的撞击滑落,还有长时间的磕磕绊绊,最后狠狠的在什么地方一撞,一切才归于静止。

那时,她已无法再眨开眼睛,像身处在一个无底的深渊里,看不到光明,也没有知觉,唯一的意识,便是知道自己还活着。然后,她隐约听到哪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她:“安之?安之……”

意识浑混中,她想到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勉强辨出那个声音似乎是属于戴苏城,她用力咬了下嘴唇,让自己清醒,用尽所有的力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在、璧、山……救我……”

没有人会真的想死,她更不想。一直以来她都很惜命,觉得没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可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心里却也没有想像的那么恐惧。只记得那一刹那,脑子里像有一面打碎的镜子,每一个镜片上都映着同一张面孔的不同表情,那时,她忽然想念一个人。

那个人,与她陌路相逢,与她暗中结婚。

段西良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黑夜,庞大的搜救队马不停蹄的开始在观景台下搜救,何十春缩在向安之掉下去的栏杆旁,抱着膝盖簌簌发抖,两只大眼睛像两个漆黑无底的洞,不断的涌出惊恐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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