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简单的道理,又如何能不明白?
谋略无人能及,智虑高人数筹,受尽众人的跪顶膜拜,看透了生,看透了死,他厌倦,他乏味,他想寻找刺激,他等待,他期盼,他在寻找对手,奈何,胜了人,胜了天,胜了命,他倦了,再次漠然等待,这一次,却是等待,死亡!
的确,同自己一样,他在盼望着死亡,完美的死亡!
“但是现在,我不再等待,甚至是,”将她搂进怀中,不想放开,更不能放开,“惧怕。”
的确,赫若曦,你这女人,让我学会惧怕,惧怕失去,惧怕分离,惧怕,死亡……
“我会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感受着他的悸动,她合上了眼,轻笑,沉浸在这奢侈的享受之中,许久之前就约定好了,不是吗?
欲言又止,他轻轻将她的头靠向自己的胸前,最终只是沉默,“最近,可能陪你的时间不多,有些事需要处理……”微微一顿,锁眉,他轻轻眯起了眼。
“我没关系。”
能令他如此这般,显然,‘桦轩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大雨滂沱,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就连空气之中也弥漫着浓重的湿气,独自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没有撑伞,任由雨水击打着身体,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安然,手指覆着心口,感受着它极富节奏的律动,姐,你看到了吗?
我找到他了,找到他了!
曾经的曾经,我以为血冷了,便没有感情,却始终没有想到,原来有一个人,如长灯般照亮了自己的生命,他是一个温暖的人,让人舒服,回首过往,我不曾后悔,只是从未奢望,原来光明,我曾拥有,原来真意,我曾拥有,原来爱情,我也曾拥有……
猛然,脚步微微一滞,她眯起了眼,透着摄人的寒意,空气中,暗流涌动,诡异阴森。
径直向后跳出几米,她的身影竟诡异得消失,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方才站着的地上多出了近十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快得令人瞠目结舌,一手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轻轻一划,没有呻吟,没有诧异,更没有令人作呕的鲜血四溅,仅仅一瞬间,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咽喉,一贯的习惯,快、准、狠,顺势将尸体平躺在树干上,静心感受着气息的变化,左下方,两个,正右方,一个,正前方,一个……粗略算来,竟有六人之多!
冷笑,将尚沾有血迹的匕首叼在嘴里,脱下了身上宽松柔软的皮毛短衫,黎惠,你这女人,倒是送了一份‘大礼’呢。
瞬间,野狼裸露了森然的利爪!
纵身跳开,那人的尸体登时被打成了惨不忍睹的马蜂窝,肌肉炸裂,浊白色的脑浆混合鲜血滴滴落到树下,令人作呕。
被发现了,根据些许血腥气息就毫不犹豫地射向自己的同伴,够狠,够绝,够敏锐!
耳畔袭来冷风,匕首抵挡,借力向后退出几米,连连几个回旋踢逼迫那人双手交叉抵挡,乘机,单脚猛一蹬地,身体向前冲去,左手匕首划出几个圆弧,直取太阳穴,手腕被锁住,另一膝盖猛然袭向他的小腹,剧痛导致的霎那停滞,早已握于手中的枪放出巨响,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
点到即止,决不浪费一丝力气,人数悬殊,装备差距太大,毫无疑问,不能浪费分秒时间,要,速战速决!
夺过尸体背上的arctic um,飞身冲出树丛,就这样完全地暴露在了四支枪口之下!
果不其然,奋力闪避却依然被击中,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肩膀被连射两枪的女人踉跄几步,神色竟是丝毫没有波动,冷艳,高傲,令人着迷,像极了绽放在绝望之中的罂粟!
仅仅是一瞬,她再次移动,这次却是轻巧灵活得像只猫,手中狙击枪口瞄准方才子弹射来的方向连连开火,待四人有所反映,想要逃开之时,整个脑袋已尽数被那威力极强的子弹打爆!
颓然倒下,她单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枪打穿了关节,方才之举已是十分勉强!
“惊人的毅力、体力,还有胆量。”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心中着实一惊,竟然,还有一个人!
未待有所动作,冰冷的枪口已然直戳自己的额头,她眯起眼,剧痛撕扯着神经,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你,很厉害。”倒吸一口冷气,却由衷感叹,得知此次任务出动七个组织精英,却仅仅是为了狙杀一个女人时,诧异,困惑,当然,还有不满,然而此刻,却仅仅只有,庆幸!
蓦然,她笑了,嘲讽,冷漠,让人不舒服,心中一颤,将枪口移向了她的眉心。
猛然,巨大的枪响,淡淡的硝烟气息弥漫了鼻息,那人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姐!”满脸惊慌失措的肖夏枫冲到她身旁,看到身上沾染的刺眼血迹,猛然,大吼一声,手中的ak47像疯了一般射向所有倒地的尸体,子弹用完,四周却早已血肉模糊,狼藉一片。
浓烈的血腥气息充斥着嗅觉,她蹙眉,看到了同来的拓和韵倾。
“姐,姐,很痛吗?”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着实透出了从未有过的暴戾,“是谁!是谁!我要杀了他!”
凝视着他狰狞凶狠的脸,苦涩中的轻笑,没打算说出真相,“追踪器放在哪里?”侧目,问着沉默不语,却同样眉峰深锁的拓,若不是有追踪器,他们又怎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赶来?
心中虽早有预感,奈何仔细检查过后却依然一无所获,对于由楚凝寒亲自教授的反侦查,她很有自信。
“枪。”许久,他吐出了一个字,不出所料,这男人已猜到了此次暗杀的主谋。
微微一怔,片刻过后却是苦笑,还真是了解自己的习惯,不喜欢枪,所以若非紧急关头是决不会用的,猜得不错,应该是子弹吧,将发射器藏在子弹中,打出爆炸后,所在位置便由卫星传回,轻摇着头,却被肖夏枫放进了车里,韵倾尾随其后,“姐,再忍忍。”发动车子,速度快得像疯了一般。
依靠在柔软的皮毛上,左手紧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好倦,真的,好倦,合上了眼,朦胧间,仿佛听到不远处机枪疯狂扫射的巨响,久久没有停歇……
星
全然按照西欧古典设计的房间,淡淡的慵懒气息缭绕在鼻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暖得让人想睡。
床榻旁,身材修长的拓依靠着沙发,怀抱一把吉他轻轻拨动着,依旧是那首自己钟爱的《逝》,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没落,而又忧郁,许久的许久,一曲终了,他将吉他放下,侧目看着床上那个独自凝望着苍穹的女人,不知为何,银灰色的眸子却是透着迷茫,眉峰轻挑,“总是看它做什么?”虽是知道她的性子不喜欢被打扰,却还是开口,不喜欢这样的她,孤独,寂寞,让人心疼。
“喜欢那颜色。”简单的答复,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一分,“说来可笑,钟爱这颜色十多年,却仅仅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终其一生都注定无法爱的人。”
不知为何,这些话对姐没有说,对锌没有说,对枫也没有说,此时此刻,对他,竟是毫无保留地倾诉着。
“无法爱……”重复着,徐徐的、缓缓的,“你,爱过他吗?”
“他也曾这般问我。”轻笑着,嘴角却勾起了苦涩,“那时,我回答,不。”
曦,你爱过我吗?
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每一个细节,不知为何,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好倦,好苦,好痛,好,想你……
“其实,我撒谎了呢。”洗尽铅华的淡然,她笑了,干净,透彻,楚凝寒,我的哥哥,一个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从见他的第一面,她便如此坚信,他是神,他是世界的主宰,他是所有的一切,同时,他是哥哥,自己的亲哥哥,道德的枷锁,家族的偏见,还有他那优秀的一切,远远地瞻仰,膜拜,甚至被那耀眼的光环照得无地自容,她是个胆小鬼,自小便是如此,爱,奢侈的词汇,就连梦中也不曾享有,于是,心被束缚,新生的嫩芽被瞬间扼杀,然而,有些东西深入血液,镌刻入骨,却不受管束,内心深处的深处,不可否认,她爱他,如浮云一般干净,如流水一般澄澈,这份自始清白的情,注定永远见不得光,不曾奢望,更不敢有所期盼,只是悄悄的,静静的,隐藏着,不被任何人发现,最终的最终,自己,竟也已忘记了它的存在,直至那一天,痛彻心肺的绝望之中,她,发觉了它,却瞬间,毫不犹豫地再次毁灭!
固执,倔强的否认,然此时此刻,过往尽数成了灰烬,那感觉却清楚得仿佛不曾茫然,难道,仅仅是天意弄人吗……
沉默,静得仿佛能够听清楚彼此的呼吸。
“这次的事,是你做的吧。”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破了寂静,略有耳闻,轰动各大家族的惊天消息!
黎家大小姐被‘桦轩盟’主人退婚,不至如此,一夜之间,黎家上下三十多人尽数遇难,车祸,疾病,暴毙,身为家族继承人的黎惠更是被轮奸虐待后沉尸海底,虽是‘巧’得让人不能相信,然而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想要深究却也无从查起,“不必如此。”见他没有回答,也猜出了大概,这种事不用想,也只有他这家伙才能做得出来,“牵扯到‘桦轩盟’,他多少会受到影响,你知道,我不想他费心。”
依然只是沉默,许久的许久,他凝望着合目的她,抱起吉他,再次波动弦,旋律从指尖泻出,却始终掩不住,眸子中那抹化不开的阴霾……
身侧略有响动,猛然,她挣开了眼,多年来养成浅眠的习惯,改不掉了,未待有所反映,那人已将自己抱起,黑暗之中依旧小心着肩头的伤口。
恍然,鼻息间是那熟悉的味道,轻轻一笑,蜷缩在他怀中,任由着出门。
许久的许久,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好像一直没有停歇,不知为何,四周的空气渐渐陇上了一层浓浓的寒意,将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他刮了刮凉凉的鼻子,眸子溢着温柔,“再等等,一会就到了。”
虽是仍然无法抵御袭来的冷,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却也暖和了许多,朦胧间,竟是不觉合上了眼,思绪回到了不久前的梦境,也是这样,静静偎依在他胸前,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心安,舒服,他,真得很重要,很重要,曾经,为他学会了忘却,忘却那男人抛弃母亲的仇恨,忘却在楚家受到的所有屈辱,忘却了,所有的所有,相携双手,凝望着远处的日落,他们曾经约定,忘却所有,仅有彼此,从此过平凡的日子……
遥远,缥缈,如梦幻一般,此时此刻,却奢侈得想要拥有,赫若曦,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到了。”
从他怀中下来,赤足踏着略显稀疏的草,软软的,凉凉的,环顾四周,却并无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禁侧目看着他。
淡淡一笑,他的目光上移,最终落在了苍穹之上,随着他的眸子,她抬头,瞬间,怔住了,那,是怎样一番景象,从未见过,漫天的繁星,闪亮,璀璨,仿佛只要伸手便可触及,淡淡的光环透着圣洁,镶嵌在墨色的夜幕中,恍然间,有种亦真亦幻的错觉,就如散落在地的珍珠,真的好美,好美……
不觉间,她竟是看得痴了,“喜欢吗?”从背后搂住她,他将唇靠在了耳畔,“这些,都是你的。”
颤栗,却仅仅只是一瞬,轻到他也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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