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第79章

等天明了,得想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发了个烟火的讯号,辉月一直睡着,他累的太厉害。

我把他又包得紧了些,然后看着西面等着有人来。

应该不会那么快,这样厚的雪,就算最快有人来也要到午后。

哄着给辉月吃了一口那种药面儿。他根本没有睁眼,就这么迷迷糊糊张开口咽了下去。你说他是醒着,他又呼吸匀净平稳,始终闭着眼。你要说他睡着,他又把我抱得死紧,怎么都不肯放开手。

我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辉月是怎么弄到了地图,跑了这样长的山路来寻找我,更不要说现在雪积得快有两尺深,他是怎么过来的。

辉月……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以,我心头有深沉的无力感。

辉月。

眼睛是哭肿的吗?找不到我的时候一直在哭泣吗?

把他紧紧抱着,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吻。

辉月,让人心痛。

过了午并没有人来,天气阴沉沉的,灰溟溟的铅云愈压愈低,眼看又是一场风雪。

或许今天没有人能来。

辉月一直没有醒。

(bsp;我吃了一点儿药,肚腹是空的。

和辉月互相拥抱着坐在树屋里,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出去,满目都是苍凉寒冷的冰白色。

辉月睡相很美,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天地间象是只剩了我,和他。

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来,雪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落。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一下雪就更不会有人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身上有三枝号箭。

白色的,黄色的,和红色的。

白色的是不重要的情况,黄色是紧急。

红色是救命的讯号。

山谷里没有人来,也没有讯号和我相应。

难道没有人注意么?

我握着黄色的信箭,想了想,还是没有发。

再等一等,也许他们是看到了,但是因为天气来不了。

等到明天,或许雪不下了,就会来人的。

天渐渐黑了,四下里一片阒寂。

只有风过林梢的动静,还有雪花飘落的簌簌的几不可闻的声响。

天全黑了下来。

在这里时间的观念变得淡薄。事实上,从我来到隐龙,这里的人就都对时间的概念不强。天亮,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夜里。

一天就划分成这样几个阶段。

现在应该是晚上,然后,快要到了夜里吧。

我没有点灯,两个人裹着那些毛皮靠在一起,象是相濡以沫的两条鱼儿。

我知道辉月并不是龙族,但我有这种错觉。

好象这么广阔苍凉的天地间,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

呼吸中带着对方的气息,在一片严寒中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对方的体温。

睡不着。

明明夜已深沉却睡不着。

百无聊赖的暗夜。

把辉月头发一缕缕的捋顺,放平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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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忽然心头象被针重重刺了一记,心惊肉跳的一下子。

明明是一片寂静的空中,却有令人不安的气息涌动。

悲伤,恐惧,血腥和暴虐的味道。

双盈剑不安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

我骈手展臂,碎银鞭如灵蛇盘在辉月的身周整整盘了一圈,上下浮动着保护它的主人。

双盈剑锋在暗夜中无声递出去,一闪而逝的青色的寒光。

双盈剑也感觉到了杀机么?

我闭上眼,全神汇聚。

这些不应该有的气息,从东方的峡谷中席卷而来。

还好,不是从西面的龙族的村子而来。

辉月突如其来,隐龙又对他的信号毫无反应,现在又感觉到这样庞大的不安的气息,我几乎要猜测是不是族中惊变。

还好不是。

回头看了一眼,辉月在暗夜中沉沉睡着,碎银鞭上有一点一点的流光如莹。

树屋的垂帘因为双盈剑吞吐不定的剑气被割成了碎块,无声的坠落下地。

我纵身扑下,正踏在那块先他落下的屋帘上,悄静无声,飞花落叶也没有他的轻盈稳捷。

象是最机敏的灵兽,在空中捕捉那异样的气息。落雪纷纷落了一头,凝结不化。

渐渐听到了沙沙的轻响。

厚厚的积雪被踏得簌簌哀响。

双盈剑无声的在一片雪光中挥舞。

腥气渐渐的更近了。

猛兽身上特有的腥骚气,那是厚厚的皮毛在严冬中一定会有气味,是腐败物沾在不洁的皮毛上的味道。

来的是什么兽?数量这样多,动作又这样整齐。

越来越近的气息。

越来越清楚的步声。

靠前方有一头落单。

应该是探路的。

前方,偏左。

双盈剑兜了回来,银发在雪中看不出痕迹,一瞬间全敛起了自己的气息,身形在雪上滑动向一边闪避。

那头兽沉重的步声从我的身边经过。

没有异样。

后面的猛兽们接着跟了上来。一头一头,庞大而长的队形从我身边掠了过去。

我伏在雪地上,双盈剑倒挽在手中左右突击了一记,暗劲击在兽身上一点声息也没有,最后的两头兽无声的软倒在雪地上。

前面的兽根本没有听到消息,自顾自的踏雪前行。

剑刃在暗夜中飞舞,却没有一剑刺入猛兽的身体,剑尖那闪烁长短变幻的剑气已经先一步造成了致命却不流血的暗伤。

这样的打法不是我的风格。

现在我却不想发出声音,也不想见血。

辉月若被吵醒,被惊吓,那比我是不是多花了偌大气力收拾这些东西还要来得严重。

后面已经倒下了大半,前面的兽群却一无所觉,仍然在前进。

双盈剑旋舞翻卷,加快了速度屠戮散发着血腥气的兽群。

它们从什么地方而来?附近的山中应该没有这样的猛兽鸷伏,不然明吉岂会不提醒我?

它们身上的血味这样浓重,一路前来已经杀了不少生灵了。

直至最后一头猛兽倒下,当先探路的那一头才感觉到不对,猛地尖嗥一声回转身来。

我拎着双盈剑,冷静地看着它扑上来,双盈剑斜过刃锋,干脆俐落削下了它庞大的头颅。

黑血四溅,我闪身避让。

失了头的兽的身体颓然倒地。

浓浓的腥臭的血味四溢。

双盈剑上干净剔透,不沾一点污秽。

站直了慢慢调息。

好久没有这样的用过剑,一时间体力真有点跟不上来似的。

“真是好剑法……”拖得长长的尾音,不怀好意地在身后响起。

我象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冰水,心里凉透了。

慢慢回过头来,一条黑影背向月光立着,手里提着辉月软垂的身体。

“阔别许久,想不到真能再看到你的英姿。”

那人踏上一步,哈哈一笑,尖锐的杀气迎面扑来。

我握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辉月!

这声音我没有听过,可是记忆深处却有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跳跃。

是谁?

“小飞天,别乱动。”他冷冷的警告:“你的好情人可以我的手上。你要是稍有异动,我可不保证我是不是一下子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碎银鞭也挡不了的人……是的,他的确是天人。

他身上没有兽的气息。

突然一个名字跳到了嘴边,我惊叫出声:“杨沃迟!”

那人狂笑出声,半侧过身,月光照在他的脸颊上。

枯瘦的脸颊,深陷如两个黑孔的眼睛,阴垫的鼻梁,象是石块一样的额角。

没错!

是记忆中那张被权利和杀戮扭曲的人!

可是他明明是死了!

他明明已经被我亲手所杀!

怎么可能还活得过来?

“奇怪么……?”他冷冷一笑:“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死了!可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

我心里象是被层层寒冰压住挤迫,身体却热烫焦急。

辉月在他手上!

我怎么这样迟钝。

他驱逐兽群在前,明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又隐蔽了自己的气息!

我却被兽群所惑,却想不到这些猛兽身上不可能有那样鲜明的杀气和压迫感。

手心里冰凉湿滑,冷汗涔涔。

心里象是打翻了热油,灼得痛,痛得急。

却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人。

辉月的身体软垂着,杨沃迟紧紧扣着他的喉头。

………………………我是去睡的分割线……………………

不说废话鸟,去睡。

“把剑扔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清晰,手指微微用力,我听到卡的轻响,我不知道他捏住了辉月喉咙里的哪块骨头,我甚至不知道那里不是已经破裂,或者……

我赌不起,我也没有时间去慢慢判断。

手一松,双盈剑无声无息的没入了雪中,不见痕迹。

“我难得这么谨慎,想不到他是真的不足为惧了。”杨沃迟居然还笑了笑,在银色的月光里那个笑容让他的脸扭曲起来:“把自己的右手拧断,动作俐落点儿。”

我看着他,他身上的气息黑暗而危险。

这个距离想必他是精心的策划过的,我的速度决快不过他捏断辉月脖子的速度。

杨沃迟根本没给我时间去想对策,他的手在辉月肩膀上虚划了一下,裹的皮裘和里面的单衫都被一下割裂,血涌出来,染在衣上,滴在雪上,异常刺眼椎心。

“你要是舍不得痛,我就让他伤,一样的。”

左手扭住了右手的手腕,我听到了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bsp;痛楚尖锐的贯穿身体,冷汗涔涔渗出。

杨活迟的长声而笑,笑声中满是怨毒和得意:“辉月殿下,飞天殿下,你们多张扬,多得意啊!想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日!”

“和他没关系,放下他。”我倒吸冷气,一字一字地说。

“怎么没有关系?没有他的谋划,我能输得那么快,那么惨?”这个人的眼神是疯狂的,可是神智却极清楚。

一个冷静的,对我充满仇恨的疯子。

“你看,当时刺你一剑的是我,不是他。坏你布署的是我,也不是他。现在有力对抗你的还是我,不是他。你先杀了我,再怎么摆布他,不也是一样?”我缓缓绽开一个讥嘲的笑:“还是让我那一剑刺怕了?不敢靠近我?”

“我的右手都断了,你还能怕成这样。”我不屑地笑起来:“杨沃迟,就你这种见不得人的胆色,你有魄力当天帝么?告诉你,你再苟活个两百年,四百年,八百年,你都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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