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掌》 第41章

冯简皱眉听了几遍才略懂,想他们一个两个的总犯相同错误,不由挑眉:“你觉得我喜欢同性?那我为什么还要娶李宛云?”

馆长不以为然:“废话,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很想娶小云云好吗?”

冯简沉默,半晌后面无表情道:“胡先生,你觉得一个人需怎么做,才是他表达很不喜欢你的象征?”

馆长肯定地回答:“怎么会?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类不喜欢我?”

冯简冷撇嘴角,宛云这时已经下楼,走到冯简旁边:“可以走了,但你需再陪我去画廊。”

两人走到一半,馆长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身后高声说:“冯简,你要是不暗恋我,为什么总盯着我的屁股看?”

众人的纷纷侧目中,冯简缓慢回头,一字一顿对馆长道:“我最近正自学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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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宛云对冯简说:“我目前卖价最好的画,正是馆长所就。。。当时一个老妇出重金征画;题目叫得不到的爱。诸多画手争奇斗艳;主办人仍旧不满意。后来唯有馆长的画应征。“

冯简轻蔑道:”他画什么?“

”婚礼现场;众人云集,新娘在神坛前;挥掌打了神父一巴掌。”

冯简也起了几分好奇:“胡闹……新郎表情如何?”

宛云继续:“画面上,众人大惊,只新郎在旁;面无表情地向新娘举着戒指;依旧等待她接受自己。”

冯简愣道:“什么意思?”

宛云道:“馆长每幅画的价格几乎都破行内最高纪录;圈中人外号却都叫他‘屁股’,因为无人知道他想什么,我们都怀疑他用屁股作画。”

冯简冷哼。

片刻,他突然问:“这幅画的创意,是馆长独自想出?”

宛云微笑不语。

冯简不由道:“李宛云,你是十分阴险狡猾的女人。”

这么一闹,倒忘记正事,冯简进家门时才想起,但何泷和宛今安然坐在桌前。宛今面色如常,似乎对今晨之事早已介怀。

晚餐时,窗外两只幽魂般的动物悄悄溜过去,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住。

何泷竖眉道:“倒忘记问,家里的狗是怎么回事?”

宛云同样挑眉看着那两只牧羊犬狼狈模样,刚要询问,但目光微侧,看到身边某人目光罕见的游移。她不由抽动下嘴角,随后说:“噢,我随手剃的。”

何泷正盯着场内最大嫌疑人,此刻只得忍住:“……算了,云云。吃完饭后你再按着它们,我帮忙重剃一次。”

宛今却细声细气道:“姐姐?”

这是第一次宛今主动叫她,宛云不由意外,听妹妹再道:“起码,这两只狗……能不能还我?”她咬唇道:“当初,我是怕姐姐一个人住在别墅可怜,才留下这两只狗。”

何泷冰冷道:“有你什么事?你选的狗,但当初付钱的是我,一直养狗的是宛云,如今这屋子的主人是冯简。凭什么乱要东西?”

宛今听闻又要流泪。

冯简已经先吃晚饭,闻言抬起眼睛:“这样,宛今,等两只狗生小狗,第一窝留给你。”

何泷只觉得冯简言谈无比粗俗,她冷言冷语:“生什么一窝小狗,家里牧羊犬都是雄性,而且已经绝育!”

冯简知道纯种牧羊犬的价钱,他一时狠不下心,也的确觉得没必要再买狗送宛今,便沉吟道:“若你喜欢,可以随时来家里看它。”

这话说完,何泷和宛云都望着冯简、

珍妈手脚伶俐地给冯简添汤:“姑爷多吃些——”

冯简不甚解的皱眉。

唯有宛今展颜,飞快地瞥冯简一眼再低头。

回到两人房间,这些小事暂时被抛之脑后。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事已经不足矣触动冯简的神经。但触动的显然是别的方面。

世界上分享完对方身体后还倍感委屈的夫妻并不太多,眼前正好凑成一对。宛云没有等来冯简的任何道歉,对方对她肩膀上明显的伤口视若不见。冯简认为他该冷落宛云的理由简直能写八页的年终报表,然而半夜起床换两人床单的永远是自己。

好不容易折腾宛云够了,冯简并不立刻抽身而出。他长臂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举到两人眼前,漫不经心地查看工作邮件。

宛云被那手机强光照着,略微蹙眉。冯简的手臂并不很紧的绕着她,但距离太近,存在感格外强烈。

冯简突然想起晚餐的事情,随口问她:“为什么要养两只同性的牧羊犬?”

宛云正艰难的拨开她身下不知何时被垫着的枕头,没好气:“绝育不正好?不然纵欲过度,才贻笑大方。”

冯简打了个哈欠,不感兴趣的帮她穿上皱皱巴巴的睡衣:“床全湿了,我很累,想回自己房间睡。”

宛云冷笑:“客官好走,别忘记把支票留下。”

冯简就着睡衣将宛云从床上拉起,她不由一阵惊呼,随后便被赤biu裸的男人抱着穿过走廊,大步走到对面的房间。

宛云惊魂未定地从新床上坐直:“冯简,你是个十分下流的人!”

“我知道。”对方睡意浓浓,顺手把被子掀开丢给她,“至于你的钱,自己算好,月底统一给我结算。”

宛云裹着薄如蝉的睡衣,经过走廊里的颤栗感觉仍旧停留皮肤上,如果再有一丝力气,她会想到更好的报复。但算了,冯简当初咬人的表情给宛云留下很深印象。她躺在他身边,想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这种将别扭演绎到出神入化的男人彻底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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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和夜晚不同;房内和房外截然。

虽然不知不觉发生已经多次,但是回想起来完全没有真实感。亲密就像一场春梦;即使真切发生过但难以信任——这大概能形容两人在白日里看到对方的共同感受。

宛云收回认为男人东西很少的感觉。

错觉而已。

她不习惯私人空间被生人侵占;同样;冯简不喜欢旁人乱收自己物事。

于是每日起床都是一片忙乱。

宛云收拾自己,并要从冯简不耐烦的眼光中解读出“我的领带”、“另一只袜子”、“手表?”。她需一边回忆起那些东西被自己丢到哪里去;再快速递过来。

冯简贯彻吃饱饭杀厨子的思维,沉下脸问:“你很喜欢乱放东西?〃

宛云蹙眉道:“我习惯随手扔掉垃圾。”

冯简冷笑:“垃圾?你知道这东西多少钱?”

宛云打量他片刻,言简意赅道:“也许贵;但一定丑。”

冯简瞪着她;宛云在新一轮争执发生前;顺手从那堆和袜子没区别的领带里挑出一条,搭在他手臂上。

“你还剩五分钟。”

吃早饭的时候,冯简突然问宛今:“宛今,你是否对公司公务有兴趣?”

这问题太突然,同在餐桌上的几人都一愣。

宛今抬起头。

冯简自顾自道:“你的岁数也不小,不久也该像你二姐般介入李氏。从明日起,你傍晚来我办公室——”他沉吟道,“科班性的知识,我并不能教会你很多。。。但实践性的东西,以及目前公司的状况,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基本了解。”

他的话落地,餐厅一片安静。

宛今睫毛颤抖得厉害。何泷缓慢擦拭嘴唇,刚要开口,冯简便再转向宛云,皱眉道:“你每次也跟着宛今一起来吧。”

宛云神色不变:“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冯简坚持:“总不差这点时间。”

馆长威胁宛云,用的倒是相同口气,不过更虚张声势些。

”如果你不来,我就让你的生命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

馆长五彩斑斓的生命里,比恋爱更重要的就只有赚钱。他和冯简在这一点上,倒是罕见的惺惺相惜,然而,馆长显然认为他赚钱比冯简更辛苦。

“起码我不能和这个客户结婚。”他抱怨道。

馆长口里的客户,就是有能力雇佣他画私人画像,并让馆长第八次推翻原画重新创造的钱主——

世界上有执念又有钱的傻子很多,宛云不甚感兴趣。在馆长抱怨的时候,她意兴阑珊地在豪宅里欣赏别的画作。主人出来,馆长使了几次眼神,她才看定轮椅上的老人。

对方的癌症显然到了晚期,蓝眼珠都是浑浊,身上有药物散发出酸淘米水的气息,整个气息都是衰败和消亡。

除了他说话的时候。

“我想画我的初恋。”老人缓慢的开口道,眼睛里有最后的希望。

他们都是这样。

宛云已经忘记见过多少这种人,年华老去,容颜衰退,只有回忆里的人永远不会褪色。幻想和不甘到了一定境界,就想把过去的人原封不动的刻印下来,纪念曾经的语笑嫣然。

这次她听到的依旧是陈词滥调的老故事。

许多年前,富家子弟爱上贫家孤女,然而家族早已为他订婚,两面为难。而几十年后,老□子去世,终身又无出。在查出癌症的三个月后,他想起曾经的初恋。

”她是我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但几个月前偶然失火,把不多的照片烧毁。”老人迟疑道:“其实胡先生画的画像,已经和真人极为相像,然而我知道,那画上的人并不是她。”

馆长连连点头,涉及专业,他也满脸严肃。

“这个,肖像画在没有原型的情况下,听口述描绘,总是要难办些。您少安毋躁,我会再着力修改。”

病人连连点头。这时,他注意到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宛云:”你是谁?你来这干什么?“

馆长解围:”这是圈子里眼光最好的艺术商。您可能不知,宛云自己的素描堪称一绝,惟妙惟肖,然而从不留世。这次,我是特地把她带来相助〃

老人依旧不信任地看着她。

宛云任他打量。

沉默许久,老人的目光终于缓和,却仍挑衅询问:“如果你想把自己的素描高价推销给我,最起码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宛云拿出笔和纸张,淡淡道:“你第一次见她,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几个小时后,馆长不服气地跟在宛云身后。

“真不敢相信,”他嘟囔道,“我因这客人的苛刻要求,已经奔波足足一周,几次修改都不满意,这才勉强动用你。但你听了他的几个描述,两个小时,就能把他想要的人画出来。怎么做到的?看那个老头子抱着你的画作大哭的模样,真是令人遗憾。”

宛云按摩着手,并不说话。

馆长皱眉道:“他居然觉得你的素描不错,但我觉得我之前的画也没什么毛病。”

宛云才开口轻道:“馆长画工是没半点问题,然而体量大的油画,结构太精巧,整体感官就会轻浮。”

馆长冷哼一声,倒是没反驳:“算了,我还是挺庆幸你小手指残废,给我留了□路。”

宛云笑道:“馆长实在太客气了。”

这么忙了一天,早把冯简要她到办公室去的事情抛之脑后。

工作狂今日已经回家,并罕见地自行先睡,没有动手动脚的举措。宛云莫名的松口气,今日她略微疲倦,清洗后便轻手轻脚的上床。

将睡未睡的当口,却再次感觉到发冷。

她困难的抬眼,发现身下的被子又要被抽走大半部分,而剩下的也将要离去。

宛云简直好气又好笑。

她不动声色,暗自用力,双手握紧被子最后的一角。

对方继续拽了几下,发现没拽动,于是理所当然的加大力气。

宛云在这个紧要时候,突然松手而出。

身后立刻传来扑通一声,再传来句暗骂。

宛云不再睬他,拉来冯简那处的被子,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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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到周愈的大名;何泷一直尝试用“东床快婿”这典故来安慰排解自己。

事实证明,冯简比王羲之更不知好歹。臭小子偶尔回家吃饭时;餐桌上不顾眼色的和她探讨李氏问题,并一针见血的分析何泷执政这几年的弊端。不仅如此,冯简现在还想不避嫌地亲自教习宛今——

何泷的性格;特地隐忍两天;打算看看宛云态度再教训冯简。

清晨;她有些发怔地看着冯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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