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 第4章

“余米!瞧你那点儿出息!看这孩子被童航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好了,好了,还闹上瘾了啊!”

两个女人就靠着洗手间里的洗手台旁打嘴巴官司,谁还在意这进进出出奇怪的眼睛。我们这群人从儿提时代开始就是这个样子,随心所欲!

“余米,应祺要回来了。”正说笑间,徐罗突然丢了这么句话出来,刚才还笑眯眯的眼,现在却是小心翼翼地盯着我。咳!原来真不假,世上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应祺是我心中的刺。

“是吗?”淡淡一笑,偏着脑袋望着她,眼睛里突然狡黠一闪,“回来了,到要蹭蹭他帝国主义的饭,看看什么味儿。”

眼睛里清澈坦然,丝毫没有扭捏,到看的徐罗迷糊了,

“余米————”

睨她一眼,微微笑开了,先走出洗手间,

“喂,余米,我突然发现你瘦了呢,怎么搞的——…”

“决明子一两,车前子三钱,山楂二钱,陈皮二钱,何首乌一钱半,甘草一钱,枳壳一钱。自己去配,俺的独门配方——…”

徐罗跟着后面还说东说西,我却在心里打起了鬼主意,呵呵,和这些不得了的孽障们玩玩“暧昧”游戏,也不错哦!

9

应祺和余米。

从小,世人看见了,都会啧啧惊艳:多精致的一对宝贝啊!

慧黠,轻灵,纯真,优雅,骄傲,放纵,任性,冒险精神,决断,勇敢地犯错,承担责任,怪僻——————

这两孩子绝对是那种惹下了滔天大祸,依然可以闪着清澈的大眼瞅着你:我们是最听话的孩子。迷惑着世人一愣一愣的祸害。

有人喜欢我们,

有人厌恶我们,

我想,更多的人,是不了解我们。

他们以为,应祺和余米是两只生来交缠的藤萝,谁割舍了谁,就意味着毁灭,意味着彼此在对方心里种下了刺,永远拔不掉的刺!

殊不知,他们根本就看轻了我们。

交缠的藤萝,我并不否认这样的比喻,只是,交缠的藤汁并不是他们心中的爱情,应祺之于我,我之于应祺,更象是骨血里迷失的那一个部分。我们的默契是天成的。

六岁时,我碰到他。

永远记得,那个幽静的清晨,我打开寺院的大门,看到了那双清净的眼睛,仿佛千万年的尘缘开始启动————

小小的身体跪在慈镇禅师的面前,眼神固执而坚决,

“你还那么小,为什么要出家呢?”

“我虽年仅六岁,父母却已双亡,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死亡?为什么我一定非与父母分离不可?所以,为了探索这层道理,我一定要出家。”

清晰的说出每一个字,沉着冷静。

几天以后,我才知道,那个清晨的前一夜,应祺的父母空难逝世。

“好!我明白了。我愿意收你为徒,不过,今天太晚了,待明日一早,再为你剃度吧!”

这孩子已经在寺门口跪了一天,诚心可鉴。

“师父!虽然你说明天一早为我剃度,但我终是年幼无知,不能保证自己出家的决心是否可以持续到明天?而且,师父!你那么高年,你也不能保证您是否明早起床时还活着。”

太犀利的言语,反而让慈镇禅师笑开了颜,“好个灵性的孩子,佛曰,珍惜现有,好吧,马上我就为你——————”

“慢!”

这时,我跳了出去!因为,佛看中了他,我也看中了他。

“喂,空净之地哪是如此容易就能进来?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摇头晃脑地走到他面前,慈镇禅师仿佛就料着我会跳出来捣蛋,微笑着转身而去,

“师父!”

男孩儿有些急了,起身就要追去,还不忘狠毒地瞪我一眼,

“先回答余米的问题吧!”

男孩儿转身愤愤地看着我,我笑地更得意了,

“佛经上说,‘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有人却说,这未免失之玄奇,小小的芥子,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

毫不否认,我就是在他面前卖弄我的佛学知识,静慧师太天天拿着戒尺逼着你罐的佛理,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怎么对得起我天生傲慢的小性子?

男孩儿不语,只非常阴郁地盯着我的眼睛,要是他现在能一口吞下我,我想,他决不会犹豫。可俺,丝毫不受影响,悠哉悠哉依然,

“回答不出来吗?对不起,施主,佛门拒绝你了。”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小小年纪真有那么坏?竟然还调皮地学着师太,双手合十,朝他微微欠了下身。

小男孩儿冷冷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外走去,我得意地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寺院门口,他突然回过头,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和‘读书破万卷’是一个道理,你愚蠢的头颅只有一粒椰子那么大,都可以装下佛经,小小一个芥子,怎么不能容纳一座须弥山?”

说完,昂首向外走去。而我,脑子一轰,滋味真难明!只听见身后,

“这孩子不入我门,可惜了啊!”

慈镇禅师的叹语,让我更是愤恨非常,只是,也有些小小的迷惑,他明明能答出来,为什么————不出家了呢?

后来,我也问过应祺,他那么讪讪一笑,好象我问了个非常蠢的问题,把我搞烦了,从此,再也免谈!

只是,缘分真的很奇妙。小男孩走后的第三天,沈阳路小学一年一班,第三组第二排,应祺同学和余米同学成了同桌,开始了长达十一年的同桌之谊,直到高二,应祺飞往英国。

10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虎子清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本还在赖床的我一骨碌爬将起来,就冲了过去!

“嘿,小东西,谁教你的这些淫词滥调啊!…”

“啊!爸爸!你看妈妈呀,呵呵,呵呵…”

小东西在我怀里笑地象只小虾米,他最怕痒了,这点遗传我,敏感。

“恩,我儿子超棒!你懒虫妈妈终于起来了,快出去,别被她抓住了”

一双大手捞起虎子就放到门边,一拍他的小屁股,小家伙溜的比谁都快。门边,倚着痞痞的童航。

我站起来就指着他,

“好啊,童航,你不教儿子好的,从小就教他这些…”

“教他这些什么,挺管用嘛,你个小懒虫不是起来了吗?”

坏东西,一下子从我抬起的胳膊下钻过去,双手撑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尽是含笑的坏水,

“童航!总有一天,你儿子会跟你一样变成一只…啊!”

突然被他环住腰压在身下,迷人的唇瓣凑了过来,

“变成一只什么?”

“小色狼!”

捧着他的颊挤压成一个丑丑的鬼脸,我噘着唇,故意愤愤地说,

“色怎么了!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色,何况我老婆——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

“呵呵,童航————”

我只剩下娇呢了。

你能把他怎么办?甜蜜的唇喃到什么地方,作乱的手就游走到什么地方。真真一个人间祸害!咳!

“妈妈,你早上说,我说‘淫词滥调’,什么是‘淫词滥调’啊?”

就说吧,童航同志真是个大祸害,他拍拍屁股上班去了,瞧撂下个什么小尾巴让我收拾。虎子攀在厨房的案台边,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问我,

“‘淫词滥调’就是小孩子现在说不健康,可是,等他长大了,再说就——…”皱了皱眉,我在想怎么措辞,虎子很听话地盯着我,等着我往下说,

“反正等你长大了,再说这些词才合适,当然,只能对自己心爱的人说。”

盯着他,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是吗?”小男孩儿蹙蹙眉,自各儿走出厨房玩别的去了。这是虎子没兴趣的显现,我儿子就这样,你只要告诉他,他现在不适合做某些事,他绝不会再跟你较真儿下去。呵呵,教育的好吧!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教育孩子不用回避某些敏感的问题,他如果好奇,你一本正经,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只要让他形成正确的是非观念,反而可以有很好的良性效果。

当然,我虽然是学教育的出身,可是也真不是什么教育专家,基本上,我们家虎子是被咱夫妻两玩着长大的,只是,我和童航非常开明罢了。

想想,我的小虎子也蛮可怜的,一生下来,哦不!是还没生下来,就被他老爸老妈当玩具玩了。

我怀孕那段儿,整天还穿着漂亮的衣服跟着童航到处疯,到处玩。童航拿我没办法,只能走哪儿都把我护地跟国宝似的,记得当时最让他头疼的是,我整天还不吃东西,嚷嚷着要减肥,

“姑奶奶,您现在上街去看看,哪个孕妇不胖?我们家余米算是最漂亮的孕妇了——…”

“呵呵,就不,你不知道现在可是减肥的最好时机,我肚子里的小东西他如果饿了,会一圈一圈吃掉我的脂肪,多好!”

“我————我信了你的邪!上帝,救救这个愚蠢的女人吧!”

童航无可奈何地眉头皱成一团,我却在旁边开心地笑的象个小坏蛋。

当然,让他头疼的事儿还多着呢,例如,我经常晚上不睡觉,缠着他跟我读小说;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非要他背着我走;杯子、书啊什么的,总放在肚子上,说那鼓鼓的,象个小桌子————呵呵,想想,我生虎子以前,真是个磨人精啊,也许,女人真是有了孩子以后才真正长大,感觉,我现在成熟多了,嘿嘿。

不过,即使虎子出生了,也没享着多大的福。咱两身边都没有老人,育儿经全凭网上资料,记得从医院抱回虎子,第一次给他换尿片儿,都是在电脑前完成的,我翻资料口述,童航实际操作,呵呵,想起来都好笑,乱七八糟啊,我们两个大孩子左右盘这个肉肉的小婴儿————别说,俺儿子真算乖的,那么丁点儿小,他也很少哭,总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时候,还笑着流口水,别提多可爱。咳!童航总感叹,咱虎子投胎到我肚子里,不知是福还是祸呀!

11

第六章

虎子能投胎到我肚子里,当然是他的福气,上哪儿找他这样会玩的妈嘛!

“妈妈,这个红果子是什么?”

“樱桃!”

鲜红的裙子,鲜红的樱桃,映着我红晕的脸庞,俏皮绮丽。

早晨带着虎子去古德寺,走在这条许久没走的林荫小路上,竟然惊讶的发现几户新建的人家一楼花园里的樱桃树结满了诱人的红樱桃,更可喜的是,有两户房主还没有入住。真是天助我也!我可是颇有“盗龄”的采果大盗哦,呵呵。

记得初进大学时,看郑秀文和黎明的电影《爱你爱到杀死你》,两人在路边偷采了芒果埋在大米里,期待他变熟变甜,当时觉得忒浪漫忒好玩。突然想到校园里有几棵硕大的枇杷树,把童航拖到树下,竟发现上面一串串果实全都黄熟了。童航见我馋得流口水,挽起裤脚,郑重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万一我因爱殉职,你一定要嫁个好人!”我强忍着笑,凝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爬树可不是谁都能干的,要不熟透的枇杷也轮不到我们了。可是,不要紧,俺们家童航可是只好动的“猴子”,何况还有爱情的感召呢,不一下,他爬了上去,跨坐在上面,还不无得意地嚷嚷,“上面风光无限好啊!”

“枇杷!”可我只惦记着果实。“知道,小谗猫!”他把一串串枇杷采下来,扔在草地上,我雀跃着捡起来捧在手里。半个小时后,我们坐在树下开始吃枇杷。真甜呢,很充足的水分,肯定没施化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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