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意思小意思。”一被别人崇拜，我的话夹子就会随之打开，“你知道篮球是一门艺术吗？”

“不知道。”高个子摇摇头。

“千万不要把篮球看成是竞技，而要把它当作艺术来看待，这样打球的水平才会有显著的提高。”

高个子显得非常兴奋，仔细地聆听着，边听边点着头。妮绢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并不时地点着头，似乎也同意我的观点。

“打一场球就像是演奏一首乐曲，一定要把握住节奏的快慢和每个音符的轻重，有张有弛地去享受整个比赛的过程才是打球的最高境界。”

“听君一席话，省我十年功啊！”高个子大叹。

“还有，韵律……”

“慢！别说了，老大！我先回去把这几句消化消化。”高个子说完立即跑了，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嘿嘿，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嗯，他对篮球很执著的，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球场练球，但他的球技似乎总没有什么很大的提高。虽然加入了校队，但一直都是那的板凳球员呢。”

我很认真地听着妮绢的话。

“记得去年比赛输了的时候，我看见他一个人躲在球场的角落哭泣，这样一个大高个子居然还会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哭泣，我当时看了好感动，也流泪了呢。”妮绢说着，眼眶有点泛红。

我听着妮绢的话，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感伤，也许是有所触动吧。

“他昨天对我说篮球是他一生的热爱，但他资质愚钝，在校队永远都是坐板凳，上不了场的，所以班级的比赛对他来说尤其重要，而明年就要升入高三了，那时比赛也没了，所以这场比赛可能是他篮球生涯的最后一场了。自从去年输了以后，他的梦想就是要打败北大，要让他们也尝尝失败的耻辱，于是他加倍努力练球。然而到了今年，他练球没有什么成效，你还没出现的时候，他觉得他的梦想就要破灭了，很沮丧呢。”妮绢说到这里，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想破灭，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在黑社会待了这么多年，好久没遇见这么让人悲伤的事了，真想躲起来好好痛哭一场！

“呵呵，现在好了，你答应了要帮助我们，这样又有胜利的希望了，他好开心。”妮绢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种很幸福的微笑，“他这两天非常热情，遇见人就打招呼，要知道他以前是很沉默的人呢。”

“嗯，你告诉他一声，叫他放一万个心，这场比赛只会输不会赢！”我拍着胸脯道。

“只会输不会赢？！”妮绢吓了一大跳。

“哦，说错了，只会赢不会输。”

“嗯，好，我会告诉他的。”妮绢说，“我们大家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这几天可别出什么事啊。”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你答应我的？”

“嗯，我答应你的。”

※xxxxxxx※

忽然之间，心中又多了负担，很沉重的负担，负担着众多人的期望。

黑社会的人，应该做坏事去伤害别人才对，而我却为了不伤害别人去揽自己都无法负担的重活来做，嘿嘿，还真是不称职的老大啊。

也罢，既然担子已经负在身上了，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解决，这是我们黑社会做人的原则。怎么解决呢？莫非真要……

太残酷了吧！

※xxxxxxx※

“何金水！”放学时，阿彪又组织了一大堆人马，在学校门口等候着我。

“我今天很烦，劝你不要惹我！”

“对，水哥很烦，劝你不要惹他！”小强跟着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跪着给我道歉？”阿彪始终是一副很屌的样子。

“道你妈的歉，你给我滚开！”我开始愤怒了。

“小杂种，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阿彪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动手了。

“水哥生气了。”我说。

“嗯，后果很严重，水哥。”小强接着道。

“遇上这种事情我们该怎么什么做，小强？”

“一个字，水哥。”

“哪个字，小强？”

“逃——”

小强还没说完，我们开始以极大的冲力冲出重围，撞倒了七八个人，没有人能拦住我们。

要知道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连小强都知道怎样应付了。

※xxxxxxx※

“小强，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水哥。”

“少林寺。”

“哇，水哥，你要带我去学功夫啊。”

“不是带你去学功夫。”

“那是去干什么？水哥”

“去了却一件事情。”我已经做了决定。

“哦，是的，水哥。”

抬头望着一片金黄的天空，又见到了那群白鸽，扑打着翅膀在天空飞翔，羽毛被太阳照得灿烂夺目。

它们真自由啊，我不禁感叹。

『第六回』 【世人性空】

清晨，走在少寺山的山间小路，听着树林的小鸟很畅快地叫着，不时远处又传来少林寺的钟声，让人感觉很有禅韵。

“小强，有没有觉得心里格外空旷，好像放下了所有的负担？”

“没有，水哥。”

“笨蛋！没有觉悟。”

不一会儿，少林寺已在眼前。跨进大门，不知为何，心中有股温馨感。

“哇，那有茅房，水哥，你先等等我。”说着，小强飞快地朝茅房走去。

我站在原地等他，看着诺大的少林寺，有种很浩渺的感觉。远处一座雄伟的建筑被山顶的云雾围绕，几缕晨光照射下来，如入仙境。

良久，小强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水哥，这下我能感受到你说的那种空旷了，放下了所有负担的感觉。”

“你永远都不会有那种感觉的。”我仍然盯着那座雄伟的建筑。

“哇，水哥，你真像个哲学家。”

“少废话，跟我走。”

“哦，是的，水哥。”

※xxxxxxx※

来到那座建筑下，“大雄宝殿”四个威武的大字从眼睛里赫然直入心中，使我的心为之一颤！

“我要见你们方丈。”我对站在门边的一个浓眉和尚说。

“阿弥陀佛，方丈已经几年不见生人了，我看施主还是走吧。”浓眉和尚说话很有底韵，语气也很平和，让人听了很舒服。

“不行，见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我往门口一坐。

“已经有无数人这么说了，别浪费时间了，施主。”

“有很多人这样子吗？”

“是的，施主。”

“方丈都不见？”

“唉。”浓眉和尚叹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在为我惋惜。

“嗯，谢谢大师。”我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

“阿弥陀佛。”浓眉和尚合什还礼。

“小强，我们走。”

“哇，水哥办事真是麻利。”小强说，“比我拉屎还快呢！”

“拉你个头！”我一拍小强的脑袋。

※xxxxxxx※

刚跨出少林寺的门，心中的负担突然腾起，妮绢的眼泪、姚日月的笑容，似乎马上要吞噬我，强烈的心理冲击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不禁回头，望向大雄宝殿，依然是几缕晨光照射，我不由自主地又跨进了少林寺的门。

“水哥，你也想拉屎啊，那的茅房还不错，又宽敞又明亮，而且还不臭！”小强在我后面说。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比那个浓眉和尚的声音更显得浑厚。

“你是谁？！”我很惊讶，大叫一声。

“我是小强啊，水哥，你怎么了，连我都记不得了？”

“嘘——小强，别说话，你刚才听到一个声音没有？”

小强看着我，良久。

“小强，快说呀，你听到一个声音没有？”

“水哥，你刚才叫我别说话。”

“笨蛋，我叫你告诉我以后再别说话！”

“哦，是的。”小强说，“没听见声音，水哥。”

怪了，明明有声音啊，我思绪着。

“你是谁？！”我又大叫一声。

“贫僧法号梦遗，是本寺的方丈。”那个浑厚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不！不是耳边，这回我听清楚了，是在心中，在我心中响起。

“你就是在街上和我说一堆废话的老和尚？”我大声问。

“阿弥陀佛，正是老纳。”他的声音居然可以响透我全身各处，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声音所到之处都带着一股暖流，暖流激荡全身，一瞬间把我心中的负担清的无影无踪。

“你说了我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你的，你却见都不见我！”

“尘缘未了，见亦不见，不见亦见。”

“你这老和尚，说话就是让人听不懂。”

“施主虽凡性未脱，心中隐藏的佛性却已逐渐苏醒，是时候了。”

“老和尚，我这次碰上了大困难，你若真有本事帮我度过难关，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阿弥陀佛，不愧是降龙罗汉，生性风流洒脱，却普渡众生。”

“老和尚，别说听不懂的废话了，教我怎样度过难关吧。”

“阿弥陀佛，我佛四大皆空。世界性空，能舍万物色相，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世人性空，亦复如是。世人性空，亦复如是……”

“你这老和尚，说点实际的好不好？不要总重复这些没用的东西啊！”

忽然，那股暖流一下子从我身上消失了，我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强烈的负担马上又袭击心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喂，老和尚，说话呀！”我大叫。

没有了回应。

“老和尚！”我再次大声叫喊。

“他已经走了，水哥。”小强说。

“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就站在你后面呀，水哥。”

我赶紧往后看，远处全是雾，老和尚已经隐没在雾里了。

“他在我后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bsp;“你叫我别说话的，水哥。”

“笨蛋，走吧，回去。”

“是的，水哥。”

※xxxxxxx※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原以为上次碰到的老和尚真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和我是一个货色——光会说不会做。

这下真是害苦了我，我该如何去面对将要面对事情呢？

妮绢的眼泪、姚日月的笑容又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真的要辜负他们了吗？真是不忍心啊。

看来，真要用最后一张王牌了，哈哈，早就计划好了的，最后的王牌！迫不得已才用的王牌！！

比赛是星期一的上午举行，也就是后天的上午，我明天去找训导主任，要他把比赛取消了，不就完事了吗？

哈哈，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聪明吗？

忽然放下了所有的负担，全身轻松地进入了睡眠，什么都不用再想，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