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 第59章

it行业的客户,最看重什么,系统安全。此刻揪住一个尚只有“嫌疑”而无“铁证”的内部员工,向警方报案,底气全无。讨要损失事小,若是被竞争对手知晓,操纵媒体宣传,无疑是向公众释放其内部安全管理的漏洞,进而引发大规模的客户信任危机。

往常发生这种事,公司的惯例做法,只会辞退可疑人员,如今这样大费周章,更显得别有用心。梁勇仕苦口婆心的劝:“只是报个案而已,还可以撤销啊。这种事情,法务部就可以拍板,为什么还要再开会议商榷?曾雅娴一贯的雷厉风行,这件事又怎么会一拖再拖?艾伦,他们就是想把事情搞到你身上来,而唯一的筹码,就是你不会交人。”

肖亦群摇头,揉着眉尖。对方能够抓住时机,引爆员工情绪,保陆琪还是交陆琪并无结果的不同,他们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最终要对付的人都是他,陆琪不该无故当了炮灰。

他又想起陆琪那天在八楼时心惊胆战的模样,他让她先回去,她一句话都没问,转身就下了楼,那双眼睛里竟是无辜和信任。

“2000年,你在信软哪个岗位?北方区的营销总监?那你一定见识过,为了一个50万的项目,才50万,曾雅娴像条疯狗一样,咬着金南一不肯放。”

梁勇仕一怔,惨笑:“你也知道那是条疯狗?既然被她咬住了,不被撕点皮露点肉,怎么可能?”

“那她冲我来,关陆琪什么事。一旦报案,轻则居住监视,重则刑拘,可警方就一定能破案?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她永远都洗刷不了窃密者的身份,职业生涯从此完蛋。”

梁勇仕之前觉得肖亦群做事情虽然不如肖亦玮决断,但也算头脑冷静、心思缜密,在浮躁喧嚣的it圈里,没准真能成事,就是冲着这个,他才愿意联手。

这一年来,眼看在vq资本的扶持下,他们在董事会上逐渐占了优势,肖亦玮的权力范围也退缩回公司日常管理,这会他不乘胜追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局面。上午的通报会议上,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否决了提议。

他冷笑:“我当初就说过,陆琪不该回来。回来也可以,去g市、上海都可以,好过呆在s分。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清楚?一回来就被人盯上了。”

肖亦群没有做声。陆琪把简历发给他时,他只是转发给人事部,让他们在总部或者s分随便找个岗位就可以。很明显,之后一系列迅猛而不可逆的人事动作,更像是特意安排:行业大客户经理、保留工号、内网红字发布返聘消息,人尽皆知。这些当然不会算到人事部头上,如网贴上所看到的,陆琪出事,他这个后台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还有厉恒,他玩两面手法比之前的郑睿都精。陆琪万事都跳过市场部主管,未必没有他的授意,架空总部外调的贺良晖,一手垄断信软最大分公司的市场资源。

这几年的信软,无论是董事会,还是管理层,正在逐步下放交接,每一次的人事考量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席数有限,没有人愿意再等五年十年。手握资本,在权力的舞台上,方有立足之地。想要身在漩涡中的陆琪看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无疑于天方夜谭。肖亦群确有再把她调离s分的想法,所以在南大项目平台上,他再次开了绿灯放行。

梁勇仕把手上那些资料甩了过来:“你觉得你的陆琪无辜?这些证据没造假吧。当年高晟走时,还打算把她也给挖过去。马天林说得没错,抛开私人感情来看,她就是最有可能泄密的那个。”

“你确认她的忠心,还是感情?她可不是那种死心眼、会在一颗树上吊死的女人,你都要结婚了,还能指望她对你有多真心?女人的花样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就算她没把资料外泄,向高家投诚;说不准,也拿住了你,逼你最后跟叶增过招。”

八楼的光照就是足,梁勇仕脸上古怪而晦涩的笑容就看得更加真切:“这个世界上,最后反咬你一口的人,从来都是你不会提防、也不愿提防的那个。”

肖亦群在办公室呆到晚上十点,方才驱车回半山阁。刚转过山路,就看到了保安亭边站着的陆琪。正好有一辆开到入口闸的黑色轿车,她便走过去几步,想确认是不是她等的那辆。

不是,她又退后几步站好。风吹过,头发拂过脸庞,她伸手把发丝抚顺,转身望着山路下方,翘首以盼。比起那年的夜晚,她好像痩了不少,站在风中已经显得单薄。隔这么远,只看得见她有张小小的鹅蛋脸。

肖亦群脑海里却清晰的印着她等待中焦急的神色,从来都没那样清楚过。

车子驶到入口闸时,陆琪却并没有跑过来,她只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肖亦群摇下车窗看过去,这才惊觉,眼前的她和记忆中那个圆润娇俏的女孩已经有了分别。她眼里的笑意开始模糊,上翘的眼尾不敌地心引力,垂了下来,两年前还宛若少女的明亮气质,也似乎消散在了秋风中。

进屋后,陆琪往餐厅里走去,说:“我来想找那本被雨淋烂了的文档。”

“扔了。”

陆琪沉默两秒,站在屋子中央,问:“他们说是我干的?”

肖亦群靠在玄关,转身问她:“那你有吗?”

陆琪摇头:“不是说要报案吗?”

“跟你没关系,不用太担心。”

陆琪仍旧垂着眼睑,肖亦群去倒水喝,再多说了一句:“只是有人提起而已,这种事情公司不会报案的。”

陆琪没有再问什么,说声告辞就要离开。肖亦群觉得反常,放下水杯,在门口抓住了她:“陆琪,好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用去。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了。”

陆琪来之前,有接到三通电话,第一通是蒋林珊打来的,说调查组出示的证据对她不利,她很有可能会被栽赃嫁祸。

第二通是梁勇仕打来的,说周三的管理层会议上,如果肖亦群再执意反对,曾雅娴一定会要求开董事局会议甚至股东会议。正值网贴大热期间,被叶家知晓始末,也就再无全力支持他的必要。

第三通是高晟打来的,他的消息得来的也很快。他说,他并没有要把陆琪拖下水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说抱歉也无用。不过,信软以棋子待她,甚至不惜用后弃之,那么陆琪也无需再念旧主恩情。他手上掌握信软不少的违规销售资料,如果他们胆敢报案,陆琪,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后,他说,高家保她无牢狱之灾。

陆琪说,她要想想。到了晚上,她约邢堃一起吃饭。对她现在的处境,邢堃没有多说,只再一次劝她不要站错了队。

陆琪问:“邢堃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餐厅的吊顶灯光线不够明亮,洒在邢堃深绿色的裙子上,衬得一张脸都暗淡。她放下手中的叉子,说:“我哪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你,不要行错路了。”

陆琪没有被她带弯方向,上周四从八楼出来,她就在想,这件事情从何时起变成一个圈套,也许就是从她接触邢堃开始。那份招标公告她给得太轻易、太让人信服:“章校长从一开始属意的就是世方,你却通过我,给信软一个并无内定标王的假象。世方的报价一直低过信软,这次却高出了5%,5000多万的项目,回扣都能有好几百万。宇讯和世方早就合谋了吧。”

邢堃只是笑:“世方和信软在背后相互搞鬼拆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跟章校长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这种无关人等,不要被拖下水就好了。”

“无关人等?我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呢。高晟找我了,如果我以资深内部员工的身份将信软的销售违规、系统漏洞向媒体曝光,不比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更有杀伤力?而且还是一个正在遭受诬陷和不公待遇的员工。让信软丢掉一个项目不够,你们还准备好媒体战了吧,就等着肖家姐弟内斗时,把人给杀得落花流水。”

邢堃嘴角一勾,靠在椅背上:“陆琪,你运气真够背的。”

下午高晟打电话时,陆琪就直觉,他们似乎并不担心信软真能揪出那个内鬼,公之于众,将宇讯乃至世方告上法庭。他们更像是一直在等待,信软揪出谁来,谁就是他们的代言人。要是那个人揪不出来,他们平白得一个肥项目,信软吃次哑巴亏。

内鬼要么没有,要有的话,无疑他藏得很深,远非项目组同事这样的小角色。

可陆琪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是什么运气背。就连曾雅娴都发飙,抄袭一份投标书而已,算多大点事。可到了她这儿,却上纲上线到就差是经侦大队上门了。

有些商战压根不需要高明战略战术、围攻剿杀技巧,只需要抓准时机,以小博大。

每个人都善于抓住最为有利的时机,董事会也根本不在乎谁是内鬼,今天的信软也不至于丢掉一个项目就会暴跳如雷。所谓的窃密、失标、网贴、自查,更像是一场完全不需事先彩排,心有灵犀、配合默契的内外双杀。

而困局中的人是各自突围,还是负隅顽抗?

蒋林珊先给她出了主意,趁还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赶紧飞走。等那帮人争权夺利,尘埃落定,再飞回来。时间也用不了多久,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听说,在美国疗养的肖景行上月再次病重入院,公司会议上告知各位董事,情形并无大碍。

但是,但是,前任董事,肖亦玮的母亲,肖景行的前妻孙红梅已经杀去了美国。

蒋林珊并不是对谁都这么热心,职场秘书之路造就了她过分谨慎保守的处事风格。陆琪见她肯打这个电话,笑着回了句:“总秘就是总秘,知道无数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邢堃坐在对面,抚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说:“陆琪,以前在信软时,我还蛮羡慕你的。”

陆琪对视着她,邢堃头稍微昂着,笑了笑:“你的命比我好太多。我高考考得还算可以,超过一本分数线20分。可我妈说你爸得了肾积水,你弟弟还要念书,你这书还得念四年,要不别念了,然后就让我跟着舅舅来这边打工。我刚来s市时,在一个服装厂呆过,去搬那些布匹,搬了三个月,去医院检查,说我脊椎有轻度变形。”

陆琪曾经听蒋林珊说过。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在肮脏、布满灰尘,就连空气都发着霉的厂房里工作,仍是她不敢想象的劳累和心酸。

“我二十岁,谈了第一个男朋友。他说他认识人,可以搞到一间小产权房,我把存了三年,我妈都抠不出来的钱,全给了他,然后他消失了。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文化,才会被人骗,被烂人骗,如果我能去当一个文员,做一个白领,进一间大公司,一定可以交到很不错很不错的男人,算不算有志气?”

陆琪听后,哽咽着点了点头,邢堃在信软呆了七年,起初就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文员,跟着做销售经理的梁勇仕一路攀爬,最后才到总裁秘书。

邢堃摇头:“不,陆琪,你永远都不懂,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其实,你也不算运气背,相反,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只是你选错路了。”

“叫梁勇仕来求我,或许说不准,我会透露点什么东西。”

陆琪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邢堃惨笑,望着她:“他会吗?他不会。你知道绯闻是什么?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最多只是刀锋划过手臂,割开皮肤,留一点血。可是于女人呢,刺穿的是整个胸膛。你以为你承担那些风言风语,再到今天被人利用被人算计,是勇气?是爱吗?别傻乎乎的为了一个男人,去承担这些,你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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