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艳女》 第56章

“去南门桥那边,岩鹰石坟墓群。”

我骑上车,搭着王二菲子一路沉重。

来到墓群边,王二菲子锁好自行车后问我:“在你的眼里,我这个人怎样?希望认真地回答我。”

我看着王二菲子的脸,想了一会说:“生命意识中的悲剧色彩太浓,这一点可以从您的作品和您的言行举止中轻易发现。您的房间里是一位极其庄重的,为艺术而生存的人,您不但在舞蹈、绘画、音乐、书法上有极高的造诣,而且对人性的洞察力有非常深厚的功底。屋外是一名又放荡又超凡脱俗的女人;职业是生存,自下而上的内容是存在精神,精神是靠悲观性格来驾驭的,既奔放开朗又伤怀愁世。这些都是我在您的每一次谈话中发现的。您的成就是全国大小舞台剧本来证明的,这不是我的看法。您不像那些靠争名誉而活的艺术家,有不同于那些大挂术派旗号的人,独自深居边城这个与原始部落靠得很近。从这一点上讲,您是一名避世回归自然生态的老人。”

我讲完,看王二菲子的反应。

王二菲子转身朝坟墓群中边走边说:“太多,不想听。说对了一些。不过,没什么,这毕竟是你的个人看法,不愿说我的坏处,我可以理解。”

“在我看来,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您有什么坏地方。这是真的!”

王二菲子带着我,来到墓群最右边的一座。

“这就是我爱人的坟,碑文是我亲手凿的。”

我走过去摸着石碑上的字说:“好作品。”

王二菲子点燃香纸在碑前的香座上,又取出钱纸和蜡烛点燃,神情非常专注。

叩了三个响头,又下跪行了三个大拜礼,便认认真真地吹了一遍《光阴的故事》。

之后取出一瓶酒和一份蛋花饭来,在坟旁倒了一圈。

做完葬送仪式后,坐在坟边头靠坟墙,让我跪拜。

我便听从王二菲子吩咐,一一行礼照拜。

完了之后,在王二菲子身旁坐下来陪着喝闷酒。

过了很久,王二菲子的心情越发沉痛,喝酒喝得特别吃力。

我劝说:“不喝了行不行?不然会伤身。”

“来到这个地方,不喝酒,难解心头痛。”

那种镶在两心之间的心弧

王二菲子,掉下了一汪眼泪,一汪,在我看来如诗的泪。

朝着天,不断地长叹。

“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吧,我的祖籍是成都,父亲进边城工作后的第三年带上了我,读小学的成绩一直不好,经常挨父亲的打,便养成了孤僻的坏毛病。但我后期发奋,回老家成都读了两年高中,考进了大学。父亲是一名画家,常骂我写些不成文的曲艺,毕业后被分在电视台工作,由于工作环境和我个人的观念发生冲突,便退职回到这个生我养我的边城。一切都如我想象中的一样,边城边城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很难让你理解的世界。后来,我认识了躺在这坟里的爱人,他那时能写三十从个汉字,也能讲日常的一些基本汉语。后来,我们准备结婚,说好了结婚,可他……。死在那个原生态舞台上面,累死的,我没能看到一眼。光阴,真的有很多故事,他是边城的第一舞蹈家,没人超越。他的风衣,我的——魔窟”

王二菲子讲得泣不成声,站起身来,恨恨地砸了坟墓两拳头。

生命就这样悄悄地消失,连一声“再见”。

都,听不到。

我因没有接触过生死,难以明白这种爱的悲痛。

只是在旁边安静地望着。

王二菲子那痛苦不堪的脸,渐渐地回过头来说:“死去了三年,最怕这一天的到来。在每年的今天,都要在我的心中死上一回,受不下!”

王二菲子边说边拉起我,匆匆地离开了那座坟墓。

来到停自行车的地方,她才放荡地说:“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边城,希望你在每一年的今天,前来为他烧香点蜡。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把我抬到这儿来与他合葬。”

“好!一定照办,决不食言。”

骑上自行车,回到边城的住处。

王二菲子从写字台抽屉里取出一本大相册,让我看。

相册的第一面就是那逝者的相片。

后几页上就是王二菲子和恋人的各种生活照。

看上去,是一对绝好的恋人,貌如仙侠。

面对的相片,也觉得此人不该早逝。

王二菲子又递过来几篇已发表过的散文。

“这是他死后,我为他也为我自己写的几篇散文,看一看吧。这才是这么多年来的最佳作品,平时,绝不会拿出来。”

我接过来看,是《红风衣》、《飘飞的孩子》、《草帽秋色》、《梳头》等等。

于是仔仔细细地一篇接一篇看着,为那些大面积的感情流失,以及灵魂深处那颗无所归依的心,长久啼咽。

那种在生命底层发出的温暖,在所有的无意间呼唤着丢失了命运的生灵。

让每一段文句都闪烁着,照亮布满风霜的眼帘。

从遥远的天国,归来。

那种镶在两心之间的心弧,被一阵无情的暴风,吹断。

脆弱之躯,终究像晚霞一样,不安而又痛苦地远走他乡。

让活着的人,也能在坟墓里感受到那沉吟的召唤。

他——最后还是走了,走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去找阳光,也许是回家……

腾地一下站起来

我看到伤心处,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虽然不明白恋爱之人的血脉依存,但能理解老师的那段生死之恋。

应该说,我的汉语文字功底不算太差,文艺美学的识别也还不错。

将王二菲子写得最艰难的一篇《梳头》视为精品中的精品。

之后,王二菲子才告诉我,《梳头》已被几家报刊多次评上特等奖。

这一天下来,王二菲子开始重新看待我。

而我,却又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她一样。

师徒俩,每天呆在一起交流。

我完全忘了回家过年的事,在王二菲子的嘴里,开辟着第二次学习的机会。

王二菲子抱出她在大学里所学的《现代舞蹈学》、《民族舞的基础》、《美学原理》、《现代西方舞蹈大观》等等大学教材,让我抓紧时间看,不懂的就要问。

我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样,提的问题非常内行,回答的问题也特别果断而正确。

从康德、黑格尔、尼采以及波德莱尔这些先行大师们的哲学作品,开始认识,逐渐明了起来。

王二菲子和我每天都是形影不离,上班一起,下班看书习文也一起。

吃饭一起吃,用钱也一起伙着用。

开学这天,我将自己存在银行里的最后两百元钱取出来报名和买饭菜票。

汉收跑到我的教室叫唤。

“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忙出教室来,刚想准备好新闻接收。

汉收却说:“喊你回家团年你不回,阿爸骂你了。阿哥告你的状,说你在城里跟一个疯婆鬼混。我说,那是你的老师,他们都不相信,又骂我包庇你的所作所为,叫我怎么说。”

“怎么知道她是我老师?”

“难道我是瞎子?上学期就找时间跟踪了几次,发现她和你经常在一起。就去问陈思,她告诉了我,说你在学跳舞。当时,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也就装着不知道,反正跳舞也不是坏事,边城多少还是出了些人才。”

“阿妈骂我了?”

“没有骂你,只是说你该把成绩通知书交给我,好让家里人知道你的学习成绩。”

我来气地说:“不敢拿给你,考了个全年级倒数第十六名,只有数学单科分考在了全年级前五十名之内,叫我咋敢拿去见人?”

“我已经给家里的人讲了你跳舞的事,阿爸第一句话就说你注定要累一辈子。阿哥不相信,他说你与疯婆在一起,是骗人的,也是自欺欺人。”

“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处境。哦,上学期的成绩怎样?”

汉收笑了:“我可是考了全年级七个班的第一名,不相信吧?”

“相信你,脑子好用,能考出好成绩,这学期要中考,啥烦事都不要往心上去。考上中师,万事不愁。”

汉收忙从书包里取出三百元钱说:“这是阿妈卖猪崽的钱,让我带给你好报名和用于这学期的生活费。”

我推说:“考不好成绩,不能用家里的钱,自己能挣到钱,名我已经报了。”

“你能挣什么钱?不读书了还差不多,拿着。”

我将钱又按在汉收的书包里说:“这钱,你留着自己用,或者还给阿妈,每月,我可以帮县直机关接待跳舞,能得到一些出场费,够用,不浪费家里的钱。”

汉收刚想取钱出来,又被我按回去。

“听我的,没错。我的确没有好成绩,不配也没有资格用家里的钱。等以后有好成绩的时候,自然会向阿妈要钱。”

“那好,我将钱还给阿妈。不过,如果没有吃的,可以到我这儿来拿饭菜票。快上课了,我走了,啊!”

目送汉收跑回初中部的教学楼,自己才回到教室里的最后角落坐着,翻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书。

连值日生喊“起立,敬礼”的声音都忘了听见。

气得数学老师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来到我的桌子边大喊一声“汉!”。

我这才回过神,腾地一下站起来。

“在看什么书?给我。”

没犯太大的校规

我不敢将王二菲子的书交给老师,因为数学老师是一名撕书大户,见不得谁开小差看别的书籍。

“别撕这本书,它是我向一名老师借的,撕坏了我赔不起。”

数学老师厉声说:“拿来,管他谁的书,都要撕!”

我将书背在身后,就是不交出来,数学老师伸手来夺。

不料,我反而一伸手将数学老师挡开了。

数学老师大怒:“造反了!敢打我?我开除你,把书拿来!”

“众多同学在,打了你吗?嗯!哪个同学作证?身为老师,一点不讲道理,什么书都要撕!我拿数学书给你,撕不撕?况且是刚上课,就只准学生看你教的数学书?没道理。”

班上许多同学都领教过数学老师的横道理,都不喜欢他,便一起打“哄”。

数学老师气急败坏,两眼装满了刀光剑影。

“好,你等着,有你好受的。”

说完,便噔噔地冲出了教室,全班学生都为我鼓掌。

有的说:“不要怕他,读了这么久的书,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理的老师,我们都为你作证,不帮他。”

一会儿,教务主任进了教室。

“谁是汉艳?马上到教务处来一趟。”

主任说完就走了,我心想:“没犯太大的校规,不至于开除,去就去,去也没你数学老师的好处,我要讲赢道理。”

临出教室时,又回头对全班同学说:“谢谢,不会忘记。”

我的言下之意,就是为万一找证人对证时,先打下的群众基础。

来到教务处,见数学老师坐在椅子上喝茶,旁边的主任开口了。

“你就是汉艳?过去给我站好!”

我走过去,站立好。

主任问:“为什么打老师?”

我看了一眼数学老师,却说:“您把我开除了吧。”

“哦?胆大包天,这话,啥意思?”

“讲理,没用。不讲理,也没用。不就是他要开除我嘛。配合默契一点,这是就是我。”

数学老师突地站起来,指着我的脸说:“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来叫你来承认一下错误就算了,还不肯,居然——。”

“这儿是教务处,我没打你,凭什么要承认?”

教务主任说:“是不是真的不怕我开除你?”

“不怕,学校是不讲道理的地方,有无理由都一样,随便开除,没事。”

数学老师说:“那好,看你硬到哪里,怕造反到顶不成!”

过了许久,数学老师去带来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

主任问:“将事情的经过讲一遍。”

男生看了看老师,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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