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怕何来?”说着呼的
yi声,又将长袍挥出。
公孙绿萼yi咬牙,双足在岩上力撑,身子已飞在半空,听
着长袍在空中挥动的声音,双手齐出,右手抓住了长袍下摆,
左手却抓了个空。杨过只觉手上yi沉,抖腕急挥,将绿萼送
到了洞口,生怕她立足不定,长袍yi挥出,立即便跟着跃去,
在她腰间轻轻yi托,将她托起,稳稳坐在洞边。
公孙绿萼大喜,叫道:“行啦,你这主意真高。”杨过笑
道:“这洞里可不知有甚么古怪的毒物猛兽,咱们也只有听天
由命了。”说着弓身钻进了洞里。绿萼将匕首递给他,道:
“你拿着。”接过杨过递来的长袍,穿在身上。
洞口极窄,二人只得膝行而爬,由于鳄潭水气蒸浸,洞
中潮湿滑溜,腥臭难闻。杨过yi面爬,yi面笑道:“今日早晨
你我在朝阳下同赏情花,满山锦绣,鸟语花香,过不了几个
时辰却到了这地方,我可真将你累得惨了。”绿萼道:“这哪
怪得你?”
二人爬行了yi阵,隧洞渐宽,已可直立行走,行了良久,
始终不到尽头,地下却越来越平。杨过笑道:“啊哈,瞧这模
样咱们是苦尽甘来,渐入佳境。”绿萼叹道:“杨大哥,你心
里不快活,不必故意逗我乐子”yi言未毕,猛听得左首
传来yi阵大笑之声:“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下明明是笑声,听来却竟与号哭yi般,声音是“哈
哈,哈哈”,语调却异常的凄凉悲切。杨过与绿萼yi生之中都
从未听到过这般哭不像哭c笑不像笑的声音,何况在这黑漆
漆的隧洞之中。猝不及防的突然闻此异声,比遇到任何凶狠
的毒蛇怪物更令他二人心惊胆战。杨过算得大胆,却也不禁
跳起身来,脑门在洞顶yi撞,好不疼痛。公孙绿萼更是吓得
遍体冷汗,毛骨悚然,yi把抱住了他双腿。
二人实不知如何是好,进是不敢,退又不甘。绿萼低声
道:“是鬼么?”这三字声音极低,不料左首那声音又是yi阵
哭笑,叫道:“不错,我是鬼,我是鬼,哈哈,哈哈!”
杨过心想:“她既自称是鬼,便不是鬼。”于是朗声说道:
“在下杨过,与公孙姑娘二人遇难,但求逃命,对旁人绝无歹
意”那人突然插口道:“公孙姑娘?甚么公孙姑娘?”杨
过道:“公孙谷主之女,公孙绿萼。”那边就此再无半点声息,
似乎此人忽然之间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当那人似哭非哭c似笑非笑之际,二人已是恐惧异常,此
时突然寂静无声,在黑暗之中更是感到说不出的惊怖,相互
依偎在yi起,yi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那人突然喝道:“甚么公孙谷主,是公孙止么?”
语意之中,充满着怒气,但已听得出是女子声音。绿萼大着
胆子应道:“我爹爹确是单名yi个‘止’字,老前辈可识得家
父么?”那人嘿嘿冷笑,道:“我识得他么?嘿嘿,我识得他
么?”绿萼不敢接口,只有默不作声。又过半晌,那声音又喝
道:“你叫甚么名字?”绿萼道:“晚辈小名绿萼,红绿之绿,
花萼之萼。”那人哼了yi声,问道:“你是何年c何月c何日c
何时生的?”
绿萼心想这怪人问我生辰八字干么,只怕要以此使妖法
加害,在杨过耳边低声道:“我说得么?”杨过尚未回答,那
人冷笑道:“你今年十八岁,二月初三的生日,戌时生,对不
对?”绿萼大吃yi惊,叫道:“你你怎知道?”
突然之间,她心中忽生yi股难以解说的异感,深知洞中
怪人决不致加害自己,当下从杨过身畔抢过,迅速向前奔去,
转了两个弯,眼前斗然亮光耀目,只见yi个半身的秃头
婆婆盘膝坐在地下,满脸怒容,凛然生威。
绿萼“啊”的yi声惊呼,呆呆站着。杨过怕她有失,急
忙跟了进去。
但见那老婆婆所坐之处是个天然生成的石窟,深不见尽
头,顶上有个圆径丈许的大孔,日光从孔中透射进来,只是
那大孔离地yi百余丈,这老婆婆多半不小心从孔中掉了进来,
从此不能出去。这石窟深处地底,纵在窟中大声呼叫,上面
有人经过也未必听见,但她从这般高处掉下来如何不死,确
是奇了。见石窟中日光所及处生了不少大枣树,难道她恰好
掉在树上,因而竟得活命?杨过见她仅以若干树皮树叶遮体,
想是在这石窟中已是年深日久,衣服都已破烂净尽。
那婆婆对杨过就如视而不见,上上下下的只是打量绿萼,
忽而凄然yi笑,道:“姑娘,你长得好美啊。”绿萼报以yi笑,
走上yi步,万福施礼,道:“老前辈,你好。”
那婆婆仰天大笑,声音仍是哭不像哭c笑不像笑,说道:
“老前辈?哈哈,我好,我好,哈哈,哈哈!”说到后来,脸
上满是怒容。绿萼不知这句问安之言如何得罪了她,心下甚
是惶恐,回头望着杨过求援。
杨过心想这老婆婆在石窟中耽了这么久,心智失常,势
所难免,便向绿萼摇摇头,微微yi笑,示意不必与她当真,左
右打量地形,思忖如何攀援出去。头顶石孔离地虽高,凭着
自己轻功,要冒险出去也未必定然不能。
绿萼却全神注视那婆婆,但见她头发稀疏,几已全秃,脸
上满面皱纹,然而双目炯炯有神。那婆婆也是目不转瞬的望
着绿萼,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把杨过撇在yi旁,不加理
睬。那婆婆看了yi会,忽道:“你左边腰间有个朱砂印记,是
不是?”
绿萼又是大吃yi惊,心想:“我身上这个红记,连爹爹也
未必知道,这个深藏地底的婆婆怎能如此明白?她又知道我
的生辰八字,瞧来她必与我家有极密切的关连。”于是柔声问
道:“婆婆,你定然识得我爹爹,也识得我去世了的妈妈,是
不是?”那婆婆yi怔,说道:“你去世了的妈妈?哈哈,我自
然识得。”突然语音声厉,喝道:“你腰间有没红记?快解开
给我看。若有半句虚言,叫你命丧当地。”
绿萼回头向杨过望了yi眼,红晕满颊。杨过忙转过头去,
背向着她。绿萼解开长袍,拉起中衣,露出雪白晶莹的腰身,
果然有yi颗拇指大的殷红斑记,红白相映,犹似雪中红梅yi
般,甚是可爱。
那婆婆只瞧了yi眼,已是全身颤动,泪水盈眶,忽地双
手张开,叫道:“我的亲亲宝贝儿啊,你妈想得你好苦。”绿
萼瞧着她的脸色,突然天性激动,抢上去扑在她身上,哭叫:
“妈妈,妈妈!”
杨过听得背后二人yi个叫宝贝儿,yi个叫妈,不由得大
吃yi惊,回过身来,只见两人紧紧搂抱在yi起,绿萼的背心
起伏不已,那婆婆脸上却是涕泪纵横,心想:“难道这婆婆竟
是公孙姑娘的母亲?”
只见那婆婆蓦地里双眉竖起,脸现杀气,就如公孙谷主
出手之时yi模yi样,杨过暗叫:“不好。”抢上yi步,怕她加
害绿萼,却见她伸手在绿萼肩上轻轻yi推,喝道:“站开些,
我来问你。”绿萼yi怔,离开她身子,又叫了yi声:“妈!”
那婆婆厉声道:“公孙止叫你来干么?要你花言巧语来骗
我,是不是?”绿萼摇头,叫道:“妈,原来你还在世上,妈!”
脸上的神色又是喜欢,又是难过,这显是母女真情,哪里能
有半点作伪?那婆婆却仍厉声问道:“公孙止说我死了,是不
是?”绿萼道:“女儿苦了十多年,只道真是个无母的孤儿,原
来妈好端端的活着,我今天真好欢喜啊。”那婆婆指着杨过道:
“他是谁?你带着他来干么?”
绿萼道:“妈,你听我说。”于是将杨过怎样进入绝情谷c
怎样中了情花之毒c怎样二人yi齐摔入鳄潭的事,从头至尾
的说了,只是公孙谷主要娶小龙女之事,却全然略过不提,以
防母亲妒恨烦恼。
那婆婆遇到她说得含糊之处,yi点点的提出细问。绿萼
除了小龙女之事以外,其余毫不隐瞒。那婆婆越听脸色越是
平和,瞧向杨过的脸色也yi眼比yi眼亲切。听到绿萼说及杨
过如何杀鳄c如何相护等情,那婆婆连连点头,说道:“很好,
很好!小伙子,也不枉我女儿看中了你。”绿萼红晕满脸,低
下了头。
杨过心想这其中的诸般关节,此时也不便细谈,于是说
道:“公孙伯母,咱们先得想个计策,如何出去?”
那婆婆突然脸色yi沉,喝道:“甚么公孙伯母,‘公孙伯
母’这四字,你从此再也休得出口。你莫瞧我手足无力,我
要杀你可易如反掌。”突然波的yi声,口中飞出yi物,铮的yi
响,打在杨过手中所握的那柄匕首刃上。
杨过只觉手臂剧震,五指竟然拿捏不住,当的yi声,匕
首落在地下。他大惊之下,急向后跃,只见匕首之旁是个枣
核,在地下兀自滴溜溜的急转。他惊疑不定,心想:“凭我手
握匕首之力,便是金轮法王的金轮c达尔巴的金杵c公孙谷
主的锯齿金刀,也不能将之震落脱手,这婆婆口中吐出yi个
枣核,却将我兵刃打落,虽说我未曾防备,但此人的武功可
真是深奥难测了。”
绿萼见他脸上变色,忙道:“杨大哥,我妈决不会害你。”
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转头向母亲道:“妈,你教他怎么称呼,
也就是了。他可不知道啊。”
那婆婆嘿嘿yi笑,说道:“好,老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江湖上人称‘铁掌莲花裘千尺’的便是,你叫我甚么?嘿嘿,
还不跪下磕头,称yi声‘岳母大人’吗?”
绿萼忙道:“妈,你不知道,杨大哥跟女儿清清白白,他
他对女儿全是yi片好意,别无他念。”裘千尺怒道:“哼,
清清白白?别无他念?你的衣服呢?干么你只穿贴身小衣,却
披着他的袍子?”突然提高嗓子,尖声说道:“这姓杨的如想
学那公孙止这般薄幸无耻,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姓杨的,
你娶我女儿不娶?”
杨过见她说话疯疯癫癫,大是不可理喻,怎地见面没说
得几句话,就迫自己娶她女儿?但若率言拒绝,不免当场令
绿萼十分难堪。何况这婆婆武功极高,脾气又怪,自己稍有
应对不善,只怕她立时会施杀手,眼下三人同陷石窟之内,总
是先寻脱身之计要紧,于是微微yi笑,说道:“老前辈可请放
心,公孙姑娘舍身救我,杨过决非没心肝的男子,此恩此德,
终身不敢或忘。”这几句话说得极是滑头,虽非答应娶绿萼为
妻,但裘千尺听来却甚为顺耳。她点点头道:“这就好了。”
公孙绿萼自然明白杨过的心意,向他望了yi眼,目光中
大有幽怨之色,垂首不言,过了半晌,向裘千尺道:“妈,你
怎会在这里?爹爹怎么又说你已经过世,害得女儿伤心了十
几年?倘若女儿早知你在这儿,拚着性命不要,也早来寻你
啦。”她见母亲上身,如将杨过的袍子给她穿上,自己又
是衣衫不周,当下撕落袍子的前后襟,给母亲披在肩头。
杨过心想小龙女所缝的这件袍子落得如此下场,心中yi
阵难过,触动情花之毒,全身又感到yi阵剧烈疼痛。裘千尺
见了,脸上yi动,右手颤抖着探入怀中,似欲取甚么东西,但
转念yi想,仍是空手伸了出来。
绿萼从母亲的神色与举动之中瞧出了些端倪,求道:“妈,
杨大哥身上这情花之毒,你能设法给治治么?”裘千尺淡淡的
道:“我陷在此处自身难保,别人不能救我,我又怎能相救旁
人?”绿萼急道:“妈,你救了杨大哥,他自会救你。便是你
不救他,杨大哥也必定尽力助你。杨大哥,你说是不?”
杨过对这乖戾古怪的裘千尺实无好感,但想瞧在绿萼面
上,自当竭力相助,便道:“这个自然。老前辈在此日久,此
处地形定然熟知,能赐示yi二么?”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说道:“此处虽然深陷地底,但要出
去却也不难。”向杨过望了yi眼,说道:“你心中定然在想,既
然出去不难,何以枯守在此?唉,我手足筋脉早断,周身武
功全失了啊。”杨过早便瞧出她手足的举动有异,绿萼却大吃
yi惊,问道:“你从上面这洞里掉下来跌伤的吗?”裘千尺森
然道:“不是!是给人害的。”绿萼更是吃惊,颤声道:“妈,
是谁害你的?咱们必当找他报仇。”
裘千尺嘿嘿冷笑,道:“报仇?你下得了这手么?挑断我
手足筋脉的,便是公孙止。”
绿萼自从yi知她是自己母亲,心中即已隐隐约约的有此
预感,但听到她亲口说了出来,终究还是全身剧烈yi震,问
道:“为为甚么?”
裘千尺向杨过冷然扫了yi眼,道:“只因我杀了yi个人,
yi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哼,只因我害死了公孙止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绿萼心中害怕,与母亲稍稍
离开,却向杨过靠近了些。yi时之间,石窟中寂静无声。
裘千尺忽道:“你们饿了罢?这石窟中只有枣子果腹充
饥。”说着四肢着地,像野兽般向前爬去,行动甚是迅捷。绿
萼与杨过看到这番情景,均感凄惨。裘千尺却是十多年来爬
得惯了,也不以为意。绿萼正待抢上去相扶,已见她伏在yi
株大枣树下。
也不知何年何月,风吹枣子,从头顶洞孔中落下yi颗,在
这石窟的土中抽芽发茎,生长起来,开花结实,逐渐繁生,大
大小小的竟生了五六十株。当年若不是有这么yi颗枣子落下,
即或落下而不生长成树,那么杨过与公孙绿萼来到这石窟时
将只见到yi堆白骨。谁想得到这具骸骨本是yi位武林异人?绿
萼自更不会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裘千尺在地下捡起yi枚枣核,放入口中,仰起头来吐yi
口气,枣核向上激射数丈,打正yi根树干,枝干yi阵摇动,枣
子便如落雨般掉下数十枚来。
杨过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她手足断了筋脉,才逼得练
成这yi们口喷枣核的绝技,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当真不假。”
想到此处,精神不禁为之yi振。
绿萼捡起枣子,分给母亲与杨过吃,自己也吃了几枚。在
这地底的石窟之中,她款客奉母,举止有序,俨然是个小主
妇的模样。
裘千尺遭遇人生绝顶的惨事,心中积蓄了十余年的怨毒,
别说她本来性子暴躁,便是yi个温柔和顺之人,也会变得万
事不近人情,但母女究属天性,眼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出
落得这般明艳端丽,动静合度,怜爱的柔情渐占上风,问道:
“公孙止说了我甚么坏话?”
绿萼道:“爹爹从来不提妈的事,小时候我曾问他我像不
像妈?又问他,妈是生甚么病死的。爹爹忽地大发脾气,狠
狠的骂了我yi顿,吩咐我从此不许再提。过了几年我再问yi
次,他又是板起脸斥责。”裘千尺道:“那你心中怎么想?”绿
萼眼中泪珠滚动,道:“我yi直想,妈妈必定又是美貌,又是
和善,爹爹跟你恩爱得不得了,因此你死了之后,旁人提到
了你,他便要伤心难过,是以后来我也就不敢再问。”
裘千尺冷笑道:“现下你定是十分失望了,你妈妈既不美
貌,又不和气,却是个凶狠恶毒的丑老太婆。早知如此,我
想你还是没见到我的好。”绿萼伸出双臂搂住她脖子,柔声道:
“妈,你和我心中所想的yi模yi样。”转头向杨过道:“杨大哥,
我妈很好看,是不是?她待我好,待你也好,是不是?”这两
句话问得语含至诚,在她心中,当真以为母亲乃是天下最好
的妇人。
杨过心想:“她年轻时或许美貌,现今还说甚么好看?待
你或许不错,对我就未必安着甚么好心。”但绿萼既然这么问,
只得应道:“是啊,你说的对。”
但他话中语气就远不及绿萼诚恳,裘千尺yi听便知,心
道:“天可怜见,让我和女儿相会,今日她心中虽满是孺慕之
情,但难保永是如此,我的yi番含冤苦情,须得跟她说个明
明白白。”于是说道:“萼儿,你问我为何身陷在此?为甚么
公孙止说我已经死了,你好好坐着,我慢慢说给你听罢。”
裘千尺缓缓的道:“公孙止的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
安史之乱,举族迁居在这幽谷之中。他祖宗做的是武官,他
学到家传的武艺,固然也可算得是青出于蓝,但真正上乘的
武功,却是我传的。”杨过和绿萼同时“啊”了yi声,颇感出
于意料之外。
裘千尺傲然道:“你们幼小,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哼,
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便是我的亲兄长。杨过,你
把铁掌帮的情由说些给萼儿听。”杨过yi怔,道:“铁掌帮?弟
子孤陋寡闻,实不知铁掌帮是甚么。”
裘千尺破口骂道:“你这小子当面扯谎!铁掌帮威名震于
大江南北,与丐帮并称天下两大帮会,你怎能不知?”杨过道
“丐帮嘛,晚辈倒听见过,这铁掌帮”裘千尺急了,骂道:
“嘿嘿,还亏你学过武艺,连铁掌帮也不知道”绿萼见母
亲气得面红耳赤,插口劝道:“妈,杨大哥还不到二十岁,他
从小在深山中跟师父练武,武林中的事情不大明白,也是有
的。”裘千尺不去理她,自管呶呶不休。
二十年前,铁掌帮在江湖上确是声势极盛,但二次华山
论剑之时,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皈依佛门,拜yi灯大师为
师,铁掌帮即风流云散。当铁掌帮散伙之时,杨过刚刚出世,
后来没听旁人提及,他自是不知。实则他母亲穆念慈,便是
在铁掌帮总舵的铁掌峰上于他父亲杨康,受孕怀胎,世
上才有他杨过。此时裘千尺说起,他竟瞠目不知所对。裘千
尺在绝情谷中僻处已近三十年,江湖上的变动全没听闻,只
道铁掌帮称雄数百年,现下定是更加兴旺,听杨过居然说连
“铁掌帮”三字也不知道,自是要暴跳如雷了。
杨过给她毫无来由的yi顿乱骂,初时强自忍耐,后来听
她越骂越不成话,怒气渐生,要待反唇相稽,刺她几句,抬
起头来正要开口,只见绿萼凝视着他,眼中柔情款款,脸上
满是歉然之色。杨过心中yi软,脸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心
下反而油然自得起来,暗想:“你妈妈越是骂得凶,你自是越
加对我好。老太婆的唠叨是耳边风,美人的柔情却是心上事。”
心下yi宽,脑子特别机灵,忽地想起:“完颜萍姑娘的武功与
那公孙止似是yi路,她又说学的是铁掌功夫,料想与铁掌帮
必有干系。”闭目yi想,于完颜萍与耶律齐对战时所使的拳法
刀法还记得七八成,至于与公孙止连斗数场,还只是几个时
辰之前的事,于他的身形出手更是记得清晰,当即叫道:“啊
哟,我记起啦。”裘千尺道:“甚么?”
杨过道:“三年之前,我曾见yi位武林奇人与十八名江湖
好汉动手,他yi人空手对敌十八人,结果对方九人重伤,九
人给他打死了,这位武林奇人听说便是铁掌帮的。”裘千尺急
问:“那人是怎么yi副模样?”杨过信口开河:“那人头是秃的,
约莫六十来岁,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穿件绿色袍子,自称
姓裘”裘千尺突然喝道:“胡说!我两位哥哥头上不秃,
身材矮小,从来不穿绿色衣衫。你见我身高头秃,便道我哥
哥也是秃头么?”
杨过心中暗叫:“糟糕!”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你别
心急,我又没说那人是你哥哥,难道天下姓裘的都须是你哥
哥?”裘千尺给他驳得无言可说,问道:“那你说他的武功是
怎样的?”
杨过站起身来,将完颜萍的拳法演了几路,再混入公孙
止的身法掌势,到后来越打越顺手,石窟中掌影飘飘,拳风
虎虎,招式虽有点似是而非,较之完颜萍原来的掌法却已高
了不知多少。完颜萍拳法中疏漏不足之处,他身随意走,尽
都予以补足,举手抬足,严密浑成,而每yi掌劈出,更特意
多加上几分狠劲。
裘千尺看得大悦,叫道:“萼儿,萼儿,这正是我铁掌帮
的功夫,你仔细瞧着。”杨过yi面打,裘千尺口讲指划,在旁
解释拳脚中诸般厉害之处。杨过暗暗好笑,心道:“再演下去,
便要露出马脚来了。”于是收势说道:“打到此处,那位武林
奇人已经大胜,没再打下去了。”裘千尺十分欢喜,道:“许
多招式你都记错了,手法也不对,但使到这样,也已经挺不
容易。那武林奇人叫甚么名字?他跟你说些甚么?”杨过道:
“这位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大胜之后,便即飘然远去。我只
听那九个伤者躺在地下互相埋怨,说铁掌帮的裘老爷子也冒
犯得的?可不是自己找死么?”
裘千尺喜道:“不错,这姓裘的多半是我哥哥的弟子。”她
天性好武,十余年来手足舒展不得,此时见杨过演出她本门
武功,自是见猎心喜,当即滔滔不绝的向二人大谈铁掌门的
掌法与轻功。
杨过急欲出洞,将绝情丹送去给小龙女服食,虽听她说
的是上乘武功,识见精到,闻之大有裨益,但想到小龙女身
挨苦楚,哪里还有心情研讨武功?当即向绿萼使个眼色。
绿萼会意,问道:“妈,你怎么将武功传给爹爹的?”裘
千尺怒道:“叫他公孙止!甚么爹爹不爹爹?”绿萼道:“是。
妈,你说下去罢。”
裘千尺恨恨的道:“哼!”过了半晌,才道:“那是二十多
年前的事了。我两个哥哥闹别扭,争吵起来”绿萼插口
道:“我有两位舅舅吗?”裘千尺道:“你不知道么?”声音变
得甚是严厉,大有怪责之意。绿萼心想:“我怎么会知道?”应
道:“是啊,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道:“你你果然是甚么都不知道。
可怜!可怜!”隔了片刻,才道:“你两个舅舅是双生兄弟,大
舅舅裘千丈c二舅舅裘千仞。他二人身材相貌c说话声音,全
然yi模yi样,但遭际和性格脾气却大不相同。二哥武功极高,
大哥则平平而已。我的武功是二哥亲手所传,大哥却和我亲
近得多。二哥是铁掌帮帮主,他帮务既繁,自己练功又勤,很
少和我见面,传我武功之时,也是督责甚严,话也不多说半
句。大哥却是妹妹长c妹妹短的,和我手足之情很深。后来
大哥和二哥说拧了吵嘴,我便帮着大哥点儿。”绿萼问道:
“妈,两位舅舅为甚么事闹别扭?”
裘千尺脸上忽然露出yi丝笑容,道:“这件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只怪我二哥太过古板。要知道二哥做了帮主,‘铁
掌水上飘裘千仞’这八个字在江湖上响亮得紧,大哥裘千丈
的名头说出去却很少人知道。大哥出外行走,为了方便,有
时便借用二哥的名字。他二人容貌相同,又是亲兄弟,借用
yi下名字有甚么大不了?可是二哥看不开,常为这事唠叨,说
大哥招摇撞骗。大哥脾气好,给二哥骂时总是笑嘻嘻的赔不
是。有yi次二哥实在骂得凶了,竟不给大哥留丝毫情面。我
忍不住在旁插嘴,护着大哥,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于是兄
妹俩吵了yi场大架。我yi怒之下离了铁掌峰,从此没再回去。
“我独个儿在江湖上东闯西荡,有yi次追杀yi个贼人,无
意中来到这绝情谷,也是前生的冤孽,与公孙止这这恶
贼这恶贼遇上了,二人便成了亲。我年纪比他大着几岁,
武功也强得多,成亲后我不但把全身武艺倾囊以授,连他的
饮食寒暖,哪yi样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点
儿心?他的家传武功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绽太多,全靠我
挖空心思的yiyi给他补足。有yi次强敌来袭,若不是我舍命
杀退,这绝情谷早就给人毁了。谁料得到这贼杀才狼心狗肺,
恩将仇报,长了翅膀后也不想想自己的本领从何而来,不想
想危难之际是谁救了他性命。”说着破口大骂,粗辞污语,越
骂越凶。
绿萼听得满脸通红,觉得母亲在杨过之前如此詈骂丈夫,
实是大为失态,连叫:“妈,妈!”可哪里劝阻得住?杨过却
听得十分有劲,他也是恨透了公孙止,听她骂得痛快,正合
心意,不免在旁凑上几句,加油添酱,恰到好处,大增裘千
尺的兴头,若不是碍着绿萼的颜面,他也要yi般的破口而骂
了。
裘千尺直骂到辞穷才尽,骂人的言语之中更无新意,连
旧意也已yi再重复,这才不得不停,接下去说道:“那yi年我
肚子中有了你,yi个怀孕的女人,脾气自不免急着点儿,哪
知他面子上仍是yi般的对我奉承,暗中却和谷中yi个贱丫头
勾搭上了。我生下你之后,他仍和那贱婢偷偷摸摸,我yi点
也不知情,还道我们有了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他对我更加好
了些。我给这两个狗男女这般瞒在鼓里过了几年,我才在无
意之中,听到这狗贼和那贱婢商量着要高飞远走,离开绝情
谷永不归来。
“当时我隐身在yi株大树后面,听得这贼杀才说如何忌惮
我武功了得,必须走得越远越好,又说我如何管得他紧,半
点不得自由,他说只有和那贱婢在yi起,才有做人的乐趣。我
yi直只道他全心全意的待我,那时yi听,气得几乎要晕了过
去,真想冲出去yi掌yi个,将这对无耻狗男女当场击毙。然
而他虽无情,我却总顾念着这些年来的夫妻恩义,还想这杀
胚本来为人极好,定是这贱婢花言巧语,用狐媚手段迷住了
他,当下强忍怒气,站在树后细听。
“只听他二人细细商量,说再过两日,我要静室练功,有
七日七夜足不出户,他们便可乘机离去,待得我发觉时已然
事隔七日,便万万追赶不上了。当时我只听得毛骨悚然,心
想当真天可怜见,教我事先知晓此事,否则他们yi去七日,我
再到何处找去?”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恨恨不已。
绿萼道:“那年轻婢女叫甚么名字?她相貌很美么?”
裘千尺道:“呸!美个屁!这小贱人就是肯听话,公孙止
说甚么她答应甚么,又是满嘴的甜言蜜语,说这杀胚是当世
最好的好人,本领最大的大英雄,就这么着,让这贼杀才迷
上了。哼,这贱婢名叫柔儿。他十八代祖宗不积德的公孙止,
他这三分三的臭本事,哪yi招哪yi式我不明白?这也算大英
雄?他给我大哥做跟班也还不配,给我二哥去提便壶,我二
哥也yi脚踢得他远远地。”
杨过听到这里,不禁对公孙止微生怜悯之意,心想:“定
是你处处管束,要他大事小事都听你吩咐,你又瞧他不起,终
于激得他生了反叛之心。”绿萼只怕她又骂个没完没了,忙问:
“妈,后来怎样?”
裘千尺道:“嗯,当时这两个狗男女约定了,第三日辰时
再在这所在相会,yi同逃走,在这两天之中却要加倍小心,不
能露出丝毫痕迹,以防给我瞧出破绽。接着二人又说了许多
混话。那贱婢痴痴迷迷的瞧着这贼杀才,倒似他比皇帝老子
还尊贵,比神仙菩萨更加法力无边。那贼杀才也就得意洋洋,
不断的自称自赞,跟着又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些无耻丑
态只差点儿没把我当场气死。第三日yi早,我假装在静室中
枯坐练功,公孙止到窗外来偷瞧了几次,脸上这副神情啊,当
真是打从心底里乐将上来。我等他yi走开,立即施展轻功,赶
到他们幽会之处。那无耻的小贱人早已等在那里。我yi言不
发便将她抓起,抛入了情花丛中”杨过与绿萼不由得都
“啊”的yi声叫了起来。
裘千尺向二人横了yi眼,继续说道:“过了片刻,公孙止
也即赶到,他见柔儿在情花丛中翻滚号叫,这份惊慌也不用
提啦。我从树丛后跃了出来,双手扣住他脉门,将他也摔入
了情花丛中。这谷中世代相传,原有解救情花之毒的丹药,叫
做绝情丹。公孙止挣扎着起来,扶着那贱婢yi齐奔到丹房,想
用绝情丹救治。哈哈,你道他见到甚么?”
绿萼道:“妈他见到甚么?”杨过心道:“定是你将绝
情丹毁了个干净,哪还能有第二件事?”
裘千尺果然说道:“哈哈,他见到的是,丹房桌上放着yi
大碗砒霜水,几百枚绝情丹浸在碗中。要服绝情丹,不免中
砒霜之毒,不服罢,终于也是不免yi死。配制绝情丹的药方
原是他祖传秘诀,然而诸般珍奇药材急切难得,而且调制yi
批丹药,须连经春露秋霜,三年之后方得成功。当下他奔来
静室,向我双膝跪下,求我饶他二人性命。他知我顾念夫妻
之情,决不致将绝情丹全数毁去,定会留下若干。他连打自
己耳光,赌咒发誓,说只要我饶了他二人性命,他立时将柔
儿逐出谷去,永不再跟她见面,此后再也不敢复起贰心。
“我听他哀求之时口口声声的带着柔儿,心下十分气恼,
当即取出yi枚绝情丹来放在桌上,说道:‘绝情丹只留下yi颗,
只能救得yi人性命。你自己知道,每人各服半颗,并无效验。
救她还是救自己,你自己拿主意罢。’他立即取过丹药,赶回
丹房。我随后跟去。这时那贱婢已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下打
滚。公孙止道:‘柔儿,你好好去罢。我跟你yi块死。’说着
拔出长剑。柔儿见他如此情深义重,满脸感激之情,挣扎着
道:‘好,好。我跟你在阴间做夫妻去。’公孙止当胸yi剑,便
将她刺死了。
“我在丹房窗外瞧着,暗暗吃惊,只怕他第二剑便往自己
颈口抹去,但见他提起剑来,我正要出声喝止,却见他伸剑
在柔儿的尸身上擦了几下,拭去血迹,还入剑鞘,转头向窗
外道:‘尺姊姊,我甘心悔悟,亲手将这贱婢杀了,你就饶了
我罢。’说着举手往口边yi送,将那枚绝情丹吞服了。这yi下
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但如此了结,足见他悔悟之诚,我也
甚感满意。当时他在房中设了酒宴,殷殷把盏,自我赔罪。我
痛斥了他yi顿,他不住口的自称该死,发下了几百个毒誓,说
从此决不再犯。”
杨过心道:“这yi下你可上了大当啦!”绿萼却是泪水泫
然欲滴。裘千尺怒道:“怎么?你可怜这贱婢么?”绿萼摇头
不语,她实是为父亲的无情狠辣而伤心。
裘千尺又道:“我喝了两杯酒,微微冷笑,从怀中又取出
yi颗绝情丹来,放在桌上,笑道:‘你适才下手未免也太快了
些,我只不过试试你的心肠,只消你再向我求恳几句,我便
会将两枚丹药都给你,救了这美人儿的性命,岂不甚好?’”
绿萼忙问:“妈,倘使当时他真的再求,你会不会把两枚
丹药都给他?”
裘千尺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曾
想过,不如救了这贱婢,将她赶出谷去,那么公孙止对我心
存感激,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他为
了自己活命,忙不迭的将心上人杀了,须怪不得我啊。
“公孙止拿起那颗丹药瞧了半天,举杯笑道:‘尺姊姊,过
去的事又说它作甚?这丫头还是杀了的好,yi干二净。你干
了这杯。’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我了却了yi桩心事,胸怀欢
畅,竟然喝得沉沉大醉。待得醒转,已是身在这石窟之中,手
足筋脉均已给他挑断,这贼杀才也没胆子再和我相见yi面。
哼,这当儿他只道我的骨头也早已化了灰啦。”
她说完了这件事,目露凶光,神色甚是可怖。杨过与绿
萼都转开了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良久良久,三人都不说
话。
绿萼环顾四周,见石窟中惟有碎石树叶,满地乱草,凄
然道:“妈,你在这石窟中住了十多年,便只靠食枣子为生么?”
裘千尺道:“是啊,难道这千刀万剐的贼杀才每天还会给我送
饭不成?”绿萼抱着她叫了声:“妈!”
杨过道:“那公孙止可跟你说起过这石窟有无出路?”裘
千尺冷笑道:“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从来没说过庄子
之下有这样个石窟,有这样个水潭,石窟要是另有出路,这
j贼也不会放我在这里了。那些鳄鱼多半是他后来养的,他
终究怕我逃出去。”
杨过在石窟中环绕yi周,果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之外更无
旁的通路,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岤望去,见那洞离地少说也
有yi百来丈,洞下虽长着yi株大枣树,但不过四五丈高,就
算二十株枣树叠起,也到不了顶,凝思半晌,实是束手无策,
道:“我上树去瞧瞧。”当下跃上枣树,攀到树顶,只见高处
石壁上凹凹凸凸,不似底下的滑溜,当下屏住呼吸,纵上石
壁,yi路向上攀援,越爬越高,心中暗喜,回头向绿萼叫道:
“公孙姑娘,我若能出洞,便放绳子下来缒你们上去。”
约莫爬了六七十丈,仗着轻功卓绝,yi路化险为夷,但
爬到离洞|岤七八丈时,石壁不但光滑异常,再无可容手足之
处,而且向内倾斜,除非是壁虎c苍蝇,方能附壁不落。
杨过察看周遭形势,头顶洞|岤径长丈许,足可出入而有
余,心下已有计较,当即溜回石窟之底,说道:“能出去!但
须搓yi根长索。”于是取出匕首,割下枣树树皮,搓绞成索。
公孙绿萼大喜,在旁相助,两人手脚虽快,却也花了两个多
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才搓成yi条极长的树皮索子。
杨过抓住绳索,使劲拉了几下,道:“断不了。”又用匕
首割下yi条枣树的枝干,长约yi丈五尺,将绳索yi端缚在树
干中间,于是又向上爬行,攀上石壁尽头,双足使出千斤坠
功夫,牢牢踏在石壁之上,两臂运劲,喝yi声:“上去!”将
树干摔出洞|岤。这yi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树干落下时正好
横架在洞|岤口上。杨过拉着绳索,将树干拉到洞|岤边上,使
得树干两端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而中段凌空者只是数尺,再
拉绳索试了两下,知道树干横架处甚是坚牢,吃得住自己身
子重量,叫道:“我上去啦!”双手抓着绳索,交互上升,低
头下望,只见裘千尺与绿萼母女俩在暮色朦胧中已成为两个
小小黑点。
手上加劲,上升得更快了,片刻间便已抓到架在洞口的
树干,手臂yi曲,呼的yi声,已然飞出洞|岤,落在地下。
舒了yi口长气,站直身子,但见东方yi轮明月刚从山后
升起。在闭塞黑暗的鳄潭与石窟中关了大半天,此时重得自
由,胸怀间说不出的舒畅,心想:“我和姑姑同在古墓,却何
以又丝毫不觉郁闷?可见境随心转,想出去而不得,心里才
难过,要是本就不想出去,出去了反而不开心了。”于是将长
索垂了下去。
裘千尺yi见杨过出洞,便大骂女儿:“你这蠢货,怎地让
他独自上去了?他出洞之后,哪里还想得到咱们?”绿萼道:
“妈,你放心,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裘千尺怒道:“普天下
的男人都是yi般,还能有甚么好的?”突然转过头来,向女儿
全身仔细打量,说道:“小傻瓜,你给他占了便宜啦,是不是?”
绿萼满脸通红道:“妈,你说甚么,我不懂。”裘千尺更是恼
怒:“你不懂,为甚么要脸红?我跟你说啊,对付男人,yi步
也放松不得,半点也大意不得,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你妈的遭
遇?”正自唠叨不休,绿萼纵起身来,接住了杨过垂下的长索,
给母亲牢牢缚在腰间,笑道:“你瞧,杨大哥理不理咱们?”说
着将绳索扯了几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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