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 第36部分阅读

还怕何来?”说着呼的

yi声,又将长袍挥出。

公孙绿萼yi咬牙,双足在岩上力撑,身子已飞在半空,听

着长袍在空中挥动的声音,双手齐出,右手抓住了长袍下摆,

左手却抓了个空。杨过只觉手上yi沉,抖腕急挥,将绿萼送

到了洞口,生怕她立足不定,长袍yi挥出,立即便跟着跃去,

在她腰间轻轻yi托,将她托起,稳稳坐在洞边。

公孙绿萼大喜,叫道:“行啦,你这主意真高。”杨过笑

道:“这洞里可不知有甚么古怪的毒物猛兽,咱们也只有听天

由命了。”说着弓身钻进了洞里。绿萼将匕首递给他,道:

“你拿着。”接过杨过递来的长袍,穿在身上。

洞口极窄,二人只得膝行而爬,由于鳄潭水气蒸浸,洞

中潮湿滑溜,腥臭难闻。杨过yi面爬,yi面笑道:“今日早晨

你我在朝阳下同赏情花,满山锦绣,鸟语花香,过不了几个

时辰却到了这地方,我可真将你累得惨了。”绿萼道:“这哪

怪得你?”

二人爬行了yi阵,隧洞渐宽,已可直立行走,行了良久,

始终不到尽头,地下却越来越平。杨过笑道:“啊哈,瞧这模

样咱们是苦尽甘来,渐入佳境。”绿萼叹道:“杨大哥,你心

里不快活,不必故意逗我乐子”yi言未毕,猛听得左首

传来yi阵大笑之声:“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下明明是笑声,听来却竟与号哭yi般,声音是“哈

哈,哈哈”,语调却异常的凄凉悲切。杨过与绿萼yi生之中都

从未听到过这般哭不像哭c笑不像笑的声音,何况在这黑漆

漆的隧洞之中。猝不及防的突然闻此异声,比遇到任何凶狠

的毒蛇怪物更令他二人心惊胆战。杨过算得大胆,却也不禁

跳起身来,脑门在洞顶yi撞,好不疼痛。公孙绿萼更是吓得

遍体冷汗,毛骨悚然,yi把抱住了他双腿。

二人实不知如何是好,进是不敢,退又不甘。绿萼低声

道:“是鬼么?”这三字声音极低,不料左首那声音又是yi阵

哭笑,叫道:“不错,我是鬼,我是鬼,哈哈,哈哈!”

杨过心想:“她既自称是鬼,便不是鬼。”于是朗声说道:

“在下杨过,与公孙姑娘二人遇难,但求逃命,对旁人绝无歹

意”那人突然插口道:“公孙姑娘?甚么公孙姑娘?”杨

过道:“公孙谷主之女,公孙绿萼。”那边就此再无半点声息,

似乎此人忽然之间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当那人似哭非哭c似笑非笑之际,二人已是恐惧异常,此

时突然寂静无声,在黑暗之中更是感到说不出的惊怖,相互

依偎在yi起,yi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那人突然喝道:“甚么公孙谷主,是公孙止么?”

语意之中,充满着怒气,但已听得出是女子声音。绿萼大着

胆子应道:“我爹爹确是单名yi个‘止’字,老前辈可识得家

父么?”那人嘿嘿冷笑,道:“我识得他么?嘿嘿,我识得他

么?”绿萼不敢接口,只有默不作声。又过半晌,那声音又喝

道:“你叫甚么名字?”绿萼道:“晚辈小名绿萼,红绿之绿,

花萼之萼。”那人哼了yi声,问道:“你是何年c何月c何日c

何时生的?”

绿萼心想这怪人问我生辰八字干么,只怕要以此使妖法

加害,在杨过耳边低声道:“我说得么?”杨过尚未回答,那

人冷笑道:“你今年十八岁,二月初三的生日,戌时生,对不

对?”绿萼大吃yi惊,叫道:“你你怎知道?”

突然之间,她心中忽生yi股难以解说的异感,深知洞中

怪人决不致加害自己,当下从杨过身畔抢过,迅速向前奔去,

转了两个弯,眼前斗然亮光耀目,只见yi个半身的秃头

婆婆盘膝坐在地下,满脸怒容,凛然生威。

绿萼“啊”的yi声惊呼,呆呆站着。杨过怕她有失,急

忙跟了进去。

但见那老婆婆所坐之处是个天然生成的石窟,深不见尽

头,顶上有个圆径丈许的大孔,日光从孔中透射进来,只是

那大孔离地yi百余丈,这老婆婆多半不小心从孔中掉了进来,

从此不能出去。这石窟深处地底,纵在窟中大声呼叫,上面

有人经过也未必听见,但她从这般高处掉下来如何不死,确

是奇了。见石窟中日光所及处生了不少大枣树,难道她恰好

掉在树上,因而竟得活命?杨过见她仅以若干树皮树叶遮体,

想是在这石窟中已是年深日久,衣服都已破烂净尽。

那婆婆对杨过就如视而不见,上上下下的只是打量绿萼,

忽而凄然yi笑,道:“姑娘,你长得好美啊。”绿萼报以yi笑,

走上yi步,万福施礼,道:“老前辈,你好。”

那婆婆仰天大笑,声音仍是哭不像哭c笑不像笑,说道:

“老前辈?哈哈,我好,我好,哈哈,哈哈!”说到后来,脸

上满是怒容。绿萼不知这句问安之言如何得罪了她,心下甚

是惶恐,回头望着杨过求援。

杨过心想这老婆婆在石窟中耽了这么久,心智失常,势

所难免,便向绿萼摇摇头,微微yi笑,示意不必与她当真,左

右打量地形,思忖如何攀援出去。头顶石孔离地虽高,凭着

自己轻功,要冒险出去也未必定然不能。

绿萼却全神注视那婆婆,但见她头发稀疏,几已全秃,脸

上满面皱纹,然而双目炯炯有神。那婆婆也是目不转瞬的望

着绿萼,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把杨过撇在yi旁,不加理

睬。那婆婆看了yi会,忽道:“你左边腰间有个朱砂印记,是

不是?”

绿萼又是大吃yi惊,心想:“我身上这个红记,连爹爹也

未必知道,这个深藏地底的婆婆怎能如此明白?她又知道我

的生辰八字,瞧来她必与我家有极密切的关连。”于是柔声问

道:“婆婆,你定然识得我爹爹,也识得我去世了的妈妈,是

不是?”那婆婆yi怔,说道:“你去世了的妈妈?哈哈,我自

然识得。”突然语音声厉,喝道:“你腰间有没红记?快解开

给我看。若有半句虚言,叫你命丧当地。”

绿萼回头向杨过望了yi眼,红晕满颊。杨过忙转过头去,

背向着她。绿萼解开长袍,拉起中衣,露出雪白晶莹的腰身,

果然有yi颗拇指大的殷红斑记,红白相映,犹似雪中红梅yi

般,甚是可爱。

那婆婆只瞧了yi眼,已是全身颤动,泪水盈眶,忽地双

手张开,叫道:“我的亲亲宝贝儿啊,你妈想得你好苦。”绿

萼瞧着她的脸色,突然天性激动,抢上去扑在她身上,哭叫:

“妈妈,妈妈!”

杨过听得背后二人yi个叫宝贝儿,yi个叫妈,不由得大

吃yi惊,回过身来,只见两人紧紧搂抱在yi起,绿萼的背心

起伏不已,那婆婆脸上却是涕泪纵横,心想:“难道这婆婆竟

是公孙姑娘的母亲?”

只见那婆婆蓦地里双眉竖起,脸现杀气,就如公孙谷主

出手之时yi模yi样,杨过暗叫:“不好。”抢上yi步,怕她加

害绿萼,却见她伸手在绿萼肩上轻轻yi推,喝道:“站开些,

我来问你。”绿萼yi怔,离开她身子,又叫了yi声:“妈!”

那婆婆厉声道:“公孙止叫你来干么?要你花言巧语来骗

我,是不是?”绿萼摇头,叫道:“妈,原来你还在世上,妈!”

脸上的神色又是喜欢,又是难过,这显是母女真情,哪里能

有半点作伪?那婆婆却仍厉声问道:“公孙止说我死了,是不

是?”绿萼道:“女儿苦了十多年,只道真是个无母的孤儿,原

来妈好端端的活着,我今天真好欢喜啊。”那婆婆指着杨过道:

“他是谁?你带着他来干么?”

绿萼道:“妈,你听我说。”于是将杨过怎样进入绝情谷c

怎样中了情花之毒c怎样二人yi齐摔入鳄潭的事,从头至尾

的说了,只是公孙谷主要娶小龙女之事,却全然略过不提,以

防母亲妒恨烦恼。

那婆婆遇到她说得含糊之处,yi点点的提出细问。绿萼

除了小龙女之事以外,其余毫不隐瞒。那婆婆越听脸色越是

平和,瞧向杨过的脸色也yi眼比yi眼亲切。听到绿萼说及杨

过如何杀鳄c如何相护等情,那婆婆连连点头,说道:“很好,

很好!小伙子,也不枉我女儿看中了你。”绿萼红晕满脸,低

下了头。

杨过心想这其中的诸般关节,此时也不便细谈,于是说

道:“公孙伯母,咱们先得想个计策,如何出去?”

那婆婆突然脸色yi沉,喝道:“甚么公孙伯母,‘公孙伯

母’这四字,你从此再也休得出口。你莫瞧我手足无力,我

要杀你可易如反掌。”突然波的yi声,口中飞出yi物,铮的yi

响,打在杨过手中所握的那柄匕首刃上。

杨过只觉手臂剧震,五指竟然拿捏不住,当的yi声,匕

首落在地下。他大惊之下,急向后跃,只见匕首之旁是个枣

核,在地下兀自滴溜溜的急转。他惊疑不定,心想:“凭我手

握匕首之力,便是金轮法王的金轮c达尔巴的金杵c公孙谷

主的锯齿金刀,也不能将之震落脱手,这婆婆口中吐出yi个

枣核,却将我兵刃打落,虽说我未曾防备,但此人的武功可

真是深奥难测了。”

绿萼见他脸上变色,忙道:“杨大哥,我妈决不会害你。”

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转头向母亲道:“妈,你教他怎么称呼,

也就是了。他可不知道啊。”

那婆婆嘿嘿yi笑,说道:“好,老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江湖上人称‘铁掌莲花裘千尺’的便是,你叫我甚么?嘿嘿,

还不跪下磕头,称yi声‘岳母大人’吗?”

绿萼忙道:“妈,你不知道,杨大哥跟女儿清清白白,他

他对女儿全是yi片好意,别无他念。”裘千尺怒道:“哼,

清清白白?别无他念?你的衣服呢?干么你只穿贴身小衣,却

披着他的袍子?”突然提高嗓子,尖声说道:“这姓杨的如想

学那公孙止这般薄幸无耻,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姓杨的,

你娶我女儿不娶?”

杨过见她说话疯疯癫癫,大是不可理喻,怎地见面没说

得几句话,就迫自己娶她女儿?但若率言拒绝,不免当场令

绿萼十分难堪。何况这婆婆武功极高,脾气又怪,自己稍有

应对不善,只怕她立时会施杀手,眼下三人同陷石窟之内,总

是先寻脱身之计要紧,于是微微yi笑,说道:“老前辈可请放

心,公孙姑娘舍身救我,杨过决非没心肝的男子,此恩此德,

终身不敢或忘。”这几句话说得极是滑头,虽非答应娶绿萼为

妻,但裘千尺听来却甚为顺耳。她点点头道:“这就好了。”

公孙绿萼自然明白杨过的心意,向他望了yi眼,目光中

大有幽怨之色,垂首不言,过了半晌,向裘千尺道:“妈,你

怎会在这里?爹爹怎么又说你已经过世,害得女儿伤心了十

几年?倘若女儿早知你在这儿,拚着性命不要,也早来寻你

啦。”她见母亲上身,如将杨过的袍子给她穿上,自己又

是衣衫不周,当下撕落袍子的前后襟,给母亲披在肩头。

杨过心想小龙女所缝的这件袍子落得如此下场,心中yi

阵难过,触动情花之毒,全身又感到yi阵剧烈疼痛。裘千尺

见了,脸上yi动,右手颤抖着探入怀中,似欲取甚么东西,但

转念yi想,仍是空手伸了出来。

绿萼从母亲的神色与举动之中瞧出了些端倪,求道:“妈,

杨大哥身上这情花之毒,你能设法给治治么?”裘千尺淡淡的

道:“我陷在此处自身难保,别人不能救我,我又怎能相救旁

人?”绿萼急道:“妈,你救了杨大哥,他自会救你。便是你

不救他,杨大哥也必定尽力助你。杨大哥,你说是不?”

杨过对这乖戾古怪的裘千尺实无好感,但想瞧在绿萼面

上,自当竭力相助,便道:“这个自然。老前辈在此日久,此

处地形定然熟知,能赐示yi二么?”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说道:“此处虽然深陷地底,但要出

去却也不难。”向杨过望了yi眼,说道:“你心中定然在想,既

然出去不难,何以枯守在此?唉,我手足筋脉早断,周身武

功全失了啊。”杨过早便瞧出她手足的举动有异,绿萼却大吃

yi惊,问道:“你从上面这洞里掉下来跌伤的吗?”裘千尺森

然道:“不是!是给人害的。”绿萼更是吃惊,颤声道:“妈,

是谁害你的?咱们必当找他报仇。”

裘千尺嘿嘿冷笑,道:“报仇?你下得了这手么?挑断我

手足筋脉的,便是公孙止。”

绿萼自从yi知她是自己母亲,心中即已隐隐约约的有此

预感,但听到她亲口说了出来,终究还是全身剧烈yi震,问

道:“为为甚么?”

裘千尺向杨过冷然扫了yi眼,道:“只因我杀了yi个人,

yi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哼,只因我害死了公孙止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绿萼心中害怕,与母亲稍稍

离开,却向杨过靠近了些。yi时之间,石窟中寂静无声。

裘千尺忽道:“你们饿了罢?这石窟中只有枣子果腹充

饥。”说着四肢着地,像野兽般向前爬去,行动甚是迅捷。绿

萼与杨过看到这番情景,均感凄惨。裘千尺却是十多年来爬

得惯了,也不以为意。绿萼正待抢上去相扶,已见她伏在yi

株大枣树下。

也不知何年何月,风吹枣子,从头顶洞孔中落下yi颗,在

这石窟的土中抽芽发茎,生长起来,开花结实,逐渐繁生,大

大小小的竟生了五六十株。当年若不是有这么yi颗枣子落下,

即或落下而不生长成树,那么杨过与公孙绿萼来到这石窟时

将只见到yi堆白骨。谁想得到这具骸骨本是yi位武林异人?绿

萼自更不会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裘千尺在地下捡起yi枚枣核,放入口中,仰起头来吐yi

口气,枣核向上激射数丈,打正yi根树干,枝干yi阵摇动,枣

子便如落雨般掉下数十枚来。

杨过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她手足断了筋脉,才逼得练

成这yi们口喷枣核的绝技,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当真不假。”

想到此处,精神不禁为之yi振。

绿萼捡起枣子,分给母亲与杨过吃,自己也吃了几枚。在

这地底的石窟之中,她款客奉母,举止有序,俨然是个小主

妇的模样。

裘千尺遭遇人生绝顶的惨事,心中积蓄了十余年的怨毒,

别说她本来性子暴躁,便是yi个温柔和顺之人,也会变得万

事不近人情,但母女究属天性,眼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出

落得这般明艳端丽,动静合度,怜爱的柔情渐占上风,问道:

“公孙止说了我甚么坏话?”

绿萼道:“爹爹从来不提妈的事,小时候我曾问他我像不

像妈?又问他,妈是生甚么病死的。爹爹忽地大发脾气,狠

狠的骂了我yi顿,吩咐我从此不许再提。过了几年我再问yi

次,他又是板起脸斥责。”裘千尺道:“那你心中怎么想?”绿

萼眼中泪珠滚动,道:“我yi直想,妈妈必定又是美貌,又是

和善,爹爹跟你恩爱得不得了,因此你死了之后,旁人提到

了你,他便要伤心难过,是以后来我也就不敢再问。”

裘千尺冷笑道:“现下你定是十分失望了,你妈妈既不美

貌,又不和气,却是个凶狠恶毒的丑老太婆。早知如此,我

想你还是没见到我的好。”绿萼伸出双臂搂住她脖子,柔声道:

“妈,你和我心中所想的yi模yi样。”转头向杨过道:“杨大哥,

我妈很好看,是不是?她待我好,待你也好,是不是?”这两

句话问得语含至诚,在她心中,当真以为母亲乃是天下最好

的妇人。

杨过心想:“她年轻时或许美貌,现今还说甚么好看?待

你或许不错,对我就未必安着甚么好心。”但绿萼既然这么问,

只得应道:“是啊,你说的对。”

但他话中语气就远不及绿萼诚恳,裘千尺yi听便知,心

道:“天可怜见,让我和女儿相会,今日她心中虽满是孺慕之

情,但难保永是如此,我的yi番含冤苦情,须得跟她说个明

明白白。”于是说道:“萼儿,你问我为何身陷在此?为甚么

公孙止说我已经死了,你好好坐着,我慢慢说给你听罢。”

裘千尺缓缓的道:“公孙止的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

安史之乱,举族迁居在这幽谷之中。他祖宗做的是武官,他

学到家传的武艺,固然也可算得是青出于蓝,但真正上乘的

武功,却是我传的。”杨过和绿萼同时“啊”了yi声,颇感出

于意料之外。

裘千尺傲然道:“你们幼小,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哼,

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便是我的亲兄长。杨过,你

把铁掌帮的情由说些给萼儿听。”杨过yi怔,道:“铁掌帮?弟

子孤陋寡闻,实不知铁掌帮是甚么。”

裘千尺破口骂道:“你这小子当面扯谎!铁掌帮威名震于

大江南北,与丐帮并称天下两大帮会,你怎能不知?”杨过道

“丐帮嘛,晚辈倒听见过,这铁掌帮”裘千尺急了,骂道:

“嘿嘿,还亏你学过武艺,连铁掌帮也不知道”绿萼见母

亲气得面红耳赤,插口劝道:“妈,杨大哥还不到二十岁,他

从小在深山中跟师父练武,武林中的事情不大明白,也是有

的。”裘千尺不去理她,自管呶呶不休。

二十年前,铁掌帮在江湖上确是声势极盛,但二次华山

论剑之时,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皈依佛门,拜yi灯大师为

师,铁掌帮即风流云散。当铁掌帮散伙之时,杨过刚刚出世,

后来没听旁人提及,他自是不知。实则他母亲穆念慈,便是

在铁掌帮总舵的铁掌峰上于他父亲杨康,受孕怀胎,世

上才有他杨过。此时裘千尺说起,他竟瞠目不知所对。裘千

尺在绝情谷中僻处已近三十年,江湖上的变动全没听闻,只

道铁掌帮称雄数百年,现下定是更加兴旺,听杨过居然说连

“铁掌帮”三字也不知道,自是要暴跳如雷了。

杨过给她毫无来由的yi顿乱骂,初时强自忍耐,后来听

她越骂越不成话,怒气渐生,要待反唇相稽,刺她几句,抬

起头来正要开口,只见绿萼凝视着他,眼中柔情款款,脸上

满是歉然之色。杨过心中yi软,脸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心

下反而油然自得起来,暗想:“你妈妈越是骂得凶,你自是越

加对我好。老太婆的唠叨是耳边风,美人的柔情却是心上事。”

心下yi宽,脑子特别机灵,忽地想起:“完颜萍姑娘的武功与

那公孙止似是yi路,她又说学的是铁掌功夫,料想与铁掌帮

必有干系。”闭目yi想,于完颜萍与耶律齐对战时所使的拳法

刀法还记得七八成,至于与公孙止连斗数场,还只是几个时

辰之前的事,于他的身形出手更是记得清晰,当即叫道:“啊

哟,我记起啦。”裘千尺道:“甚么?”

杨过道:“三年之前,我曾见yi位武林奇人与十八名江湖

好汉动手,他yi人空手对敌十八人,结果对方九人重伤,九

人给他打死了,这位武林奇人听说便是铁掌帮的。”裘千尺急

问:“那人是怎么yi副模样?”杨过信口开河:“那人头是秃的,

约莫六十来岁,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穿件绿色袍子,自称

姓裘”裘千尺突然喝道:“胡说!我两位哥哥头上不秃,

身材矮小,从来不穿绿色衣衫。你见我身高头秃,便道我哥

哥也是秃头么?”

杨过心中暗叫:“糟糕!”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你别

心急,我又没说那人是你哥哥,难道天下姓裘的都须是你哥

哥?”裘千尺给他驳得无言可说,问道:“那你说他的武功是

怎样的?”

杨过站起身来,将完颜萍的拳法演了几路,再混入公孙

止的身法掌势,到后来越打越顺手,石窟中掌影飘飘,拳风

虎虎,招式虽有点似是而非,较之完颜萍原来的掌法却已高

了不知多少。完颜萍拳法中疏漏不足之处,他身随意走,尽

都予以补足,举手抬足,严密浑成,而每yi掌劈出,更特意

多加上几分狠劲。

裘千尺看得大悦,叫道:“萼儿,萼儿,这正是我铁掌帮

的功夫,你仔细瞧着。”杨过yi面打,裘千尺口讲指划,在旁

解释拳脚中诸般厉害之处。杨过暗暗好笑,心道:“再演下去,

便要露出马脚来了。”于是收势说道:“打到此处,那位武林

奇人已经大胜,没再打下去了。”裘千尺十分欢喜,道:“许

多招式你都记错了,手法也不对,但使到这样,也已经挺不

容易。那武林奇人叫甚么名字?他跟你说些甚么?”杨过道:

“这位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大胜之后,便即飘然远去。我只

听那九个伤者躺在地下互相埋怨,说铁掌帮的裘老爷子也冒

犯得的?可不是自己找死么?”

裘千尺喜道:“不错,这姓裘的多半是我哥哥的弟子。”她

天性好武,十余年来手足舒展不得,此时见杨过演出她本门

武功,自是见猎心喜,当即滔滔不绝的向二人大谈铁掌门的

掌法与轻功。

杨过急欲出洞,将绝情丹送去给小龙女服食,虽听她说

的是上乘武功,识见精到,闻之大有裨益,但想到小龙女身

挨苦楚,哪里还有心情研讨武功?当即向绿萼使个眼色。

绿萼会意,问道:“妈,你怎么将武功传给爹爹的?”裘

千尺怒道:“叫他公孙止!甚么爹爹不爹爹?”绿萼道:“是。

妈,你说下去罢。”

裘千尺恨恨的道:“哼!”过了半晌,才道:“那是二十多

年前的事了。我两个哥哥闹别扭,争吵起来”绿萼插口

道:“我有两位舅舅吗?”裘千尺道:“你不知道么?”声音变

得甚是严厉,大有怪责之意。绿萼心想:“我怎么会知道?”应

道:“是啊,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道:“你你果然是甚么都不知道。

可怜!可怜!”隔了片刻,才道:“你两个舅舅是双生兄弟,大

舅舅裘千丈c二舅舅裘千仞。他二人身材相貌c说话声音,全

然yi模yi样,但遭际和性格脾气却大不相同。二哥武功极高,

大哥则平平而已。我的武功是二哥亲手所传,大哥却和我亲

近得多。二哥是铁掌帮帮主,他帮务既繁,自己练功又勤,很

少和我见面,传我武功之时,也是督责甚严,话也不多说半

句。大哥却是妹妹长c妹妹短的,和我手足之情很深。后来

大哥和二哥说拧了吵嘴,我便帮着大哥点儿。”绿萼问道:

“妈,两位舅舅为甚么事闹别扭?”

裘千尺脸上忽然露出yi丝笑容,道:“这件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只怪我二哥太过古板。要知道二哥做了帮主,‘铁

掌水上飘裘千仞’这八个字在江湖上响亮得紧,大哥裘千丈

的名头说出去却很少人知道。大哥出外行走,为了方便,有

时便借用二哥的名字。他二人容貌相同,又是亲兄弟,借用

yi下名字有甚么大不了?可是二哥看不开,常为这事唠叨,说

大哥招摇撞骗。大哥脾气好,给二哥骂时总是笑嘻嘻的赔不

是。有yi次二哥实在骂得凶了,竟不给大哥留丝毫情面。我

忍不住在旁插嘴,护着大哥,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于是兄

妹俩吵了yi场大架。我yi怒之下离了铁掌峰,从此没再回去。

“我独个儿在江湖上东闯西荡,有yi次追杀yi个贼人,无

意中来到这绝情谷,也是前生的冤孽,与公孙止这这恶

贼这恶贼遇上了,二人便成了亲。我年纪比他大着几岁,

武功也强得多,成亲后我不但把全身武艺倾囊以授,连他的

饮食寒暖,哪yi样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点

儿心?他的家传武功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绽太多,全靠我

挖空心思的yiyi给他补足。有yi次强敌来袭,若不是我舍命

杀退,这绝情谷早就给人毁了。谁料得到这贼杀才狼心狗肺,

恩将仇报,长了翅膀后也不想想自己的本领从何而来,不想

想危难之际是谁救了他性命。”说着破口大骂,粗辞污语,越

骂越凶。

绿萼听得满脸通红,觉得母亲在杨过之前如此詈骂丈夫,

实是大为失态,连叫:“妈,妈!”可哪里劝阻得住?杨过却

听得十分有劲,他也是恨透了公孙止,听她骂得痛快,正合

心意,不免在旁凑上几句,加油添酱,恰到好处,大增裘千

尺的兴头,若不是碍着绿萼的颜面,他也要yi般的破口而骂

了。

裘千尺直骂到辞穷才尽,骂人的言语之中更无新意,连

旧意也已yi再重复,这才不得不停,接下去说道:“那yi年我

肚子中有了你,yi个怀孕的女人,脾气自不免急着点儿,哪

知他面子上仍是yi般的对我奉承,暗中却和谷中yi个贱丫头

勾搭上了。我生下你之后,他仍和那贱婢偷偷摸摸,我yi点

也不知情,还道我们有了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他对我更加好

了些。我给这两个狗男女这般瞒在鼓里过了几年,我才在无

意之中,听到这狗贼和那贱婢商量着要高飞远走,离开绝情

谷永不归来。

“当时我隐身在yi株大树后面,听得这贼杀才说如何忌惮

我武功了得,必须走得越远越好,又说我如何管得他紧,半

点不得自由,他说只有和那贱婢在yi起,才有做人的乐趣。我

yi直只道他全心全意的待我,那时yi听,气得几乎要晕了过

去,真想冲出去yi掌yi个,将这对无耻狗男女当场击毙。然

而他虽无情,我却总顾念着这些年来的夫妻恩义,还想这杀

胚本来为人极好,定是这贱婢花言巧语,用狐媚手段迷住了

他,当下强忍怒气,站在树后细听。

“只听他二人细细商量,说再过两日,我要静室练功,有

七日七夜足不出户,他们便可乘机离去,待得我发觉时已然

事隔七日,便万万追赶不上了。当时我只听得毛骨悚然,心

想当真天可怜见,教我事先知晓此事,否则他们yi去七日,我

再到何处找去?”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恨恨不已。

绿萼道:“那年轻婢女叫甚么名字?她相貌很美么?”

裘千尺道:“呸!美个屁!这小贱人就是肯听话,公孙止

说甚么她答应甚么,又是满嘴的甜言蜜语,说这杀胚是当世

最好的好人,本领最大的大英雄,就这么着,让这贼杀才迷

上了。哼,这贱婢名叫柔儿。他十八代祖宗不积德的公孙止,

他这三分三的臭本事,哪yi招哪yi式我不明白?这也算大英

雄?他给我大哥做跟班也还不配,给我二哥去提便壶,我二

哥也yi脚踢得他远远地。”

杨过听到这里,不禁对公孙止微生怜悯之意,心想:“定

是你处处管束,要他大事小事都听你吩咐,你又瞧他不起,终

于激得他生了反叛之心。”绿萼只怕她又骂个没完没了,忙问:

“妈,后来怎样?”

裘千尺道:“嗯,当时这两个狗男女约定了,第三日辰时

再在这所在相会,yi同逃走,在这两天之中却要加倍小心,不

能露出丝毫痕迹,以防给我瞧出破绽。接着二人又说了许多

混话。那贱婢痴痴迷迷的瞧着这贼杀才,倒似他比皇帝老子

还尊贵,比神仙菩萨更加法力无边。那贼杀才也就得意洋洋,

不断的自称自赞,跟着又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些无耻丑

态只差点儿没把我当场气死。第三日yi早,我假装在静室中

枯坐练功,公孙止到窗外来偷瞧了几次,脸上这副神情啊,当

真是打从心底里乐将上来。我等他yi走开,立即施展轻功,赶

到他们幽会之处。那无耻的小贱人早已等在那里。我yi言不

发便将她抓起,抛入了情花丛中”杨过与绿萼不由得都

“啊”的yi声叫了起来。

裘千尺向二人横了yi眼,继续说道:“过了片刻,公孙止

也即赶到,他见柔儿在情花丛中翻滚号叫,这份惊慌也不用

提啦。我从树丛后跃了出来,双手扣住他脉门,将他也摔入

了情花丛中。这谷中世代相传,原有解救情花之毒的丹药,叫

做绝情丹。公孙止挣扎着起来,扶着那贱婢yi齐奔到丹房,想

用绝情丹救治。哈哈,你道他见到甚么?”

绿萼道:“妈他见到甚么?”杨过心道:“定是你将绝

情丹毁了个干净,哪还能有第二件事?”

裘千尺果然说道:“哈哈,他见到的是,丹房桌上放着yi

大碗砒霜水,几百枚绝情丹浸在碗中。要服绝情丹,不免中

砒霜之毒,不服罢,终于也是不免yi死。配制绝情丹的药方

原是他祖传秘诀,然而诸般珍奇药材急切难得,而且调制yi

批丹药,须连经春露秋霜,三年之后方得成功。当下他奔来

静室,向我双膝跪下,求我饶他二人性命。他知我顾念夫妻

之情,决不致将绝情丹全数毁去,定会留下若干。他连打自

己耳光,赌咒发誓,说只要我饶了他二人性命,他立时将柔

儿逐出谷去,永不再跟她见面,此后再也不敢复起贰心。

“我听他哀求之时口口声声的带着柔儿,心下十分气恼,

当即取出yi枚绝情丹来放在桌上,说道:‘绝情丹只留下yi颗,

只能救得yi人性命。你自己知道,每人各服半颗,并无效验。

救她还是救自己,你自己拿主意罢。’他立即取过丹药,赶回

丹房。我随后跟去。这时那贱婢已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下打

滚。公孙止道:‘柔儿,你好好去罢。我跟你yi块死。’说着

拔出长剑。柔儿见他如此情深义重,满脸感激之情,挣扎着

道:‘好,好。我跟你在阴间做夫妻去。’公孙止当胸yi剑,便

将她刺死了。

“我在丹房窗外瞧着,暗暗吃惊,只怕他第二剑便往自己

颈口抹去,但见他提起剑来,我正要出声喝止,却见他伸剑

在柔儿的尸身上擦了几下,拭去血迹,还入剑鞘,转头向窗

外道:‘尺姊姊,我甘心悔悟,亲手将这贱婢杀了,你就饶了

我罢。’说着举手往口边yi送,将那枚绝情丹吞服了。这yi下

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但如此了结,足见他悔悟之诚,我也

甚感满意。当时他在房中设了酒宴,殷殷把盏,自我赔罪。我

痛斥了他yi顿,他不住口的自称该死,发下了几百个毒誓,说

从此决不再犯。”

杨过心道:“这yi下你可上了大当啦!”绿萼却是泪水泫

然欲滴。裘千尺怒道:“怎么?你可怜这贱婢么?”绿萼摇头

不语,她实是为父亲的无情狠辣而伤心。

裘千尺又道:“我喝了两杯酒,微微冷笑,从怀中又取出

yi颗绝情丹来,放在桌上,笑道:‘你适才下手未免也太快了

些,我只不过试试你的心肠,只消你再向我求恳几句,我便

会将两枚丹药都给你,救了这美人儿的性命,岂不甚好?’”

绿萼忙问:“妈,倘使当时他真的再求,你会不会把两枚

丹药都给他?”

裘千尺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曾

想过,不如救了这贱婢,将她赶出谷去,那么公孙止对我心

存感激,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他为

了自己活命,忙不迭的将心上人杀了,须怪不得我啊。

“公孙止拿起那颗丹药瞧了半天,举杯笑道:‘尺姊姊,过

去的事又说它作甚?这丫头还是杀了的好,yi干二净。你干

了这杯。’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我了却了yi桩心事,胸怀欢

畅,竟然喝得沉沉大醉。待得醒转,已是身在这石窟之中,手

足筋脉均已给他挑断,这贼杀才也没胆子再和我相见yi面。

哼,这当儿他只道我的骨头也早已化了灰啦。”

她说完了这件事,目露凶光,神色甚是可怖。杨过与绿

萼都转开了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良久良久,三人都不说

话。

绿萼环顾四周,见石窟中惟有碎石树叶,满地乱草,凄

然道:“妈,你在这石窟中住了十多年,便只靠食枣子为生么?”

裘千尺道:“是啊,难道这千刀万剐的贼杀才每天还会给我送

饭不成?”绿萼抱着她叫了声:“妈!”

杨过道:“那公孙止可跟你说起过这石窟有无出路?”裘

千尺冷笑道:“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从来没说过庄子

之下有这样个石窟,有这样个水潭,石窟要是另有出路,这

j贼也不会放我在这里了。那些鳄鱼多半是他后来养的,他

终究怕我逃出去。”

杨过在石窟中环绕yi周,果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之外更无

旁的通路,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岤望去,见那洞离地少说也

有yi百来丈,洞下虽长着yi株大枣树,但不过四五丈高,就

算二十株枣树叠起,也到不了顶,凝思半晌,实是束手无策,

道:“我上树去瞧瞧。”当下跃上枣树,攀到树顶,只见高处

石壁上凹凹凸凸,不似底下的滑溜,当下屏住呼吸,纵上石

壁,yi路向上攀援,越爬越高,心中暗喜,回头向绿萼叫道:

“公孙姑娘,我若能出洞,便放绳子下来缒你们上去。”

约莫爬了六七十丈,仗着轻功卓绝,yi路化险为夷,但

爬到离洞|岤七八丈时,石壁不但光滑异常,再无可容手足之

处,而且向内倾斜,除非是壁虎c苍蝇,方能附壁不落。

杨过察看周遭形势,头顶洞|岤径长丈许,足可出入而有

余,心下已有计较,当即溜回石窟之底,说道:“能出去!但

须搓yi根长索。”于是取出匕首,割下枣树树皮,搓绞成索。

公孙绿萼大喜,在旁相助,两人手脚虽快,却也花了两个多

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才搓成yi条极长的树皮索子。

杨过抓住绳索,使劲拉了几下,道:“断不了。”又用匕

首割下yi条枣树的枝干,长约yi丈五尺,将绳索yi端缚在树

干中间,于是又向上爬行,攀上石壁尽头,双足使出千斤坠

功夫,牢牢踏在石壁之上,两臂运劲,喝yi声:“上去!”将

树干摔出洞|岤。这yi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树干落下时正好

横架在洞|岤口上。杨过拉着绳索,将树干拉到洞|岤边上,使

得树干两端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而中段凌空者只是数尺,再

拉绳索试了两下,知道树干横架处甚是坚牢,吃得住自己身

子重量,叫道:“我上去啦!”双手抓着绳索,交互上升,低

头下望,只见裘千尺与绿萼母女俩在暮色朦胧中已成为两个

小小黑点。

手上加劲,上升得更快了,片刻间便已抓到架在洞口的

树干,手臂yi曲,呼的yi声,已然飞出洞|岤,落在地下。

舒了yi口长气,站直身子,但见东方yi轮明月刚从山后

升起。在闭塞黑暗的鳄潭与石窟中关了大半天,此时重得自

由,胸怀间说不出的舒畅,心想:“我和姑姑同在古墓,却何

以又丝毫不觉郁闷?可见境随心转,想出去而不得,心里才

难过,要是本就不想出去,出去了反而不开心了。”于是将长

索垂了下去。

裘千尺yi见杨过出洞,便大骂女儿:“你这蠢货,怎地让

他独自上去了?他出洞之后,哪里还想得到咱们?”绿萼道:

“妈,你放心,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裘千尺怒道:“普天下

的男人都是yi般,还能有甚么好的?”突然转过头来,向女儿

全身仔细打量,说道:“小傻瓜,你给他占了便宜啦,是不是?”

绿萼满脸通红道:“妈,你说甚么,我不懂。”裘千尺更是恼

怒:“你不懂,为甚么要脸红?我跟你说啊,对付男人,yi步

也放松不得,半点也大意不得,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你妈的遭

遇?”正自唠叨不休,绿萼纵起身来,接住了杨过垂下的长索,

给母亲牢牢缚在腰间,笑道:“你瞧,杨大哥理不理咱们?”说

着将绳索扯了几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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