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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渴求机遇,梦想成功,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让一个陌生男人大晚上去我的画室里待着。
“怎么,晚上有约了?”他别有深意地问我。
我静默,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实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说有约,很可能就得罪了他,那我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圈里混了?如果说没约,就必须要跟他一起吃饭,饭后再一起去我家。想想就觉得别扭。
正在无奈之际,天助我也,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并没起身,就坐在那里很大方地接了电话,不时轻声“嗯”一下,或是简单地答一句“知道了”、“好的”之类的短语,除此之外并无太多言谈,但我直觉对方是个女人,说不定是他的妻子也极有可能。因为他讲话之时神情间流露出一种无需掩饰的自然与默契。
我很安静地坐着,为表示礼貌,还从沙发上拿起一本书随手翻阅。
片刻之后,他挂了电话,很抱歉地对我说:“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不巧家里有点事情,这样吧,下次再找机会。”
我心中暗喜,赶紧知趣地点头,并且起身告辞。
“不着急,你坐你的,我还要等几分钟才回去呢。”他说。
我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客厅那边的几间房门,心中思量,怎么?这不是他的家?
“这是我的工作室,我家住在另外的地方,离这儿倒也不算太远。”他看出了我的疑问,笑着解释,“家里人多,孩子又闹,有时候想安静地写点东西,就弄了这个工作室,朋友过来也有个聊天喝茶之处。”
我报以理解的微笑。
是了,男人嘛,尤其又是像他这样的名人,总得有个自己的空间。老婆孩子再好,也并不能代表生活的全部。
他的电话又响了,我趁机再次告辞,他忙着接电话,只向我点点头。
出了电梯,走在楼外的石板路上,这才舒了口气,觉得浑身轻松下来。
其实这个傅严倒真没摆多大的架子,虽然一开始让我等了那么久,可后来也始终是和颜悦色地与我交谈。但不知为何,我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却总是让我觉得有几分不安。
23
23、(二十三) 。。。
天晨回来了,非要请我吃饭,还极其慷慨地让我选地方。
我故意说:“那我可选一个全北京最贵的餐厅了?”
“没问题,你随便选。”她豪气冲天。
我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成了名画家的女友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娇嗔地瞪我,“别乱讲,只是签约而已,哪里就成名画家了?快说,咱们去哪里吃饭?”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潭州了。”我懒洋洋地说。
潭州是我们以前最常去的一家餐馆,湘菜做得格外地道,我们坐车到了那里,点了菜,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席间,我问天晨:“小朋何时回来?”
“再过几天吧,他的画展还没撤呢?”
“到底是和哪家签的?就是他办画展的这家?”
“不是,另外一家。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个老板来看他的画展,对他的画很感兴趣,私下表示想和他签约。”
“大概一年多少?有没有谈到?”
“初步估计一年五十万吧,要给他们不少于五十张画,最小四尺斗方,有的还要更大尺寸。”
“那也还好,平均下来一万一张,虽然累了点,但收入稳定。”
“其实现在也够累的,每天都从早画到晚的,而且还要花时间去跟画商周旋,更麻烦。”
“所以大家才会都想签约。”我感慨,“无论怎样,先要祝贺你,来,喝了这一杯。”
她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满足地叹口气。
“尤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美院进修的日子吗?”
“当然,历历在目。”
“你记不记得我们俩凑份子来吃臭豆腐的事?”
“哪里会忘?大冬天,还下着雪,你说你馋了,我也说不想再吃食堂的饭。于是,咱们俩将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零钱都搜了出来,跑到这里点了两盘臭豆腐,一份剁椒鱼头,一盘干煸四季豆,外加两碗米饭,吃得那叫一个饱啊,好像饿了多少年似的。”
她感慨,“你说,咱们那会怎么那样穷呢?”
“没办法啊,要交进修费,住宿费,还有每天买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又没时间出去兼职,花钱如流水,且只出不进,能不穷吗?”
“幸好只读了一年,不然还不知会多窘迫呢。”
“没关系,好在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比那时强多了么,放心,会越来越好的。你看,小朋都已经签约了,接下来,相信我们也都能找到合适的画廊,日子肯定会天天向上繁荣富强的。”我安慰她道。
她恍惚地微笑,“但愿。”
“一定会的。”我再次强调。
“对了,那次在宿舍,我们买了两瓶小二,就着一包花生米喝酒的事,你还有印象吧?”她挟了颗醉花生吃着,忽然又问我。
我凝神想了一下,回忆道:“是了,那天我心情不好,你提议陪我喝酒,说酒能解愁。哪知道你才喝了多半瓶就醉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却越喝越清醒,不仅没能解愁,还白白服侍了你半夜。”
天晨大笑起来,“而且,我第二天醒来,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笑,两人又一起举杯,“为了曾经有过的共同岁月,再喝一杯。
正吃得高兴,天晨却突然抬头,问我说:“对了,尤加,如果你现在有一千万,你会用来做什么?”
我失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我哪有可能赚一千万,想都没想过。”
“如果有呢?”
“如果有的话,首先要去买个大画室,最亮最大的那种。哎,一千万应该够了吧,我不贪心,画室在郊区就可以。”我很认真地问天晨,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有了一千万似的。
天晨笑,“我想应该够了。”
“那你笑什么?你呢?你会做什么?”
“当然跟你一样,先买个画室再说喽。”
“哈,那你还问什么?”
她又笑,“主要是因为,我这次在外面遇到件奇事。”
我来了兴趣,“哦,什么奇事?快讲来听听。”
“那天上午,有人来看小朋的画展。因为下雨,本来看的人就不多,那天就更少……不过那人倒是看得很认真,一直在展厅没走,我在那儿待着也无聊,就和她瞎聊了几句,因为无话可说嘛,看见她脖子上挂着块玉佩,就随口问她,‘你这玉佩真漂亮,多少钱买的?’你猜她说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说什么?说不知道价钱,别人送的?”我猜测道。
“她淡淡地说,‘一千多万吧。’当时我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一千多万!说在她嘴里像是一千多块似的。而且,她居然就那样把一千多万挂在脖子上,真是难以想像。”
我也怔住,觉得匪夷所思。不禁感叹,“看来,有钱人还真是多啊。或许对人家而言,一千多万也就跟我们的一千块差不多吧。”
天晨无奈地摇头。
“对了,那人是男是女啊?”我问。
“女的,男人哪会戴什么玉佩?还很年轻呢,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哦,漂亮吗?”
“一般吧,不算难看,也不是多么漂亮。”
“那应该是个富家女,如果特别漂亮,倒还有可能是大款的外室。”
“谁知道呢,反正是个有钱人。”
“那她也没买几张画?”
天晨也懊恼,“就是说嘛,一张也没买,看了半天,然后抬脚就走。你说,有钱人怎么都不舍得买画呢?”
她那样子可爱至极,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有钱人。”
就这样边聊边吃,直到午后一点,我们俩才结账出门。
在门口天晨遇到个熟人,说了几句话,我便在一旁等着。
和她说话的是个矮矮的胖女孩,人长得很普通,穿着倒是华贵,一身黑色精品休闲裙,剪裁做工极其讲究。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开的那辆车,虽然我认不出牌子,却也一眼能看出绝非等闲。
女孩进了潭州,天晨则向我走来。
“谁啊?”我闲闲问道。
“咦,你不认识啊?刘达呀,她以前也在我们那儿住过一阵的。”
“刘达?不认识,看着倒挺面熟的。”
“你肯定见过,那会我们在美院进修时她也在的,不过是摄影系的。”
“是吗?我没印象了。”
天晨羡慕地说:“她运气特好,早就出来了。”
“难怪她看起来像是有钱人。”
“岂止是有钱,简直名利双收。”
“哦,怎么讲?”
“她原先是河南某个师范院校毕业,学摄影的,后来又到美院进修了半年,反正跟我们的经历也差不多。就是去年吧,她跟几个同学一起在798办了个摄影展,结果就被德国一家收藏机构看中了,专门给她在欧洲办个展,然后又签约。从此大红大紫起来,上电视,上杂志,出国展览,画廊争抢……唉,别提了,总之就是一步登天,进入另一个阶层了。”
“真让人羡慕,幸运的孩子。”我感叹。
“可不是,总有些人是幸运的。”天晨也感慨,“你不知道,其实她的作品也不是好得出奇,她甚至连一台像样的相机都没有,就用一个小傻瓜机拍照,然后在电脑上处理一下,打印出来完事。可是,人家还是混出来了。”
“出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以。”我说,“咱们这行能够获得的成功机会太不均等,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不知道有多少一生默默无闻的同行。”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已经上了这条船,很难再重新靠岸了。”天晨的面上不由得现出几许抑郁之情。
我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到此为止。再感慨下去,就该觉得万念俱灰,连活着都毫无意义了。”
天晨却忽然拉住我的手,掌心清凉无汗,“尤加,不知为何,我心中总觉得不安。”
“好好的,有什么不安?”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心里隐隐有些慌乱。”
我看她一眼,“估计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我赶紧阻止,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就走,“走吧,我正想买条裙子呢,下周有个画展,你最懂行,帮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每一位认真阅读的朋友。因为忙,留言不能一一回复,但心里是感激的。
国庆期间,估计更新不能及时,非常抱歉。会尽量抽时间更新,实在不行的话,节后也会多更一点,请理解。
另,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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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下午四点半,我跟天晨逛够了街,正打算坐车回去,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出一看,有些诧异。
这个电话居然是傅严打来的!可是,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难道那篇评论文章这么快就写好了?
匆忙间根本来不及犹豫,我赶紧接听。
“傅老师,您好。”
“尤加,你是住在久庄吗?”他很和气地笑问我。
“是,我住久庄。”
“那你在不在家?”他又问。
我更觉惊讶,“我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我下午正巧来看两个朋友,他们都住在久庄,想起昨天你说也住这边,就打个电话问问,还准备去你那儿坐坐,看看你的画呢……你在哪里啊?多久能回来?”
“我正打算回去呢,我就在美院附近。”
“具体在哪儿?不然我过去接你吧。”他十分热情。
我连忙推辞,“不,不用麻烦您了,我打个车,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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