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醇在她上方那快意的脸变得扭曲,因疼痛而扭曲。他表情狰狞的向後一看,看见那个应该被他打到昏迷的韩薏,韩薏手里那银色的刀面闪着鲜红的光,那红光从刀尖滴落,照在韩薏向来无害而顺从的脸上。
「靠!你这个疯女人……的痛死我了!操!」郭俊醇恶声恶气的骂,渲染着酒气的周身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她无惧於他的恐吓,继续面无表情的手持尖刀,微颤的手再一次的将刀刃埋进郭俊醇的身体里──那不属於喉咙发出的声音还是来自人体,却是来自刀子深入人体组织的声音。
「放开我女儿。」韩薏异常的冷静,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一种冷漠的决绝,像是终於在今天看透了郭俊醇这个人,不再对他有所期盼,那样的眼神。见郭俊醇没有动作,她又大声了一些,「我说放开她!」
她这时才真正的清醒,她早该离开眼前这个男人,而不是害怕孤独而屈就於这个令人气恼的现实。
她的刀子抽离他的身体,几乎有一声血液喷发的「噗吱」,他身上已经有两处伤痕。
「你娘卡好咧!看我怎麽弄你!肖查某!」郭俊醇的眼睛几乎发着红光,那愤怒与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显得更可怕了,他的脏话比平常说的更溜。
郭俊醇暴怒又暴痛的离开郭媛伶的身上,赤手空拳的和韩薏进行扭打,身上的伤多了,地上散着滴落的血,韩薏一边发狠的和郭俊醇抗衡,一边对过媛伶叫道:「别发呆了!快走!」
郭媛伶茫然的看着眼前打斗,斑斑的血迹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跑、她要逃!但她的身体好像不听从她的指示──因为差点被侵犯的恐惧,还是差点被父亲侵犯的恐惧实在太巨大,她一时半刻都还回不了神。
「媛伶你快走啊!走!」
「走什麽,不准走,等我解决掉你妈就换你……嘶!」郭俊醇吃痛的叫,「把刀给我拿来!」
「不!」这麽多年来,她第一次反抗他就是这样的激烈,就像是过去的积怨终於挤开了压抑的瓶口,一次暴发的力度不容小觑。
韩薏说什麽也不肯把刀放开,这可是她唯一的武器啊!来往之间,她也被自己手上的刀给画了几道伤口,但为母则强,一份只为保护自己孩子的信念充盈她的全身,让她相较於郭俊醇娇小许多的身体里充满了力气。
「你清醒一点,她可是你女儿!你别这麽禽兽!」就算已经刀刃相向,韩薏心里还抱持着一点期待……但真的只有一点点。
「我禽兽哈哈!我哪知道她是谁的种!她不见得是我的小孩!」郭俊醇叫着,脸上的表情比最可怕的野兽更叫人心惊。「谁知道她是你和谁生的!」
「你疯了吗我怎麽可能生别人的孩子!」韩薏委屈的哭喊,「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难道这就是你有家不归的原因你真的误会我好深……媛伶她的的确确是你的孩子!」
「胡说!那天──十年前,我明明看见你和会计暗通款曲、互诉衷情!谁知道、谁知道你们那几年、趁我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麽!」郭俊醇眼睛红得彻底了,像是想到当时,他戴上绿帽的挫折,还有代理生意上的失败,还有目前自己身上被捅出的伤口那麽深,这时都一鼓作气的痛了起来。「你为什麽要背叛我!」
「我从来就没背叛过你!」韩薏失声的喊,「那个会计……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潭清他并不是喜欢我……」
「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你和他之间有什麽!」郭俊醇竟然哭了,他对韩薏的情感是浓烈的,却因为误会韩薏与会计潭清之间有暧昧,又碰上失败的生意,他就一厥不振,每每看到郭媛伶,他都觉得自己想是一个笑话!
可其实韩薏与会计潭清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郭俊醇误会了,就一直误会下去,缺乏沟通的关系让两人的交集荒芜了十年。
在今天他本想打破僵局,却在进了卧室後,看见床上的两道身影,一道是韩薏,一道是郭媛伶──他还是认为她是潭清的孩子!那恼怒的火燃烧他的理智,伸手就是对韩薏一阵殴打,打得韩薏昏昏沉沉,再扑shangchuang对郭媛伶上下其手……。
他原本要讲和的念头从这里开始偏掉,他变的想毁掉一切,然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些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潭清喜欢的人是你!」韩薏说,「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能更靠近你!因为……因为他爱你!」
「你胡说!」郭俊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潭清明明是个男人,我也是,你要扯谎也扯一个像一点的!他怎麽可能爱我!他也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但是他却来招惹我的!我的家庭我的女人都被他毁了!我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dangfu!十年前我就该这麽做了!」
郭俊醇长年错误的隐忍也爆炸,欲抢夺韩薏手上的刀,打算来个玉石俱焚。
既然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了……他的情感扭曲至此,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扭打持续几分钟,郭俊醇身为男人又喝了酒,蛮力渐渐占了上风,但韩薏为了女儿还是没有退缩。「媛伶,你要坚强点,你快走啊!我挡不住他了啊!」
郭媛伶睁着空洞的眼,梗着呼吸直到因为缺氧而眼前发黑,一阵晕眩後,本能让她恢复了呼吸,她这时才回神,第一次毫无顾虑的听从母亲指示,拿着她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奔逃。
她身後的一男一女还是激烈的打斗着,床头柜上的台灯,连带一壶没上盖的白开水,匡啷一声的全碎在地板上,掉落在一滩血液与白开水中的灯芯连接的二百二十伏特的电流,将扭打到那滩血液上的男女电击至死。
这恍如绝命终结站的死法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但终於让郭俊醇和他所爱的韩薏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当郭媛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这麽颤抖,她已经在前往纽约的飞机上。
而她与母亲最亲密的距离就停在那个同眠的半个夜晚,她永远也无法亲口对韩薏说「我爱你」,因为在当晚,她的父母都发了狠,想致对方於死地,而他们也真的在血泊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再也没有「家」了,只是她还不知道……。
当她在两日後看见网路新闻播报後,她只是无法原谅自己在当时为什麽能这样轻易丢下了母亲,她感到懊恼。
但是再也没有更多的感觉了,虽然有极为亲密的血缘,但是与母亲情分淡薄,她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只是她的眼泪比起以往流得更多更久。
他们的房东──潭清无语的包办了所有後事,韩薏与郭俊醇的丧礼,身为独生女的她没有参加。很不应该,但是,她觉得这对韩薏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往好的方面想,她的远行再也不需要向人报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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