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
铁衣卫肃静,铮铮望着那站在风雪里、尸骨中的一对人儿,成了烽火硝烟里最后的风景。
血染江山的画,不敌眉间的朱砂。
他拥着她,语气无奈:“为何你不会心疼自己呢?”
容浅念扯嘴笑:“因为我知道你会心疼我。”
她啊,真是有恃无恐呢。(< href="1en2" trt="_b1nk">1en2 平南文学网)
只是,对他,她拿捏得太精准,他只能由着这胡闹的女子折腾他的心疼。
“以后,我不许你拿自己冒险。”
总归是舍不得她,语气如何也强硬不起来,毫无半分底气的命令,倒叫怀里的女子笑得肆意,端着眼瞧他。
他微叹,俯身擒住女子的唇,轻咬着,似怒,更似怨:“会要我的命的。”
他从未有所惧,倒是这担惊受怕牵肠挂肚的滋味,叫他疼了心肝,溃不成军。
情爱这东西,真会要命。
“不是冒险。”容浅念笑着摇头,将整个身子偎进男人的怀里,抬眸,眸光亮得璀璨,她说,“我算好了,一分不差,你会来救我,在我杀不动的时候,你会来替我杀人放火。”
毫无规矩的赌局,她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赌了自己的命。
她却如此笃定:“我的男人,会带着千军万马,破城杀敌,来迎我回去。”
火势里,突厥大军还在嘶喊,在惨叫,她那样无力虚弱的声音却穿透了大雪,风,吹不散。
她满脸的血,笑得牙齿很白:“你看吧,我算准了。”
多得意的女子,多肆无忌惮的女子。
她是他萧殁的女人,轻轻揽着她的肩:“嗯,你算准了。”亲了亲她的唇,“我却总是算不准,你让我有多怕,有多想揉碎了放进骨血,有多想,”眉间朱砂红得似血,他道,“杀尽这些该死的人。”
她红了眼,眨眨眼,酸酸涩涩的。
好想流泪啊,可是那是什么东西,嗯,是她鄙视的玩意。她暗骂:没出息的东西,杀了那么多人都没红眼,那么大的火都没灼眼,这会儿怎么忍不住呢。
她低眸,藏起来,埋头就偎进萧殁怀里,抱着蹭:“相公,我累了,你抱抱我。”
萧殁亲了亲她额头的发,俯身在她耳边:“嗯,乖,闭上眼睛。”
容浅念乖乖合上眼睛。
这一刻,她才发觉,原来她这么累了,累得睁不开眼睛,累得连她最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很模糊。
“铁衣卫听令,退!”
嗓音里,杀气腾腾。
王爷这是要……
青衣大惊:“王爷,他们已经降了。”
战场之上,不斩来使,不杀降兵。然……那一字一字融了内力,掷地有声:“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四个字,绕着这座空城里,久久不散。
千千万万铁衣卫冷肃的脸,木然的眸子,看着俊逸的男子从万千尸骨中飞起,笼了一身戾气,掌间,翻涌而出的内力卷起风雪,混着血肉,将这座城,血染。
嘶喊,吼叫,充斥了庐陵城。
自始至终,他怀里的女子,安睡。
十万血肉之躯,一个不留,他为了她的女人,大开杀戒。
史书有记,风清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突厥破,庐陵毁,血流成河,史称,庐陵乱。
后日,市井称之:红颜乱。
一场红颜乱,突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这夜,风停了,雪顿了,倒是格外的安静祥和,唯有空气里还弥散了微微血腥。
庐陵境外,铁衣卫重重,肃静,忽然——
“啊!”
一声惨叫,刺破了夜。
嗯,别慌,这惨叫是从两位主子的营帐里传出来的,帐外,楚林耳朵竖了起来。
女子撒娇:“相公。”
女子娇嗔:“疼。”
是该疼了吧,杀了那么多人,哪有不伤筋动骨的道理,该要心疼死某人了吧?
“乖。”男子轻声哄,语气那叫一个心肝疼坏了。
果然,某人硬骨头,某人软心肠。
女子似乎在闹腾,哼哼唧唧的。
男子温言细语地哄着:“涂了药就不疼了。”
涂药?猫腻!
楚林默默地走近了几分,细听。
女子不从:“不要。”很流氓的语气,“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无赖,简直无赖!
然后静了片刻。
亲了?
没原则!没原则!楚林默默撇了一下嘴。
男子接着哄:“别闹,躺好。”
别闹?天方夜谭!
某人不从,语气很坦荡:“你那也脱了。”
楚林站不稳脚。
女流氓,女流氓!不能脱,不能脱!
这时,帐中女子又来上一句:“我看看,看看就不疼了。”
楚林脚下趔趄了一下。
耍流氓!耍流氓!
然后,没声了。
真脱了?嗯,脱了。
主子啊,没原则!
楚林暗自伤神中,莫名的有些惆怅,青衣端着个托盘过来了。
“这是?”
药?
青衣道:“给王妃的。”
那彪悍的流氓用得着?
楚林看了一眼,摇摇头:“我觉得用不着。”
果断用不着!
青衣还在踌躇,忽然,营帐里传出女子百转千回的调调:“相公。”
声音似乎在压抑,似乎在隐忍,可怜兮兮的。
青衣想,大概是伤得重了,问楚林:“王妃没事吧?”
楚林左思右想,断言:“觉得,有事的是王爷。”
青衣愣住,楚林眉眼一挑:你等着吧
不过须臾,兴许更短,营帐里,女子咬闷哼:“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
青衣额角一抽,楚林哼笑:看吧,流氓就是流氓。
这种流氓,不能惯着,不能!楚林默默地又走近了几步,里面,传出自家主子的声音:“乖,你身上有伤。”
理由不错啊。
流氓女说:“没事没事,你看全好——”一阵抽气声,“嘶!”
楚林抬头,看看天,嗯,月亮开眼啊。侧耳,继续听。
“听话,别动。”
女子似乎委曲求全了:“那你来,轻点。”
楚林脚下,再一次趔趄了。
这这这……流氓得令人发指!
主子不会吧,不会不会吧?不会从了吧?
楚林再一次表示惆怅。
“青衣。”
呼——楚林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剩了点原则。
青衣摆正了脸色,端着药碗进了营帐,这才走到门口,里面女子催赶了:“出去出去,不许来搅了本王妃的好事。”
纱帐里,一个衣衫半解,一个衣衫不整。
好事?青衣抬眸瞅了一眼重重纱帐,抬起的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么僵着。
萧殁抱着怀里不安生的女子,百般地哄着:“乖,先喝药。”
伸手,正欲挑开纱帐,容姑娘一把拽住他的手,一脸坚决:“不准不准。”
萧殁无奈地将女子裸露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青衣顿了,不准?不准什么啊?
容姑娘义正言辞:“怎么能便宜了青衣。”
有人懵了。
当下,某人恶狠狠砸过来一句:“转过去,不许看。”
有人当场石化,傻愣愣地就抬起来头,然后又是一声恶声恶气:“你往哪看呢?”
纱帐里,容浅念只着了件亵衣,抱起锦被将自家男人裹得严实,然后一把抱住:“这是我男人。”
青衣喉头一梗:“咳咳咳。”肺都快咳出来了,红着脸,各种声颤,“王妃,不、不透光。”
容浅念想也没想,接得相当顺溜:“想也不许想。”
小人之心,流氓之腹!
青衣闷着脸,不做声,默念:王爷明事理。
“放下。”毫无情绪,又道,“出去。”
青衣脸一黑。事理?比起女人,那就是屁!放下药碗,转身,走人,背后,阴森森的,似乎有双眼睛在剜着,然后,便听得女子一句:“我没嫁到椒兰殿之前,他是不是看你了?”
青衣脚步一个趔趄,险些磕到,脸绿了。
王爷,您也说句话啊。
萧殁沉默了。
容浅念窝火了:“看哪了?”
青衣背后冷汗淋漓。
王爷,开开金口啊。
此后,还是沉默。
容浅念咬牙切齿:“老娘要扣他的眼睛。”
青衣下意识摸了摸自个的眼睛,黑着脸,灰溜溜地出了帐子。
“青衣,你怎么了?”楚林是个多事的。
抬头,青衣的脸很黑:“王妃的丫头在哪?”
“还在突厥城。”
青衣冥思:“以后,王妃的药,你来送。”
楚林嘿嘿一笑,眼珠贼溜贼溜:“看了不该看的了?”
青衣铁青着脸,沉默是金。
楚林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懂?女流氓的世界,谁懂谁流氓!
营帐里,点了明火,摇曳的烛火将暗影照得温柔。
萧殁披了件外裳,将药端到女子前,揽了揽她披散的里衣,轻哄:“十一,听话好不好?嗯?”勺子凑到她唇边,“乖,喝药。”
容浅念睁眼说瞎话:“烫。”
萧殁凑在唇边,试了试温度,道:“不烫。”送上勺子,“张嘴。”
容浅念继续睁眼说瞎话:“苦。”
萧殁无奈,放在唇边舔了舔,道:“不苦。”
容浅念凑上去:“那你喂我。”
萧殁敛眸,看看手里的勺子,看看怀里的女子。
她笑,眸光亮过了烛火:“不要勺子。”
不用勺子喂,用什么?
好吧,这姑娘纯属耍流氓。
萧殁无奈,拂了拂女子凌乱的发,饮了一口,含在唇间,俯身,擮住女子凉凉的唇。
容浅念乖乖张嘴,苦涩在舌尖纠缠,她小口的吞咽,末了,还用舌头舔了一圈,这才笑盈盈地笑了:“果然不苦。”她伸手,一把勾住萧殁的脖子,砸吧砸吧嘴,笑着闹,“我还要。”
萧殁无奈了,一口一口将药哺进女子嘴里,每每她都要纠缠一番。
药也喝了,亲了亲了,摸也摸了,容姑娘这才安静了,任萧殁将她抱进被子里,安置在怀里,容浅念顺手就扒了挂在他身上的里衣,蹭了蹭。
这姑娘,自己不穿也就得了,还……
“十一,你总是不听话。”他眸光柔和,俊逸的脸笼在烛火里,温柔得好看。
容浅念抬头,保证:“听,绝对听!”再次重申,“现在你叫我躺着,我绝对不坐着,你叫我脱了,我绝对不穿着。”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流氓得义正言辞?而且貌似某位姑娘现在正躺着,现在脱的也不剩多少了。
萧殁哭笑不得,亲了亲她忽闪忽闪的眸子,声音微微有些无奈:“以后,到哪都带着我可好?”
容浅念眨巴眨巴眼,眸中,美人容颜绝色,朱砂蓝瞳,唇角绯色薄凉……
好想扑啊!
奈何,骨头酸疼啊,是真的疼啊,她咬咬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用没多少布料的胸口蹭了蹭,又蹭了蹭,凑过去,嗅了嗅,“你都不知道,不抱着你,我都睡不着。”
掖了掖被角,萧殁轻拍她的肩:“睡吧。”
容浅念睫毛闪闪:“现在抱着你,我又不想睡。”抬头将唇凑上去,舔了舔萧殁的下巴,她笑得眸光贼亮,“相公,我们做点别的吧。”
萧殁无奈,拿她半点办法没有,指尖,捻灭灯芯。
然后,然后的然后,天亮之前,都是容姑娘耍流氓的时间。
容姑娘捂着被窝贼笑:老娘这是合法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然后,然后的然后,天亮之前,都是容姑娘耍流氓的时间。
容姑娘捂着被窝贼笑:老娘这是合法的。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会儿都日上三竿了,哦,没有日头啊,这会儿雪都铺了三层了,某姑娘还睡着,从营帐睡到了马车,然后又睡了一路。诶!虽说春宵苦短,但也来日方长不是?
奈何某姑娘啊,昨夜里……啧啧啧,这喝了肉汤就不吃素的姑娘。
突厥城外,大雪纷飞,打马而过留下深深的辙痕。冰天雪地里,马车上,融了淡淡暖意,女子长睫轻颤,如蝶翼,缓缓掀开。
“醒了。”
萧殁俯身,亲了亲女子的眼睫。她咕哝了一句,睡意醒了三分,七分融在惺忪的丹凤眼里。
“累不累?”萧殁将窝成一团的女子抱进怀里,理了理她凌乱的发。
“不累。”容浅念抱着萧殁的手,可劲地蹭,那泼墨的长发又乱成一团。
他轻笑,脸贴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凉凉的,轻蹙眉:“冷吗?”
容浅念点点头。
突厥居最北方,冬天格外严寒,她素来怕冷,马车的内阁里放了好些暖炉,软榻上也铺了厚厚的羊绒,她还是手脚冰凉。
萧殁有些心疼,亲了亲她的脸,将她的手裹在掌心,反复地搓着:“手怎么这么凉。”
素来不喜冰天雪地的她,忽然觉得冬天分外的可爱啊。大冬天的,抱着自家男人窝着,捂着手,亲着嘴,偶尔顺手牵羊摸摸豆腐占占便宜,多惬意啊。
容姑娘重重哈了一口气,张开手:“抱我。”
萧殁浅浅地扬唇,将锦被下的女子抱进怀里。
容浅念笑眯眯地,蹭掉身上的被子,伸手探进男人的衣服,摸摸豆腐占占便宜的,好不惬意。
萧殁由着她的手作乱,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墨发。
窝着窝着,容浅念又昏昏欲睡了。
这姑娘,昨晚到底折腾了多久啊?身子不酸?骨头不疼?姑娘家的还带着一身战场的伤呢,也不知道节制点。
当然,这话他家男人不可能说,心疼归心疼,还不是由着这姑娘伤筋动骨地闹腾。
眼皮子上下打架,容浅念伸了个懒腰,眯着一只眼看车窗外:“都到突厥城了。”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跳开锦帘。
触手,一片冰寒,怕冷的某人一个激灵,手指就钻进了萧殁的衣服里,睡意醒了大半。
靠,突厥这鬼地方,要不要这么冷?容浅念皱眉了。
萧殁浅笑,柔和了微微冷峻的侧脸,将女子蜷着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有我呢,乖,再睡会。”
手指痒痒的,心头麻麻的,这么一痒,这么一麻,某人就正经不起来了,笑着抬头打量萧殁:“你确定要我再睡?”
这语气,怎越听越有那么股子邪恶。
萧殁凝着眸看她,浅蓝的瞳,染了些许疑雾,眸底,女子邪邪一笑,忽然凑过来,凉凉的唇吻在了萧殁耳垂上,她呵着气戏谑的模样:“那晚上我可就睡不着了。”
男子俊颜一怔。
果然,果然,耳朵红了,脸也红了。容浅念伸手就挑着萧殁的下巴:“哟,还害羞呢。”
这姑娘,真流氓。
萧殁皮肤本就白皙剔透,这会儿淡淡的绯色更是藏不住了。
哟,多纯洁的男银啊。
美色当前,容浅念扑上去一把抱住,用脸可劲地蹭:“我家男人真可爱,真讨喜。”
可爱……
某王爷脸僵了一下。
讨喜……
某王爷嘴角微微扬了扬。
车窗外,依旧严寒,这雪,下得越发大了,厚厚的一层白絮,一路铺到了城门。
庐陵一役,突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次日,突厥来使递上降书,请愿附属天朝风清,改国号为郡。
城门大开,突厥汗王领百官亲临风清殁王,观礼的百姓挤满了整座城。
汗王为首,百官列队,行臣子跪拜礼:“见过殁王。”
礼拜声传遍突厥城,回荡了三遍。然,半天没有声响。
突厥汗王抬抬眼,望去城门,垂帘里,忽然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撩开了车帘一角,只闻见女子曳地的红色裙裾。
“腰杆子挺得很直啊。”
车中传出女子戏谑的语气,突厥王腰杆子莫名就矮了一截,抬眼,还是那一抹张扬的红色。
忽然,风过,垂帘一掀,露出女子清丽的脸,嘴角噙着笑:“既然腰这么好,那就别起来了。”
这笑里带冷的声音,突厥汗王心头一颤,觉得毛骨悚然的,抖了抖老骨头,不甘愿地弯下去几分:“见过殁王。”
能甘愿才怪,损了二十万人马,自家门口还得装孙子,傻子才甘愿。
这一拜,又是半天,突厥汗王骨头都麻了,马车里,这才传出男子的嗓音,跟这冰雪似的:“汗王免礼。”
一只极是好看的手将整个车帘撩开,满城的突厥人都撑大了眼睛望过去,只见雪雾之后,女子一身张扬的红色披风,大大的兜帽下青面獠牙的面具狰狞,独独露出一双溢满笑意的丹凤眼,正冷冷睨着城下,身侧,只窥得男子侧脸,温柔又专注地给女子系好披风的带子。
只一个侧脸,迷了全城女子的眼,这突厥雪雾风光名闻三国,竟是敌不过男子一个侧脸。
“这,”
冷幽的一个字落,男子骤然转身,对着满城突厥子民,字字穿过风雪:“是本王的王妃。”
传闻风清殁王昙花画面玉为骨。只是,传闻竟道不尽这男子一分风华。
他怀里的女子偎着他,眸光潋滟。
还有那样一个传闻呢,风清殁王护妻无度……
突厥王一个晃悠,刚起来的身子就那么跪下去了,声音颤了三颤:“见过殁王妃。”
嗯,老家伙还有几分眼力见儿。
容浅念笑盈盈地抬抬手:“嗯,爱卿平身。”
老突厥王一个腿软,扑通倒地,啃了一嘴的雪。
传闻殁王妃狂妄肆意,出口惊人,果然,传闻不实,这姑娘,哪止惊人,简直惊天!
老汗王正要爬起来,头顶扬着女子恣意的笑:“汗王一把年纪,何必行此大礼,要折腾坏了你这把老骨头,本王妃可就罪过了。”
突厥王脚下一个打滑,又摔了个狗啃泥。
诶哟,老骨头啊!
突厥王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瞬间白了脸:“挞里!”
千万城民这才盯住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下的女子唇角一扬,笑言:“挞里在地下呢。”
顿时抽气声盖过了风响。
当日挞里便是戴着这青面獠牙的面具走出了揽月楼,既然挞里已死,那么……
突厥汗王大惊失色:“你是揽、揽月?”
老j巨猾的狐狸!容浅念敛了笑,语气玩味:“腰杆子不错,怎么耳朵就不好使呢。”指了指自己:“我?”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他的王妃。”
突厥王默了,心底生寒,只见女子撩起长长的披风,走出了马车,声音提了几度:“风清殁王妃。”
一字一字绕着城墙,吹不散余音。
短短几个字,满城缠绕风清殁王的眼神都被冻住了,这个女子她在宣布主权。
萧殁浅浅轻笑,他的女人啊……眸子深深凝着风雪里的女子,她笑,她弯眉,她恣意傲然地睥睨全城:“出征之时,本王妃说过,待到本王妃杀他片甲不留,摘下这青面獠牙,与民同庆。”
好张狂的女子!
她站在白茫茫的雪里,大红的披风,兜帽下的脸微微发白,薄唇却一点朱红,伸手揭下獠牙面具。
面具下是一副极美的女儿容颜,五官生得精致,只是那般娟秀的容颜掩不住她一身的英气,眉眼写意,非女儿姿态,是那般的桀骜。
这个女子,与生俱来,便不为闺秀,她是驰骋沙场的女子,是与风清殁王并肩的女子。眸间,是睥睨天下的自信与魄力。启唇,字字穿透这突厥城:“风清殁王妃特此下诏,突厥自今日附属风清,乃天朝子民,风清护之,守之,待以同仁,为庆本王妃大捷,特免突厥三年朝贡。”
话落,须臾无声,风吹开了女子兜帽,长发飞舞。
半响,不知何人一声大喊:“王妃万岁!”
随即,附和声便盖过了这片天。
“王妃万岁!”
“王妃万岁!”
“……”
欢呼声在这城里盘旋不散,百姓高举的双手飞舞了雪花,而那女子,在人群中央,言笑晏晏。
这个女子,用一纸诏书收买了突厥千万的人心,她会攻计,更会攻心。
老汗王抬眸,望着眼前女子,此后,他突厥,便是她的天下了,与风清无关,与殁王无关。
笑了笑,容浅念玩笑:“汗王的子民可真真是热情啊,本王妃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王妃过赞。”冰天雪地的,汗王出了一身的汗。
容浅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冲自家男人眨了眨眼,回头,又对着突厥千万百姓飞了个媚眼,笑得甚是璀璨:“客气客气。”
萧殁俊脸微微一沉,伸手,将正欲飞吻的女子抱进怀里,纵身跃起。
风起,马车落了帘子,一个慌神,不见了女子身影。
靠,这是轻功?这么用的?
众人傻了眼,就听见马车里女子一声大喊:“相公相公,我们再飞一次。”
众人再一次傻眼,死死盯着那马车,赶车的青衣楚林等人,默默地低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平稳的石子路上,马车一颠一颠,因着里面的某人扭来扭曲,缠着要‘飞’。
萧殁无奈,抚着她的腰:“坐好。”
容浅念乖乖坐好,嗯,直接坐在了萧殁腿上,勾住他脖子,问:“逸遥,我会不会太败家了?”
三年赋税啊,那可是真金白银啊,某人的心,这会儿开始肉疼了。
萧殁拂了拂女子蹙起的眉头:“你喜欢就好。”
容浅念小脸一垮:“可是我后悔了。”捂着肉疼的小心肝,“三年啊,我的小金库哟。”
萧殁轻笑,捧着愁眉苦脸的女子深深吻了下去,然后,某人就心花怒放了。
马车一路招摇过市,进了突厥王宫,下了马车,某人又一路招摇过市,抱着自家男人到处飞吻抛媚眼,那架势就恨不得逢人都扑上去拍拍肩,泪流满面地来上一句:这是我男人,帅吧。
对此,某王爷一直抿着唇。
这不?高调出幺蛾子了。
前脚,殁王妃刚溜着殁王爷走过,后脚,成群的宫女躁动了。
“这位王妃生得怎是如此面熟。”
那妖气的眼神,那洒脱的背影,那嗪笑的嘴角……那勾人模样!
“像不像揽月楼里那位?”
“对,对,殁王妃真真像极了揽月公子。”说话的姑娘模样都醉了,一脸痴迷,“虽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我可忘不了揽月公子那眼神,勾人滴哟。”
说起揽月楼里的那位,那可寒冬腊月里的一只桃花啊,这细数起来啊,一朵两朵,朵朵开呢。
一姑娘桃花眼:“是是是,揽月公子进王宫才不过数日,那些个伺候的姑娘一个一个都跟丢了神似的。”
貌似,这姑娘这般样子,也丢了神。
二姑娘抢话,痴痴笑着:“我还听说啊,那被揽月公子剜了眼珠子的章林公子,晕着的时辰还喊着九公子呢。”
三姑娘小脸染红,眼珠儿媚着呢:“那是当然,王宫里都传揽月公子是狐媚呢,你看看王后,看看那个唤作临兮的姑娘,都被勾了魂,就连——”姑娘笑着掩嘴,“就连揽月楼外的侍卫们,每每巡视时,也都是望穿了眼。”
哟,那叫一个男女通杀啊。
四姑娘感叹:“一个一个都着了魔了。”
一个,两个,三四个,眼前,可不就有四个,着了魔了。
“那位,可真真是个祸水。”姑娘们齐齐叹气,“可惜,红颜祸水总薄命。”
听听这语气,那叫一个惋惜,那叫一个痛心。
祸害啊祸害。
一二三四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嘴碎了一路,这才走远了。
前头,某男的脸很铁青,某女的脸很谄媚。
容浅念第一次对武林高手某种技能很怨愤,尼玛,为毛这么远还听得这么清楚。
丹凤眼眨啊眨,伸手,扯了扯萧殁的袖子,容浅念脑袋耷拉,细声细气地:“相公,我错了。”
遥想当初四处留情的日子,很是潇洒了,眼下,嗯哼,事儿大了。
萧殁眉头紧蹙,连额间那朵昙花都皱成了深深的殷红。
容浅念当下就怂了,巴巴的小眼神,一挑一挑的,“生气吗?”
瞧着小媳妇样!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一物降一物。
俊逸的男人点头:“嗯,生气。”侧脸沉着,蓝瞳望进女子扑扇的眸子里。
空气很酸,很酸很酸。
她家男人醋了,这问题严重了。容浅念皱着小眉头想啊想,抬头,一脸视死如归:“那你罚我吧。”低眸,脑袋耷拉,肩膀一耸,可怜兮兮,“你舍得吗?”
赤果果的苦肉计!一看就知道,这厮,装!
偏生,萧殁软了心肠。
明明知道她用计,明明知道她耍赖,明明知道她生了一副狐狸心肠,会百转千绕地迷惑人,还是甘愿被她绕了进去。
罢了,似乎轻叹一声,他揉了揉女子额前软软的发:“嗯,不舍得。”
容浅念一听,灿烂了眉眼,抓着萧殁的手背放在脸上蹭,笑嘻嘻地说:“你舍不得,那我乖乖就范好了。”
乖乖就范?也就躺在床上不反抗而已,与她扑倒再躺下,没有本质改变。真是好打算啊。
看吧,一副狐狸心肠,百转千绕。
萧殁唇角微微扬起,掌心女子蝶翼般的睫毛刷过,痒痒的,他覆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十一,你怎么不知道,美人心计,你玩起来,没几个人敌得过。”
所有,突厥王宫里,有一个狐媚人的揽月公子,而他萧殁的整个世界里,有个要了他命还不放过他心的女子。
她啊,无关男女,便是有蛊惑人心的能耐。
她笑得眉眼温柔:“包括你?”
“包括我。”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含住她嘴角的笑。
这样狡邪的女子,他哪里逃得过,赔了身心,还要奉上灵魂。
对此,她却洋洋得意,笑得那样明媚:“原来这玩意这么好使啊。”
语气里,有股子乐此不疲的韵味。
萧殁蹙眉,轻咬她的唇:“答应我,以后不许对其他人使如此手段了。”想了想,语气沉闷,忸怩,“包括女人。”
哎哟喂,这男人,吃起醋来真要命。
“咳咳咳。”容浅念轻咳一声,抬眸,看着萧殁,假正经,“不对别人使也可以,那以后,你可就要乖乖就范了。”
瞅瞅这姑娘,顺藤摸瓜,顺手牵羊,顺杆子往上爬……多狡猾,三言两语就让她给扳回来。
风水果然是轮流转的。
他点头,对她,毫无办法。
容浅念眉开眼笑了。
“你应我。”
应什么?不许对别人使美人心计?
容浅念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你家娘子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吗?”
话才落,揽月楼中,忽然传出一声呼唤:
“公子。”
那叫一个百转千回,那叫一个忸怩作态,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容浅念眼皮一跳,瞬间觉得心头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很想仰天来上一句:操,尼玛!
好吧,她没有对天大骂,她一脸无辜,摇头,很真诚,很无辜,很无奈,很无邪:“不是我,不是我。”
话,刚落。
“真的是你啊。”
顿时脂粉扑鼻,一个,两个,三四个姑娘扎堆就凑过来了。一个一个……嗯,欣喜若狂。
容浅念小脸拧巴了,抬头看看自家男人,嗯,脸色很沉,低头看看地面,嗯,不认得我,不认得我……
然……
红色衣裙的姑娘挤到左边:“公子,你终于回来了。”说着,端了个感激涕零的神情。
橙色衣裙的姑娘挤到右边:“奴家还以为,还以为……你吓死奴家了。”说着,做了个花容失色的表情。
黄|色衣裙的姑娘凑到前面:“我就知道公子不会死,不会丢下奴。”
“……”身后,绿色衣裙的姑娘巴巴的抹眼泪,手绢擦了又擦。
然后,四面八方脂粉乱飞,红橙黄绿亮瞎了眼,容浅念耳鸣头晕,半天找到了北,抬头……额?
自家男人被挤出去了。
尼玛!容浅念喉头一梗:“咳咳咳。”
这一咳,肺都振动了,萧殁眉头一皱,缓缓抬脚……
然,一个,两个,三四个,红橙黄绿姑娘心疼坏了。
红色衣裙的姑娘给妖孽顺气:“公子,你怎么了?”
橙色衣裙的姑娘给妖孽捶背:“可是病了?”
黄|色衣裙的姑娘给妖孽喂茶:“来来来,公子,慢点喝。”
绿色衣裙的姑娘给妖孽擦脸:“让奴家看看。”
这一个一个端茶倒水,拍胸捶背。
顿时,容妖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容妖孽左手一推,右手一搡,这才挤到萧殁跟前,抹了一把汗:“逸遥,这个,这个……”想了半天措辞,发现词穷了,心肝端不稳,各种心虚,随口胡诌,“意外,意外,真是意外。”
萧殁脸色,嗯,很沉,俊脸,嗯,各种颜色转变。
容浅念一把抱住,死死抱住,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逸遥,你要相信我。”
然,下一秒……
一个姑娘一声河东狮吼:“你是什么人?怎么抱着我家公子。”
容浅念泪了,这姑娘,您老眼瞎吗?是老娘抱着好吗?抬头,楚楚泪光:“逸遥。”
萧殁蓝瞳一凝,葱白如玉的手指抬起……一根一根掰开,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揽月楼。
容浅念望眼欲穿,歇斯底里:“逸遥……”
楼外,男人的身影不见了,一阵冷风吹来,灌了容浅念一嘴,郁结心头:“咳咳咳。”
贴心的姑娘立马扑过来:“公子,奴家给你吹吹。”
吹吹?尼玛!容浅念咳得更厉害了,拂袖就要走。
“公子,公子。”
“你别走啊。”
“你带奴家一起走。”
“还有奴家。”
红橙黄绿四位姑娘一人一句,容浅念丢盔弃甲灰溜溜了。
“公子,那人是谁啊?”
脚步生生一顿,容浅念回头,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大喊:“那是老娘的相公。”
“啊?!”疑惑。
“你、你是——”迟疑。
“女的?!”尖叫。
“……”沉默。
容浅念挺挺胸,一把扯了头上束发的锦带:“如假包换。”
对面,四张小脸都石化了。
尼玛,这下总能甩掉了吧。容浅念耸耸肩,拂拂衣袖,转身……
忽然,左手被拽住,右手被拽住,腰被拦截,路被堵住,容姑娘抬头,四个姑娘,一个一个楚楚泪光,视死如归。
“奴家不介意。”
“为奴为婢奴家也愿意。”
“奴家要伺候公……小姐。”
“嗯嗯嗯。”
容浅念脚下一个趔趄,一口血堵在喉咙:“咳咳咳。”捶胸,大叹,“作孽啊!”
自作孽不可活!
容姑娘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此后,足足半天,容姑娘被她家男人晾在了一边,对此,容姑娘郁结心头,晚上王宫的接风宴兴致缺缺,一句身体抱恙就给打发了。
揽月楼外,鹅毛大雪,楼里,暖烟袅袅,容浅念懒洋洋地窝在美人榻里,裹着狐裘,撑着下巴,发呆。
“小姐。”
殿门被推开,十三脚步匆匆,带进来了一身风寒。
容浅念瑟缩了一下,往狐裘里钻,恹恹地:“嗯?”
十三将门掩严实了,道:“汗王给姑爷送了一个突厥美人。”
容浅念眼皮子都没抬:“嗯。”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什么?!”
不淡定喽!
十三很淡定:“汗王给姑爷送了一个突厥美人。”想了想,补充,“很美的美人。”
容浅念脸一抬,一顿乱吼:“哪美了?有我美吗?”
十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思忖,道:“前凸后翘。”
四个字,容浅念瞬间吃了瘪,不,是吃了苍蝇。四季干扁豆是容姑娘的硬伤,
脸红了,又黑了,磨牙切齿,恶狠狠:“老娘要剜了她前面,戳了她后面。”
那姑娘啊,要节哀了。
十三表示沉默。
“姑爷怎么说?”一边问,一边踩着脚下的狐裘,狠狠地,狠狠地踩。
十三不忍直视:“收了。”
“什么?!”
一声河东狮吼,某人一脚踢翻了狐裘,眼球冒火,嘶嘶嘶——
十三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再一步,回:“收了。”
容浅念咬牙,只蹦出了一个字。
“操!”
诶!十三抬头,哪里还见某人的影子,蹲下,默默地捡起地上踩了几个脚印的狐裘。
这会儿,王宫大殿里正丝竹绕耳,舞女翩跹。
烛火灼亮,女子盈盈浅笑,十指如葱执着酒杯,步?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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