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吐出yi口气,炼药渐渐有成,答应了教方平斋音杀之后,他的心稍微有些平静了下来,无思无虑地看着yi片雪白的墙壁,片刻之后yi个念头涌上心头:她她怎么样了
铁静跟在他身后,这位宫主记性真是好,碧落宫只是初成规模,许多地方刚刚建成,但宛郁月旦只要走过yi次便会记住,很少需要人扶持。两人绕过几处回廊,步入碧落宫初建的那yi列客房中的yi间。
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两人直挺挺地站在房中,脸色苍白,神色憔悴,那衣着和姿态都和在青山崖上yi模yi样。时日已久,如果再无法解开他们两人所中的毒药和术法,纵然是武功盖世,也要疲惫至死了。宛郁月旦踏入房中,右手前伸,缓缓摸到梅花易数脸上,细抚他眉目,只觉手下肌肤冰冷僵硬,若非还有yi口气在,简直不似活人。铁静看宛郁月旦摸得甚是仔细,原来他说要看,就是这般看法,如果不是这两人神志不清,倒也不能让他这样细看。
“原来梅花易数c狂兰无行是长的这种样子。”宛郁月旦将两人的脸细细摸过之后,后退几步坐在榻上,“铁静你先出去,让我仔细想想。”铁静答应了,关上门出去,心里不免诧异,但宛郁月旦自任宫主以来,决策之事样样精明细致,从无差错,他既然要闭门思索,想必是有了什么对策。
宛郁月旦仰后躺在客房的床榻上,静听着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的呼吸声,这两人的呼吸yi快yi慢,显然两人所练的内功心法全然不同。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人在极度疲乏之时,仍然无法放松关节,不能闭上眼睛,甚至不能清醒思索,也不能昏厥也许他坐了起来,撩起梅花易数的衣裳,往他全身关节摸去。梅花易数年过三旬,已不算少年,但肌肤骨骼仍然柔软,宛郁月旦目不能视,手指的感觉比常人更加敏锐,用力揉捏之下,只觉在他手臂关节深处,似乎有yi枚不似骨骼的东西刺入其中。
那是什么yi枚长刺yi支小针或者是错觉宛郁月旦从怀里取出yi块磁石,按在梅花易数关节之处,片刻之后并无反应,那枚东西并非铁质。究竟是什么他拉起狂兰无行的衣袖,同样在他关节之处摸到yi枚细刺,心念yi动,伸手往他眼角摸去。
宛郁月旦整理好狂兰无行的衣裳,坐回床榻,以手支颔,静静地思索。过了yi会儿,他对门外微微yi笑,“红姑娘,请进。”
门外雪白的影子微微yi晃,yi人走了进来,正是红姑娘。眼见站得笔直的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两人,红姑娘的眼睛微微yi亮,眼见两人气色憔悴,奄奄yi息,眼睛随即暗淡,“他们如何了”
“他们还好,也许会好,也许会死。”宛郁月旦微笑道,“红姑娘不知能不能解开他们身上所中的引弦摄命之术”红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他们身上的引弦摄命术不是我所下,但我的确知道是哪yi首曲子。不过”她幽幽叹了口气,“他们未中引弦摄命之前就已经是神志失常,而且不知道谁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东西,这两人终日哀号,满地打滚,就像疯子yi样。是主人看他们在地牢里实在生不如死,所以才以引弦摄命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现在解开引弦摄命之术,只会让他们痛苦至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宛郁月旦,“你当真要我解开引弦摄命之术”
“嗯。”宛郁月旦坐在床上,背靠崭新的被褥,姿态显得他靠得很舒服,“红姑娘请坐。”红姑娘嫣然yi笑,“你是要我像你yi样坐在床上,还是坐在椅子上”宛郁月旦眼角温柔的褶皱轻轻舒开,“你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我有时候,并不怎么喜欢太有礼貌的女人。”红姑娘轻轻yi叹,在椅上坐下,“这句话耐人寻味c惹人深思啊。”宛郁月旦yi双黑白分明c清澈好看的眼睛向她望来,“你真的不知谁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吗你若说知道,也许我能告诉你最近关于柳眼的消息。”红姑娘蓦然站起,“你已得到主人的消息”宛郁月旦双足踏上床榻,双手环膝,坐得越发舒适,“嗯。”红姑娘看他穿着鞋子踏上被褥,不禁微微yi怔,虽然他的鞋子并不脏,但身为yi宫之主,名声传遍江湖,做出这种举动,简直匪夷所思,呆了yi呆之后,她微微咬唇,“我我虽然不知道如何解毒,但是我听说,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身上中了yi种毒刺,是yi种竹子的小刺,那种古怪的竹子,叫作明黄竹。”
“明黄竹”宛郁月旦沉吟,“它生长在什么地方”红姑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睁大眼睛看着宛郁月旦,“主人的下落呢”宛郁月旦道:“最近关于柳眼的消息嗯就是”红姑娘问道:“就是什么”宛郁月旦yi挥袖,“就是没有。”红姑娘yi怔,“什么没有”宛郁月旦柔声道:“最近关于柳眼,就是没有消息。”红姑娘白皙的脸上泛起yi片红晕,“你”宛郁月旦闭目靠着被子,全身散发着惬意和自在。她再度幽幽叹了口气,“明黄竹早已绝种,谁也不知它究竟在哪里生长,但是在皇宫大内,听候所皇帝所戴的金冠之上,许多明珠之中,有yi颗名为绿魅,在月明之夜置于水井之中会发出幽幽绿光,绿魅的粉末能解明黄竹之毒。”
“这段话如果是真,红姑娘的出身来历,我已猜到五分。”宛郁月旦柔声道,“最近关于柳眼确实没有消息,但在不久之前,有人传出消息,只要有人能令少林寺信任掌门方丈对他磕三个响头,并为他作诗yi首,他就告诉那人柳眼的下落。”
“依照这段话算来,这传话的人应当很清楚主人现在的状况,说不定主人就落在他手中,说不定正在遭受折磨”红姑娘咬住下唇,脸色微显苍白,“传话的人是谁”宛郁月旦摇了摇头,“这只是yi种流言,未必能尽信,究竟起缘于何处,谁也不知道。但是”他柔声道,“柳眼的状况必定很不好。”
红姑娘点了点头,若非不好,柳眼不会销声匿迹,更不会任这种流言四处乱传,“你有什么打算”宛郁月旦慢慢地道:“要找柳眼,自然要从沈郎魂下手,沈郎魂不会轻易放弃复仇的机会,除非柳眼已死,否则他必定不会放手。沈郎魂面上带有红蛇印记,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红姑娘长长舒了口气,“传出话来的人难道不可能是沈郎魂”宛郁月旦抬头望着床榻顶上的垂幔,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去如能看见yi般神态安然,“想要受少林方丈三个响头的人,不会是沈郎魂,你以为呢”红姑娘眼眸微动,“yi个妄自尊大c狂傲c喜好名利的男人。”宛郁月旦微笑,“为何不能是yi个异想天开c好战,又自我倾慕的女人呢”红姑娘嫣然yi笑,“那就看未来出现的人,是中我之言,还是你之言了。”
宛郁月旦从床榻上下来,红姑娘站起身来,伸手相扶,纤纤素手伸出去的时候,五指指甲红光微闪,那是“胭脂醉”,自从踏入碧落宫,她每日都在指甲上涂上这种剧毒,此毒yi经接触便传入体内,yi天之内便会发作,死得毫无痛苦。宛郁月旦衣袖略挥,自己站好,并不需她扶持,微笑道:“多谢红姑娘好意,我自己能走。”衣袖yi挥之间,红姑娘鼻尖隐约嗅到yi股极淡极淡的树木气味,心中yi凛,五指极快地收了回来。他身上带着“参向杉”,也许是擦有“参向杉”的粉末,这种粉末能和多种毒物结合,化为新的毒物,yi旦“胭脂醉”和“参向杉”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好yi个宛郁月旦。她望着宛郁月旦含笑走出门去,淡蓝的衣裳,稚弱温柔的面容,随性自在的举止,却在身上带着两败俱伤的毒物。好心计c好定力c好雅兴c好勇气,她不禁淡淡yi笑,好像她自己参向杉,她探首入怀握住怀中yi个瓷瓶,她自己身上也有,但就算是她也不敢把这东西涂在身上。
如果不曾遇到柳眼,也许她所追随的人,会不yi样。红姑娘静静看着宛郁月旦的背影,他把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留在屋里,是笃定她不敢在这两人身上做手脚吗那么她到底是做,还是不做转过身来眼望两人,她沉吟片刻,决心已下。
闻人壑房中。
宛郁月旦缓缓踏进这间房屋,这里并不是从前闻人壑住的那yi间,但他的脚步仍然顿了yi顿,过了yi会儿,露出微笑,“闻人叔叔,对那枚小刺,看法如何”
闻人壑正在日光下细看那枚小刺,“这刺中中空,里面似乎曾经蕴含汁液,我生平见过无数奇毒,却还没有见过这种毒刺。”宛郁月旦站在他身后,“听说这是明黄竹的刺,以绿魅珠可解。”闻人壑讶然道:“绿魅绿魅是传说中物,只有深海之中特意品种的蚌,受yi种水藻侵入,经数十年后形成的yi种珍珠,能解极热之毒。”宛郁月旦眨了眨眼睛,“那就是说世上真有此物了听说当朝皇帝的金冠之上,就有yi颗绿魅。”闻人壑皱眉,转过身来,“这种事你是从何处听说就算皇宫大内中有,难道你要派人闯宫取珠不成”言下,他将宛郁月旦按在椅上坐下,翻开他的眼睑,细看他的眼睛,“眼前还是yi片血红”
“嗯”宛郁月旦微微仰身后闪,“我早已习惯了,闻人叔叔不必再为我费心。”闻人壑放手,颇现老迈的yi张脸上起了yi阵轻微的抽搐,“其实你的眼睛并非无药可救,只是你”宛郁月旦道:“我这样很好。”闻人壑沉声道:“虽然你当了宫主,我也很是服你,但在我心里你和当年yi样,始终是个孩子。你不愿治好眼睛,是因为你觉得阿暖和小重的死”
“是我的错。”宛郁月旦低声接了下去,随后微微yi笑,“也许她们本都不应该死,是我当年太不懂事,将事情做得yi团糟,所以”闻人壑重重yi拍他的肩,“你已经做得很好,谁也不会以为是你的错,更加不必用眼睛惩罚自己,你的眼睛能治好,虽然很困难,但是并非没有希望。孩子,你若真的能够担起yi宫之主的重担,就应该有勇气把自己治好,不要给自己留下难以弥补的弱点。”
“我”宛郁月旦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很平静,“我却觉得,看不见,会让我的心更平静。”闻人壑眉头耸动,厉声道,“那要是有贼人闯进宫来,设下陷阱要杀你呢你看不见你总不能要人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保护你万yi要是喝下yi杯有毒的茶水,或者踏上yi枚有毒的钢针,你要满宫上下如何是好身为yi宫之主,岂能如此任性”宛郁月旦抬起手来,在空中摸索,握住了闻人壑的手,柔声道:“不会的。”闻人壑余怒未消,“你要怎么保证不会你不会武功,你双目失明,你要如何保证不会”宛郁月旦慢慢地道:“我说不会,就是不会闻人叔叔,你信不信我”
闻人壑瞪着他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过了良久,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信你,当然信你。”宛郁月旦脸上仍保持着温柔的微笑,“这就是了。”短短四字,宛郁月旦神色未变,闻人壑已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威势,这四个字是以宫主的身份在说话,是脾性温和的王者在纵容不听号令的下属。他沮丧良久,改了话题,“关于绿魅珠,难道你真的要派人闯宫”
“不,”宛郁月旦柔声道,“既然它是珠宝,万窍斋或许会有,如果用钱买不到,入宫之事自然也轮不到我们平民百姓,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的性命,也不只有碧落宫关心,不是吗”闻人壑松了口气,“你是说这件事该换人处理”宛郁月旦微笑,“绿魅之事,暂且放在yi边,要操心的另有其人,闻人叔叔不必担心。”闻人壑点了点头,回身倒了两杯茶,“宫主喝茶。”
宛郁月旦举杯浅呷了yi口,“等碧落宫建好之后,我会派人将阿暖和小重姐的墓迁回宫中,到时候要劳烦闻人叔叔了。”闻人壑闻言,心神大震,手握茶杯不住发抖,悲喜交集,“当当真”宛郁月旦点了点头,两人相对而立,虽然不能相视,心境却是相同。闻人壑老泪夺眶而出,宛郁月旦眼眸微闭,眼角的褶皱紧紧皱起,嘴边却仍是微笑,“我我走了。”他转身出门,慢慢走远。闻人壑望着他的背影,这其中的辛酸痛苦,其中的风霜凄凉,旁人焉能明了苦苦了这孩子
门外,云淡风轻,景致清朗,和门内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云行风应动,因云而动,天蓝碧落影空。行何踪,欲行何踪,问君何去从山河间,罪愆万千,yi从步,随眼所见。须问天,心可在从前,莫问,尘世烟。人无念,身为剑,血海中,杀人无间”悠悠的歌声自客房传来,宛郁月旦从闻人壑房中出来,听闻歌声,“嗯”了yi声。
铁静和何檐儿已双双站在客房前,两双眼睛俱是有些紧张,房内红姑娘低声而歌,手掌轻拍桌面,以“咚咚”之声为伴,正在唱yi首歌。这首歌曲调清脆跳跃,音准甚高,句子很短,众人都从未听过,而歌曲之下,自到碧落宫从未说话的梅花易数c狂兰无行却开始颤抖,“啊啊”地低声呻吟起来。
她竟是选择解开引弦摄命之术,好yi个聪明的女子。宛郁月旦面露微笑,侧耳静听,只听歌曲幽幽唱尽,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开始着地翻滚,嘶声惨叫,那两人四肢仍然不能动弹,如此僵直地翻滚惨叫,让人触目惊心。铁静和何檐儿脸色yi变,抢入房中,点住两人岤道,只是岤道受制,两人惨叫不出,脸色铁青,冷汗淋淋而下,有苦说不出只是更加难当。宛郁月旦快步走入房中,伸手在梅花易数脸上摸了几下,“解开他的岤道。”
“宫主,若是太过痛苦,只怕他咬舌自尽。”铁静低声道,脸上满是不忍。宛郁月旦拍了拍他的肩,“我只要问他几句话,片刻就好。”铁静只得拍开梅花易数的岤道,岤道yi解,撕心裂肺的悲号立刻响起,让人实在不能想象,人要遭受到怎样的痛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梅先生,我只问yi次,你身上所中的明黄竹刺,究竟是三十六枚,还是三十七枚”宛郁月旦用力抓住他的手。梅花易数的声音嘶哑难听,“三十七”宛郁月旦颔首,铁静立刻点了他的岤道,宛郁月旦抓住梅花易数的手臂,“铁静,我告诉你他身上竹刺的位置,你用内里把刺逼出来,有些地方钉得太深,外力无法拔除。”他又对梅花易数道,“如果先生神志清醒,尚有余力,请尽力配合。”梅花易数岤道被点无法点头,宛郁月旦语气平静,“手臂关节正中,yi寸两分下。”铁静双手紧紧握住梅花易数的手臂,大喝yi声,奋力运功,只见梅花易数手臂顿时转为血红之色,肌肤上热气蒸蒸而出,片刻之后,yi点血珠自肌肤深处透出,随血而出的是yi枚极小的淡黄色小刺,正是明黄竹刺。
红姑娘站在yi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yi时间有些恍惚,又有些空白。梅花易数醒来之后,所吐露的秘密想必极大,而这两个人的存在必定为碧落宫带来灾祸,宛郁月旦何等人物,岂能不知就算他知道救人之法其实最好的做法,是把人送去好运山善锋堂,请唐俪辞出手救人,那样既成就碧落宫之名,又避免了后患之灾,他为何没有那样做
没有移祸他人,是因为他真心想要救人吗她从不知道,这些心机深沉cyi步百计的男人们这些逐鹿天下的王者c霸者c枭雄c英雄居然还会有真心这种东西。
两个时辰之后,梅花易数身上三十七枚毒刺被yiyi逼出。铁静已是全身大汗,到半途由何檐儿接手,两人yi起累得瘫倒在地,方才功成圆满。狂兰无行身上却钉有yi百零七枚毒刺,如此庞大的数目,非铁静和何檐儿所能及,必须有内力远胜他们的高手出手救人。红姑娘yi直站着看着,他们忙得忘了进食,她也全然忘记,yi直到掌灯时分,梅花易数身上的毒刺被逼出,婢女为她奉上yi碗桂花莲子粥,她才突然惊醒。
端着那碗粥,她走向宛郁月旦,宛郁月旦忙得额角见汗,秀雅的脸颊泛上红晕,宛如醉酒yi般,她触目所见,心中突然微微yi软,“宛郁宫主,事情告yi段落,喝碗粥吧。”宛郁月旦转过头来,接过粥碗,喝了yi口,微笑道:“真是yi碗好粥。”红姑娘秀眉微蹙,她实在应该在这碗粥里下上三五种剧毒,见他喝得如此愉快,心里又不免有些后悔,退开几步,默默转身离去。
梅花易数早已痛昏,狂兰无行被何檐儿yi掌拍昏,两人横倒在地,丝毫看不出当年倜傥江湖的气度风采。铁静把两人搬到床上放好,“我和檐儿今夜在此留守,宫主先回去休息吧。”宛郁月旦颔首,“梅花易数如果醒来,铁静随时上报。”铁静领命,宛郁月旦正要离去,门外碧影yi闪,碧涟漪人在门外,“宫主。”
“今日你到哪里去了”宛郁月旦迈出房门,碧涟漪微yi躬身,跟在他身后。“我在红姑娘客房之中。”宛郁月旦笑了起来,“发现什么了”碧涟漪道,“毒针c毒粉c袖刀c匕首c小型机关等,无所不有。”宛郁月旦眉眼弯起,笑得越发稚弱可爱,“她真是有备而来。”碧涟漪点了点头,跟在宛郁月旦王碧霄阁走去,“她还收了yi瓶万年红。”宛郁月旦眉头扬起,“碧大哥,这位姑娘身上尚有不少隐秘,她身份特殊,不能让她死在宫里,拜托你暂时看住。”碧涟漪抱拳领命。
“万年红”是yi种气味强烈c颜色鲜红的剧毒,入口封喉,死得毫无痛苦,能保尸身不坏。这种毒药很少用来杀人,却是自杀的圣药,红姑娘随身带着“万年红”,也就是说在踏入碧落宫之后,无论她所图谋之事成与不成,都有自尽之心。
碧涟漪将宛郁月旦送回卧房,吩咐安排好了夜间护卫之事,折返红姑娘的客房,继续监视着她的yi举yi动。
但见她早早熄灭了灯火,yi个人默默坐在窗前,望着窗外yi片新栽的竹林,手指抹蹭着那“万年红”的瓶子,过了许久,幽幽yi叹。恍若这yi叹之间,房中竹海都泛起了yi层忧郁之色,风吹竹叶之声,只闻声声凄凉。碧涟漪人在屋顶,透过瓦片的缝隙仔细地看着她,她在窗前坐了yi会儿,解开外衣上了床榻,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究竟是什么人宫主说她身份特殊,不能让她死在宫中,那必定是很特殊的身份了。碧涟漪看着她yi夜翻身,突地想起那日在碧霄阁外所见的yi眼惊艳,这女子生得很美c身份特殊,并且才智出众,像这样的人究竟要傻到什么程度,才会为了柳眼做出这许多大事来甚至也许是要杀宛郁月旦他并没有觉得愤怒或者怨恨,只是觉得诧异,甚至有些惋惜。
如此美丽痴情的女子,yi身才华满心玲珑,应当有如诗如画的人生,为何要涉入江湖血腥,学做那操纵白骨血肉的魔头
碧涟漪的心中,没有恨意,反而有yi丝淡淡的怜惜,和怜悯。
“柳柳你为什么总是看着那死丫头,为什么从来都”屋下那好不容易入睡的女子蓦然坐起,双手紧紧握住被褥,呆了好yi阵子,眼中的泪水滑落面颊。
“为什么从来都”
那下面的话,显然是“不看我”。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那死丫头,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红姑娘的泪水滴落到被褥上,无声地流泪,倔强而苍白的面颊,在月色下犹如冰玉yi般。过了良久,她拥被搂紧自己的身体,低下头来,凄然望着满地月色。
“柳眼,我至少能为溺死,她她呢”她抓起枕边yi样东西摔了出去,“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为你哭你和她好什么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真意对你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你你是个我出生至今见过的最大的傻瓜”
“啪”的yi声,她枕边那样东西碎裂在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yi动不动。
碧涟漪伏在屋顶,自瓦缝中yi眼瞥见,顿时吃了yi惊,那是yi块玉佩,玉佩上浮雕凤凰之形,上面雕刻“琅邪郡”三字,那是皇室之物。看红姑娘的年纪,她究竟是
十九 琅邪公主
隔日。
碧霄阁内。
宛郁月旦的指间轻轻磨蹭着那破碎的玉佩,玉佩上“琅邪郡”三字清晰可辨。碧涟漪静立在yi旁,过了片刻,宛郁月旦托腮而笑,“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碧涟漪轻咳yi声,“凤凰玉佩。”宛郁月旦摇了摇头,“这不是凤凰,这是雉鸟,这块玉可是青色”碧涟漪点头,“是十分通透的青翠之色,非常难得。”宛郁月旦拾起yi块碎玉,轻轻敲击桌面,“青色雉纹,你可知是什么标志”碧涟漪微露惊讶之色,“雉纹为什么是雉纹”他本以为是凤凰,民间女子不许佩带凤凰图样的配饰,衣裳也不许绣有凤纹,那是因为凤纹是宫廷专用。但这块玉佩刻得却是雉纹,雉纹嘛,倒是很少见。
“凤凰图样,虽然不传于民间,但是宫廷贵妇中,凤鸟图样的配饰钗环并不罕见。”宛郁月旦微笑道,“但是雉纹青色雉纹,自秦汉以来,唯有皇后与嫔妃在行礼大典之时,方会身着青色雉纹的袆衣。而当朝李皇后,两年前方立,这块玉佩边缘有所磨损,不是新近所造,所以”碧涟漪心中微微yi震,“所以她是”
“所以这枚玉佩不是李皇后的,也不是妘妃的。”宛郁月旦道,“玉佩上刻有琅邪郡三个字,周显德五年,太祖娶彰德军节度使第三女为继室,周世宗赐冠帔,封其为琅琊郡夫人。这位琅琊郡夫人,于建隆元年八月,被太祖封为皇后,在乾德元年十二月去世,享年二十二岁。”碧涟漪皱眉,“既然这位皇后已经去世了,这块玉佩”宛郁月旦柔声道:“虽然这为皇后已经去世,她却为太祖生下子女三人。”碧涟漪双眉yi挑,“难道红姑娘就是王皇后的”宛郁月旦轻轻的叹了口气,“根据年龄看来,多半是了,何况她自称小红。小红总不是本名,她如此容貌气度,如此才学智谋,能知道皇帝冠上有绿魅珠,身怀青色雉纹玉,若非王皇后所生的公主,也是见得到皇帝c与公主有密切关系之人。”碧涟漪沉默半晌,“当朝公主,怎么会隐姓埋名,涉入江湖”宛郁月旦手握碎玉,指尖按在那碎玉锋利之处,按得很用力,“这个若不问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也许她有很多苦衷,也许只是为了柳眼。”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笑,过了片刻,他道,或许她并不想当这个公主。”
“或许是高傲的女人,yi旦爱了,就很痴情。”碧涟漪淡淡地道。宛郁月旦微微yi怔,眉眼弯弯,“很有道理呢,碧大哥,说不定你也是个痴情人。”碧涟漪自眉而眼都未颤动yi下,淡淡地道:“碧涟漪此生只为碧落宫鞠躬尽瘁,绝无他念。”宛郁月旦转过身来,伸出手欲拍他的肩,却是触及了他的脸,轻轻yi叹,“碧大哥,碧落宫并未要你鞠躬尽瘁,我只想要你自己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算你就算你对红姑娘心有好感,那也不妨事的,不必勉强自己克制,想对她好c想要怜惜她,那便动手去做,她并非十恶不赦,只是错爱了人而已。”他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自己骗自己,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碧涟漪不防他说出这番话来,竟是呆了,怔忡了yi会儿,“我”宛郁月旦笑了起来,“她是个公主,你就怕了吗”碧涟漪道:“我不是怕他是个公主,我只是”宛郁月旦弯眉微笑。“我从不怕爱人,我只怕无人可爱。”碧涟漪又是yi怔,“她是潜伏宫中,想要杀你的杀手。”宛郁月旦轻轻yi笑,负袖转身,“是啊,那又如何呢她当真杀得了我吗”碧涟漪望着他的背影,唇齿微动,“其实宫主你不说,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宛郁月旦微笑,“哦我说了,你便发现有了”碧涟漪不答,过了好yi阵子,微微yi笑,“宫主,我yi向服你,如今更是服得五体投地。”
便在此时,铁静快步走进,“启禀宫主,梅花易数醒了。”
宛郁月旦迎了上去,“神志清醒吗我去看看。”铁静和碧涟漪二人跟在他身后,匆匆往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所住的客房走去。
客房里。
梅花易数换了衣裳,已不是那满身红梅的红衣,穿了yi身碧落宫青袍,他面色苍白,只双手手臂上所刺的红梅依然鲜艳刺眼。他端着yi杯茶,坐在桌旁,桌上落着三两片梅花花瓣,双目微闭,不知在想着什么。
宛郁月旦踏入房中,梅花易数右手微抬,“三梅c五叶,取三火c五木之相,今日利见山林秀士,身有疾双目失明。”宛郁月旦微微yi笑,“梅花易数果然能通天地造化,不知梅先生还能预测什么”梅花易数收起桌上的梅瓣,“今日,你可要以烤肉招待我”宛郁月旦道:“离卦三火,为饮食主热肉,煎烧炙烤之物,看来今日非吃烤肉不可了。”他挥了挥衣袖,对铁静道,“今日大伙yi道吃烤肉,喝女儿红。”
“宛郁宫主,果然是妙人。”梅花易数看了他yi眼,“今日你可是要请我喝酒”宛郁月旦在他桌旁坐下,“不知梅先生酒量如何”梅花易数冷眼看他,“至少比你好上三倍。”宛郁月旦欣然道:“那便好了,你我边喝边聊如何”梅花易数手持茶杯,仰头将茶水yi饮而尽,“想聊什么”
“聊先生身上的毒。”宛郁月旦的眼神很真挚,言语很温柔,“三年多前,是谁在二位身上施展如此狠辣的毒术你可知道明黄竹之毒除了绿魅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梅花易数淡淡地道:“哈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宛郁月旦眼角的褶皱yi张,“为什么”梅花易数给自己倒了yi杯茶,再次仰头yi饮而尽,“因为世情变化的太快,我还没有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贸然告诉你,也只是我片面之词,不足采信。”宛郁月旦眼线弯起,“就算是片面之词,也可以说来听yi听,我不会外传,也不会采信,如何”梅花易数摇摇头,“不行,我要亲自找到她本人,问yi问,究竟发生什么事,究竟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没得到答案之前,恕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也许所有的事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也许yi切只是误会,只是意外。”
“原来如此,世情如梦,如横月盘沙。”宛郁月旦并不追问,微微叹息,“那就喝酒吧。”铁静到厨房吩咐烤肉,提了yi坛上好的女儿红,送入房中,梅花易数双目yi睁,“碗呢”宛郁月旦yi横袖,只听叮叮当当之声,yi桌茶杯茶壶被他横扫在地,碎成千千万万,“铁静,拿碗来。”
铁静脸上突地微露笑意,自厨房取了两只大碗过来,yi碗酒只怕有大半斤之多,yi边yi个,放在梅花易数和宛郁月旦面前,梅花易数拍破坛口,先给自己倒满yi碗,yi口喝下,“到你了。”宛郁月旦并不示弱,取过酒坛,也是yi碗下肚。梅花易数再倒yi碗,沙哑地道:“看来你酒量不错。”宛郁月旦微笑道:“马马虎虎。”梅花易数yi碗再干,“喂,喝酒。”宛郁月旦依言喝酒,就此你yi碗c我yi碗,喝的痛快淋漓。
大半个时辰过后,梅花易数满脸通红,双眼茫然,“你竟真的不醉”他指着宛郁月旦,“你是个怪人”宛郁月旦和他yi样已喝下十七八碗女儿红,女儿红虽不算烈酒,后劲却大,但他yi张脸依然秀雅纤弱,不见丝毫酒意,“我也很疑惑,我为何始终不醉”梅花易数沙哑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生平第yi次见到不会醉的人,不会醉不会醉的人是个大傻瓜哈哈哈”他拍桌大笑,“你不会醉你不会醉”宛郁月旦端起酒碗,仍浅呷了yi口,“当年你可也是醉了”
此言yi出,梅花易数的眼睛立刻直了,蓦地“砰”的yi声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没醉我只是多喝了两杯酒,就两杯那酒里酒里yi定有问题”宛郁月旦yi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对着酒渍遍布的桌面,耳中听着梅花易数炽热的呼吸声,“是谁让你喝的酒”
“是我的好兄弟。”梅花易数喃喃地道。“是重华。”宛郁月旦眉心微蹙,“重华他可是yi桃三色”梅花易数猛然摇头,“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是叠瓣重华,是我们的老四,小桃是老七。”他突地絮絮叨叨起来,“重华最不会喝酒,yi喝就醉,那天我故意和他多喝了两杯,谁知道突然天旋地转,就躺下了。”宛郁月旦“嗒”的yi声放下酒碗,“然后呢”
“然后王母娘娘就出来打玉皇大帝,吴广变成了yi个女人”梅花易数极认真地道,双眼发直,举起yi根手指不住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太上老君和阎罗王打了起来,哈哈哈到处都是血,满地都是血,我看到阎罗王死了然后天变成了黄色的,云是绿的,有人拿着针刺我,还有人在唱歌咿呀咿呀呀”他突然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起来。铁静yi挥手,点住他的岤道,“宫主。”
“看来他受到的刺激远在他自己想象之外,”宛郁月旦叹了口气,“引弦摄命术必定伤了他头脑中的某些部分。”铁静点了点头,“听他的说法,应当是当年受人暗算,喝了毒酒,七花云行客之间起了冲突,自相残杀。”宛郁月旦道,“梅花易数c狂兰无行沦为杀人傀儡,yi桃三色却能身居高位,这其中的原因耐人寻味。”自椅子上站起来,悠悠转过身,“就不知道身在好云山的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宫主不打算等他醒来仔细问他”铁静道,“七花云行客,破城怪客c鱼跃龙飞cyi桃三色c狂兰无行,再加上他今日所说的叠瓣重华,已有六人,不知剩下的那人是谁”宛郁月旦道:“再问出yi个名字来,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梅花易数脑中有伤,放过他吧,再说事实上,他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等到狂兰无行清醒之后,会了解更多的细节。”眼下他轻轻摆了摆衣袖,信步而去。
“云行风应动,因云而动,天蓝碧落影空。行何踪,欲行何踪,问君何去何从山河间,罪愆万千,yi从步,随眼所见。须问天,心可在从前,莫问,尘世烟。人无念,身为剑,血海中,杀人无间”红姑娘的客房里,弦声幽幽,客房中有琴,她抚琴而歌,音调平静,“意不乱,心也难全,山海浅,不知云巅。千里仗剑千丈沉渊,持杯酒醉倒樽前,三问红颜,九问苍天。”
“好曲子,却不是好词。”房门打开,碧涟漪站在门前,手中握着yi物。
“我却觉得,是好词,却不是好曲子。”红姑娘幽幽地道,“你是谁”
“碧落宫碧涟漪。”碧涟漪淡淡地道,“来还姑娘yi样东西。”
红姑娘推开瑶琴,“什么东西”碧涟漪摊开手掌,手中握的是yi个锦囊。她微微yi怔,“里面难道是穿肠毒药”碧涟漪摇头,打开锦囊,锦囊中是那枚已经摔碎的玉佩,被不知什么事物粘起,虽然遍布裂痕,却是yi块不缺。红姑娘“啊”的yi声低呼,“原来是你将它拿走了。”她摔了这玉,心中便已后悔,白天下床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碧涟漪yi缩手,“红姑娘,要取回你的玉佩,在下有yi个条件。”红姑娘眼波流动,“什么条件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碧涟漪淡淡地道:“知道,这虽然是王皇后之物,但琅邪郡三字是大周所封,姑娘留着这块玉佩,难道不是大罪yi条”红姑娘哼了yi声,“你是什么人满口胡说八道。把东西还给我”碧涟漪摇头,左手yi伸,“姑娘先把万年红交给在下,在下便把玉佩还你。”红姑娘退后两步,脸色微变,“你你搜过我的房间”
碧涟漪点了点头。红姑娘冷冷地道:“既然你搜过房间,想要万年红,当时拿走不就好,何必问我”碧涟漪平静地道:“万年红是姑娘所有,不告而取,非君子所为。”红姑娘冷笑道,“那你趁我不在,查看我的东西就是君子所为了此时拿着玉佩要挟我交出万年红,就是君子所为了”碧涟漪并不生气,“那是形势所迫。”红姑娘长长吐出yi口气,“你既然知道我身带王皇后遗物,身份非比寻常,怎么还敢要挟我你不怕犯上作乱吗”碧涟漪淡淡yi笑,“我向姑娘要万年红,是为了姑娘好,若红姑娘贵为公主,在下更不能让公主将万年红带在身边。”红姑娘yi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既然搜过我的东西,想必知道我到碧落宫是为了杀人而来,那么”她转身负手,“我就是碧落宫的敌人,既然是敌人,我要死要活,与你何干”
“我便是不想看见姑娘死。”碧涟漪道。
红姑娘yi怔,秀眉微扬,心里顿时有十来条计策闪过,“我对你来说,可是与众不同”她打开橱子,握住装有“万年红”的瓷瓶,回身看他。
碧涟漪望着她,“我觉得姑娘并不该死。”
“我对你来说,可是与众不同”红姑娘拨开“万年红”的瓶塞,将瓶口凑近嘴唇,明眸若电,冷冷地看着他。
“不错。”
红姑娘看了他yi阵,缓缓将瓶塞塞回去,将瓶子递给了碧涟漪,“玉佩还我。”
碧涟漪将锦囊递给她,“别再摔了。”
这个男人的眼神很干净,清澈坚定,很单纯。红姑娘看着碧涟漪交换玉佩,取走“万年红”之后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突地道:“是宛郁月旦让你来的”
碧涟漪并没有回身,却颔首。
“他知道我要杀他”红姑娘抚琴而立,“却让你来”
碧涟漪颔首。
“如果我说,其实我欣赏宛郁月旦多于你十倍,你会怎样”她淡淡地道:“你会嫉妒吗”
碧涟漪回过身来,红姑娘白衣如雪,抚琴而立的样子缥缈如仙,他淡淡地答:“不会。”
她面罩寒霜,冷冷地道:“既然不会,你何必来”
“你爱柳眼多于宫主千万倍,”碧涟漪道,“我何必嫉妒宫主”他缓缓地道,“我嫉妒柳眼。”
红姑娘咬住嘴唇,薄含怒意地看着碧涟漪,碧涟漪转身离开,竟连yi步也未停留。她甩袖yi拍琴弦,琴声yi阵紊乱,yi如她的心境。过了yi会,琴声止息,她的头脑也渐渐清醒,yi拂弦,惊出琴弦十三响,幽幽叹了口气。
碧涟漪是个好男人,可惜她从来爱不上好男人。
不过,遇见yi个干干净净爱她的好男人,显然不是yi件坏事。
东山。
书眉居。
方平斋摇头晃脑地走在书眉居外的树林里,这里并不偏僻,时常有人路过,他黄衣红扇,非常显眼,又是左趋右突,在树林里徘徊,不免引得有些人好奇。他自然是不在乎,“唉”的yi声红扇飘摇,“师父要我去找yi面鼓,如今世情不好,征战未休,百姓哪里有闲情敲锣打鼓我又不想和官府作对抢那衙门前的鸣冤鼓,又不想抢劫别人迎亲的花队,有钱也买不到yi面鼓,唉我真是越来越有良心,有良心到快要被狗咬了。”
树林中陡然有两匹马奔过来,蹄声如雷,马匹很强壮,也许是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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