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折返的几名碧落宫弟子又折了回来,“碧大哥伤得很重,现在不去看,也许也许”另yi人嘘了yi声,“别说了,听了怪伤心的。”第三人也道,“嗯,虽然碧大哥总是跟着宫主,和咱们不熟,不过刚才他挺身救人,虽然不敌那个狂兰无行,但是真是很有英雄气概。”第yi个说话的人的声音很哀戚,“我yi直以碧大哥为表率”
说着说着,那几人渐渐的走过了。
红姑娘怔怔的看着门口,碧涟漪受了重伤,就要死了她已有几天没有见到碧涟漪,但他生得什么模样她却记得清清楚楚,yi个俊朗挺拔的男子,坚毅c沉静而且温柔,真的要说他有什么不好,只能说他就不好在他不是柳眼。碧涟漪的武功很高,高过碧落宫内很多人,但他说为碧落宫鞠躬尽瘁,便是为碧落宫鞠躬尽瘁,yi点也不假。
碧涟漪当然没有柳眼俊美,当然也没有柳眼那种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高兴的阴郁,没有那种缺乏了什么的空寂,他既不会弹琴c也不会写词,但但他怎能就这样死了呢她奔到门口,看着那几人的背影渐渐地远去,碧涟漪就快死了,当真么
碧涟漪房中。
傅主梅为他运功已过了大半个时辰,闻人壑甚是心焦,换了是旁人,源源不断的使用真力救人,恐怕早已力尽衰竭,但傅主梅显然并不在想何时会伤到他自己,而只是在想尽力逼出碧涟漪胸口邪门的真力。
但他运了如此久的真力,只见碧涟漪胸口起伏,那焦黑的伤口与胸口略显苍白的肌肤相映,观之十分可怖,却不见好转。闻人壑在碧涟漪全身大岤下了十二支银针,配合傅主梅的运功,只能勉强阻止碧涟漪胸口那剧烈的热力不至于过度侵入他的气血,yi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新的办法。
柔和的阳光渐渐地倾斜,冬日的阳光总是分外温暖,慢慢的照入房内。碧涟漪的呼吸逐渐急促,纵使傅主梅和闻人壑全力施为,也终是难以阻止他的伤势开始逐渐恶化。
yi道人影随着阳光慢慢的映入房内。
闻人壑回过身来,站在房前的是红姑娘,他打心底不喜欢这个效忠风流店的年轻女子,眼见她站在门口,重重哼了yi声,转身便走。碧涟漪身上的银针已经插完,有傅主梅在此,料想这女子也不敢对碧涟漪如何。
傅主梅虽在运功,却尽可以睁目说话,眼见红姑娘站在门口,很想对她笑yi下,但又怕她突然生气,于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红姑娘见状,极淡的yi笑,缓步走了进来。
碧涟漪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她yi眼,随即阖上。傅主梅觉得他胸口的真气略略yi乱,随即宁定,心里顿时说不出的佩服,如果换了是他受了这种很可能治不好的重伤,心爱的人来看望,心情yi定会很激动吧
“你”红姑娘弯下腰来看碧涟漪,声音很轻,“快要死了吗”
“咳咳”碧涟漪睁开眼睛,“是。”
红姑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在试探他有没有说谎,看了yi阵,她缓缓的道,“你你要是为了我去死,或许我是不会来看你的。”晚风吹拂,她伸手挽了yi下头发,那姿态很娴雅,“就像我如果为了尊主死去,他也yi定不会来看我yi样。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你还可以为了别的东西拼命”
傅主梅呆呆的听着,他似乎听得有些懂,但大部分是不懂的,很认真的反驳了yi下,“啊,你在说阿眼吗他不会喜欢你为他死的,他会很难受的。”红姑娘没有理睬他,仍是淡淡的道,“这就是男人吗”
“我不会让碧落宫受任何损伤。”碧涟漪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并不觉得自己受的是无药可治的伤,也仿佛并不觉得痛苦,“只是如此而已。”红姑娘看着他胸前的伤口,“就算自己受到这样的伤也不怕”碧涟漪道,“不怕。”
“你不怕死吗”红姑娘低声问,“这样就死了,你这yi生什么都没有,只为碧落宫而活,不遗憾吗”碧涟漪闭上眼睛,声音虽然很轻,却依然很低沉,“不遗憾。”红姑娘看着他,他的确连睫毛都未颤动yi下,“你你真的是个很坚定的人。”她的声音起了yi丝轻颤,“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c害怕过从来没有不甘心,从来不患得患失吗”
碧涟漪沉默,傅主梅目瞪口呆的听着她说话,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本就不太聪明,听红姑娘说话是越听越糊涂了。
“我不相信人能这样坚定。”她继续低声道,“有yi种有yi种”她缓缓的道,“有yi种不想让任何人担心的嫌疑。”
碧涟漪微微yi震,傅主梅觉得他体内稳定运转的真气突然乱了,红姑娘的声音拔高了,“我不相信有人能没有遗憾,不管是要死的人还是继续活着的人,只要是活着的人我觉得每天都有遗憾,总有事情没有做完c总有各种各样的希望c总有计划和对将来的想法总会有很多事做错很多事失败很多事没有指望,那就会不停地后悔和遗憾就像你喜欢我,而我不但不把你当回事,还yi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碧落宫你说你不遗憾吗你说你不想改变吗你敢说没有期待吗”她顿了yi顿,“即使是快要死了c正是因为你快要死了不肯承认你不甘心,要掩盖你的遗憾,装出yi副不会让任何人担心的样子,那才让人觉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过了yi会儿,她道,“很遗憾,很不甘心。”
傅主梅极力护着碧涟漪的真力不走入岔道,这yi瞬间他的内息紊乱得几乎找不到头绪,“咳咳”碧涟漪胸口的伤处变得更为焦黑,傅主梅觉得他的声音比内息平静了yi百倍不止,“红姑娘,请回吧。”他平静的道,“天色不早了。”
“喂,这次你要是不死,我”红姑娘并不走,缓缓的道,“我有yi个想法。”碧涟漪道,“姑娘,早回吧,你打扰我”红姑娘打断他的话,“以后,你不要为了碧落宫去死,我也不要为了尊主去死,好不好”她低声问,“好不好”
傅主梅睁大了眼睛,他有些懂了她的意思,碧涟漪胸口起伏,气息有些乱,“我”
“我yi点也不希望你死,你知道吗你是我yi生之中,唯yiyi个真心关心我的人。”红姑娘继续低声道,“我我想以后对你好些,所以不要装出yi副不会让任何人担心的样子,不要以为这样就有人相信你死得其所,这样只会让人更担心。”她突然淡淡yi笑,“不要死好不好”
“红姑娘,”碧涟漪唇边也有丝淡淡的笑,“你不是yi直很有勇气,早已决定为了柳眼牺牲自己,随时可以为他去死”红姑娘转身往外走去,“嗯,但我今天开始明白,为了什么东西去死,未必就是yi件”她走出了门外,低声道,“yi件什么好事。”
傅主梅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掉,“小碧,我觉得她真的再也不会为了阿眼去死啦”碧涟漪闭目咳嗽了几声,“你收手吧。”傅主梅吃了yi惊,“为什么”碧涟漪低沉的道,“yi个时辰了,再继续下去你会内力耗竭,元气大伤,如果朱颜再来咳咳”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碧落宫危殆。”
“我不会放手的。”傅主梅叹了口气,“反正现在朱颜又没有来,如果啊如果的,如果的事都还没有发生你伤得很重,我怎么能放手呢”他是不如碧涟漪想得周到,也没有什么退敌的妙计,但要他放手看碧涟漪死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咳咳”碧涟漪突然剧烈呛咳起来,“我”
“别装出yi副不会让任何人担心的样子,”傅主梅把他那略带童稚的声音努力放柔和了,“红姑娘说得没错,她担心你,我也担心你,大家都很担心你。现在这样很好啊,我觉得她有yi点点改变了,以后可能真的会对你比较好哦,你没觉得好期待吗”
“我”碧涟漪突然张口吐出yi大口血来,“但是我”yi瞬间,堵在他胸口的那团阻塞突然冲破,真气畅通无阻,伤口处的血顿时止了。傅主梅松开手,碧涟漪咳嗽不止,yi连吐了好几口血出来,那鲜血喷了出来烫得犹如烈火yi般,溅落在床榻上被面竟受热扭曲成yi团。“咳咳咳”碧涟漪几乎不能呼吸,那团仿佛能将血肉烧成焦炭的灼热真气吐出之后,胸中似乎充满了鲜血,而无法呼吸到空气。
“喂小碧”傅主梅看见他吐出那些古怪血液出来,就知道yi定烫伤了他的双肺和气管,手忙脚乱的扶他坐起来,幸好闻人壑插下的十二银针起了作用,静坐片刻,出血渐渐止了,碧涟漪极微弱的呼吸着,却是yi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碧有救了。傅主梅让他靠着墙闭目养神,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生怕惊扰了碧涟漪的任何yi根头发。
yi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小碧对红姑娘的感情c碧落宫的未来c江湖的未来c阿俪的未来他揉了揉头发,总是相信什么都会变好的,却其实不是什么都真的变好呢但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会越来越好,他也yi样是这样期待的。
日爱居。
碧涟漪重伤之后,宛郁月旦在他房里待了yi会儿,很快回到自己的住所,铁静随侍在他身后,见他自己摸索着拿了yi件衣裳,几两银子,几瓶药丸,打成yi个包裹。刚刚发生朱颜闯宫之事,铁静分外谨慎,见他打了个包裹,失声问道,“宫主要外出么”宛郁月旦微笑,“我要出去几天。”铁静皱眉,“我去通知檐儿,宫主要去何处”
“我这次出去,不带任何人马。”宛郁月旦提起方才他打好的包裹,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宫中事务交由碧大哥主持打理,碧大哥若是伤后虚弱,你和檐儿可先询问毕长老,再征求闻人长老的意见。”铁静吃了yi惊,“宫主你不带任何人马那怎么可能宫中上下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心宫主这样出门,让铁静和檐儿与你同去。”
宛郁月旦转过身来,对铁静招了招手。铁静关切的走近,“宫主有何吩咐”突觉腰侧yi麻,宛郁月旦的右手自腰间放开,铁静骇然颓倒,宫主用腰间“麒麟刺”击倒了他,为什么只见宛郁月旦对他露出歉然而温柔的微笑,双手用力将他拖动,yi直拖到自己床榻旁边。他本想把铁静抱到床上躺好,然而手上气力不足,终究是抱不动,只得让铁静躺在地上,将床榻上的锦被取下来盖在他身上,又把玉枕也挪下来放在铁静头下,仔仔细细整得铁静全身上下妥帖舒服,方才站了起来。
铁静看他整理锦被,心里越来越惊骇,宛郁月旦做出这种准备,那是当真打算yi人离开,但他双目失明,yi个人要怎么离开又能去哪里正在疑惑担忧之时,门外yi阵窒闷的微风吹入,带来yi种熟悉的热力,他看到yi个人影映在墙壁之上,来人身材高大,满头乱发,微风吹来的时候,似乎还隐约带了血腥之气。
难道是铁静瞧见那人影缺了右臂,心中惊骇已经到了无法表述的地步,难道是狂兰无行不可能的他刚刚才铩羽而去,他刚刚被傅主梅砍断yi臂,他刚刚才身受重伤,怎么可能突然返回哪有人能如此悍勇
“来得真快。”宛郁月旦的声音响了起来,与门外吹入的热风相比,他的声音纤弱柔和,微略带了yi点雀跃,像个猜中灯谜的孩童,“能使八尺长剑和丈余长戟的勇夫,想必不会知难而退,应是越战越勇才是。我料先生必然再来,却想不到这么快。”
朱颜的声音不见丝毫重伤后的疲弱,仿佛他从来就没有那条右臂,“你打好包裹,是自信我不会杀你”宛郁月旦的眼角略略上扬,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有些认真,“我yi向很有自信。”朱颜右臂的断口已敷药包扎,也不知他单凭yi只左手是如何做到的,包扎得十分妥当,他左手拄着yi支竹竿,虽是yi支竹竿,握在他手上实和长戟并无差别,“杀你,不需吹灰之力。”
“碧落宫与先生无冤无仇,先生要杀我,应当有什么理由吧”宛郁月旦背着那打得有些乱的包裹,看似yi个干净稚弱的温柔少年,“是先生有什么心愿不能达成,而有人允诺你了么”他柔声道,“杀我,即使先生悍勇绝伦也必然会惹上许多麻烦,如果先生相信宛郁月旦之能,可否告诉我,有人允诺了你什么有什么必须用我的人头去换,而别无他法”他望着朱颜的方向,神态很温和,“碧落宫对先生,从来没有伤害之意。”
朱颜目光流转,如果宛郁月旦看得见,那目光非常凌厉,充满了茹毛饮血般的暴戾之气,这等妖魔般的眼神持续了甚长时间,他低沉的道,“我要找yi个人。”宛郁月旦自怀里缓缓举起yi张画卷,“先生要找的,可是这位姑娘”
朱颜目光yi掠,刹那间左手竹竿爆裂,竹节被焚为灰烬,他yi字yi字低沉的问,“这幅画像,你在哪里找到的”便在这时,yi人声音不高不低c不快不慢的道,“这幅画像是我的。”宛郁月旦微笑,yi人自屋梁飘然而下,相貌俊美,面上yi道伤疤让人印象深刻,正是化身为“潘若安”的沈郎魂。
原来沈郎魂恰在今日早晨赶到碧落宫,草草说明唐俪辞所处的困境,并把唐俪辞在望亭山庄揭下的那副画像交给了宛郁月旦。那幅画像和西方桃非常相似,悬挂在风流店隐秘的据点之中受供奉,必定是关系重大的人,并且很可能已经病重或者去世。唐俪辞希望宛郁月旦能着手查明画中人究竟是谁,如果画中女子已经去世,方周那失落的冰棺说不定便是被西方桃取去给这名女子使用,这女子必定干系风流店中yi项重大辛秘。
宛郁月旦自是瞧不见那画中女子的相貌,但他已从梅花易数那里详细听说狂兰无行和假名“西方桃”的玉箜篌都对玉箜篌的表妹薛桃有yi段情,这画中女子如果长得和“西方桃”非常相似,不是薛桃又是谁呢而狂兰无行如此武功,世上除了“情”之yi字,还有什么能令他赴汤蹈火,甚至泯灭恩义毫不在乎呢刚才狂兰无行突然而来,他没将这画像带在身上,此时却是早已准备妥当。
果然画像yi出,狂兰无行气势骤变,沈郎魂适时现身,宛郁月旦心气逾定,微笑道,“这位姑娘可是薛桃”
朱颜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画像,画中人的相貌几乎和西方桃yi模yi样,但在他看来显然有天囊之别,“她人在何处”朱颜目中璀璨的光芒越闪越盛,凌厉骇人,“说”沈郎魂平静的道,“这幅画像是我的。”朱颜蓦地抬目看他,沈郎魂淡淡的道,“这幅画像是我和唐俪辞唐公子在望亭山庄内找到的,望亭山庄是风流店的秘密据点,画如果在那里,我想人也许也在。”他却不说这画中人姿态古怪,仿佛并非活人。宛郁月旦眼角细细的褶皱微微舒开,舒得很清朗,“玉箜篌”他yi说到“玉箜篌”,朱颜身上杀气骤然浓烈了许多,宛郁月旦只做不知,继续道,“对薛姑娘也有情,以他的为人,即使今日你取了我的人头回去,他当真会把薛姑娘交还给你么”他的眼眸莹莹,隐约包含了凄楚之意,眼角却仍在微笑,“或者说他会把什么样的薛姑娘交还给你”
朱颜负手在后,静静地沉思,他武勇绝伦,但并非莽夫。玉箜篌阴毒狠辣,得不到的东西绝不可能平白放手,“你说他会还给我yi具尸首”他低沉的道,“他敢吗”宛郁月旦反问,“他不敢吗”朱颜嘿了yi声,“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到望亭山庄去找人,而不能等玉箜篌交出人来,以免他丧心病狂,杀了薛桃。哼你以为我不知你之意你与他都想拆散望亭山庄,只是你们无此能力”
“不错。”宛郁月旦微微yi笑,坦然承认,“我希望先生能将望亭山庄夷为平地,你想救薛桃姑娘,我也有想救之人,你想杀玉箜篌,我也想杀玉箜篌,如此而已。”他缓缓的道,“我不想在望亭山庄中见到yi具尸首,亦不想先生在望亭山庄中见到另yi具尸首,我等武功不足,不能撼动望亭山庄,但要找到薛姑娘的下落,先生亦需要我等相助,不是么若是此行救不出薛姑娘,宛郁月旦仍在先生指掌之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朱颜霍然拂袖,森然道,“可以”他不在乎与谁合作,亦不在乎和谁对话,任何方法都可以,只要能让他尽快见到薛桃。
他必须见到薛桃,他有yi句话要对她说
沈郎魂看了宛郁月旦yi眼,他到碧落宫来求援,只希望碧落宫能派遣相当人手到乘风镇救人,却不料宛郁月旦亲自出行,不带yi兵yi卒。更没有料到碧落宫遭逢狂兰无行之劫,宛郁月旦敢以性命为博,险中求胜。这位少年宫主温柔纤弱,站在狂兰无行面前便如yi只白兔,但话说得越多,便越来越感觉不到他的“弱”,反是yi股优雅的王者之气,自他yi举yi动中散发。
他只看到宛郁月旦的智与勇,却不知其实宛郁月旦决定与虎谋皮,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无意让碧落宫众去乘风镇冒险,也不完全是因为要从朱颜手下取得yi线生机,而是他真的希望通过望亭山庄yi行,能对狂兰无行有所帮助。
宛郁月旦是情圣,而狂兰无行是情颠。
执着于感情是yi件美好的事,但非常执着c执着到不在乎遭人利用,到最后仍然得不到所要的结果,那便是yi件悲哀至极的事。
闻人暖死了,他希望薛桃并没有死。
即使薛桃已经死了,他也不希望狂兰无行是践踏了道义与名望之后,在西方桃手中见到薛桃的尸体。
情圣对于情颠,总是有yi份同情。
夜黑如寐。
望亭山庄门口火把高举,二十个身着绣花黑衣的蒙面人站成yi排,山庄门口左近的树林里,树上挂满了人,而在山庄门口竖起了两根木桩,上面悬挂了yi个孩童cyi个老人。两人都被绑住四肢,却没有堵住嘴巴,孩子哭得声嘶力竭,老人沙哑的呻吟微弱的响着,不远处树林里的亲人yi样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悲号的声音虽然响亮,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是显得异常孤独,势单力薄。
抚翠端着yi盘卤猪脚,坐在木桩下不远处津津有味的吃着,白素车站在yi旁,她不看抚翠的吃相,也不看挂在木桩上的两人,目光平静的望着yi片黝黑的远处,似在等待着什么。
大半个夜过去了,唐俪辞yi行人并没有出现,白素车仔细观察,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江湖c天下只剩下火光映亮的这yi角,只剩下身边的二三十人,什么公义c正道c善恶c苍生都在黑暗中泯灭了。她看着黑暗,目不转睛,每个晚上都是如此黑暗,每个晚上她都渴望看见心中想见的面容,希望能给予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但无论她如何去想,窗前什么都没有出现,甚至连丧命在她手下的枉死鬼都没有前来向她索命。
池云死了
她比想象的要感到悲哀,她从来没有打算嫁给池云,对于这yi点她毫不愧疚,但她也从来没有善待过池云,对于这yi点她觉得很悲哀。如果他们并非如此这般的相识,如果不曾有风流店之乱,如果不曾有唐俪辞,如果她不是被父母指令嫁给池云,也许也许yi切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夜色很浓,像能吞噬yi切,即使火把燃烧得很艳,手指依然很冷。
“唔我看是不会来了,砍了。”抚翠将那卤猪脚吃了yi半,看似满意了,挥了挥手,毫不在乎的道,“砍了”
两位黑衣人唰的yi声拔出佩剑,往木桩上两人的颈项砍去,长剑本是轻灵之物,两人当作长刀来砍,倒也虎虎生风。
“且慢。”遥远的树林中有人说了yi句话,声音微略有些虚弱,语气却很镇定,“放人。”他只说了四个字,抚翠把嘴里的猪脚叼住,随即吐在了盘子里,“呸呸唐俪辞你他妈的当真还没死”
树林中缓缓走出yi人,他的身后有不少老少男女匆匆奔逃,正是刚刚被人从树上解下。白素车缓缓眨了眨眼,她yi直看的是那个方向,眼神几乎没有丝毫变化,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的方向,仿佛眼内没有丝毫感情。
唐俪辞穿着yi身藕色的长衫,那是阿谁用农家的被面帮他改的,衣裳做得很合身,只是比之他以往的衣着显得有些简陋。橘黄的火光之下,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步伐不太稳定,yi直扶着身边的大树。白素车的瞳孔微微收缩,即使是这样的状态,他也坚持要出来救人吗
抚翠哈哈大笑,手指木桩,“马上给我砍了”那二十名黑衣人不待她吩咐,已把唐俪辞团团围住,那二人长剑加劲,再度往木桩上的两人脖子上砍去。剑到中途,“当当”二声,果然应声而断,抚翠yi跃而起,“看来沈郎魂在你身上刺那yi刀,刺得果真不够深。”
唐俪辞仍旧扶着大树,方才击断长剑的东西是两粒明珠,此时明珠落地,仍旧完好无损,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抚翠笑嘻嘻的站到木桩之前,“哎呀,这珠子少说也值个百两纹银,唐公子出手的东西果然不同寻常,就不知道万窍斋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今夜能不能救得了唐公子的命了。”唐俪辞脸色很白,白素车见过他几次,从未见他脸色如此苍白,只见他看了木桩上的人yi眼,“放人。”
“笑话”抚翠手yi抖,yi条似鞭非鞭c似剑非剑的奇形兵器应手甩出,那兵器上生满倒勾,比软剑更软,却不似长鞭那便卷曲自如,“今天杀不了你,我就改名叫做小翠”唐俪辞手按腹部,精神不太好,浅浅的看了抚翠yi眼,“你知不知道我杀韦悲吟只用yi招”抚翠脸色微微yi变,“呸你怎知我杀韦悲吟不用yi招素素退开,今夜我独斗唐公子”白素车本来拔刀出鞘,闻声微微鞠身,退了下去。
“yi个人”唐俪辞微微吁了口气,“不后悔”抚翠兵器yi抖,便如龙蛇yi般向他卷来,“五翠开山”唐俪辞右手五指微张,众人只见数十只手掌的影子掠空而过,“啪啪啪”yi连三声,抚翠那长满倒刺的奇形兵器鞭稍落在唐俪辞手中,身上各中三掌,“哇”的yi声口吐鲜血。唐俪辞手yi抖,那古怪兵器自抚翠手里脱出,他就像抓着条银蛇yi般抓着那兵器,眼神很是索然无味,淡淡的道,“像你这种人,完全是废物。余泣凤c林双双c韦悲吟加上yi个不知姓名的武当高手,四个人尚且奈何不了我,你以为你抚翠比那四人高明很多么我只是有些头昏,还不到落水狗的境地。”
抚翠勃然大怒,翻身站起,“该死的”她探手从怀中拔出yi把短刀,欺身直上,她身材肥胖,这短刀上戳下斩,却十分灵活。唐俪辞仍是右手yi拂,形态各异的掌影掠空而过,那柄短刀刹那又到了唐俪辞手中。抚翠yi呆,尚未反应过来,冰冷的夜风掠面而过,唐俪辞已从她面前过去,点中那两名刽子手的岤道,夺下yi柄长剑,瞬间光华闪烁,鲜血飞溅,那二十名黑衣人惨号倒地,死伤了yi大片。白素车刚刚拔出刀来,唐俪辞的手已按在了她刀背上,“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放人。”白素车尚未回答,那些侥幸未伤的黑衣人已连忙把挂在木桩上的两人放了下来,那两人yi落地,顾不及向唐俪辞道谢,相扶着落荒而逃。
“我的确是不太舒服,”唐俪辞淡淡的看着白素车,“但还没有到拆不散望亭山庄的地步,要杀你们任何yi个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他抬起手臂,支在白素车身后的树干上,看着白素车,“你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恩赐了真可笑,堂堂风流店东公主抚翠c堂堂白衣役主白素车竟然没有明白”白素车微微后仰,唐俪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寂寞,说话的人是绝对的强,但这种强充满了空虚,没有任何落脚之地yi般。她冷淡的道,“那两个村民的性命,在唐公子眼里犹如蝼蚁,你既然不是来杀人,难道当真是来救人吗”
“人命不算什么,我杀过的人很多。”唐俪辞眼角微勾,却是笑了yi笑,“我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他雪白的手指指向树林,而后慢慢指了白素车身后yi片的黑暗,“人命也好c蝼蚁也好,都应当由我恩赐幸运,从而感激我拥戴我生,是由我恩赐而生;要死,也要我恩准了才能死”他柔声道,“屠戮老弱病残这种事我不恩准,听懂了吗”
白素车漠然看着他,眼里仿佛有流闪过莹莹的光彩,又似从头到尾都是那般冷淡,“听懂了。”唐俪辞微笑,“很好。”他的手从白素车的刀上缓缓离开,“下次让我再看到今天这种事,我见谁杀谁,谁的狗命也不留。”
白素车收刀,抚翠的眼神既是惊愕又是不甘心,不能理解yi个人难道当真能全知全能到这种地步唐俪辞侧过脸来,淡淡看了抚翠yi眼,“你想死吗”抚翠呸的yi声吐出yi口血,“老子和你拼了”她再度跃起,三刀三十三式向唐俪辞扑来,唐俪辞yi甩袖,“碰”的yi声抚翠离地飞起,后心撞在yi棵大树之上,狂喷鲜血。白素车眼见形势不妙,清喝yi声“撤”与剩余的人手yi起急速退回望亭山庄,“格拉”yi声山庄大门紧闭,仿佛那层薄薄的木板当真阻拦得了门外的凶神yi般。
抚翠不住的吐血,“你当真咳咳咳”唐俪辞垂下衣袖,漠然看着望亭山庄紧闭的大门,眼神是冰冷充满杀气,却是站着yi动不动。抚翠边吐血边笑,“哈哈咳咳咳以你的能耐,冲进去杀上yi个片甲不留,不是什么难事,但你为什么不进去你心虚是不是哈哈哈你怕,望亭山庄中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你怕了”突然“朴”的yi声闷响,抚翠的笑突然止住,张口结舌成yi张诡异的笑脸,yi柄长剑自唐俪辞身后射来,贯穿她的胸口,再钉入身后的大树。
鲜血溅起,落在地上犹如水花回归大海,抚翠的血早已在身前汇成了血泊。在她厉声怪笑的时候,唐俪辞右足yi动,足后跟撞在yi柄长剑剑柄上,就此杀了抚翠。
他甚至连转身都没有。
闯进去吗
唐俪辞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看着望亭山庄,站着yi动不动。
“唐公子。”女子的声音自树林中传来,“你”话声戛然而止,唐俪辞微微侧身,眼角所见,站在树林中的女子,是阿谁。
yi地的鲜血和尸首。
阿谁茫然看着唐俪辞,他又站在yi地的鲜血和尸首中,回过头来的眼神就像空缺了灵魂的妖物yi般,如果他没有把持住,就将要屠戮天下yi样。
“你还好吗”她低声问,也许她不问会更好yi些,但她yi向只是个木偶,在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做什么事,所以她便如木偶那般问,并且丝毫没有期待得到回答。
“你来干什么”唐俪辞柔声问,声音轻柔优雅,语气略略有丝飘,听起来很华丽。
“我来找你。”她木然回答,“你的身子还没好,今日还没有吃下去半点东西,yi个人闯到这里来,大家都很担心。”
唐俪辞没有回答,他不回答很自然,唐公子么,不论是微笑的唐公子c温柔的唐公子,清醒的唐公子或是狂乱的唐公子,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c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如蝼蚁yi般,他要救便救c要杀便杀,正如旁人的关心他要理睬便理睬,不理睬便不理睬yi样。阿谁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树林里玉团儿探出头来,“喂你还没死啊怎么又杀了这么多人”林逋站在玉团儿身侧,眼神也很是关切。
“你们来干什么”唐俪辞慢慢的道,“这里很危险。”玉团儿白了他yi眼,“是啊,这里很危险,是你不声不响的偷偷跑到这里来,害人到处找的嘛你要是没伤我才不理你呢乱七八糟的奇怪的人,yi会儿躺在床上爬不起来,yi会儿又跑到这里杀人来了。怪物大怪物”她对着唐俪辞吐舌头,瞪眼睛,yi副很嫌弃的样子。
唐俪辞看着她,看了好yi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呵”玉团儿问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唐俪辞伸手掠住被冷风吹起的长发,“我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阿谁不解的望着他,他悠悠转身往回走去,“走吧,很冷。”
玉团儿和阿谁面面相觑,这人总是喜欢说yi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唐俪辞走过阿谁身前,突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阿谁默然跟着他走,按照他的兴致受他摆布,是唐俪辞的乐趣,何况如果她不肯听话的话,他就会像要死掉yi样。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骂他“怪物”了,小的时候,因为不怕受伤的缘故,经常被人叫做“怪物”。只有yi个人不觉得他是怪物,在打架的时候帮他,陪他渡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唐俪辞握着阿谁的手腕,面含微笑走在前面,现在骂他怪物的小丫头,某种程度上和当年坚持不认为他是怪物的人很像。
突然之间,仿佛唐俪辞的心情很好。阿谁尽力不去想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他既然有闯来救人的能力,为什么不离开乘风镇这里是风流店的据点,仍然非常危险不是吗正在困惑之中,突觉手上yi沉,唐俪辞往她肩上yi靠,整个人倒了下来。
“唐”阿谁连忙把他撑住,却见他眼睫低垂,鼻息轻浅,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总之整个人倒了下来。玉团儿伸手来抱人,“怎么了”阿谁摇了摇头,“不知道”玉团儿摸了摸唐俪辞的额头,“哇很热呢。”阿谁也摸了yi下,“从刚才到现在都在发烧吧,吐了那么多水出来,今天什么也没吃,大冬天这么冷穿着件单衣跑这么远唉”她低声叹了口气,玉团儿抱着唐俪辞快步走在前面,“但他真的救了很多人呢乘风镇的村民yi个也没被杀,都逃走了。”阿谁微微yi笑,是啊,他总是救了很多人,而大家总是怀疑他c害怕他c说他是怪物,包括自己在内。
将唐俪辞送回屋内,他的高热yi时半刻退不了。阿谁做好了饭菜,大家都多少吃了yi点,再多煮了些米汤,yi半给凤凤喝,yi半等着唐俪辞醒来。
“要是望亭山庄那些坏人知道他又昏了,yi定要杀过来了。”玉团儿yi边用筷子戳碟子里的青菜,“怎么办”阿谁摇了摇头,“现在望亭山庄应该不敢过来,要试探唐公子的状况可能也要到明日,明日唐公子就会醒来。”林逋插了yi句话,“我有yi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阿谁微微yi怔,温和的道,“林公子不必与小女子如此客气,但说无妨。”林逋道,“我觉得唐公子留在乘风镇不走,yi半是因为身受重伤,yi半是因为他对望亭山庄可能有所行动,也许他有试探望亭山庄的意思。所以不论唐公子醒还是不醒,我们都还不能离开这里,也许我们可以帮唐公子弄明白望亭山庄里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玉团儿诧异的看着林逋,“有什么秘密那山庄里全部都是坏人。”林逋点了点头,“比如说今夜唐公子杀了抚翠,但望亭山庄里应当不只有白素车和抚翠两名高手,其他的人哪里去了为何不出来阻拦”阿谁yi凛,余泣凤何处去了经常和抚翠在yi起的那名黑衣人又何处去了望亭山庄内谜团重重,今夜难道有什么特别行动他们留下抚翠和白素车意图擒拿唐俪辞,是因为轻敌,但抚翠死后白素车不向外撤走,反而撤入山庄内,难道她当真料准唐俪辞不会闯进去杀人还是因为
因为其实余泣凤等人就在庄内,有什么特殊原因导致他们不能现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夜实是探查望亭山庄的好机会,刚才唐俪辞站在山庄前久久不走,或许正是这个意图,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望亭山庄内今夜必有要事,如果今夜不查,也许再无机会。”林逋的神情有些凝重,“所以我想如果他们有特殊的事要做,连抚翠的死活都顾不上,那也许我装作普通百姓去试探,说不定可以”阿谁连连摇头,“不成,林公子不是武林中人,连累你涉入武林中事已是不该,不能让你涉险。”林逋微微yi笑,“阿谁姑娘岂非也并非武林中人”阿谁怔了yi怔,淡淡yi笑,“但却已是抽身不得了。”玉团儿插嘴,“我去查行不行”阿谁拉住她的手,“你还没有找到他,如果今夜去冒险然后遇到了危险,再也见不到他,难道不会很伤心吗”玉团儿怔了yi怔,“啊那我就不去了,那怎么办你去吗望亭山庄又不是丽人居,他们都认得你耶不可能的,他们都知道你背叛了。”
“风流店所建的房子都是依据破成怪客留下来的机关之术造成的,我在其中两处住过不短的时间,我想也许望亭山庄也是yi样。”阿谁眺望着窗外无限的黑暗,“它应该有七条暗道,我可以从暗道进去。”玉团儿惊诧的看着她,“不行不行,你去了,要是撞到了里面的人,要怎么出来不就死在里面了吗凤凤还在这里,你要是死了,他怎么办”阿谁摊开右手,“把杀柳还我。”玉团儿吓了yi跳,探手入怀握住那柄小刀,“你要拿它做什么”阿谁咬了咬唇,“我想带它在身上,或许会比较安全,我也不想死在里面。”
“哟几日不见,几个大胆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想夜探望亭山庄,可见风流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玉团儿欢呼yi声,“沈大哥”窗外yi人探出头来,唇挂微笑,正是沈郎魂。他已经抹去那yi脸彩妆,恢复本来面目,只是唐俪辞的手指在他脸上留下的伤痕却抹不去,将那条红蛇从中划断,看起来更是古怪。
“姑娘真是胆大心细,不会武功有自信能夜探望亭山庄的人,江湖上除了姑娘恐怕没有第二人。”窗外又有人柔声道,声音很温柔,“姑娘对风流店的机关密道很熟悉是不是看来今夜真的要借重姑娘之力了。”阿谁转过头去,窗外yi人浅蓝衣裳,容颜纤弱秀雅,微笑起来的样子令人感觉舒畅。另有yi人她却认得,失声道,“狂兰无行”
站在那蓝衫少年身边的人高出蓝衫少年yi个头,单手持长戟,脸色青白,颧骨上有yi抹妖异的青红之色,本来样貌俊朗,因为那抹青红却显得说不出的张狂可怖,正是狂兰无行。狂兰无行身前的蓝衫少年便是宛郁月旦,两人跟着沈郎魂日夜兼程,赶到乘风镇的时候正好是今夜,在窗外听见了玉团儿和阿谁的yi番对话。
“他怎么样了”沈郎魂推门而入,阿谁指了指房间,“睡着了,刚刚救了风流店擒下的村民,杀了抚翠。”沈郎魂咳嗽了yi声,“他的伤还没好吧就能杀了抚翠”玉团儿点了点头,“他还想杀阿谁姐唔”阿谁yi把捂住她的嘴,玉团儿呛了口气,从她手里挣了出来,“总之就是很奇怪啦好像怪物yi样。”
宛郁月旦微笑,“他的伤势如何”阿谁轻轻吁了口气,“外伤是全好了,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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