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第8部分阅读

小丫头,反了你了!”

继而又贴近我身边,“出什么事了?不开心啊?我不走了,那男人我见着就烦,我陪你得了。“

“随便你!”我一哼声,“不过没小费啊!”

她笑得更乐不可支,但倏忽收住,“今天怎么回事啊?人家出去,都挣不少票子回来,你倒好,”她伸手想摸我的头发,“带着一身的伤回来……”

“别动!”我立即躲开头,用眼神警告她。

我怕疼。尤其是怕伤口裂开之后,后来的隐痛。但我突然想起,那可恶男人,对我的伤那样地温柔,那样地……

岳惠被我的出神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你!”

我翻过脸去面向墙壁,“你还是去陪那些男人好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我要睡觉!”

听到她转身,门轻轻地关上。

二十八章 厮磨舞场2

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周围安静、寂寞的空气里,居然想起了他。

他的手,记忆中仿佛是白皙、修长的,类似女人的柔美,却有那样不可思议的热度和力道。他那突然的一拥,让我仓乱中受制,仿佛真的我丝毫没有挣扎的力气。他的呼吸,保持着坐怀不乱、一如既往的均匀节奏,但那毫无距离的温度,令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似乎能感觉到某种刻意的。

尤其是他轻触我没有伤的头发,一丝微微的痛感里,却掺杂着令我莫名兴奋和激动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在几个小时后,还会这样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每个细节?甚至,我根本没有看见他如何动手,却象已看见了他的动作一般,在脑海里重演那一幕?

我很希望我能继续想下去,但实在抵制不住睡神的诱惑。

我累了,毫无预料地睡去……

我原以为我将要面对的,是军哥或蔡平的警告。但出乎我意料地,他们中的谁,都什么都没有说。

但不经意间能感觉得到:军哥看我的眼神中,有太多太多比以前更陌生的东西。他已在社会上厮混多年,我再如何自以为是,也绝对不比他修炼的时间长。

蔡平对我却多了几分敬畏。也许是那边的人,把我形容得残忍又独具魔性。但什么样的人,这个女人会没见过?如果我把这理解为:昨天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经历让人胆寒,也许错了。

人人都曾对面,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相识。

初次出现时,绝对不会令他们想到:我会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吧。每个人可以轻易地改变外表的成熟沧桑,但绝不会象我这样,心变得如此容易、变得如此彻底和了无牵挂。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纯净和单纯在消失。象刚出瓷窑的器皿,我从容地为自己上着颜色——我的纯熟与妖娆,妩媚与心机,他们不会懂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是怎样锤炼着那颗原本脆弱的心。

歌厅的大堂经理,在我眼里:既是同事,又是朋友。他们为我们安排客人,谈成交易,并深谙这生意其中的玄机:怎样的小姐陪怎样的客人?怎样的客人会喜欢怎样的小姐?他们对小姐中的每个人,都用经年的阴暗神色去观察,暗暗下着定义和评价,在不动声色中出招,安排让我们去征服这样或那样的男人。将我们与客人之间,互相需要的潜规则烂熟于心,完美地扮演着拉皮条的角色。

我还没有逊到连他们都会怕的地步,但是我知道对他们,我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即使是这样的黑暗世界,每个人在这里的位置,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地位。而永恒的规则是:只有我尊重他,他才会尊重我。

我一直深谙这种心态。所以,我从来不会扫他的面子。岳惠虽然独具慧眼,经常和我对客人挑三拣四,但大都经过他和蔡平的默许。也许在他们心里,那些挑剔又难对付的男人,只有落到我们这样的锦绣组合里,才会安分守己。

但我们的自由度再大,也不会漫无边际。他们碰到的难题,往往不过是对小姐百般不满意的客人。那时候,我们就是他手中的王牌,只有我们豁得出去的精彩,才可以安抚那些男人马蚤动的心。凡是他们有求而来的,我们都无从拒绝。谁叫我们是领头羊?是这里的台柱呢?

我曾经对蔡平的怕,现在早已烟消云散了。我早明白:她在这里的地位,倒还不如我。我不高兴了,可以转脸就走;她不高兴了,却依旧要对人笑脸相陪。我不高兴了,不过撒娇卖乖,故作愚钝;她却要把那些杂七杂八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如果让我选,我绝不会做老鸨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而宁愿做能主宰自己、随意自由的小姐。

每个卡厅,大堂都是很不容易做的职位。一来这里的来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同时这些人会出不少损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湮。大堂就是那个将,没有这点才能,这个场子根本就罩不住。

二十八章 厮磨舞场3

昨晚歇工一日,竟然有点愧疚。似是上班早退,临阵脱逃。不过休整一个白日,华灯初上,我即又开始上场。

岳惠的心是纸做的,没有知觉。我对她怎样乖戾、不给面子,她似乎都不会生气。平生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这样对我毫无隔阂的死党,叫我高兴得哭都来不及。

小舞厅的生意,不会永远都那么门庭若市。但即使门可罗雀,我们也有各种办法应景儿,撑着门面。音响师始终如一地勤奋,将首首流行歌曲放得惊天动地。一来是为了让小姐们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锻炼歌唱才能,另则,没有男人的场面里,我们女人们互舞,热闹的风景也会暗暗积聚人气。

有三两拨客人6续来,蔡平早安排了其他的小姐去。那星点的水上漂的烛光,在某些黑暗的角落和沙发边亮起。服务生忙着招呼开着一两个包厢,今晚的好戏又将开始上演。

但我和岳惠生就了一身傲骨。不是我们看上的人,只要他们不是牛到非点我们坐台不可,我们绝不理会。他们是否够资格要求我们,还是要看军哥说了算,而军哥,也多少会来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跟她正相向着疯狂跳恰恰,同时闹着笑作一团。那边军哥却过来将我们叫到一旁。

“那边那个胖子,以前来过好几次。刚才给他介绍了几个小姐,他好像都不太满意。要不?——”

我眼睛咕噜转过去,不过几秒,立即转回来,却与岳惠相视一笑——

“你说呢?”

我们私下里聊过,一定要改变作战方针:要陪也要陪男人。有四类男人,能不要就不要:如竹竿般瘦弱不堪的,不要;胖如肥猪的,不要;谈吐市侩气,毫不风趣的,不要;意在我身,非在我心的色狼,也不能要。

清白的过去,已经不可重回了,也不敢奢望自己能有那般定力:如莲出污泥而不染。尘归尘,土归土。已经泥足深陷,何不游戏人间?既然象商品般被人挑选,为何不反其道行之,也去挑挑对方?况且现在,我们早已过了缺钱的坎,钱似乎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要玩得痛快、挑得随心。

军哥无奈,却只有笑笑,对我们,他动不了脾气。毕竟舞厅的生意,靠客人没错,但没有小姐,又哪来那么多吃喝玩乐的客人?

有我们在,既可以装点门面,又可以备不时之需。给点互惠互利的自由度,又没有什么损失。他怎敢翻脸得罪?

我跟岳惠明显是吃饱了撑的,想消消食,一会儿似双魔乱舞、狂蹦一曲,一会又跃跃欲试、上台献歌。我的红裙配合着我张扬奔放的个性,吸引了全场无数的眼光。

有的男人,身边明明拥着小姐,但那无法控制欲望的眼神,还是向我身上射过来。

我视而不见,这场面见得多了,就毫不心动,也不心慌。我只想静静地等,如守株待兔的农夫,等到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出现,才会纵下红毯铺就的歌台,去和他游戏一场。

快意人生,欢场里最难得酣畅淋漓。

从职业的眼光看,我的男女之别,不过是个简单的概念。他携我手歌舞,并聊聊浅薄的心事。

不用聊得太深,做这些男人的红颜知己,很累。因为他看不到你的缺点,会把你的一颦一笑,都与自己家里那个、不年轻的太太比较;甚至,会把自己人生的不如意和种种缺憾,都拿来与你分担;我也不会快乐,我只想潇洒地玩乐嬉笑,并不想坐一回台,就了解所有人家鸡毛蒜皮的过往,背负沉重的心事,一瞬间回到二十年前。

也不能聊得太浅。碰到一个风趣又毫无害人之心的男人,很难。好不容易幸运一次,就要想尽办法吸引他,让他常来。喜欢听这些人讲的亲切的故事,就好像自己经历了那美好的人生一场,要成熟,也要成熟得风雅、好看。

我就是这样选择客人的。

舞女今夜不寂寞,只因有佳男相伴。

二十九章 极品男人1

二十九章 男人

吕延春,在我少年的故事里,绝对有里程碑一般的重要地位。

我坐台的第一位真正的客人便是他。

如果到了耄耋之年,我还有力气写,我一定不忘给他浓墨重彩的一笔。应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做小姐的职业生涯;没有他,我也看不到小姐黑暗生活之外的别样天空;不会明白这世界上,有苦难也会有甜蜜的道理。

所幸我遇到的是他,他将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和关爱,在那暧昧的气氛中溢满纯粹。我没有对黑暗的恐惧感,只在这里看到了比我从前的生活,更加轻松和自由的美妙。让我这样初来乍到的小女孩,在这里体验到了真情的诱惑,爱的美丽。

如果说我喜欢的是男人,那这男人的代表,首当其冲的是他。

只有他,我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能用发自内心的微笑去面对,将我修炼无数次的温柔妩媚,转变成刻意的诱惑,频下杀手,让他难以招架,不过是让他心甘情愿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他喜欢我,我毫不怀疑他喜欢我,喜欢到能纵容我任何有理无理的要求,面对我的撒娇卖痴,他有始终如一的心痛和疼惜。我常常似孔雀开屏,生涩地展示自己的万种风情;更不会含蓄伪装,喜欢他,就表现的总是那么执着坚定。

我真实的温柔,和若有若无的依赖,他时常也招架不住,会似笑非笑地问,“真要喜欢我,就索性跟我走。”

真听到这句话,我却直摇头,“那怎么行!我怕给你添负担。”

“养你,还总是养得起。”

“真的?”我眼睛亮晶晶地,却忽闪着狡洁的光,“那你离婚好了。”

但我总是输了。

——他绝对不会为了我,背叛他的妻子和家庭。

他是个生意人,永远有着忙不完的酒局,也不会放弃每次欢场的逢场作戏。

没碰到我之前,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是这样过的:天,必须要来歌厅疯一下,否则,就像浑身长了虱子一般不对劲。

刚开始,还曾对我不放弃坐台,也总是在旁人面前卖弄风情耿耿于怀。甚至装作不理我,漠视我。

而我,学会察言观色,恰到好处地,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上前抚慰他受伤的心,“哥哥,别生气了啊?我不过想玩玩而已,你干嘛这么介意?”

他双目放光,被我说中了要害,却又对我恨不起来。慢慢地却让我了解他的心事:他并不强求独占我的美丽,却也的确不愿看见我这般妩媚地在人前展现。

爱吃醋,但又把醋吃得胸襟坦荡。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女孩,那样纯粹却又不含欲念的喜欢,一清二白。

这个年纪的男人,在那个现实或者残酷的社会,是被压力逼垮了吧。我总是能从那放声嘶叫的歌声中,体味到一丝无奈和挣扎。可是当我睁着亮晶晶、却无知不世故的眼睛,想从他的表情中挖掘出点什么,或想深入他的内心一探究竟,却总看到他摇头嘲笑我,“别看了,再看,你也什么都不懂。”

二十九章 极品男人2

常常地,他会携我的手去歌台,唱个痛快。

我再也不是他当初嘲笑的那个不称职的小姐,我把他爱唱的歌,都混了个音熟。别管多有挑战的高音低音,我都来者不惧。

唱《知音》,仿佛高山流水下,我与他绝世独立,真的是有那般超凡脱俗的默契;唱情歌,总能眉目传情,嫣然一副彼此能深情相许的痴傻。

投桃报李。我除了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真心的喜欢和欣喜,似乎没有更深的感情。所以,我也想用我的真心,去回报他一直以来给我的温暖。

我有时侯在想:如果我早遇他1o年,那么我和他之间,是否会有别的故事?

答案我不可求证,因为时光不可更改、岁月不能倒回。我与他,毕竟在之前的年纪,生活和喜好并无交集。在这个前提面前,我认命,对梦想别无悬念。

在我的道德观里,尚不存在第三者的罪恶感。我并不懂得自己就是那时价值观动荡的年代里,最危险的道德侵犯者。小姐中有多少人,不经意间演变成了别人家庭生活中的第三者,而她们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挣点钱而假意扮作男人的红颜知己。一旦假戏真唱,入主东宫,是否又得到了她们梦想的稳定和幸福?

没有人告诉过我她们的故事,我亦难猜。

但吕延春,却是男人中的男人。面对红颜的诱惑他异常冷静,面对美色的变化多端他保持默然。他游戏人生的态度,却并不沉醉于虚无缥缈的感情,即使面对的是红粉知己,却能始终保持着自己对婚姻的笃定和坚持。

这就是我眼中的男人。

他对我惟命是从。

只不过我要吃份冰淇淋,他二话不说起身便走,争取在它融化之前买来给我。却会在我略带顽皮的吃相面前,投入、迷惑地痴看。

那样子,傻得可爱。

除了小费,他变着花样博我欢心。知道我喜欢金首饰,不顾当时价格不菲,戒指、脚环,各种样式地送了我好几个。没看见我带,就生气,跟我约定:每次戴一种,小费发1oo。要是敢不戴,在他那里白坐台,没小费。

于是我索性把所有首饰穿挂在身,象极了印度的黄金女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朦胧的灯光里。他盯着我纤细的脚踝看,目光夸张地令我难堪。

“哪天我非得把它们这样戴出门去。”我恨恨地,“若被人抢了,看你来给我收尸!”

他忙不迭上来捂住我的嘴,“别说死啊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是吗?”我愁肠百转,柔情如水,却依向他,在他的白衬衣上狠狠印下火红的唇印。这一招原本是为了制住那些河东狮吼的不安分客人,但对他这样,却多少含了几分亲昵和快意。

而后,看见他慌忙到处找纸巾,想把那唇印擦去,却终于意识到是徒劳。面对我阴谋得逞的得意,最终不过是无奈地笑笑。

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跟我谈论吃喝玩乐。凡是我没吃过的,都要带我一尝为快。末了还不忘约下一次:这个怎么不好不好?下次还要带我见识哪里哪里。

我开了眼界,也起了馋心。原来不过粗茶淡饭即可打发的食欲,在满场酒色面前被渐渐腐蚀。欲望慢慢升级,却尚未尝到欲求而得不到的苦,只因为那个男人,从来不曾让我那他那里受半点委屈。

所以令我更加肆无忌惮,同时视觉失去平衡:对这个黑暗世界,只认定它的脱俗、自由和完美,对它所有的黑暗、罪恶之处都丝毫不见。

这里的生活是甜的——耳边永远响彻着,男人违心或真心的甜言蜜语;这里的生活是真的——每当灯光亮起、掌声响起,你所有的缺点都将不自知,所有的弱点都将隐藏不见,让你不知不觉地自高自大、自认为自己是女神。

千篇一律的逢场作戏,让你沉醉在欲念似假似真的满足里,不可自拔。

我始终不能明白:一个男人,如此纯粹的对一个女人好,费尽心机地讨她欢心,却不求任何回报,不介意不能和她厮守一生、独占她的身心,究竟需要多大的定力和包容力?

我也始终不明白:为何我对这种无以为报,反而一直心存歉疚,不能释怀。人生必须要经历多少个魔界,才算完结?

三十章 沉沦黑暗1

三十章 沉沦黑暗

在黑暗世界里,若只看到了真善美,却看不见罪恶与丑陋。那么,这双眼只属于佛。

只有佛,才会从那些欲念苍生挣扎、重生的喜怒哀乐里,用悲悯的目光,展示无限慈悲的爱意。在他的眼中,恶即是善,善即是恶。善恶轮回的世界,是他心中笃定不疑的因果。

而我是人。

并且是一个渺小的,但却认为自己伟大的人。

我不知道——我已经把这个世界看错了。

一叶障目。我单纯地以为自己:从身到心,都已经融入了黑暗世界,但不知,我仅仅是在外围。真正的黑暗有着庞大的羽翼,还尚未轻触到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沾沾自喜;还不曾让我的重装笑意黯然失色。

华天遇见我,与我到华天,完全是机缘的巧合。在华天相对的淳朴世界里,如蔡平样的妈咪,即使为利益满腹心机,却并不曾恃强凌弱,害人害己。她与军哥的心里,对我们重情重义,并不曾逼我们做任何不情愿的事。甚至,会放任我们做自己想展示的自己。

这种做法难能可贵。

但没有比较,我焉有这种结论?我尚且不知,漂泊人生的苦难阴影,已悄然剥离去我自以为是的得意。黑暗世界的真实面目,正在我的面前,打开那扇神秘的门。

华天不过是个小酒店而已,除了餐厅卡厅,并不是规模宏大的夜总会。能提供给小姐固定的宿舍已是难得,象很多同类型的小酒店,小姐们向来是在外租房另居,独来独往。所有那些走台的小姐,都在外有自己自由的住处,无论坐台早晚,都有自己的窝。

岳惠是习惯了宿舍做大本营,她相当本分地在一棵树上吊死,除了住宿舍哪里都不去。

我问她为什么?

她叹口气,“我一直想能骗过我妈,被学校开除的时候,还跟那些同事说我下海去酒店。再怎么样,我住在这里,好歹能让人以为我是在正经上班。”

我欲揭露她是自欺欺人,但不忍看到她双眼再现水雾,重又转向绝望的心情。她和我现在是一丘之貉,打击她,就是打击我自己。

于是,我也下定决心陪她。虽然跟一、两个走台的小姐也混个脸熟,人家对我百般恭维,将我当成密友一个,将所谓的交情渲染得天花乱坠。但假假真真,那点虚伪和做作我好歹能看清。不过是为了彼此熟悉,坐台时有麻烦彼此照应。但我心中初初的冰雪莲花,还是岳惠一个。我有心硺它山之玉,但又实在放不下这份友谊。

16岁,我却尚未从青青校园里得到过我梦想的友情。那些高分低能成绩好的女生,总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或者风言风语说人是非,或者浅薄无知目中无人。她们喜欢不知不觉地拉帮结派,把气氛搞得乌烟瘴气,却在学校里,因为老师的偏爱纵容、被默许呼风得雨,好不得意。乖乖女的伪装下,充斥着自私和得意,骄纵的性情慢慢膨胀,只因为学习好就被家庭和社会肯定一切。

而象我这样的怪胎,以物喜以己悲,根本进不了那些人的圈子。我从来都不敢沾惹那样的友情,不想也不情愿。

而对岳惠,这种友情的渴望变得热烈而绝对。为了让她开心,我愿意改变曾经的孤僻和孤高,将自己降低,低到可以成为她的知己。

三十章 沉沦黑暗2

白天总闲来无事,我和岳惠最统一的爱好,是去消费。

小女孩子爱的,不过都是童趣的玩意。我的上铺床上,早已堆满了毛绒玩具,挂着飘渺轻忽的纱帘,将舞女的床铺生生铺成了公主帷帐,引得蔡平注目,其他人争相围观。

岳惠受我畸形爱好的影响,也要返璞归真,破天荒要我陪她去新华书店买书,打算重新研究一下歌舞技艺。做小姐本不食人间烟火,要避世般地发掘自己的精神和心灵里的病态美,从而更加符合夜生活颓废、沮丧、堕落的气氛。但我与她不经意间,居然变成了如此健康向上、积极活泼的异类。

从那次在鹊桥打架后,不过短短几天,头皮上的伤见好,轻触能感觉到有新结的血痂。虽是夏日,但因为有伤,所以一直不敢洗头发。岳惠为了让我一如既往地飘逸灵透,曾给我发明了一种发型,将鬓角头发编成小辫,轻夹在头顶发梢,看上去古灵精怪。这点新鲜的变化,在熟客的眼里,竟也为寒暄落下了口舌之力。即使如此,我也终于无法忍耐自己持久的污浊,不再懒惰,约岳惠去外面的浴池洗浴。

视钱财如粪土的消费观,就在这时建立。

钱来得容易,花钱反而变成辛苦的事。因为女人爱的玩意,相好的客人总是争相奉上,物质方面极大丰富,向来不缺。

小姐要首饰、化妆品,有男人紧赶着要送来;

备了美酒佳肴,只等美人上座消受;

我们有体力、有精力,轻易不会生病,不往医院送金;

时装虽美,但衣履成箱,穿戴得也不过一身而已,那红裙绿裤,多了无趣。所以,解决了衣食住行,接下来就滋生了高档次的消费欲望。

岳惠爱做美容,乐此不疲。上千金相赠,不过换来姣好面容一具。

我自恃年少,焉能对美容感兴趣?但为跟上潮流,也要发展属于自己的高端享受。

第一次洗桑拿就深深爱上,尽情沐浴,任氤氲雾气将我蒸透,似能洗去遍身满心的污浊。加上按摩师手捏敲打,迷醉舒服,象做神仙。岳惠不爱,却痛骂我没到七老八十,却贪图这种老年人才沉醉的享受,着实变态。

但终归顾忌我大伤初愈,好歹给我面子,我一说洗澡,她就一同去。

鹊桥里,有让我感到害怕的事和那个人。

我一直无法忘怀那个被我痛揍的太妹。我敢说,只要她能站起来,再见到我,一定会重拾旧恨。我的伤养了一周,她需要多长时间?我不敢想象。

人与人的恨,易结却难解。我想想就知道,若他日再见,我们会火并成怎样的惨烈。但更让我忧心的,是那双眼充满阴暗气息的男人,不过跟我相仿的年少,但身上的邪气,却让我隐隐地感到战栗。虽然那天,他在所有人面前,对我的放肆,最终只字不提。

那言语中再明显不过的强占意味、举止上深谙此道纯熟的,就像我对吕延春,似假似真,若即若离。但那是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总暗藏在我刻意掩饰的心里。

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夜总会成了我的禁区。似乎我玩得多过火,到了那里,都将遇上死局。这种想象只可在心里想,却不能出言告诉,就当是我自己心里为自己设个槛吧,轻易不能迈过。

就像一说到洗桑拿,岳惠便提去鹊桥,而我直摇头,“还是去天都吧。那里打折。”

岳惠奇怪地看我一眼,对我们这样——有吸引男人无穷魅力,到哪里都蓬荜生辉的小姐们,要打折的地方,哪里不是都会打折?而我却奇怪地表现着胆小如鼠:对鹊桥这个名字却怕到极点、噤若寒蝉。

三十章 沉沦黑暗3

天都,我所知道的,是本市规模第二的夜总会,第一家,是鹊桥。

我没来过这里坐台,只曾被岳惠带来过一次洗澡。

那个胖胖的桑拿厅的经理,初见到我们时眉开眼笑。小姐是女财神,越美的女人来,就越是生财的好兆头,随便扭扭腰肢,那些有欲望的男人,心和神都会留下,再也走不动路。

可似乎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服务生,叫他去一旁耳语几句。而后,他居然多看我几眼,似乎在内心里努力确认什么。

我敏感地踱步走开,心里有丝尴尬。黑夜和白天,在我眼里是那般分明。在我内心深处总有希望:白天,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又清纯可人的小女孩,到了夜晚,我才会变成那个柔媚野性、摄人魂魄的夜来香。

在不坐台的场合,我只想轻松得象平常人一样。今天出门,也没有刻意着装,甚至穿的是t恤和牛仔,那是我最生活化的衣服,就好像清官离开朝堂,总要卸下顶戴花翎。

洗澡,就是要洗去陈年污垢、经年尘埃,如果这样都要全副武装,我才会觉得不自然。

不知道岳惠怎么跟他谈的,最终在吧台,我们什么钱都没花,就有人给我们领路前行。我是习惯了在岳惠的安排下享受,并不刻意去观察什么。

穿过装潢精美的长廊和大厅,一路似乎被某些男人的目光逡巡无数遍。我们心里都明白:出现在这里的他们,都是哪种猎艳的心态。但现在大白天的,我们的生物钟处于休闲的时间,无心坐台。

被带到这个隔音甚好的小包间。空间玲珑却精致,最让我满意的,是有干净、舒适的桑拿房。

我毫不犹豫地,似是卸下所有疲惫和伪装。

第四卷 梦似飞鸿踏雪泥

三十一 魂飞魄散的桑拿浴1

三十一 魂飞魄散的桑拿浴

只会挣钱却不会花钱打扮自己的女人,其实只是半个女人,并不完整。

上天将美赋予女人,是为了让她自己好好珍惜,若她自己爱的不够,那就再派一个男人来,让两个人一同珍惜,让美深得无以复加。

而女人要美,钱一定要花到位。

我不过是初尝金钱的乐趣,就开始崇尚物语、迷恋拜金。

当我披着浴巾,从那氤氲雾气中走出,在镜前驻足,才对自己的魔力瞩目。轻揉向吹弹可破的肌肤抚摩,看到一具日渐成熟、凸凹有致的躯体,那朦胧中玲珑瘦削的曲线让我暗暗害羞,低头却是黑亮柔丽的长发从脊背滑落。我从没象这样,仔细去审视身上的每一处,那些完美各自为政,却又团结组合,令我自己也不由得暗暗喝彩。

我是商品,在之前,却从没研究过自己这个商品的价值和特点。

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佳人美色?这就是质朴的人面桃花,或者沉鱼落雁?当心灵不再被任何威胁束缚,当情绪能完全放松,当你什么都敢不在乎,你冷面放弃,也能平淡面对拥有,会发现:你除了那具养眼的躯体让人侧目,更吸引人的是:眼神里与众不同的洒脱;闲云野鹤般的置之世外;神情里欲言难言的落寞。

我会渐渐藏起所有曾真正在意的东西,在真情假意中维护那个无牵无挂的形象。

正自恋间,岳惠却在浴间外叫我。

“好了吗?好了快出来!”

我换好按摩衣,出去外间一看。

岳惠真是惊世骇俗,让我刮目相看。她舒服地躺在按摩床上,早点了一个小弟按摩。见我出来,却对我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

我却向来不敢这样明目张胆,虽然对她窃笑不已,但毕竟还不习惯一个男孩子在我的身体上神游。按铃叫了服务生进来,让他给我叫个女孩子。

那年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女孩子,不是鸡,就是按摩女。而桑拿房这样的地方,也相对是最乱的。我们只是图个新鲜,并且对毫无概念,当然不知道有什么不良后果。

我们平行躺在两张按摩床上,那对年轻的男女拿捏得非常尽心,我几乎昏昏欲睡。那女孩子肯定受过专业训练,敲骨、捏髓、按、揉、摁、搓都很到位,劲道到了极点,我全身肌肉绷紧,只为了不发出那些没出息的声音。岳惠却无耻,那男孩长的高大帅气,她一定是按捺不住、色心顿起,居然在那里哼哼叽叽。

我心里直骂“不过大我几岁,又刚失恋,也用不着这么露骨吧。”

转过脸去,不想看她那丑陋的嘴脸。

三十一 魂飞魄散的桑拿浴2

不知不觉间,似乎想昏然睡去。

却在这时,门却被忽然推开。这房间遍贴壁纸,隔音甚好,故而推门的声音再轻,也能吓我一跳。

但根本不容我再心跳加速,眼前认清的事实再次令我气血上涌。不是冤家不聚首,进来的人居然是他——那个鹊桥相见的少年。

他依然是一件白色衬衣,不过领带松垮低垂,眼睛黑亮如故,神情间透露着不羁的帅气。

他的着装,很象现在的标准白领。那年头,正经上班的人穿西装没几个,因为看上去总象现在的民工。而在各个夜总会里的马崽,却个个西装笔挺、领带围颈,很有职业风度。

嘴上刁了一根烟,似是刚刚点燃。却在进这门里的最初几秒,吐了几个氤氲的烟圈。靠这轻忽弥漫的蓝色烟雾,他原本的目光变得含蓄,但那要把我看穿的欲望,仿佛已经在刚才淡如荷的里,被暗暗压制。

他倚门而立,匪气的神情里,忽然带了几丝戏弄。我傻愣了一霎,发现自己肆无忌惮地躺在那里,毫无待客之道。正要起身,转念一想,现在我在消费、是客人受此保护,而他来干嘛?

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没弄清来意之前,我还是不凭空惹起祸端的好。只一只手撑住床,半欠身问他,“是你?”

他目光亮闪、彪悍之气显现,毫不掩饰他裸的目光,那样直接地看向我的脸和身体,穿透力极强,令我心虚,不由得将按摩服的衣领紧了紧,一边却从容不迫地看着他问,“衣服有机会我还你,来找我干嘛?”

他愣住,似是此语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过瞬间里,他向外弹指扔出了烟蒂。在我眨眼间一挥手,示意按摩的男女少年出去。

我实在料不到他有此举,也猜不透他的身份,眼睁睁见我们床侧的人,居然默然无声、乖乖地出去了。

我正要开口问个究竟,他却不看我,转向岳惠,“不好意思,我给你准备了另一个房间,行个方便。”

他什么意思?

我突然大惊,对他的身份和言行快速揣测分析,我着实想不到他是谁?他认识岳惠——我突然想起,他应该认识岳惠。

但我突然感到心在被某种未知的恐惧笼罩,似天塌下来一般让我惊慌。这个男人,向来的言行举止都异于常人,令我看不穿。至少我出道这么久,形色的男人都见过不少,却没碰到过比他这样的心理,更让我感到无法捉摸的。他看上去平静冷然的面孔,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欲望?

我的心砰砰直跳,求助的眼神看向岳惠:

求你,别走。

可怜的岳惠,刚刚从温柔乡里被强行拽起。现在也一样搞不清楚状况。我怎么会惹到这个人?她看我一眼,在一刻间读懂了我的眼神。但的确不负我望,她面对那张冷冷地、却不讲丝毫情面的脸,堆笑说了一句:“唐哥,我妹妹怎么得罪你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岳惠认识的人比我多,场面上的事也比我圆滑。但那语气,显然很是忌惮,似是面前这个人,相当地惹不起。

“你妹妹?”他的浓眉纠结,却在一瞬间舒展,笑得令我更毛骨悚然,“放心,我吃不了她!”

这句话之后,却是毫不容情的请君出瓮,那神情,抑得岳惠无法再多嘴。她想说安慰我的一两句话,却似乎在那虎视眈眈下不敢开口,只恋恋地看我一眼,出去了,门口显然有人在等她。

三十一 魂飞魄散的桑拿浴3

沉寂的空气让人窒息,即使里间湿度很大,雾气朦胧地湮满玻璃。但我却只是感到口干舌燥,浑身象被火烧般急躁难耐。

热渴、窒闷、极度不安的心中,水汽弥漫,云雾滋生。

我看不懂他。

他不过是个少年,却象陈年老酒般辣得可怕。那深邃嗫人的目光、拼命在控制着肆意嗜血的欲望,似要将我彻底揉碎了再平展,另一刻却又柔情交付,衷肠不断。那矛盾的情绪在目光中昭然若揭,却令我有无法预知力量的心惊胆战。

再如何裹着按摩的浴衣,我如今毕竟衣衫不整。那按摩衣不过是靠一条带子维系,长度仅能及膝,宽度尚不能罩住修长匀称的双腿,更可怕的是:内里什么都没穿。我以为按摩师是个女孩子,刚才就狂放得丝毫不以为意。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恐怕早已将我的身体和心,在眼里看了千遍,心里咂摸了万遍。

我的内心:惊恐与羞恼交织,象一团天火,将我烧得坐立不安。

一世清白,难道要毁于一旦?

他会做什么?

15岁的时候,在家里博览群书。上面的五个兄姐除了让我穿他们穿剩下的衣服,倒还是给我留下了几排书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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