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军阀》 第10部分阅读

那要主子恩典的。

不过以赵姨娘的性格,平日省吃俭用的,捎给娘家人的接济怕是少不了的。

叶昭翻看着信,就一阵摇头,老太太被吓得若厮,可见石家气焰之嚣张了,要说赵家人不提赵姨娘这个“郑亲王府丫头”是绝无可能,看来石家要么不信,要么就强横惯了,对于京城权贵家的花花草草颇不在乎。

有“郑亲王府丫头”这个挡箭牌赵家尚被欺负到如此境地,也可见这个石家在杨柳青是怎样的跋扈了。

第三十二章 无心插柳(中)

东四牌楼上林春,楼上下三层,画栋飞云,珠帘卷雨,进进出出皆为锦衣之辈,乃是东城第一等的茶楼。

二层临窗一间气派豪华的阁子内,叶昭正笑呵呵饮茶,听着对面一位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介绍上海办厂的情形。

老夫子坐在另一侧,中年人是他带来的,唤作黄文秀,字东阁,本是上海县城内有名的商人,义福祥钱庄的东家,小刀会作乱,义福祥损失惨重,庄号内的银子几乎被洗劫一空。

而现时许多商人却是看得名声比性命还宝贵,就几十年后,京城四恒银号因八国联军进北京大伤元气,不得不惨淡结业,尽管如此,却租赁门面坚持银票兑换,收回本银号的银票,退顾客银子,却是坚持了十几年,其重信誉可见一斑。

黄文秀情况差不多,清军克复上海城后,黄文秀拿出全部身家为主顾退还银两,收回已成白纸的银票,而现在的他不但一贫如洗,更欠下了巨额债务。不得不进入租界讨生活,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老夫子。

听老夫子讲了他的情况,叶昭就不由得有些喜欢他的为人,而听黄文秀一板一眼的介绍筹备中的罐头厂玻璃厂的情况,叶昭也连连点头,毕竟是开明商人,比老夫子要精干许多。

老夫子找到黄文秀帮忙,却是早松了口气,要说去关外帮韩进春筹钱筹粮拉拢乡绅,他还有些心得,可要说做买卖,他知道自己实在不是这个路子。

“东阁啊,往来书信不便,以后啊你能拿主意的就拿主意,我信得过你!”叶昭摇着折扇,笑呵呵的说。

“叶公子放心,西洋的技术西洋的厂子,要说在上海滩还赚不到钱,那我黄文秀可太对不起公子了!不过……”黄文秀犹豫了一下。

叶昭就笑道:“在我这儿啊,甭客气,有话您就直说,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黄文秀犹豫着,就道:“不过叶公子,黄某觉得公子下偌大本钱在这两桩买卖上,似乎,似乎……”

叶昭就哈哈笑起来,说道:“不明智是吧?糊涂是吧?东阁啊,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脾气了,都说人与人之间有缘,我看咱俩就挺投缘的。”

见小王爷甚为开怀,老夫子也不禁微笑,难得能有人这么被小王爷看得起呢。

叶昭饮了口茶道:“你就敞开手脚干,咱们啊,不图钱,这厂子啊,赚了多少银子,你也不用交账,就给我往大里办,越大越好。”

虽然和叶昭见面没多长时间,但黄文秀感觉的出,这位东家可不是败家子二世祖,人家看的东西怕是比自己要远的多,看来之前倒是白耽了心事,本来还担心东家对这生意一知半解,一味崇洋,这才花了许多白花花的银子办起这么两家厂子。

“东家豁达,我就放心了。”黄文秀对叶昭却是不自觉越来越客气。

老夫子介绍叶昭时,自不会提到这位东家的身份,不说宗室子弟不可行商这条规矩吧,就小王爷这般尊贵,又岂能轻易跟人交底?

叶昭看向老夫子,笑道:“你们也是来得巧,再迟到半日,我就去直沽了,怕是要三两日才能回来。”

老夫子微微一怔,担心的道:“这,怕是不妥吧。”宗室子弟,是不能无缘无故离开北京城的。

叶昭笑道:“无妨,老夫子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来吧,喝茶,这上林春啊,不糊弄人,他说是从武夷山山顶上采来的茶叶尖儿,那保管错不了,我看着也有那么些仙气儿。”说着端起茶杯,微笑对二人示意。

……

天津静海杨柳青,镇子地处京畿要冲,南来北往客商必经之地,却是店铺林立,商贸发达。

南大街西端毗邻穿云牌坊的赵家却是愁云惨雾,赵家四合院中,好像这几日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出。

而四邻皆闭门不出,就是热闹都不敢瞧的,这不是,眼见又有七八名凶神恶煞的汉子踢开赵家大门进了院,本来还在牌坊下聊天的几名姑婆却是极快的散了,回家关好门窗,只做充耳不闻。

街坊邻里的住着,若说不帮赵家说几句话颇不好意思,可现下谁又敢帮赵家说话?也只能闷声大发财,装作听不到见不到而已。

“你们,你们作甚么!”突然见到几名凶汉闯进院子,赵家老二壮着胆过来问,却被一脚踢了个跟头,自从赵老大被打得吐血那天起,赵二哥已经吓破了胆,那是绝不敢还手的。

“呜呜呜”天井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骇怕的紧,惊恐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啪一声掉地上,突然大声哭起来。她是赵老二的闺女,叫萍儿。

几名壮汉却是抬了长锯进院,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就持着锯子开始“嗤嗤嗤”锯那棵天井旁的古槐。

“哭个屁!”站在旁边指挥伙计们干活的一条面目狰狞的大汉瞪着小女孩儿,恶狠狠的,“再哭!再哭把你卖窑子里去!”

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大汉大步走过去,本来在地上装死的赵老二可也装不下去了,毕竟是他亲闺女,虽然平时嫌弃她是个不带把的,但眼睁睁看被人欺负,赵老二还不是那么没人性的孬种。

何况杨柳青没人不认识这恶汉,石家护宅,姓张,叫张全,心狠手辣的,都传说他以前是江洋大盗。

赵老二骨碌爬起来,就将闺女挡在了身后,回头骂道:“滚屋去,跑出来作死啊?”

“嘭”,小腹就被那恶汉踹了一脚,疼得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阿爹,阿爹。”萍儿抱着他的胳膊哭喊,而整个四合院,好似都空荡荡的,再没有人出来。

赵老大吐血在家里养伤,一房大小自都围着他转,老太太气得犯了心绞痛,也被二媳妇送去了老大家将养,这座老宅,却是只剩赵老二和萍儿看家了。

“妈的老子让你哭!”被萍儿哭的心烦,恶汉张全就伸手去揪小丫头的脖领子,想把她扔出去。

“啧啧!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突然一声冷笑,从大门处踢踏踢踏走进来一个瘦猴般的人物,一嘴黄牙,一脸冷笑,走路晃悠悠满身的嚣张。

“滚出去!”张全见进来的人不认识,心知定是外地不开眼的主儿,跑这里来起哄架秧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瘦猴却理都不理他,回身恭恭敬敬对刚进门的一清秀年轻人打千:“爷,您怎么就进来了,几个乡下粗人,没得污了您的眼,怎么不等奴才打发了他们呢。”

年轻人摇着折扇,好似院里的吵闹全都与他无关,他悠然自得的就来到了小丫头身边,蹲下身子,拣起地上的糖葫芦,随即就蹙眉道:“脏了。”又微笑看向小丫头:“小妹妹,甭哭,哥哥一会儿给你买新的,大串的,好不好?”

萍儿却只是抱着父亲胳膊呜呜咽咽的哭,赵二哥这口气还是没喘上来,小腹还疼得厉害,但院里的情形看得清楚,诧异的很,来的这又是什么人?

“找死!”张全眼见年轻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就忍不住火起,抡拳就想照这个年轻人脸上狠狠砸上一拳,非把这小白脸打掉几颗牙不可。

呀,张全这拳抡起尚未击出,就觉手腕一疼,回头,却见一铁塔似的汉子正冷冷看着他,大手铁钳似的牢牢钳住了他的手腕。

“打,给我打!”瑞四见这帮乡下人无法无天,竟想对小王爷动手,跺着脚就咋呼起来!

而院里,马上乱做一团,人影闪动,一场混战。

叶昭却是笑着对赵二哥道:“咱屋里说,别吓坏了孩子。”

赵老二都看傻了,“嘭”一声,正锯树的一名汉子头上被来了下狠的,踉跄退了几步,摔倒在赵老二脚下,赵老二打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忙道:“好,好,您,您跟我来。”

进了厢房偏厅,赵老二从镂花窗棂的缝隙偷偷看外面的动静,叶昭却笑着问萍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云云,不一会儿就和小丫头混得熟络起来。

不过看到萍儿和赵姨娘一般,从小就缠了脚,心里就轻轻叹口气,虽说叶昭知道,实则三寸金莲别有动人风情,后世网上流传的照片一来主人老丑,二来刻意突出其恶,若真的那般令人作呕,百多年前的男人及更早之前的风流雅士们难道各个心理残疾?

但叶昭自然更欣赏天足,也知道从小缠足对女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桩惨事,幸好,红娘是广西客家人,蓉儿是旗人,二人都未缠足。

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喊出“放足”的主张呢,这却又要等天时地利人和了。

“叔叔,你皱什么眉呀,不漂亮了呢!”萍儿胆子却大,伸手抚弄叶昭的眉头,引得叶昭笑了起来。

而赵二哥只顾看外面动静,自也无暇训斥闺女不懂规矩。

在叶昭和萍儿笑呵呵聊天之时,瑞四挑门帘进来,弓着身子道:“爷,共计七名匪徒,悉数成擒,奴才放了一个回去报信。”

叶昭就是一笑,说道:“好啊,今天就打打石家的抽丰,看他石家有多横!”

“喳!”瑞四起身慢慢倒退了出去。

赵二哥见了吓一跳,这气派,可太不是普通人了,看着叶昭,小心的道:“爷,您,您这是从哪来?您,您知道石家啊?”

叶昭笑道:“这你就甭管了,总之不叫你吃亏,有高沫没,给上一碗,我这嘴有些儿干!骑马来的,要说我这身子骨哪经得起颠哪?”

“哎!是!小的真是糊涂,糊涂!您等着,我这就烧水去,这两天家里闹腾,烧水的人都没一个。”赵二哥说着,就忙去烧水,而院里那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小老虎似的,赵二哥心里怕极,只能远远的绕道走。

……

喝着茶水,叶昭同赵二哥唠没两句,却听院里又一阵噪杂,赵二哥一直忐忑呢,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叶昭摇着折扇就笑:“不妨的。”话音未落,就听院里“嘭嘭”传来巨响,惨呼。

赵二哥如坐针毡,正不知如何是好,瑞四却又进来打千:“爷,石家护宅二十三人被擒,四人被火器所伤,奴才又放了一人回去,要他给石家带话,一条小命二百两银子,叫石家来赎人。”

叶昭笑着点头。

赵二哥却是腿都软了,偷偷看着叶昭,实在不知道这位小爷是何方神圣。

叶昭又吩咐瑞四,“去,给买几串糖葫芦来,听说这天津的大麻花和糖葫芦最是有名,打打牙祭。”

瑞四答应一声,倒退而出。

等瑞四买来糖葫芦,叶昭和萍儿嘻嘻哈哈吃起来的时候,院外又是一阵喧哗,瑞四忙奔出去,过不一会儿,又回来禀道:“爷,静海县的差人,被巴克什亮名牌挡了!”

叶昭就笑:“好嘛!倒真是手眼通天了,静海县早干嘛去了,要办案,还要他石家放话!”

瑞四讪讪的笑,不敢接茬。

巴克什是郑王府三等护卫,乃是从五品的武官,就算静海县亲来,又怎敢得罪他?更莫说衙门里的小鱼小虾了。

要说起来叶昭若前次考封被封为世子的话,按规制就可配备四名头等护卫、四名二等护卫以及八名三等护卫,按品级王府头等护卫从三品、二等护卫从四品。也就是他小小年纪,就可以带一堆三四品武官在北京城里晃悠了。

现在,却也只能靠亲王的护卫来唬人,可话说回来,这次来天津,本就是靠巴克什等护卫来唬人的,叶昭断然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惹人非议,被人猜到是一回事,你大摇大摆亮字号又是另一回事。

在京城实在有些闷,叶昭来天津散散心而已。

第三十三章 无心插柳(下)

青墙碧瓦的宅子,门口威风凛凛的蹲着两只石狮子,站在黑漆大门的台阶下,杨柳青石家的威势仿佛扑面而来。

此时石家宅院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东院书房,红木镶云石长方连几面对面坐了两人,面西的是一位花甲之年气度沉稳的老人,他穿着灰府绸夹纱开气袍子,外头套了一件墨色绸马褂,扣子扣得齐齐整整,浑身上下都透着威严。

茶几另外一边儿那位主儿看起来年纪小几岁,穿着也简洁,青袍布履,但双目炯炯,偶尔不经意露出的目光,锐利如刀,令人不敢逼视。

坐在东厢的老人就是石家大宅的主人,津西第一富户石老爷,字兴德,天津一地的头面人物,就算天津府都尊他一声“德翁”。

坐石翁对面的,是他的弟弟石学熙,字明渊,号青庐散人,乃是直隶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桂良幕府中第一号人物,为桂良出谋划策不遗余力,桂良一路官运亨通实在得他助力颇多,曾提议保举他个优厚的美差,石学熙却坚辞不受,令桂良感念不已,对他更为倚重,称他为“青庐先生”,更称“青庐之才,昔日孔明亦不如矣。”

要说这二人,那真是三山五岳踩脚下、五湖四海如通途的人物,能令他俩坐在书房密议的,自然是极为棘手的麻烦事,也正是叶昭这个二世祖大刺刺的杀到天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轮着铁棒子给了石家当头一下。

“银子照给!”石青庐微闭着眼,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这……”德翁可有些心疼,被扣了三十来人,六千两银子,委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服了软,草图都规划好的新宅子也就泡了汤。

“忍小恶,成大美。郑亲王阿哥,给他点甜头又怎样?”石青庐目光闪动,微露阴森之意。

德翁叹口气,缓缓点头:“也罢,就听你的,明渊啊,你确定来的人是郑亲王的阿哥,不是说宗室子弟不许出京么?”

“总有害群之马。”石青庐冷笑一声,轻轻端起了茶杯,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德翁微微蹙眉,说道:“那,能不能想个辙请总督大人上折子办他?皇上是明白人,能由他胡来?”

石青庐缓缓摇头,微笑道:“我自有治他的计较!定叫他不明不白失了圣眷,又何须令总督大人为难?”

德翁心下大慰,自然知道青庐十言九中,北京城来的这个二愣子以后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

赵家东厢偏厅,叶昭慢慢品着茶水翻看手里的信笺,瑞四则侍立一旁,在一张张数着石家送来的银票。

赵二哥完全充当了下人的角色,刚刚去院里给各位爷倒了热茶,又赶忙来到偏厅伺候叶昭。

叶昭看着手里的信,只是冷笑,来天津之前,他自然盘好了石家的底儿,对于给自己写了这封信的石青庐之了解,至少比石青庐对他的了解要深许多。

就算是二世祖,也不能轻易得罪人不是?

石青庐这封信,开篇称“世子”,而后长篇诚恳的道歉,又说什么“本待负荆请罪,奈何世子身在京师,身份尊贵,学熙不敢造次”云云,后面石青庐又隐晦的劝“世子”修身养性,话语极为动听,若不是真的混账,倒能看得出他苦口婆心实则却是为“世子”着想。

可惜叶昭虽不是混账,却委实比青庐先生想象的高明百倍,看着这封信叶昭只是冷笑,情真意切言之凿凿,你还真能骗鬼啊?就不信了,讹诈你家这许多银子,你能处之泰然?若真的想巴结我,那又为何仅仅送来六千两银子?你盛名久负,但却不知道吧,想巴结我这个二世祖的有多少人?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却从来没一个巴结人只动嘴皮子的,这巴结人是真是假,你老兄怕是远不如我明白呢。

将信丢在一旁,叶昭看了眼正呵呵对自己傻笑的赵二哥,就转头对瑞四道:“四儿啊,数一千两银子给赵二哥,剩下的你和大伙分了吧,辛苦一趟。”

赵二哥一呆,急忙就跪下:“谢公子,谢公子赏。”

叶昭摆摆手,说道:“不是给你自个儿的,你呀,拿去给老太太,请老太太作主吧。”

“是,是!”赵二哥想了想,就在青砖地面上嘭嘭磕了两个头,暗地直呲牙,那叫一个疼啊。

“公子,您,您是亲王府的?”赵二哥进进出出伺候这些大汉时隐隐听得石家被抓的护院小声议论,是以才有这么一问。

叶昭笑着点点头。

“啊,那您,您认识……”赵二哥自然是想问叶昭认识他妹子不,却被叶昭摆手道:“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叶昭可不想跟他编瞎话,至于以后他和赵姨娘通信,赵姨娘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是,是。”赵二哥连声答应。

瑞四儿这时偷偷在叶昭身侧道:“爷,这一下子赏这些钱,奴才不敢要。”

叶昭笑着瞪他一眼:“叫你拿着就拿着,今年啊,怕是大家都操劳,就当提前担待大伙的辛苦吧!”

“是,是,奴才们得主子体恤,真是天大的福分。”

对于瑞四的马屁叶昭已经听麻木,只是微微一笑,混不当回事。

……

嘉春园乃是福晋寝院,暖阁流光溢彩,锦绣华贵。

亲王和福晋都笑眯眯看着蓉儿,对于蓉儿的端庄贤淑亲王福晋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看到蓉儿福晋就不由得想起年少的自己,眼里的慈祥就别提了,要说亲王府,委实只有叶昭才能享受这待遇,现在多了个蓉儿。

只是福晋却万万不会想到,德才双馨的蓉儿,正被叶昭一步步带离原来的轨道,更不知道爱儿对新娘子唯一的邪恶想法就是想把她变成贪玩的孩童。

“后天,就要住对月了吧?”福晋慈爱的笑着问。

“是的,额娘。”蓉儿稚声稚气的回答,小家伙腰板坐得笔直,就怕不得亲王福晋欢心。

叶昭和蓉儿成亲快一个月了,按照满洲惯例,蓉儿却是要回娘家住对月。

亲王却好像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叶昭看了微觉奇怪,问道:“阿玛昨天从宫里回来就满腹心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亲王苦笑,说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也罢,早晚你也会知道,昨日桂良在皇上面前举荐你,赴广州办夷务。”

叶昭一怔,桂良,这位直隶总督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叶昭倒是知道英法等国因为商人迟迟进不得广州城,而多方和两广总督叶名琛请示未果后,已经到了上海同两江总督交涉,更听说要以巨舰直上京师,而朝廷也做好了由直隶总督桂良来打发这些夷人的准备。

洋人炮舰想来会停泊在直沽(天津),桂良怕是很快就去天津严阵以待了。

叶昭猛地恍然,前几日在天津,石青庐也在,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亲王又叹息道:“皇上好像颇为心动,昨日问询于我,准备委你个五口通商协办大臣的差事。”

叶昭微微点头。

现今大清国并没有专门办理外交事务的衙门,而两广总督兼五口通商大臣,实则就是处理同各国的外交事务,也就是说现在大清国的外交部在广州,兼任外交部长的正是两广总督叶名琛,这个对西方诸国以不理不睬著称的奇怪官僚。

实际上,前世英法联军进入广东时,曾经要求叶名琛十天内出面谈判,叶名琛同样不理不睬,却也不组织军队抵抗,到后来英法联军兵临广州城下,又要求叶名琛四十八小时内投降,叶名琛毫无反应,既不抵抗,也不议和,更不逃跑。直到英法联军攻破广州城俘虏了他。

是以他被讥之“六不总督”:“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亦罕有。”

叶昭心说如果和这么一个奇怪的官员共事并且在他手下办差,倒也极为新鲜。

琢磨着,叶昭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直隶总督桂良举荐我?不消说,定然是石青庐的主意了。

好狠毒的一招啊,石青庐目光也极准,现今夷务最是难办,中英战争之后,几乎所有和洋人打交道签章程的官员最后都被革职。只是,很多官员是过了多年被翻旧账,有的被治罪,罪名却和夷务无关,实则祸根就起于他们签订的章程咸丰不喜,可那是道光爷时候的事儿,又不能明目张胆翻旧账,咸丰这才寻别的缘由整治这些大臣。后世史书记载清楚,令人观之一目了然,可现今之世,能看的这般透彻,知道办夷务是不归路,这石青庐不得不说目光如炬啊!

不过嘛,叶昭又有些好笑,石青庐觉得为自己掘了坟墓,却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殚精竭虑的都在发愁怎么离开京师,他这条毒计却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自己真该送重礼相谢才是。

叶昭更有些无奈又无辜,自己的运气,为什么总这么好呢?

若石青庐知道叶昭现在所想,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第三十四章 兰贵人

偏厅清雅,翘头案上那盆海棠已经吐出了小小的花蕾,正是绽放前的清美。

叶昭品茶,和照祥笑呵呵的聊天。

蓉儿来娘家住对月,叶昭突然觉得颇没意思,却也不管合不合规矩,颠颠的就跑来了蓉儿家,现在每天没这个小家伙逗弄,倒好像少了些什么。

要说最近叶昭手里又有了一把闲钱,从天津石家敲来的厚厚一笔,叶昭虽说要手下人将剩下的银子分了,可谁又真敢受了?

最后瑞四等商量下,留了五百两银子算作赏钱,其余四千多两还是孝敬了主子,叶昭虽然无奈,也只得收下。

本来叶昭正盘算着买些什么好玩的物事呢,和照祥聊了几句,就不由得又想起了上海,还是那儿新鲜物事多,有钱也有地儿花。

“景哥儿,上海真的这般好玩?”照祥脸上满是神往。

叶昭还未回话,偏厅外突然就冲进来一个青衣小厮,却是差点被门槛绊倒,嘴里结结巴巴道:“爷,大喜,大喜!”

照祥就一皱眉:“没点规矩!滚出去!”

小厮却是慌慌张张的道:“贵人娘娘,贵人娘娘回府、回府省亲!”他这结结巴巴的勉强说完,却是险些背过气去。

“啊!”一声,照祥吃惊的站起,“这,这都没个恩旨,怎么,怎么就回来了呢?可不是闯了什么祸吧?”又忙对叶昭道:“景哥儿,您稍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昭微微点头,他却不认为兰贵人会在宫里闯祸,突然省亲,想来又是咸丰的即兴之举了。

从窗户看出去,毕竟只是贵人,倒不似电视里演的那般夸张,不过毕竟是皇家气派,就见太监宫女穿梭往来,老太太、好像还有蓉儿等都迎了出去。

好一会儿后,细乐渐起,接着就见一对对太监捧着拂尘、香珠、绣帕等走进来,又有宫女几名在前,接着老太太等人接了一顶八名太监抬着的金顶金黄绣凤版舆走入,又有太监宫女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后面,这才算进了家门。

叶昭没有再看下去,免得失仪。

坐下饮茶,却是伺候的小厮都没一个了,叶昭不免觉得好生没意思,可就这么走了又好似无礼,正犹豫,却听急匆匆的脚步声,照祥满脸喜气的挑门帘进来,“景哥儿,快,跟我来,妹妹要见您。”

叶昭微微一怔,心说蓉儿这小家伙又干什么?照祥就轻轻掌了自己嘴一下,加了句:“不是妹妹,是,是兰贵人。”

叶昭一呆,她?见自己作甚么?

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照祥后面穿堂过屋进了后院,却见正房前,老太太和蓉儿刚刚走出来,叶昭偷偷对蓉儿一呲牙,蓉儿也不理他。

里面太监公鸭嗓喊“一等镇国将军景祥觐见!”

叶昭无奈,垂头进屋,甩袖子打千:“奴才景祥请娘娘安!娘娘吉祥!”其实按规矩嫔以下是不能称娘娘的,但兰贵人省亲,亲戚里道的,这么称呼一声也不算逾制。

叶昭又道:“景祥便装孟浪,请娘娘见罪!”

面前一道黄幔,看不清里面情形,仅能见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若说叶昭此刻的心情,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叶昭本以为,这位未来五十年中国最重要的人物,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可不知道是什么情形,甚至想象过无数次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冷不防就同她有了交集。

而此刻,自己的心情却是平静的很,丝毫没有和历史巨人碰撞的那种激昂。

“镇国将军吉祥,请座。”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动听,宛如莺啼。

“镇国将军不必太过拘礼,今日偶遇,我也想见一见妹妹的夫君,就当叙家常吧。”

“是”,叶昭在太监搬来的软墩上坐下,心里却在思量面前这小公公不知道是不是安德海,又暗暗佩服兰贵人就是兰贵人,换第二人,怕是不会见自己这个所谓的妹夫,免得引起蜚短流长。

“镇国将军对西洋诸国研究造诣颇多?”

叶昭眼观鼻鼻观心,倒是难得的坐得有模有样,答道:“略有耳闻,谈不上造诣。”

“镇国将军倒很谦逊。”

叶昭前世时见过几本大清官员日记所载的西太后问答,知道这位西太后对外面情形倒颇多了解,不似东太后,只能问几句家常。

“西洋蛮夷,久必为我大清之祸,镇国将军现在就摸透了他们的性子,很好啊。”

叶昭忙道不敢,又道:“办夷务最怕流言蜚语,奴才时常为此忧虑。”

兰贵人似乎斟酌了一番,说道:“这些人明白这理的少。你替国家办这等事,将来这些人必有骂你的时候,你却要任劳任怨。”说完似乎就觉得自己一个贵人,老在政务上与人言谈,虽是与妹夫在家里私下闲聊,终究不妥,于是就转了话题,问道:“蓉儿怎样?”

提到小家伙叶昭就笑:“她呀,除了不听话别的都好。”却是忘了身处何地,对面又是何人,张嘴又贫上了,说完才觉不对劲儿,但话已出口,却收不回来了。叶昭心里就叹息,虽然兰贵人是女人,可你也不能这么放松吧,这女人手腕多厉害旁人不知道,你这个穿越过来的家伙还不知道么?

黄幔后兰贵人却是好半天没吱声,想来做梦没想到叶昭有这么一答,却是不知道如何往下问了。

好久之后兰贵人才接着问:“怎样不听话?和你抢望远镜么?”

这次是轮到叶昭目瞪口呆,可是没想到蓉儿什么都跟她姐姐说,看起来姐妹感情竟然相当好。

呆了一会儿叶昭道:“针织女红,蓉儿抢了做,奴才怎么说都不听。”赶紧往回绕话,不知道蓉儿跟她姐姐说了什么,自己的二世祖形象,看来要在西太后眼里根深蒂固了。

显然又未想到叶昭有此一答,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倒宠她的紧。”

“宠老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叶昭说完心里苦笑,对面这位,可不是你朋友啊,以后她可说不定分分秒就想要你脑袋。可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因为深知面前女人日后的可怕吧,叶昭却偏偏不畏惧,下意识就想和她开几句玩笑,可能,这又是另一种心情上的不平静吧。

估摸着宫女太监听着这一句句问答也都有些傻眼,不过能站在这屋里,必然是兰贵人的心腹。

好一会儿后,兰贵人道:“你跪安吧。”顿了下,又加了句:“镇国将军非池中之物,倒也不必隐瞒真心,故作癫狂。”

叶昭一呆,额头就有些冒汗,有那么一刻,竟有被黄幔后这女人看穿的感觉,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是第一次,直觉的感到了危险。

第三十五章 又要出京了

叶昭倒也没想到头天见到了兰贵人,第二天就被宣入宫见驾,不过想也知道不是兰贵人吹的枕边风。

不说兰贵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就说兰贵人目前的处境,虽然传出消息近日可能封嫔,也可能已经在帮咸丰帝看折子,但对于政事,她又岂敢在咸丰帝面前多嘴?又岂敢评议朝中人物?

养心殿西暖阁中室有雍正帝亲笔手书的“勤政亲贤”匾额,字体苍劲,令人观之即不禁悠然神往,而叶昭见到四字时思及大清国这位最勤政的皇帝,也不由得颇多感慨。

四壁琉璃窗,甚是明亮轩敞,东边一盘炕,设着文案卷桌,文房四宝俱全,堆着几摞尺许高的奏折文书,此次觐见自然无郑亲王在场,叶昭跪在黄袱跪垫上,一副忠缅可嘉的神态。

“满洲子弟里,你也算出色的了。”咸丰有些病怏怏的,声音倒是清朗。

单独被召见过两次,从上海刚回来有一次,成亲前有一次,叶昭现在面见圣颜倒也可以说驾轻就熟。

“奴才什么都不懂,奴才只是听主子的话,主子叫奴才干甚么,奴才就干甚么。”叶昭磕了几个头,说的情真意切。

“朕看了你的折子,你说西洋炮舰坚不可摧,要成立什么船务局?学习西洋技艺,多造些火轮船出来?”

其实叶昭自知道以现在大清国制,官办企业只有失败一途,将衙门办差的那股子习气用到企业中,贪污成风,冗员遍地,至于在技术上求新求知就更无从谈起,要能成功倒是怪事,不过总要有个过程,总要有个因头。

不过前些天上的那道折子以现在的环境可谓大胆了。叶昭连连磕头,“奴才不懂什么,奴才只是去了趟上海,就整日间儿胡思乱想,想到的话不说给皇上听,奴才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咸丰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敢说真话的越来越少了呢,你上这个折子是一片孝心,就算说错了,也没甚么。”

“是,是,皇上宽宏,奴才的胡言乱语,也只有皇上宽恤,才不与奴才计较。”叶昭又磕了几个头。

“你从上海回来,朕就一直琢磨着委你个差事,总不能一直在宫里闲置着,可倒巧,洋人又吵吵着要换约,还要吵到京师来。叶名琛不是个庸臣,可番外蛮夷,总归安抚不力。朕就想到了你,总要有人教化洋人的野性。”

叶昭凝神听着,不发一言,涉及到叶名琛这位封疆重臣,咸丰驾前的红人,自也不好发言。

咸丰又道:“朕就给你五口通商协办大臣身份,你到广州去,协助叶名琛办理夷务,你可愿意?”

叶昭忙磕头:“皇上,奴才不敢说能替皇上分忧,但必尽心尽力办差,不辱没祖宗的名声。”

咸丰惨白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好,尽心尽力,说得好,你年幼,在外人眼里又是沾了老祖宗的光,我重用你,外面少不得议论,你能明白再好不过。”

“是,皇上对奴才天恩浩荡,奴才定干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叶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白话了,越说倒好象越是同咸丰一体同心。

咸丰微微点头,从几上端起香茗轻轻抿了一口,又道:“朕还听说件事儿,你上次出外办差,带了几枝西洋火铳回来?”

叶昭心里一惊,看来府里亲卫用火器与人殴斗一事竟然传到了咸丰耳朵里,十有八九桂贝子的圈子就脱不了干系,叶昭心思电转,却急忙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见西洋火器犀利,禁不住见猎心喜,奴才罪该万死!”

咸丰沉吟着,叶昭这一刻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圣意难测,谁知道咸丰到底是什么心思?

终于,咸丰缓缓道:“有求知之心是好的,但逞凶与京师,朕不得不办,既然是端华的护卫,就要着落在他的头上,回头朕会知会宗人府,罚他俸禄半年。”

累亲王受罚,虽部在乎那点银子,叶昭还是不由得一阵郁闷,但脸上自然不显,恭恭敬敬磕头,“皇上恩典。”

咸丰又道:“可这事儿啊又给朕提了个醒,朕再委你个广州副都统的差,你到了广州,置办些西洋火铳,朕倒想瞧瞧,西洋火器真能强过咱大清国骑射?”

叶昭却未想到咸丰有此一议,看来郑亲王府戈什哈持火器逞凶京师倒也带来另一个后果,令蔽塞视听的京城权贵们不得不重视起西洋火器的厉害。是以咸丰才突然有这么一说。

而咸丰一打一拉,恩威并济,自是要叶昭去了广州好好办差,甚至对叶昭有些期待,若叶昭真把自己当成了满洲权贵,怕多半会服服帖帖。可此刻叶昭心里只是冷笑,对于咸丰这一套反感透了。尤其是现在算真正明白了皇帝的权威,一张嘴就罚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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