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词儿:“小缺爹娘都上了吊,根竹棒只瓢,又懒又馋胃口好,把你家吃个金山空,银山倒”
“扑哧”声,却是厉四海忍不住笑了,苏小缺正又气又急,怒道:“谁笑得跟放屁似的”
此时舒北雁败落,聂十三提起苏小缺,低声道:“你若耍赖撒泼不好好比试,我便让李沧羽剑杀了你,你们路帮主想来也不敢替你收尸。”
说着振手腕,把苏小缺扔上了圆台。
只见苏小缺换了个人也似,龙精虎猛,纵横来去,脚下行云流水,竹棒虎虎生风,端的是少年豪侠总角高手。只把上官云起等人看得又惊又妒。
秦晚笑轻轻笑:“这孩子有趣得很。”
聂十三凝视苏小缺的身影,道:“他天资很好,悟性也高。”
看了半晌:“棒法差得出奇,路乙怎么教徒弟的”
秦晚笑看着聂十三的侧脸,道:“路乙还有个大弟子,听说武功很不错,可能因为小缺还小,想必就此对他放纵了些。”
聂十三道:“路乙糊涂。”
秦晚笑轻轻摇头,突然转到聂十三面前,眼底风情混着风霜,轻柔的印入聂十三的眼:“十三,这些年来除了武功,你还在意过什么”
她眼角的鱼尾纹斜斜展开,像岁月的扇子,下扇走了二十年。
山风拂过,四周都是年少的孩子,秦晚笑的长发随风舞起,碰到聂十三的脸,那是他们最近的距离。
却听惊呼声四起,李沧羽的长剑被竹棒绞飞,啪的摔落碧草。
李沧羽怔了怔,看着苏小缺,神色复杂。
苏小缺见他眼神凌厉阴狠,不禁有些发憷,往后退开几步。
李沧羽却立即笑了,俊秀的脸上对酒窝闪了闪,跳下圆台,走到莫笑看身边,声音软软嫩嫩的:“小缺的竹棒比咱们的剑厉害多啦”
看着莫笑看拔剑上台,笑得越发甜美。
转头却看到谢天璧冷冷的眸光,李沧羽不禁打了个寒战,连笑容都似乎要被冻结,勉强咧开嘴,谢天璧却已扭过脸去。
当天的胜者是唐野。
到第三天中午用饭的时候,苏小缺把拉住唐野,含着包热泪要留遗言。
唐野哭笑不得,见他衣袖破了,雪白细长的条胳膊被桑南飞踢得乌青发紫,又不由得心疼,帮他揉着,劝道:“你再忍忍,过些天就好了。”
苏小缺边啃着鸡腿边凄惨的摇头,呜咽道:“我活不下去了”咽下鸡腿肉,夹起块鱼肉:“等我死了,你看在这两天咱们同屋的份上,托人告诉路帮主”挑了块最大的牛腱子肉塞到嘴里:“就说苏小缺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全力以赴终于累死”
说得眼泪汪汪自己都感动得要命,谁知哭着打嗝儿时,激动牛肉卡在喉咙里噎住了,登时满脸胀红,喉头呃呃有声,喘不上气来。
唐野忙撇下筷子要帮他顺气,却见条人影从侧闪出,啪的掌拍在苏小缺背上,生生把那块牛肉拍了出来,也顺便把苏小缺拍了个魂飞魄散。
苏小缺直起背,痛得龇牙咧嘴,刚准备破口大骂,见这人正是谢天璧,当下泄了口恶气,忍痛道:“天璧师兄你就不能少花点儿力气你这掌排山倒海的,头牯牛也被打成肉酱了。”
唐野起身道:“小缺口无遮拦,谢师兄别跟他计较。”
谢天璧冷眼看着他有意无意的挡着苏小缺,副保护者的姿态,淡淡道:“我怎会跟小缺计较唐师兄过虑了。”
他二人同年,也不知谁大些,聂十三连他们叫不叫自己“师父”都满不在乎,更别提替这帮孩子排序年纪讲究称谓了。所以客气起来就彼此谢师兄唐师兄的叫,只把苏小缺听得牙酸。
唐野道:“谢师兄是赤尊少主,身份贵重,我们比不得师兄洒脱。小缺身在中原武林,还得有些顾忌。”
谢天璧哼了声:“唐师兄倒不如说我是邪魔外道,不配结交丐帮少帮主,还直截了当些。”
唐野彬彬有礼,刚说句:“小弟不敢”就听苏小缺大声宣布:“配的配的,天璧你很配结交我。”
唐野脚下趔趄,冷着张俊脸,道:“你的遗言托付给他吧。”
这天的最后胜者是谢天璧,刀震晕了唐野。
苏小缺躺在地上,精疲力竭,和条死尸没什么区别,麻木的等着聂十三讲那句:“明天,继续。”
谁知老天开眼下红雨,只听聂十三道:“明天歇息天。以后每三个月叠翠坪比试次。”
苏小缺凝视傍晚烟霞妩媚的天空,热泪盈眶。
次日苏小缺睡到日上三竿,浑身酸痛不堪,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身后发现窗前桌子上放着碗白米粥,张鸡蛋饼,欢呼声扑了过去。
心知定是唐野早起帮自己带回来的,不禁有些感动。他虽年幼顽皮,却极明白好歹,别人对自己好,都记在心里。
苏小缺吃完粥饼,打算寻唐野玩耍,推开门到院子里,却见秦晚笑在给厉四海梳头。
阳光下厉四海穿着浅红衫子,纤腰束,系着朱红带子,小脸灿若云霞,挽着流苏髻,未见媚已见俏,双白玉似的小手把玩着银鞭,正与秦晚笑说笑撒娇,突然感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抬头看,见苏小缺呆呆的看着自己,嘴半张着,还流着口水,那样子别提多现眼了。
厉四海又羞又气,斥道:“小混蛋看什么呢”
苏小缺脱口而出:“看你。”
厉四海脸蛋绯红:“看我做什么”
苏小缺道:“你好看。”
厉四海觉得自己应该抽他鞭子,但听他出语真诚,显是发自肺腑,这鞭子也就挥不出去,害臊,扭脸跑回房了。
苏小缺也觉得不好意思,讪讪的叫道:“秦阿姨,你早。”
秦晚笑柔声道:“可不早啦刚起来累坏了吧”
苏小缺见她温柔,心念动,上前央求道:“秦阿姨,你跟聂叔叔说,放我下山好不好”
秦晚笑笑道:“偌大江湖,也就你们十五个孩子能上白鹿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分,你该珍惜才是。”
苏小缺叹气,说道:“可是我武功不好,留着也是让别人追着砍,再说了,我在山上白吃白喝的,回头把师父吃穷了怎么办”
秦晚笑忍不住微笑:“白鹿山分内三堂外三堂,外三堂专门打理往来生意,山下方圆百里都是白鹿山的基业,你便是吃个百年,也吃不垮你师父。”
见他哭丧着脸,眼珠却咕噜噜的乱转,知他不死心,便半劝半吓唬:“你师父说你天资极好,定会对你另眼相待,你还是乖些,这么多年,他决定的事,就定会做,说不让你下山,你便是死了,他也会把你的尸体留下。”
苏小缺垂下头,良久,道:“我出去玩儿。”说着就往外跑。
秦晚笑忙唤住,想了想,叮嘱道:“这山上什么地方都去得,只有瓶子峰是禁地,千万别去。”
苏小缺在丐帮时听过这么个武林禁忌,直好奇,忙问道:“为什么不能去瓶子峰”
秦晚笑却半天不说话,神情恍惚。
苏小缺不耐烦,扯了扯秦晚笑的衣袖:“秦阿姨,为什么不能去”
秦晚笑惊,勉强笑道:“瓶子峰上有鬼,死了也不肯放过别人的厉鬼”
虽是阳光明媚,但秦晚笑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幽怨和寒冷,苏小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更想回丐帮了,丐帮没有大鱼大肉,却也没有厉鬼。
正怕得哆嗦,秦晚笑却回过神来,安慰道:“阿姨吓唬小缺呢,这世上没有鬼,别怕瓶子峰上面的白鹿天池旁,葬着你师父最亲的人,你师父怕他被打扰,便不准别人上去。”
第四章
苏小缺沿着山道路行去,白鹿山层峦叠嶂山势雄伟,峰回路转清泉流瀑,亭桥楼阁云涛翻涌,端的是秀甲天下气象万千。
此时正是夏末时节,山上红珠拥翠,奇花铺径,只是空山寂寂,只闻鸟语,苏小缺走上卧云桥,看到奔雷瀑下谢天璧和唐野两人正对刀较量,这二人似乎还觉得这三天比试不够,趁着无事,便躲在瀑布下演练这三日所悟。
苏小缺大喊声,两人扭过头看他眼,又转回去比比划划。
苏小缺大感无趣,继续四处闲逛。
行至灌云水榭,见到上官云起等人,他们不似谢唐二人那般精力旺盛,只在起说笑玩闹,苏小缺走近前,打算教他们掷骰子赌钱,大家却都静了静,眼神中有鄙夷有厌恶。
苏小缺擦擦鼻子,走了。
在个僻静的所在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爬上去躺下晒太阳。
丐帮的叔伯兄弟们虽然脏虽然粗俗,但都对自己极好,最记得在冬天冷的时候,裹着厚棉衣蹲在墙角晒太阳,边听着几个大叔胡侃,边听着玎玲玲骰子落碗之声,有些粗话听不懂,却是热闹暖和的。
所谓武林圣地的白鹿山,却跟冰窖也似。聂十三秦晚笑神仙样的人,根本就是可望不可即,这些世家子弟更是个赛个的无趣。
苏小缺越想越委屈,他却不想想,自己自上山来的所作所为,哪点能让这些人喜欢。
个翻身又从石头上爬起来,找了个仆役闲聊了半天,得知不远处有个琅嬛百万#小说,百无聊赖下,便路走去百万#小说翻看杂书。
不想这百万#小说里竟然藏书极丰,竟似大儒文人所住之地,林林总总,经史子集齐备,更有无数笔记图册,苏小缺又惊又喜。他虽出身丐帮,却识文断字,丐帮粗人居多,哪有什么书籍可看突然眼前这么多书册,当下欢喜得手舞之足蹈之。
在百万#小说打发了下午的时光,回到落云峰时,唐野仍不见人影,闷闷的打水洗了澡,也不穿上衣,爬就趴着睡了。
正睡得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脊背,使劲儿掀眼皮却愣是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觉得这人动作轻柔,似乎在往背后涂抹东西,昨天被谢天璧掌拍肿的地方顿感清凉舒适,不禁哼哼两声表示满意。
次日早,聂十三让秦晚笑给每人或本剑谱或部拳经或内功册子,皆针对各人有的放矢。
唯独吩咐唐野谢天璧与苏小缺三人去他所住的日观峰。
苏小缺边走,边嗅到自己身上隐隐的清香气息,不禁低声道:“这也奇了,觉睡成朵香花儿了。”
唐野闻了闻也觉得奇怪:“有花香,还有药香小缺你吃什么药了”
苏小缺瞪眼:“你才吃药呢老子好好儿的,干嘛吃药。”
唐野脸沉:“小缺,不可以没礼貌,以后这等粗话少说。”
苏小缺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这话跟被剥了自己脸皮似的刺心,火噌的蹿上来,嗤的声笑:“唐瓜子管好唐门就是,凭什么管起丐帮的人来了我爱说粗话便说粗话,关你什么事”
唐野时语塞。
谢天璧只微微的笑。
苏小缺快走两步,拉着他的手:“老子最讨厌娘娘腔小白脸儿,尤其是多管闲事的娘娘腔小白脸儿。”
谢天璧道:“唐公子教训得很是。”
苏小缺愕,唐野也怔了怔。
谢天璧悠悠道:“只是想做别人老子,得先能打得赢别人,否则嘴上做了老子,还是要被人打成孙子。”
苏小缺很聪明,立刻明白了:“说粗话没错,只要我打得过唐瓜子,他就不敢冲我指手画脚了。”
谢天璧点头。
唐野大怒:“谢天璧,这里不是赤尊峰”
谢天璧冷笑道:“哪里都样。”
说着话已到了日观峰,日观峰与瓶子峰并峙,正是白鹿山最高的两个峰头,只是日观峰雄伟,拾阶而上,并不难登,瓶子峰却是险峭,更兼山壁光滑如镜,非武功高手根本无法攀上。
日观峰上三间粉墙大屋掩映在山壁间,只听山泉淙淙,风过树梢,三人不敢再出声,走到房舍前,居中屋大门打开,三人走进,只见聂十三正端坐在西屋窗下书桌前看卷书册。
苏小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聂十三,异常乖巧的开口:“聂叔叔好。”
谢天璧和唐野忙行了礼。
聂十三合上书,转过身来,道:“你们三个资质格外好些,不能照寻常法子教导。”
“天璧用刀已有大家气象,野也能自成派,”从桌上拿起两块玉牌,分别给二人,道:“内堂流音谷中藏有天下各派武学典籍你们凭这玉牌进谷,自行寻刀谱修习,需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博采众家之长,印证自己所学,如果有不能领悟的,便来日观峰问我。”
谢天璧唐野心头怦怦乱跳,手心发热,都大喜过望,好比乡下少年进了皇宫般。
聂十三又道:“赤尊峰和唐门都不以内力见长,这连续三天的比试,你们能脱颖而出,也算意志过人。”
起身走到屋外,随手折了根树枝,削向唐野,唐野知他亲自指点,忙拔刀反削过去。聂十三树枝圈,又攻向谢天璧。
时谢天璧与唐野联起手来,各展绝学,聂十三却用武林中最寻常的“**刀法”,只怀中抱月闭门铁扇穿手藏刀三招,便击飞了二人的刀,手中树枝连片叶子都未损伤。
聂十三扔掉树枝,道:“逍遥游有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健酹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是以无论何种武功,当以内力为根源,内力既厚,则能点石成金以拙胜巧,内力不到,便急于讲求招数刀意,就如婴孩未会走路就想奔跑,必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缓缓说着,双眼越过重峦叠嶂,遥看向天外,山川岁月,尽数在他眼里。
谢天璧唐野只在心中反复咀嚼他刚才那番话。苏小缺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突然阵酸涩,暗道:“这棺材脸原来生得这般好看只是神气却这么孤单”
只听聂十三道:“太心经以气府为源,经脉为支流,丹田为江海,气如潮汐,汪洋汇聚,实是内功修习的无上法门,你二人从明日起,每天卯时过来,我传你们太心经。”
唐野双目异彩连连,大声道:“野定不负师父厚望”
谢天璧却哽咽道:“聂叔叔”
他是赤尊少主的身份,自上山以来,除了个苏小缺,糊里糊涂没有正邪之分,初见时只顾瞌睡,不曾对他另眼相待,其他中原武林的孩子无不对他提防警惕冷淡憎恨,那眼神里都是含着刀藏着剑。
谢天璧虽冷冷的骄傲着,似毫不在乎,毕竟只得十二岁的年纪,心里直憋着委屈不忿。
不想此时聂十三竟以白鹿山不传之秘太心经相授,心中激动狂喜,眼圈也红了。
聂十三明白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你们都是聂某的弟子,赤尊峰也好,唐门也罢,都样。”
苏小缺脱口赞道:“好”
聂十三转眼看他,苏小缺只觉得两腿发软,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聂叔叔,赤尊峰和唐门个样,其实白鹿山和丐帮也没什么区别那个还是让我回丐帮吧”
聂十三道:“你可知道,你武功奇差”
苏小缺点头:“我笨,学不好。”
聂十三见他瞳似点漆灵动无比,不禁笑道:“你不是笨,你是懒。”
“短短三天,你的轻功已不逊于当年的素衣灵狐,你若是笨,天下可就没有聪明人了。”
顿了顿,道:“打狗棒法变化精妙,可惜流音谷中未能收藏”
苏小缺听大喜:“哪,聂叔叔你教不了我啦,放我下山,我找路帮主教。”
聂十三道:“打狗棒法不着急学,你不妨先学伽罗刀罢。”
苏小缺声惊呼,只觉得天崩地裂,小命休矣。
谢天璧唐野也大为惊诧。
伽罗刀有天下第刀之称,共七十二招,每招又有十九式,再经推演变化,堪称是最繁复的武功。
施展时六刀齐出,在手指间纵横跳脱如鬼如魅,虽说是刀法,却取十八般武器的精华,刺砍削挑旋缠圈拦拿扑点拨绞滑擦回尽在其中无所不包,普通人莫说与之对敌了,看都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因此这套刀法也极为难学,传说百年来唯练成的便是当今圣上傅轻尘。
聂十三看向谢唐二人,道:“白鹿山江河剑伽罗刀齐名。江河剑至简,我年少时所习就是江河剑,伽罗刀至繁,你二人虽习刀,却已能自成风格,都不适合伽罗刀的路子。”
指了指已然滚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苏小缺,皱眉道:“他的资质倒是很合适”
唐野扶起苏小缺,劝道:“别老是哭,你可是男孩子。学伽罗刀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再说了,堂堂少帮主,武功不好也没法行走江湖,光大丐帮是不是”
苏小缺哭着辩道:“我武功不好,不也活这么大了来这破地方之前也没吃过亏,帮主就从来不逼我练功”
聂十三看着苏小缺打滚耍赖,不由得有些走神,十五小时候,他大哥逼他习武时,会不会也这般哭闹
不会,十五只会含着泪却硬气得不肯出声,他贯的倔而且聪明,不哭不闹,只用眼睛那么看着你,就会让你心软
只有十五,能有那么双眼,浸了天地所有风神,顾盼,便是自己高远苍茫的世。
十五,我很想你。
苏小缺哭了半天,见聂十三始终不理自己,也就打了个哭嗝儿,云收雨散,大声道:“你逼我学刀,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武林绝学倾囊相授,还得看他苏少侠的脸色,聂十三觉得跟苏小缺说话真长见识,笑道:“你说。”
苏小缺沉吟道:“第,我学功夫慢,你不能着急,也不能打骂威胁我。”
聂十三道:“好。我不着急,但你学成后才能离开白鹿山。十年学会,十年后下山,辈子学不会,那便辈子呆在山上罢。”
苏小缺目瞪口呆,心中翻翻涌涌的尽是脏话,却句都不敢说出口。
半天才找回舌头,道:“第二,我要专心学刀,所以每三个月次的叠翠坪比试我不参加。”
聂十三笑道:“好。”
苏小缺大喜,又有些不信:“真的好”
聂十三道:“当真。你不愿意跟他们比,那我就亲自给你喂招。”
苏小缺霜打了似的蔫儿了,不说话。
聂十三提醒道:“还有个要求。”
苏小缺摇头:“没有了。叠翠坪比试我愿意参加。”
事已至此,非人力可以挽回,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小缺异常安静。
聂十三心中对他颇为欣赏,道:“你年纪还小,伽罗刀又太过复杂伤神,明日起我先传你伽罗真气,底子厚了再上手。”
苏小缺从未吃过这等瘪,只恨得心里发堵嘴里发苦,却规规矩矩的答应了,抬头见聂十三正凝视瓶子峰,眼中神色说不出的温柔深情。
心中动,笑嘻嘻的问道:“聂叔叔,瓶子峰上是不是有厉鬼”
时连风声都停止。
唐野心几乎要蹦出腔子,谢天璧脸上微微变色。
他二人都隐约听说过数年前四派掌门之死,就是因为擅闯瓶子峰,不想苏小缺大胆之极,竟当面询问。
聂十三默然,良久道:“没有。”
苏小缺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道:“聂叔叔,武功练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救不回自己最亲的人”
第五章
苏小缺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道:“聂叔叔,武功练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救不回自己最亲的人”
唐野恍然大悟,原来苏小缺早就知道瓶子峰的禁忌,却故作不知,设下圈套等着说出这句话,小小年纪,竟这般记恨这般恶毒。想到此处,心中不觉寒。
谢天璧目光霎时变得冰冷。
聂十三见苏小缺的表情既天真又得意,当下微微笑,自己与十五的种种,又岂是这孩子能了解的知他故意想伤自己,却也不与他计较,道:“你有如此心机,将来伽罗刀必有所成。”
挥手道:“明天你们再过来,下峰去吧。”
苏小缺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路上欢呼雀跃,还唱了个小曲儿。
唐野打断他,道:“小缺你大是不对,师父的亲人死了,心里定难过得很,你却提起他的憾事让他伤心,听我的话,明天向师父赔个罪。”
苏小缺笑道:“聂叔叔涵养好得很,我瞧他点儿都没有生气,为什么要赔不是”
唐野急道:“瓶子峰上可是师父最亲的人,你你我从小娘亲就不在身边,别人若是跟我提到娘亲,我心里都会说不出的难受,小缺,你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苏小缺折下支草叼在嘴里,道:“这么有学问的话我没听过,我只知道打人定要打脸,骂人定要揭短。”
唐野叹口气:“苏小缺,总有天你会后悔。”
苏小缺斜眼看他:“难不成唐瓜子要刀砍小叫花,替天行道”
唐野道:“你只是不懂事,我把你当亲弟弟看,绝不会砍你。”
苏小缺怔了怔,这唐野果然呆得离谱,才认识这么四五天,就把自个儿当亲兄弟了,但心里却有几分高兴,便不再顶回去,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回到落云峰。
谢天璧路走在前面始终言不发,到落云峰那片精舍前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凝视苏小缺。
谢天璧的眼神淬了冰熔了火似的可怕,苏小缺心中惴惴,刚准备退开步,不想谢天璧出手如电,“啪”的声,已重重打了他记耳光。
这掌力道之大,使得苏小缺半晌偏不过脸来,脸颊迅速红肿,嘴角破裂,行血细细的流下。
唐野怒道:“谢天璧,你干什么”
谢天璧冷冷道:“骂人定要揭短,打人定要打脸。”
说罢转身进了院子。
苏小缺被打懵了,好容易扭过脸来,又气又痛又伤心,时连哭都忘了,茫然道:“他打我”
唐野见他右脸五道指印宛然清晰,鼻血滴到衣襟上,说不出的可怜,不禁心疼,道:“回屋我给你敷药。”
苏小缺回过神:“我有那么讨人厌吗”
唐野静了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刚才确实挺讨人厌的。”
到晚饭时,除了舒北雁和桑南飞还在赵铁树处学掌法未回,其余十三人都在。
苏小缺脸肿着嘴里还破了,吃不下饭,唐野就给他盛了碗鸡汤。
苏小缺左眼右眼上眼下眼的看谢天璧,谢天璧口菜配口饭的吃着,眼也不看他。
厉四海见他这般模样,高兴坏了,忙忙的吃完饭,就过来逗他说话:“小混蛋,你怎么胖了”
苏小缺大怒,被鸡汤呛得咳起来,心里骂道:你个没见识的小娘皮,有歪着胖的吗
见谢天璧始终不理自己,很是难过。不知为何,就是很怕他当真讨厌自己,时连斗嘴都懒,只闷声道:“不是胖,是被打了。”
厉四海不想他这么老实,忙追问道:“被谁打啦为什么被打”
不光厉四海好奇,厅中多半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只见苏小缺也没了往日的精神,低声道:“做错了事,所以被打。”
厉四海虽刁蛮却也开朗,听他这么说,又见他红着眼睛,眼泪泫然欲滴,不免有几分同情,拿了块米糕递给他,道:“这个软和,你慢慢吃,光喝汤哪能饱呢”
苏小缺接过米糕,低头沾着汤慢慢吃着,眼珠子却使劲瞥向谢天璧,谢天璧的左手几乎从不离刀,吃饭也只是右手放在桌上,苏小缺看到他吃完最后口,放下碗筷,又看见他取了双干净筷子,夹了块米糕,送到自己眼前。
苏小缺猛然抬头,笑道:“你不讨厌我了”又加句:“我已经知道错了”
唐野叹着气笑,这世上的事,都是卤水点豆腐物降物,自己费劲唇舌不如谢天璧简单粗暴的耳光。
谢天璧点头。
苏小缺欢喜得忘乎所以不知如何是好,余光看到厉四海坐在身旁,激动凑过嘴去,“叭”又在厉四海脸蛋上用力亲了下。
下刻左脸挨了厉四海新鲜的记锅贴,倒肿得对称了。
白鹿山中无岁月,三年晃而过。
江湖上却风起云涌,纷争不尽,百年来岿然不动的少林武当都暗潮涌动。
皇帝傅轻尘出身白鹿山,对武林中人格外关照,曾下谕武林械斗,官府不问。
有此谕告时贺敏之尚未亡故,当即笑道:“侠以武犯禁,他这招以侠制侠,让你们放开了互相犯禁,也就没空去找朝廷的麻烦了。”
聂十三道:“你放心,白鹿山绝不插手江湖中事。”
果然这些年江湖没有天安宁。
这年先是方惊涛雷鸣宋千峰上官云起花满衣等人因门派事宜先下了山。
又过数月,舒北雁所在的雪山派与桑南飞所在摘月门交恶,两派掌门飞鸽传书让他们各回各派。
赵铁树三年来对他们悉心指点,很是不舍,直把他们送到山下。
同门之谊,相知之惜,转眼便要各为其主刀剑相对,舒北雁苦笑道:“桑师兄,保重。”
次年峨眉孤云掌门令木香药回山,厉四海大为不舍,拉着木香药哭了半天。
木香药容貌清雅脱俗,性子沉静斯文,正与厉四海截然相反,此时虽忍不住含泪,却秀眉微扬,道:“何须作小儿女姿态他日江湖再相逢吧。”
回峨眉试剑后,木香药剑法绵里藏针圆转如意,远在同辈之上,孤云师太大喜,立木香药为峨眉小七剑之首。
李沧羽是雁荡门下,这天到日观峰见聂十三,恭恭敬敬的问道:“师父,沧羽剑法练得如何”
聂十三颔首道:“你颇有悟性,又肯下功夫,这些年把雁荡剑法去芜存菁,又融入其他剑派的招数,虽内力不足,但行走江湖已足以自保。”
李沧羽已满十七岁,面容秀美若好女,更重修饰,此时身浅绿的锦缎袍子,鞋面缀着两粒珍珠,腰上悬着个绣金线的香囊,开口也是极美的清润之音:“师父,能不能传沧羽江河剑”
聂十三道:“不能。”
李沧羽脸色变,却勉强笑道:“师父嫌弃沧羽资质平庸”
聂十三目光淡淡扫过,李沧羽低下头,只听聂十三道:“你资质算是不错,只是江河剑需至刚至纯的真气为底,因此必须同时修习太心经。你幼时练功出了岔子,丹田受损,内家真气进境极缓,自是学不了江河剑。”
需知天下各种内功法门数以千计,但无论是正道玄功,还是邪派秘典,万变不离其宗,千流必归东海,即便行功的经脉不同,却都要靠丹田气府养精聚气,没有半分可取巧越过之处,李沧羽年幼时急于求成以致丹田受损,只怕此生难成绝顶高手。
李沧羽突然跪倒:“师父,勤能补拙,我定会日夜苦练,您就传我江河剑吧”
见聂十三不答,咬牙膝行两步,求道:“师父若不传我江河剑,沧羽愿意弃剑学刀,求师父传我伽罗刀。”
聂十三面冷心硬,见他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却听有人踢踢嗒嗒的跑进来,笑道:“聂叔叔咦又不过年,沧羽你趴地上干嘛”
李沧羽倏地站起身,道:“师父,沧羽明日下山回雁荡。”
说罢如常行礼而去,却给了苏小缺记怨毒如针的目光。
苏小缺皱眉道:“我又没得罪他,这么使劲儿瞪我,也不怕眼骨折了。”
聂十三问道:“伽罗真气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苏小缺笑道:“明白得很,我来不是为了武功。”
这些年聂十三实在是喜欢他精灵古怪肆无忌惮,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少年时光,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宠爱,苏小缺何等眼色,必然打蛇随棍上,仗着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在聂十三面前越发轻松自在。
因此这四年来,倒是苦练武功的时候少,分心杂事的能耐大。
磨着聂十三允许自己进流音谷,进去了不看刀谱,不寻剑典,不修内功,不读阵法,挑拣着把费家的易容术唐门的暗器回音派的轻功学了个鳞半爪,又常跑到后山的医神药庐找程逊学了几手毒不死人医不好人的医毒功夫。
本来程逊医毒双绝,子程子谦却是毒手毒心,偏精毒术少研医,程逊见苏小缺聪明伶俐,满想着尽传他医术,教他麻药时,桌子摆了十多种,让苏小缺观其形辨其味掌其效,苏小缺嫌啰嗦麻烦,随手挑了种,道:“不都是麻药吗种也就够使了,这十多种起下,估计人也麻成鬼了。”
程逊大怒,把他关了三天,逼着对这十多种麻药了如指掌连睡着了都不会认错,才把他放了出去。
这放,苏小缺鸿飞冥冥,再不回头。
程逊吩咐程子谦去落云峰捉人,不想程子谦遇到了谢天璧。
谢天璧左手抚刀,右手指点群峰,白衣英越,三言两语间,程子谦便下了白鹿山,到赤尊峰当了药神。
程逊跌足长叹之余,跟聂十三发狠道:“日后这小混蛋便是死了,我也不救”
苏小缺满不在乎的笑着,聂十三道:“你既明白得很,进境为何还这么慢当年檀师兄三年就有小成,你都学四年了,门径尚未窥到,还敢说你明白得很”
苏小缺做了个鬼脸:“我大器晚成,你莫着急。”
第六章
苏小缺做了个鬼脸:“我大器晚成,你莫着急。”
聂十三道:“说罢,什么事”
苏小缺道:“天璧师兄明天又要回赤尊峰了,我想跟他起下山玩儿。”
聂十三淡淡道:“不准。”
苏小缺气道:“聂叔叔你太不公平。”
“去年开始你就准天璧回赤尊峰,上次他在家呆了个多月才回来,你也让野回过唐门,就是不肯放我回丐帮”
谢天璧是赤尊峰少主,已开始掌管教内些大小事务,这两年经常有事回去,让苏小缺好生眼红。
聂十三也不跟他多解释,只道:“练成伽罗刀,我就让你下山。”
苏小缺敢怒不敢言,低头不语。
聂十三却看着他若有所思。
苏小缺的轻功和内力丁醯不出的古怪,丐帮对这个少帮主的态度也十分古怪。
聂十三曾让孟自在仔细问过路乙关于苏小缺的来历。说是七岁那年被上任帮主周乘风带回帮中,吩咐路乙务必善待,并交代尽可能不要让这孩子涉足江湖。
周乘风回帮三日后突然身亡,丐帮查后,疑心他是中了唐门奇毒“春不老”,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而周乘风死前又说自己这死,已是辜负帮主之职,置丐帮于不顾,千万不为了他的死,与任何门派有所纠葛,似意有所指。
虽如此,自此丐帮却也与唐门存了心结。
苏小缺对七岁以前的事全然忘了个干净,问他是周乘风什么人,父母是谁,学过什么武功,都概不知。路乙也不敢多传丐帮武功,只让他挂了少帮主的虚职,十岁送上白鹿山。
苏小缺被聂十三看得心里直发寒,又怕他要考较自己功夫,忙道:“不准便不准吧,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跑,轻功倒是越练越好。
聂十三不禁笑着摇头。
谢天璧和唐野都不在白鹿山,琅嬛百万#小说里有趣的书卷也早已看完,苏小缺无聊之极,躲在流音谷旁的块大石上睡觉,正睡得香,突然觉得脑袋痛,随后就是阵银铃似的笑声,苏小缺揉着眼睛爬起来,笑道:“四海”
花树中钻出个明艳少女,身嫩黄衫子,杏核眼兔子牙,笑道:“小混蛋”
四年的朝夕相处,两人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针锋相对,苏小缺花样百出的会玩,厉四海又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两人不由自主的日益亲密。
苏小缺打了个呵欠,道:“上次给你扎的大燕子风筝呢,咱们去后山放风筝好不好”
厉四海摇头,神秘兮兮的道:“你看这个。”
说着把右手递到苏小缺眼前,只见掌心朵红宝石攒成的珠花,晶莹剔透华美异常。
苏小缺拿起掂了掂,不屑道:“这是你们小姑娘玩儿的。”说着用牙去咬珠花的托:“我帮你验验货,看看是不是金的。”
厉四海把抢回,道:“你陪我去瓶子峰”
苏小缺吓了跳:“姑娘,我还没疯”
厉四海哼的声,道:“没出息的胆小鬼白认识你了。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吗”
“这是李沧羽昨天下山送我的,是他晚上去瓶子峰捡到的。你说连李沧羽那小子都敢上瓶子峰,咱们也去吧。”
苏小缺嘿嘿笑,道:“这你也信李沧羽的破烂轻功能上瓶子峰”
厉四海好胜,忙道:“你也说他轻功破了,他都能上,咱们不去也太丢脸啦”
眼睛发亮:“你轻功最好,你先上,我要是有上不去的地方,喏,我就用鞭子缠住你,你把我拉上去,上去了咱们也拿个信物,回头告诉李沧羽他没什么可得意的”
正说得高兴,眼前花,苏小缺已撒腿而逃,身法展开轻快迅捷如飞狐,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厉姑娘,您放过我,自个儿去吧”
厉四海恨恨的跺脚,咬着嘴唇道:“有什么了不起,姑娘我自己就能上得去”
入夜,厉四海偷偷潜出了落云峰,直奔瓶子峰。
正值晚秋季节,山风吹过,脸上已感觉到几分刺骨之意。
明月如霜,映着山上树木,筛下暗影,山林寂寂,除了风声树枝摇曳声,更无半点人声,厉四海心中打鼓,不免有些害怕,想回头又觉得丢不起人,磨着牙自言自语道:“苏小缺,这次你不听我话,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正念叨着,后脖子处突然被股热气喷,耳边不知是人是鬼嘿嘿声冷笑,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啊”的叫了出来,却只叫了半声,便被只手堵住了嘴。
只听个既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笑道:“原来四海的胆子这么小。”
正是苏小缺。
厉四海大喜,却耳光打过去:“小混蛋又吓人”
这巴掌甚轻,苏小缺也不躲开,捂着脸笑道:“大半夜的,你也不怕被鬼捉走吃了,害得我也睡不成,跟了你路。”
厉四海见他关心自己,心里甜,低声道:“脸上痛不痛”说着便用手抚摸苏小缺的脸。
苏小缺第次听她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跟自己说话,不禁怔,感觉她柔嫩的手指滑过脸颊,跟水珠般触感轻盈,夜色中厉四海肌肤明洁如玉,散发着莹润白皙的光泽,登时心中荡,脸上轰然发热。
两人四目交接,时萧瑟秋夜成了春暖花开,深夜山道就是良辰美景。
良久,苏小缺低声笑道:“你给我亲下脸蛋,我就不痛了。”
厉四海的回答又是记耳光。
苏小缺捂着脸苦笑。
不会儿两人已在瓶子峰下,苏小缺脱了外袍,把裤腿袖口缠好,提口气,已纵上两丈有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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