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足尖在块山石上轻点,又轻飘飘的往上蹬了数丈,踩在株矮松上,唤道:“四海这几步结实得很,你上来,没事儿”
厉四海依言而行。
两人前后,顿饭功夫已攀到半山腰。
山风猛烈,刮得脸生疼。苏小缺身热汗又被风吹成冷汗。
瓶子峰形状是个倒立的三角,越往上越是陡峭,越往上山壁越是出奇的光滑,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每每这时,苏小缺便用壁虎游墙术点点蹭上去,寻到个突出的石块或是从野草,便用手足借力,提气蹿纵。再用软鞭把厉四海拉上。
崖高近百丈,这番攀援实在危险之极又耗力之极,若是平常,苏小缺早已放弃,但今晚心里被种甜蜜青涩的奇特感觉胀满,只觉得就是摔到崖下死了,也不能让厉四海失望。
足足又花了个时辰,苏小缺终于碰到崖顶,个利落的翻身,腰腿柔韧的翻折上去,已立在瓶子峰顶,来不及看四周风光,忙垂下软鞭,振手腕,软鞭崩得笔直,厉四海直飞上峰,空中裙摆散开,小仙女样落地。
苏小缺忍不住赞道:“好俊的轻功”
厉四海露了手,也很得意,道:“当然俊啦,这是我们飞凤门的凤翅展。”
只听人淡淡接口道:“不如他的狐踪步。”
声音略沉,却凝成宛如实质的条线也似,山风猎猎中清晰入耳。
头顶上炸了个霹雳,苏小缺厉四海惊得面无人色,回身看去,见池碧玉也似的湖水旁,聂十三衣袂翻飞,身形不动如山。
苏小缺瞠目结舌,半天问道:“聂叔叔你,你半夜都不睡觉”
聂十三神色如常,道:“你们出落云峰我就知道了,真当白鹿山人人能擅闯”
苏小缺打量四周,未见到坟墓,心中稍定:“聂叔叔,我们没打扰到那位前辈吧”
聂十三摇头不语。
厉四海又怕又悔,哭道:“师父”
聂十三道:“四海,你明天回飞凤门罢。”
说罢指尖弹出道指风,点了厉四海的昏睡岤。
苏小缺想了想,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使劲把嘴角由上弦月拉成下弦月,哀叹道:“那我明天是不是也要回丐帮”
聂十三笑:“看你会儿能不能活下来。”
走到崖边,道:“过来。”
苏小缺走过去,足下生云雾,山风厉啸,直吹得人站立不定,心下惴惴:莫不是要把我扔下山
只听聂十三道:“你伽罗真气进展缓慢,我却很少逼你苦修,可知是为什么”
苏小缺卖乖道:“我猜是聂叔叔疼爱我,舍不得我吃苦。”
聂十三笑道:“你猜错了。”
“你丹田内藏着异种真气,虽不算深厚,却也精纯。想是有人将毕生功力传于你,却需你自己开启引发。”
“身藏宝藏,却不得其门而入,旦你明白了催动体内真气的法诀,内息自然流动,到时以伽罗真气行功炼化,便能完全吸纳为自身功力。”
苏小缺大喜,竟有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真是太好了可我怎么不记得谁传功给我”
聂十三道:“这人把真气注入你丹田时,极有可能在你百会岤拍了掌,锁了你的记忆。”
苏小缺心里动,隐隐有种既恐惧又期盼的感觉,忙道:“怎么才能催动真气”
聂十三伸手指向崖外,袍袖舒展:“跳下去。”
苏小缺怔了怔:“聂叔叔你在开玩笑,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转身就跑,却被聂十三扣住手腕:“自己跳,或者我把你扔下去。”
苏小缺抱着最后丝希望,颤声道:“聂叔叔你会保护我对不对万我笨,不能引发内息,你不会让小缺就这么摔死吧”
聂十三淡淡道:“生死存亡,看你自己。你擅闯瓶子峰,本就该死。”
不待苏小缺求饶,拎着他的脖领子悬在崖边,苏小缺惨白着张脸,哭得声嘶力竭,紧紧抱着聂十三的胳膊,连腿都缠上来,好比老藤伴树,又好比母鸡抱蛋,死活不肯放手。
聂十三不为所动,震开他的手脚:“狐踪步,去”
松手,苏小缺“啊”的惨叫着直坠下崖。
轻功无非是步法和内息,内息就是激发丹田真气,在体内形成个隔绝的世界。若内息如碗水,只能半柱香内隔绝外呼吸而不死,若内息如桶水,那就能支持顿饭功夫,如果内息如江河生生不息,那便踏入天道之境只这个境界无上之高,正是道家所说的先天呼吸,便是聂十三,也只初窥门径而已。
此时聂十三推苏小缺下崖,便是想在绝境中,逼出他的内息,从而才能使伽罗真气的进展日千里。
苏小缺轻功步法已是世所罕有,极尽精妙,定下神来,身在数十丈高空,仅借腰背之力,竭力让下坠之力变为前后蹿纵,气流直逼入口鼻,人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叶小舟,突然之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外来空气,而内息却像火折子般蓬的点燃。
就像个至美的梦境。
终于突破了丹田内息的封锁,明白了催动体内真气的诀窍。
先断绝后天呼吸,继而激发体内的真气呼吸,置之死地而后生,全身经脉里有若蚁行而过,真气自百会下,涌泉上,充盈往来。
原来如此。
苏小缺轻巧的翻身转折,面容悲喜难辨,夜空中星罗棋布,脑中更像有烟花绽放。瞬间所有记忆尽皆复苏,在电光石火的空隙里,纷至沓来,历历如在眼前。
第七章
苏小缺轻巧的翻身转折,面容悲喜难辨,夜空中星罗棋布,脑中更像有烟花绽放。瞬间所有记忆尽皆复苏,在电光石火的空隙里,纷至沓来,历历如在眼前。
幼时母亲抱着自己在大雨中离开唐门,密林木屋里她发疯对自己拳打脚踢清醒后却又抱头痛哭,她炖着蘑菇野鸡,给自己缝制新衫,在溪水流泉中教自己狐踪步,唐门杀手偷袭,周乘风赶到,母亲重伤传功,拍在头顶的掌
那首常听的歌也似乎尚在耳边:“若不相见,可不相恋,若不相知,可不相思,若不相伴,可不相欠。若不相惜,可不相忆。若不相爱,可不相弃。若不相对,可不相会。若不相误,可不相负。若不相许,可不相续。若不相依,可不相偎。若不相遇,可不相聚。若曾相见又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苏小缺双足触地时,受不住那股强大的冲击,几乎已能听到膝盖骨踝骨碎裂的声响,突的背后人手抄住他的腰,往前急奔十丈余,方消了这直冲的力道。
身形定住,聂十三轻轻放开苏小缺。
在崖顶见苏小缺参悟后,聂十三当即飞身下崖,免了苏小缺腿骨断折之灾。
苏小缺怔立良久,把抱住聂十三,埋首于他宽厚的胸膛,闷声道:“聂叔叔,谢谢你。”
聂十三衣衫甚是单薄,感觉到胸口瞬间有了温热的湿意,知是苏小缺哭了,也不多问,只轻拍他的后背。
苏小缺仰起脸,睫毛湿湿长长的翘着,抿着嘴,凝视聂十三,眼神里尽是孺慕之情。
聂十三轻叹道:“想起以前的事了”
苏小缺避而不答,却咬牙哽咽道:“你要是我爹爹就好了。”
说罢转身又要攀瓶子峰。
聂十三拦住,道:“你先回去,我去把四海带下来。明天你送她下山。”
见苏小缺有些不舍的意思,笑道:“你喜欢四海”
苏小缺点头。
聂十三似有所动,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喜欢个人,定要趁早告诉他。”
眼底有沧桑有年华,却仍然夺去了满天的星光璀璨:“只要两心相许,便是只有天,也永不后悔。”
苏小缺有些怔忡不解,却点头道:“我明天就跟她说。”
聂十三微笑道:“你刚激发了丹田内息,两股真气交汇,极易走火入魔,最好再留两年,待你体内真气妥当,我就让你下山去找厉四海。”
苏小缺眼睛亮,却道:“聂叔叔,我不着急下山。我娘的毕生功力不能糟蹋我会好好学武功。”
次日,厉四海离开白鹿山,苏小缺默默相随送她到山脚。
厉四海原本直把他当投缘的玩伴,昨晚山路上也只是霎那的意乱情迷,此时看着苏小缺,见浅紫色的晨曦映得他眉目分明清朗,整个人从未有过的安静沉着,才发现不经意间,苏小缺竟已是个翩翩少年。
时心口怦怦乱跳,垂下头,却连耳朵都红透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苏小缺从怀里拿出个银色发簪,拉过厉四海的手,把短簪放到她手心,小声道:“这是我昨夜用十二飞星针和金鱼鳞镖做的,送给你。”
厉四海仔细端详,发簪由十二根长针拧成簪身,鱼鳞镖拆开镶成簪头,虽是由暗器改成,却很是精致,看就知认真花了心思。当下把簪子别在发髻上,歪了歪头,轻笑着问道:“好看吗”
苏小缺痴痴凝视她的笑靥,道:“好看。”
似想起了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四海,我喜欢你。等我练好武功,我就去飞凤门找你,你等我,好不好”
厉四海想了想:“好吧,我等你来找我。你要快些我都十五岁了”
皱皱鼻子,娇俏得让人想咬口:“我不想等成老太婆啊”
苏小缺笑了:“你放心”
这时节,秋雁飞,素衣彩裙,江湖女儿美。
不知何时起,落云峰只剩下苏小缺人。
许约红和莫笑看已正式拜入白鹿山门下习剑,搬到别处居住。唐野和谢天璧外出未归,其余人皆已风流云散。
苏小缺静静坐在窗前,打开自己的抽屉整理杂物。
个木盒子里,满满的唐门暗器。
自从苏小缺学暗器以来,每次唐野回家都会给他带些针镖钉石。
唐门暗器冠绝天下,是手法,是暗器本身。
唐家的每件暗器,必然是精心打造,威力自然也与江湖上普通暗器不同。
苏小缺拿起只铁蒺藜,光这只铁蒺藜,便价值百金。
普通铁蒺藜,就是菱状铁块,无非刺多些尖锐些,唐门铁蒺藜,看着也只是黝黑团,拇指肚大小,却是用二十七片比瓜子壳还小的铁叶子拼接而成,结构精巧,旦打入人体,二十七片铁叶子立即迸射四散,想起出暗器,自是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若在铁蒺藜上淬毒,二十七种毒性见血发作,神仙难救。
只小巧的鹿皮口袋里,装着两断魂砂,另有梨花钉飞蝗石白骨追魂针月牙钩青莲子等物,件件都是精品。
流音谷没有漫天花雨手法的记载,苏小缺极是好奇。
唐野回家便磨着父亲唐清宇教了,回来就传给苏小缺。苏小缺学了半天,不耐烦,又撂下不学,唐野只叹口气作罢,也不提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才学得这手漫天花雨。
还有个竹编的小篓,里面放着桃核,是今年春天唐野从蜀中带大包水蜜桃上山,路上个也未舍得吃,见到苏小缺才打开,水蜜桃却已尽数烂了,当下把桃核洗净收在竹篓里送给了他。
苏小缺抱着木盒,把脸贴在盒上,轻轻眨着眼,低低唤道:“哥哥”
唐野想必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肯挑明相认,但不管怎么说,他待自己直很好,就算不能相认,他也是唐师兄,已经很足够。
三年后, 赤尊峰吞并北地武林若干门派,势力益发强大,谢天璧年岁渐长,在赤尊峰威势日盛,下属对之多敬畏而少亲昵,也只有到白鹿山才有几分无拘无束的轻松模样。
唐野专心于刀法,招数端严凝重,已有宗师气象,而谢天璧却更偏实战,不按法度,奇招频出,更重杀伤。
两人太心经的进展近乎同步,只唐野以静入门,谢天璧以动修气,内力发挥时,唐野更为内收,谢天璧偏于霸气,拆招演练,谢天璧往往输多赢少,他却毫不在意,付之笑而已。
聂十三对唐野叹道:“若生死存亡之战,只怕谢天璧百招内便能取你性命。”
又道:“你内力不弱于他,招式比他更为精微,只战意和应变却逊色不止筹。”
唐野道:“我练刀只为突破自身,以刀求道,并不想伤人性命。”
聂十三颔首笑道:“你之于谢天璧,谢天璧之于你,都是此生难得的机缘。需知势均力敌的对手比朋友更为难得。你们互为印证,以己之长,补彼之短,前景无限。我这生于武道却是寂寞,若不是二十五岁那年突逢巨变,由情而破境,此生将再无寸进,亦不能得窥无上剑道。你们都比我幸运许多。”
苏小缺潜心苦练,已将体内异种真气炼化,伽罗真气大有进境,却因年纪所限,只练成伽罗刀中的十八招,与唐野拆招,十次里倒也能赢次。
他耐心有限人又懒散,这三年凭着对过世母亲的思念之情练功不辍,已是大违本性,此时觉得自己武功已然极好,更兼轻功远胜谢唐二人直追聂十三,便泄了口气,又整日游荡玩耍。
想到厉四海就琢磨着下山,却又舍不得与谢天璧唐野分开,端的是万分纠结,纠结便去后山药庐找程逊,可劲儿折腾他那些宝贝药材,日积月累,倒也学了些鸡毛蒜皮。
这天程逊大手笔溜儿排出十二种迷药,颇为得意:“迷药人人会下,我这十二种,却是想让别人睡几个时辰便是几个时辰,丝毫无误,所用的药材都写在方子里了,各种药材的剂量却要你好生琢磨,你要是明白了怎么样改变剂量来控制时辰,我便送你瓶枯花避毒丸。”
苏小缺笑嘻嘻的拿了大包十多种迷药药材,却顺手牵羊把程逊瓷罐的天香胶偷了多半,做了十多张薄薄的面具。
程逊几天后才发现,大怒之下,满山追杀苏小缺。
苏小缺忌惮他的毒药,便戴上张面具,叫声“爹”,却是按程子谦的模样做的,不差分毫。
程逊登时僵立当场,哭笑不得。
事后跟聂十三叹道:“这孩子毒得很,专挑你心尖子戳,不是个好东西”
聂十三笑,半天道:“回头就撵他下山,吃几次亏想必能厚道些。”
苏小缺对着药方和大堆药材看了半天,也不愿深究,随手研磨捣碎取了同等的剂量配了份,又突发奇想,却不知在迷药里加上剂让人兴奋异常的焚情草会有什么效果,便又配份加了焚情草的迷药。
现成两个试药的药人苏小缺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喝完晚饭时候那碗香浓醇厚的肉汤,唐野回到房间就头栽倒,额头磕在床脚,肿起个大包。
苏小缺把他抱上床,看他脑门跟寿星似的,笑得直打跌,忙找了些药给他厚厚敷了层。刚要出门去看谢天璧,却听到房门“呯”的声被人掌震开,谢天璧衣衫不整眼犯桃花大步踏入:“苏小缺你给我下的什么药”
苏小缺见他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不禁大喜:“你不想睡觉吗头晕不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感觉吗”
谢天璧磨牙:“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苏小缺指着唐野:“跟他样,只不过多加了味焚情草。”
“焚情草是什么东西”
“是补药。”
谢天璧突然逼近身前,抓着苏小缺的手按到胯下:“是蝽药”
隔着薄薄的层裤子,苏小缺感觉到异乎寻常的温度和硬度,大惊失色,想挣开手,却敌不过谢天璧的力气,忙大声解释道:“不应该啊,这焚情草单用也不会这等奇效,难道是和甜梦香混合,便这般厉害也有可能是安凝花”
看着谢天璧直欲杀人的神情,边使劲把手指往回缩,边微笑安抚:“你先回去睡觉,看,野睡得多乖啊明天早我就去找程老头,这些药都是他配的,肯定有解法。”
谢天璧不说话不松手,脸上却浮现了个笑容。
苏小缺觉得便是阎王老子大概也笑不出这等狰狞恐怖,手底下那孽根既硬且大不说,还间或跳上跳,当下口不择言慌不择路:“落云峰上只有个女人,做饭的王大娘虽说六十有了,看着还跟五十九似的,你要是不在意,我去帮你把她打晕捉来。”
谢天璧虽是手心滚烫,难得的是神智堪比冰雪,凝视苏小缺的脸,笑道:“谁说定要女人”
第八章
谢天璧虽是手心滚烫,难得的是神智堪比冰雪,凝视苏小缺的脸,笑道:“谁说定要女人”
苏小缺登时醒悟,脸色发白,立时出卖唐野:“野比我俊多了,又昏睡过去,你去上他好啦。”
边胡说着,心横,左腿往后虚点,抡个半圆,飞踢谢天璧耳门岤。
耳门岤属手少阳三焦经,若被踢中,必会头晕倒地。
苏小缺有错在先,也不敢伤他太重,这脚未用内力,只想踢晕谢天璧,以解手抚阳物之险,身处狼吻之急。
谢天璧松开他的手腕,扬手五指成钩,已牢牢扣住他的脚踝,苏小缺失了招,临危不乱,急运伽罗真气,空中就势拧身,右足踢向谢天璧的神庭岤,深知谢天璧武功远超自己,当下已不敢再容情。
谢天璧抓着他的左脚踝轻轻送,太真气直透入体,凝经截脉,苏小缺右足踢到中途,真气已被锁死,顿时软垂下来。
谢天璧伸指从涌泉到足三里,路点上去,顺手摔,苏小缺跟条死鱼似的已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苏小缺又惊又怒:“你使诈”
苏小缺虽不是谢天璧的对手,但两人若是好好过招,总得有个五十招后才能见分晓,眼下两招被谢天璧制住,却是因为苏小缺开始手下留情失了先机的缘故。
谢天璧冷笑,懒得与他废话,走近床前便扒光了他的衣裤。
苏小缺虽知道世上有龙阳事,可莫说男人了,连女人也就只亲过厉四海个,时吓得魂飞魄散,谢天璧脱他衣服也只愣愣的看着。
少年的捰体寸寸在满月的光辉下生动鲜活,光泽细腻,苏小缺的眼睛线条流丽,黑与白界限格外分明,黑是纯粹的漆黑,白是清亮的透白,羽翼般的长长睫毛在脸颊投下梦般的阴影,嘴唇却是润泽的粉色,泛着神秘的水光。
气氛诡异的安静,谢天璧看得怔住了。
他太真气已练至第七层,又不像唐野纯是中了迷药昏然入睡,神智清醒间,早已把大部分焚情草的药效逼了出来,那残留体内的只要泡上半个时辰凉水或是自行动手便可解决,只是想着苏小缺如此恶劣,下了白鹿山只怕来日就会招来大祸,想借机给他个教训,让他改改这惹是生非的脾性。
七年前,那个抱着竹棒呼呼大睡的懵懂孩子,是唯不曾对自己这个邪魔外道另眼相待的人。
相见已是留心,何况到如今
谢天璧口干舌燥,只觉得这蝽药厉害无比,竟连至纯至阳的太真气都压制不住,不觉已入了魔怔,伸出手去,触了触苏小缺的嘴唇。
苏小缺猛然惊醒,“嗷”的声,声振屋瓦。随即“滛贼畜生臭乌龟贼王八”流水价脱口而出。
他出身丐帮混迹市井,本就工污言擅秽语,七年来苦无用武之地,今日难得有机会与谢天璧分享,当下也不藏私,诸般恶毒绝妙的咒骂如恶雷滚滚,奔袭而出,声势犹如长江东逝钱塘泥落,又好似蛟龙出水天兵临凡。
谢天璧坐在床侧,静静听他骂,只听得满腔欲火生生磨成了怒火,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想点他哑岤。到后来越听越是不堪入耳,越听越是大惑不解,也不屑追问骂词含义,只提醒道:“你有这精神骂我,还不如呼救。”
苏小缺怔,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蠢材,忙直着嗓子喊道:“聂叔叔救命啊谢天璧要强我”
喊了半天,又骂唐野:“野你睡死过去了你吃了迷药,这王八蛋也吃了,还比你多吃了味焚情草,他怎么就活蹦乱跳的还要过来强我,你就直厥厥的跟条死狗似的”
谢天璧听了微笑,却担心唐野若当真醒了,彼此尴尬,忙抱起苏小缺,飞身出门。不过盏茶时候,便到了卧云桥,松手,把苏小缺丢进了奔雷瀑下的水潭中,自己也脱了衣衫跳进水里。
苏小缺路破口大骂,此时猝不及防掉入冰寒彻骨的水中,岤道又未解开,身子直往下沉,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口水,暗道小命休矣,腰上却突然多了双滚烫有力的手臂,人已被抱到潭边浅水处。
这夜正是正月十四,本是极冷的时候,卧云桥附近虽居南侧,不远处又有处温泉,也只能堪堪使得奔雷瀑不曾冻结而已,水潭上更是覆着薄薄层冰霜,苏小缺真气被制,只冻得浑身发颤脸色发青,知谢天璧面冷心硬,不敢再骂,颤声道:“我我不该给你下药,我知道错错了,你解开我的岤道吧冻冻死老子啦”
见谢天璧不为所动,忙保证道:“以后我我不敢了”
谢天璧叹口气,猿臂轻舒,将他揽入怀中:“知道错就好。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苏小缺紧贴着他的胸膛,赤裸着接触到他烫热坚实的肌肤,渐渐停止颤抖,却小声道:“你不会强我吧”
谢天璧怔,笑道:“我在赤尊峰上已有个比厉四海还漂亮的侍妾”
苏小缺听他言下之意十分的看不上自己,当下很是高兴,刚放下心来,却觉得水流波动荡漾异常,定睛看,不禁面红耳赤:“谢天璧,你搞什么”
谢天璧手搂着苏小缺,手却在水下握着阳物上下来回揉搓捋动,狭长眼眸半阖着,在苏小缺耳边轻轻喘息,道:“你给我下蝽药,我又不能强你,也不想去强别人,只能自己要不,你帮帮我”
只听得苏小缺浑身燥热,腹下孽根竟也有了柱擎天之势,登时觉得水沁凉入骨最舒服不过,正气凛然道:“闭嘴你自己做”
心知谢天璧暂时不会放开自己,也只能咬牙忍耐。
良久,谢天璧胳膊用力,将苏小缺死死摁在胸前,喉咙深处低低的“嗯”声,吁出口气,释放了出来。
苏小缺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欲望在听到他那声似满足又似诱惑的呻吟后,再度无法抑制的点燃,恼羞成怒道:“解岤老子也要做”
谢天璧哑然失笑,伸手轻轻握住:“我帮你好了,想来你自己也做不好。”
“滚你的蛋老子天天做,不知道做得多好呢”言未尽,不知谢天璧动了什么手脚,苏小缺突然啊的呻吟,颈子后仰,想是舒爽之极。
谢天璧顺手解开他的岤道,苏小缺也懒得自己动手了,只觉得在他虎口粗糙的刀茧摩挲下,异常兴奋,没羞没臊的勾着谢天璧的肩,含含糊糊的道:“再快些”
时两人胡天胡地的爽完,已是月上中天。
用内力烘干身体,谢天璧穿了衣服,苏小缺却目瞪口呆,他衣服还留在落云峰,本来夜深人静,裸着奔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却突然起了羞恶廉耻之心,硬从谢天璧身上扒下外袍裹了,才慢慢起回到落云峰。
路上苏小缺好奇,笑道:“聂叔叔总说你比我和野江湖经验足,可我在肉汤里下药,你竟也丝毫没有发觉,难不成你在赤尊峰也这么不小心”
谢天璧默然片刻,道:“我把白鹿山当家。”
苏小缺的笑声立时哽住。
谢天璧在赤尊峰是少主,是将来要执掌大权的教主,白鹿山却是他的家,家是唯不需要设防的地方。
而谢天璧每次回白鹿山,总会在山下清泉先洗净双手,似洗去风尘和血腥,再行上山回家。
苏小缺停住脚步,低声道:“对不住。”
谢天璧摇头笑道:“我怎么会当真怪你只是想给你个教训,让你长个记性,你迟早也会下山,还这么顽劣,总是不好。”
苏小缺只听进去那句“怎么会当真怪你”,当即喜道:“你不生气就好。”
到第二日早唐野方才醒来,醒来就看见苏小缺坐在窗户前的桌上啃包子。
唐野想了想,怒道:“你给我下药”
苏小缺藏在背后的手转出,托着碗粥,笑嘻嘻的说道:“好啦,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天璧也昏睡了夜,今晚还要赶回赤尊峰,还不是屁都没有放个。”
正说着,谢天璧过来邀唐野练刀,与苏小缺对视眼,两人都极有默契的忘了昨夜之事。
只不过谢天璧是因为知道他心系厉四海,而苏小缺却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事情挺丢人,没什么可记住的。
个月后,谢天璧匆匆回山,道:“聂叔叔,让野和小缺陪我下趟山。”
聂十三见他脸风霜,眼带血丝,问道:“什么事”
谢天璧简单道:“过来的路上得知鹰堂死了几个下属,都是浑身赤裸精尽人亡,密报说是七星湖流霜这个妖妇下的手。她现在人在六百里外何家村附近的树林里。”
“明日七星湖宫主沈墨钩便会亲自来接她回宫,事不宜迟,我来不及回赤尊峰布置,今晚要连夜赶去杀了这个妖妇。”
聂十三淡淡道:“赤尊峰与七星湖已有争端”
谢天璧静了静,答道:“是。”
解释道:“梭河水盟本是七星湖所控,这些年已归属赤尊峰,流霜潜入想盗取水盟名录账簿,色诱教中长老”
聂十三打断道:“江湖纷争我不想管,只是流霜夺人精元,难道是练了廿八星经的功夫”
谢天璧道:“是。所以我想让野和小缺助我,必杀妖妇,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廿八星经。此秘术上应天象,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包罗万象,博大精深,现如今只留下苍龙七宿中的心宿及朱雀七宿中的鬼宿,所载皆为内力修行的法门,却是邪恶诡异的路子。
心宿三星,相为月狐,狐者阴阳难定变幻无形,更兼狡诈阴狠性其性至滛,鬼宿四星,星光皆暗,中有星团,晦夜可见,谓之积尸,又名天尸,如云非云,如星非星,见气而已。
这门功夫以阴阳采补为要旨,含肃杀枯落之象,喜滛滥杀,虽是奥妙玄微,却也声名狼藉,江湖人谈之色变。
当今七星湖的宫主沈墨钩精通此术,身邪功,高深莫测,据传已有与聂十三拼的实力。
流霜是沈墨钩的宠妾,想必已得其亲授廿八星经。
聂十三见苏小缺脸跃跃欲试,却问唐野道:“你愿不愿襄助天璧”
唐野点头:“这门功夫太邪气,我帮天璧。”
苏小缺欢呼声,谢天璧星眸微挑,微微笑了。
第九章
三人纵马飞驰夜,天明时抵达何家村外的树林。
林木葱茏,掩映着小小间木屋,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谢天璧低声道:“小缺你轻功好,留在林外看着,若妖妇逃走,你便堵上她。”
他口吻虽淡,举止已有派宗主的风范,苏小缺答应着,飞身直奔林边。
谢天璧与唐野不愿偷袭,放重了脚步走近木屋。
只听个柔到极处媚到极处的女声笑道:“你来啦我可等你好久”说着门打开,走出个黑衣女子来。
她的声音入耳就像弯弯曲曲的丝线,把人的心也缠绕得婉转千回,又似带着钩子,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在舌尖,下就被消了壮志,磨了傲骨,褪了杀气,只剩胭脂相留,春闺艳梦。
唐野听其声已是面红耳赤,再见真人,更是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这女子通身只用黑白二色妆扮,长发用枚银环束起,黑衣的裁剪分外贴身,从脖颈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却透着十分的曲线玲珑,走动时随腰扭胯,风摆荷叶般神秘的韵律看得人血脉贲张。
谢天璧不解风情,拔刀出鞘:“七星湖的妖妇”
女子见是他们俩,不禁惊,却立即冷静下来,掩唇笑道:“贱妾正是七星湖的流霜。两位少侠气宇轩昂,可是特意来找流霜的”
谈笑中身姿款摆,迅速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唐野出身名门,从未见过这等女子,时浑身燥热,当下意守丹田心止如水,不禁暗自庆幸,亏得没让苏小缺走近她,否则这小混蛋定会倒戈。
谢天璧看唐野眼,眸光如冰雪,冷冷道:“妖妇在施媚术。”
流霜吃吃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看也不看我眼,怎知我在施展媚术”
咬着嘴唇,温柔款款的说道:“你们赶路很急是不是进来喝碗热乎乎的牛肉汤罢,我早起刚炖好,配着烧饼吃,又解馋又补益。”
她这模样下从荡妇化身为主妇,从床上转到了饭桌上。
女人善变,可善变至此,还是让人应接不暇叹为观止。
唐野苦笑,手虽已按在刀柄上,对着这么个巧笑倩兮温柔可亲的女子,却怎么也拔不出刀来。
谢天璧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刀光匹练般削向流霜。
流霜腰肢轻摆,不知从何处擎出柄短剑,迎上谢天璧的刀。
唐野在旁观战,见这女子剑走轻灵,十招内竟不落下风,打斗中面容忽喜忽嗔,勾魂摄魄。
谢天璧心中却是暗惊,每每刀剑相交时,便能感觉剑上传来股阴寒的真气,凝血结脉,诡异无比。
当下运太心经的至纯功力于刀,刀劈下,雷霆爆现,流霜不敢硬接,转身往唐野的方向急掠过去,裙裾却已被谢天璧的刀气割裂,露出修长莹白的大腿。
唐野脚下不动,握刀于手,待流霜掠过,便欲刀斩下。
谢天璧非常信任唐野的刀,稳准快狠,蓬勃凝重,气度端严,只要他出手,定能截下妖妇。
谁知流霜轻飘飘的从唐少侠头顶倒纵飞过,唐少侠还站着发愣。
谢天璧反应极快,瞬间心知有变,忙纵向流霜,唐野却跟见了鬼样,嗖的声,慌不择路,直蹿向谢天璧。
这真是变生肘腋始料不及,这蹿,便把谢天璧的去势阻了阻。
只听笑声远去,流霜竟在这两人手中逃了。
谢天璧看着唐野:“为什么”
唐野的脸红得仿佛碰就会滴出血来,讷讷道:“我,我她,她”
流霜在林梢上像段轻云飞过,心情好极了,那个又俊又呆的少年定是名门子弟吧真是有趣,待以后有机缘,定要好好吸干他的精血。
至于另个,流霜微微胆怯,精纯阳刚的真气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但那小子的气势委实惊人,竟有些不敢招惹。
不管怎样,沈墨钩应该快到了,只要沈宫主到,必然尘埃落定再无风浪,回到七星湖,这笔账慢慢细算。
风温柔的拂过裸露的肌肤,像沈墨钩的手,流霜忍不住心动。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唤道:“喂”
凭自己的功力,竟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个人的存在,流霜惊,真气浊重,身形直坠,定睛看,只见清晨的阳光下,个白衣少年立在树梢,脚下的树枝青翠细弱,他却怡然自得浑不着力。张脸沾了雨水的白莲花也似,出奇的干净清秀,人却懒懒的,连眼睛都半眯着,似懒得张开。
风吹树枝,枝叶轻摇间,那少年随之轻轻起伏,衣袂飘扬,直如画中人。
正是苏小缺。
流霜心沉了下去,光是这手轻功,自己今日便难脱身,却不知从哪儿来这些个年轻高手
强提口气,来不及与他多话,短剑幻出片光幕,直刺苏小缺。
苏小缺扬手,五枚白骨钉激射而出,挡开流霜的攻势,笑道:“这位姐姐别动怒,乖乖呆着就好。”
流霜见不能强取,当下收剑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好俊的功夫姐姐很是喜欢你呢。”
口气婉娈,似撒娇又似告饶,苏小缺听得呆了呆,口真气不纯,咔嚓声,树枝折断,整个人直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压在流霜身上,两人滚倒在地。
苏小缺只觉得身下这具肉体柔软芬芳,触手滑腻,卧在其上,如身在云端,不禁醺然欲醉。
流霜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嘤咛声,丰润的唇贴到苏小缺唇上,肢体如蛇般缠绕上来,她久经风月,这番动作销魂蚀骨,苏小缺已是意乱情迷。
流霜的右手松松挽在苏小缺的肩上,指环上突的挑出根细如牛毛的短针,闪着碧荧荧的光,寸寸往苏小缺后脖子送去。
眼看即将刺入,流霜的眼睛里有了嗜血的快感,口中呻吟不绝,春情无边。
这少年竟敢占自己的便宜。这些年虽是阅尽男色采补精气,但除了沈墨钩,谁碰了她的身子谁就得死
指环上的毒针并不致命,流霜只是想抓了苏小缺用以拖延时间伺机脱身,待沈墨钩与自己会合,便是有再多的高手围攻,也无所畏惧,至于这个小色狼,定要带回七星湖好好炮制番。
正想到快意处,苏小缺的脖子附近突然多了只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微曲,夹着片半透明的薄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筋拆骨,眨眼间流霜只手腕已离体而去,鲜血激射时,流霜才感到手腕剧痛。
流霜的哀叫声中,苏小缺弹身站起,手背蹭着嘴唇,擦去流霜的口脂,蹙眉叹道:“怪腻的,四海肯定不抹这些。”
流霜心中片冰凉,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儿,十多年来从未见过能抵挡自己美色的男人,却不想今日竟被这小色狼反算计了去,更不想他下手竟如此之狠,手腕断,便是回了七星湖,恐怕也是宠爱不复。时心中酸楚更胜过手腕伤痛。
谢天璧与唐野已远远赶至。
谢天璧脸色如常,唐野的脸却和蒸熟了的螃蟹般无二。
苏小缺笑道:“人拦下了,杀人我可不太会,你们自己来。”
正说着,似乎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流霜突然足尖点地,逼出所有潜力,左手持剑,身如柳絮,尖啸着飞身攻向苏小缺。
苏小缺个铁板桥下腰避过,本该接着刀反攻,却不知为何如唐野方才般,吓得怔立当场。
流霜式燕投林,剑光圈,刺向苏小缺的咽喉。
幸得谢天璧早有准备,箭矢般直射流霜。
左手刀斜斜当胸划了个圆弧,刷刷两刀,角度变幻莫测。
流霜咬牙,短剑藏在肘下,式燕子回翔,割裂的衣裙翻飞,粉光致致的玉腿扇子般刷的打开,上踢谢天璧咽喉,下踹丹田小腹,只见她双腿光裸,竟是未着内衫小衣,从腿至腹,春光乍泄,桃源溪谷,览无遗。
唐野立在谢天璧身后,再度见到这等奇景,仍觉惊心动魄,忙别过脸去。
流霜故意露出私密处,就是算计这三人年纪尚小,看着又是名门弟子,总不可能直面美人私处而视若无睹,此时只要谢天璧稍分神或是掉转目光,待自己抢到身前,贴身近搏,肘下短剑翻,便能悄无声息的取了他的性命。
谁知谢天璧神色不变,霹雳也似的刀光闪过,刀“苍茫漠北”,直劈流霜双腿之间。正是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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