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14部分阅读

递给了郑言庆。

“我今晚要去拜会长者,就不和你啰唆了。你把这东西收拾好,带回去好好揣摩吧。

对了,你那小说,写了多少了?”

“有近万言。”

“回头拿来我看看,若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放出去传扬一番,造出些声势。”

“啊!”

郑言庆有些措手不及。

按他的想法,这三国演义怎么也要写完了三英战吕布才好发出,毕竟那是一个高嘲。可李基让他现在就发出,还要造势?他有心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李基还有修改,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应该能让他写完目前的章节。想到这里,郑言庆点头答应,把讲义收拾好,又向李基行礼,退出房间。

至于李基去拜访哪位长者?

郑言庆倒不感兴趣。

洛阳城里的名士多了去,但言庆大都没有听说过名字。想来李基拜访的人,他也不一定知道,问不问都是一个样子。所以,他先回课室清理卫生,而后返回田庄。

回到田庄,天色尚早。

郑言庆意外的在家门口,遇到了一个熟人。

“小八,你怎么在这里?”

毛小八一见郑言庆,神色间有些慌张,连忙说:“我是来找郑管家……管家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最近几天,郑世安的确不常在田庄。

他经常去天津桥里,观看雄大锤那边的情况。

自从郑言庆设计出剪刀的图样,并要求雄大锤先打造出一百把,郑世安就上了心。

他不相信,这小小的玩意儿能让天津桥里改变现状,但终归还是有了一些希望在里面。他知道郑言庆很聪明,并且已经给了他许多惊喜。如今这小小的剪刀,能否再给他带来一个惊喜?郑世安其实很期待。所以,他对这件事也就格外费心。

郑言庆并没有觉察到小八神色不正常,于是说:“爷爷可能进城去了,八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等爷爷回来以后,我转告他就是了。”

“哦……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要不等郑管家回来,我再过来报告吧……言庆,你这是刚下学吗?吃过饭了吗?”

郑言庆笑道:“还没有,等爷爷回来一起吃吧。”

“那,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毛小八急匆匆的离开了,郑言庆也没有挽留。

他和毛小八的接触不算太多,加之来田庄后,他就开始上学,也没有太多交情。

这小八,今儿怎么慌慌张张的?

郑言庆摇摇头,推开柴门,回房去了。

毛小八则匆匆来到了田庄外,走进一片疏林里,就见有两个人,正焦急的等待着。

“小八,事情办好了没有?”

说话的男子,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是田庄的管事,也是毛小八的姐夫。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青年,赫然就是崔道林的独生子,崔生。

毛小八脸色潮红,颤声道:“已经做好了。”

“东西放在哪里?”

“就放在郑言庆房间里的架子上,从下数第二格。”

崔生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连连点头说:“吕管事,做的好……嘿嘿,这件事成了之后,吕管事成为田庄管家,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全靠崔管家提携,小老儿愿为崔管家,效犬马之劳。”

吕管事佝偻着身子,脸上陪着笑容。

他原本是田庄的管事,这田庄上上下下百余户人家,都要看着他的脸色过活。可自从郑世安来了以后,吕管事的地位明显下降。哪怕郑世安不得郑仁基的信任,终究是从安远堂过来的人,但从这姓氏上面,就已经分出高下,吕管事的权力自然越发薄弱。

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

吕管事心里暗自做出决断,陪着笑说:“崔少爷,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嘛,你不用操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露出破绽。”

“小老儿明白,小老儿明白。”

崔生一副倨傲之色,“既然如此,我那就回去报信了。记住,千万别露出了破绽。”

吕管事点头哈腰,送崔生离去。

至于毛小八,他并不关心。小八站在林中,心里七上八下。待崔生两人离去之后,他四下查看了一番,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跑出了疏林。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o49章 大难临头(下)

“爷爷,下午小八来找你。”

“哦?”

“看他样子,慌慌张张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我问他,他又不告诉我,说回头和你说。”

郑世安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口道了一句:“我明天见到他问一下吧。”

等言庆收拾完了桌上的东西,正要回书房百~万\小!说,郑世安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言庆,龙刀出来了。”

“啊?”

“是这样,今天雄大锤做成了十把剪刀。你还别说,你那图纸看着简单,可做起来却不容易。这鼓捣了好几天,雄大锤才算是弄成了。我试了一下,的确好用。”

以雄大锤在如此困境下,仍不肯放低锻打门槛的这种态度,郑言庆隐约已猜出了这个人的性子。

说穿了,这雄大锤就是个较真儿的人。

让这种人做事,他一定会想办法做到最好,哪怕是一件小事情。这也是言庆让郑世安把图纸交给雄大锤的原因。第一批的剪刀,质量很重要,一定要做到最好。

郑言庆问:“那有没有拿回来一把?”

“大锤子说,还要再看看。

你也知道,那老货是个认真的家伙,生怕砸了他的名头,说是要找些东西试一试。不过我觉得挺好,你这种龙刀使用起来,非常方便……这么一下,就弄好了。”

郑世安说着,做出剪东西的样子。

“爷爷,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嘿嘿嘿,这玩意儿的确是好……你说你,才多大一点,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呢?”

“那你可不能反悔。”

郑世安一怔,脸上旋即露出一丝尴尬,但还是点头道:“我不反悔,绝不反悔。”

说实话,他刚才还真就琢磨着,把这玩意儿告诉老郑家的人知道。

但言庆这一问,郑世安想起了言庆说过的话。

如果他反悔了,那以后谁去帮天津桥的那些老伙计们?这龙刀,或许能让雄大锤一家发达起来,但想要改善整个天津桥老伙计们的生活,还需要更多的办法。

这,就需要郑言庆的主意了。

如果真的让言庆不高兴了,谁又为他想办法呢?

“爷爷,东西做出来了,还得要让人知道才行。恩,我这几天想想,你先让雄爷爷那边打造着。等我想出了主意,再说后面的事情。”

“成,我明天就和大锤子说。”

“还有一件事,你和大锤子爷爷说好,这龙刀名为剪刀,以后就叫雄记剪刀。亲兄弟明算账,你得占上四成才行……您别看我,以后咱爷俩要用钱的地方,不会少了,大锤子爷爷也不是不明白事理,我想明天他应该会和你谈,记住,四成!”

郑世安打心眼儿里,不想要这个四成。

但他现在对言庆是言听计从,郑言庆既然这么说,想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郑世安想到这里,点头答应下来。

言庆回屋去了,郑世安忙了一天,也有些疲乏了,所以早早的就吹了灯歇息下来。

坐在书案前,郑言庆研好了一砚浓墨,铺好了纸,提笔书写。

不过,他今天写的可不是《三国演义》,而是李基留给他的功课。转眼间,一个月快过去了,李基当初给他一本《笔论》,让他在家中琢磨,并言明一个月后交出心得。

否则的话,言庆一月课业,将以‘丁’级而告终。

这样的成绩,学舍会予以开除。

郑言庆可不想以这样的结果,而离开窦家学舍。李基这个人的脾气,他也很清楚,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子,有半分的照顾。所以,这篇笔论心得,不得不写。

昔王逸少工书十五载,偏攻‘永’字八法。以其八法之势,能通一切。

余得笔论,感八法出于隶。传于崔子玉,厉钟、王后,以至今时,古今学书之概括也……点为侧,侧不得平其笔,当侧笔就右为之;横为勒,勒不得卧其笔,中高下两头,以笔心压之;竖为努,努不宜直其笔,直则无力,立笔左偃而下……

准确的说,这是一篇杂文。

郑言庆初写时,还是以隶书为基本,但渐渐的,随着他进入状态以后,笔锋逐渐犀利。月余来苦练基础,笔锋更见风骨,一路书写下来,竟铁笔银钩,全用颜体。

正当他写的入神时,门外突然间一阵喧哗。

紧跟着柴门被人蓬的一下子撞开,几十个人涌进了院子里,为首之人,正是崔道林。

“给我搜!”

言庆的刚好写到了掠笔,被这一惊吓,笔锋顿时散去。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见一群家奴冲进了房间,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他给按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

崔道林迈步走进书房,冷笑一声,“干什么?奉夫人之命,来寻找赃物,捉拿家贼。”

“什么赃物?”

崔道林也不理他,厉声喝道:“给我搜!”

一群家奴蜂拥而上,把书屋搜的乱七八糟。这时候,郑世安也醒了过来,只着中衣,被绳捆索绑的拉出卧室。

“崔道林,你要干什么?”

郑世安怒声喝问。

话音未落,就听有家奴大声道:“崔管家,找到了!”

他从书架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副腰带。

郑言庆一眼认出,那是李基送给他的东西。只是他舍不得佩戴,平日里就放在书架上存放。

“那是我的!”

崔道林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郑言庆一记耳光。

“小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你居然敢偷老爷的唐猊腰带。死到临头,还嘴硬……嘿嘿,等一会儿见了老爷,我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他对郑家祖孙,素来没有好感。

上次老军闹事,崔道林就觉得是郑世安从中捣鬼。可找不到把柄,反而被打了几十鞭子。虽说崔夫人命人手下留了情,但当着那么多家人的面,也是丢脸的事情。

所以,崔道林这一巴掌,打得很重,郑言庆的脸颊,一下子肿了起来。

郑世安心里大痛,挣扎着叫喊道:“崔老狗,有种打我,别欺负我孙儿。”

随崔道林一起过来的人,是郑为善。

他紧紧抓住郑世安的肩膀,低声道:“老管家,这一次是大公子亲自下令,你可别胡来。有什么冤枉,等到了大公子跟前再说。你越是这样,对你祖孙越是不妙。”

说完,他沉着脸对崔道林说:“崔管家,大公子只是让你拿人,却没有让你动手。”

别看郑为善地位不高,可身份摆在那里,绝非崔道林可比。

再加上他武艺高强,是郑府之中,武艺最高的人,担当者护卫之责,连崔夫人也要敬他三分。

崔道林连忙挤出笑脸,“郑哥儿,我这也是气愤不过,一时情急才……来人,把这阉奴和着小杂种都带回去,交给老爷处置。”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笔,眼睛一亮。

“郑哥儿,你看这地上的笔,分明是上等的宣州紫毫。以这贱奴的身份,若不是偷来的,焉能使用?把这地上的纸笔都给我收拾起来,一同送到老爷面前做证物。”

郑言庆已经觉察,这是一个阴谋。

在被押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挣扎喊道:“郑叔叔,请去窦家学舍找李基先生,他能为我作证。”

郑为善一怔,向言庆看去。

崔道林冷笑道:“你就算找到天王老子,也没有用……”

几十个家奴,押着言庆和郑世安祖孙出了院门。

郑为善走在最后面,犹豫了一会儿,他一咬牙,招手示意一名家奴过来,轻声吩咐道:“你立刻去窦家学舍,找一个名叫李基的人,就说郑言庆有难,请他相救。”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o5o章 唐猊玉带

夜色深沉,郑仁基端坐郑府中堂,面沉似水。

原来,郑仁基手中有一条祖传的腰带,名为唐猊玉带,以天蚕丝编织而成,内衬金丝,是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命治下能工巧匠所造,共十二条,分赐给他帐下大臣。郑仁基的祖上郑浑,是曹操麾下的重臣,又是郑氏所出,故而得到一条。

郑浑死后,唐猊玉带就变成了郑家的传家宝。

北祖七房分治时,唐猊玉带由郑仁基的祖上郑连山得到,并成为安远堂的象征。

这条唐猊玉带,名气极大。

郑仁基在长安的时候,杨素就曾露出口风,想要以万金购买,但是被郑仁基拒绝。

今天,郑仁基参加一个诗会,结交了一些名流。

诗会上,就有洛阳本地的一位名士提出,想要见识一下这条唐猊玉带。郑仁基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派人回家来拿。不成想,翻箱倒柜之下,却找不到唐猊玉带。郑仁基听说之后,连诗会都顾不得参加了,和颜师古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查看。

据一位下人说:前两天郑言庆曾来过一次老宅,而且还进了内宅。

郑仁基连忙确认,得知两天前,郑言庆的确来过一次郑府。

只是当时崔夫人带着崔道林,前往洛阳豪族,同时也是北周柱国之后于仲文家中,恭贺于仲文荣升太子率卫之职,所以不在家中。据家人禀报,当时郑言庆带了田庄供品,下人们就让他把供品送到后宅。而后,郑言庆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崔夫人说:“定然是这小贼偷走了夫君的宝贝。”

颜师古却摇头说:“郑言庆年纪尚小,未必会知道玉带的珍贵。再说了,那孩子既然能说出孔融让梨的故事,想必也是个品德高尚之人,怎可能行此宵小之事?”

他不好说他见过郑言庆,也不好说他和郑言庆打过赌。

但直觉告诉他,郑言庆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徒,下意识的站出来为言庆开脱。

哪知崔夫人却说:“颜叔叔出身高门,所见之人,皆高尚之辈,焉知这等卑贱奴才的恶根?郑言庆的祖父郑世安,是个阉奴,靠阿谀奉承而得老太爷的信任。郑言庆从小被那阉奴所收养,耳濡目染之下,难免学会刻薄j猾,只是善于掩饰罢了。

也不知从何处听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就不知尊卑,妄言教导宏毅。

夫君,以妾身之见,偷走玉带的人,定是那阉奴之后。不若去他住处搜查,说不定能发现端倪。当然了,如若是他住处没有,也正好还他个清白,岂不是一举两得。”

郑仁基原本也不认为言庆会偷走玉带,但崔夫人这么一说,他倒是不由得动心了。

于是,派崔道林和郑为善两人连夜赶赴田庄,搜查郑言庆的住处。

而后他又派人在家中寻找,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那唐猊玉带……

崔道林押着郑世安尊孙回来了,他手捧玉带,匆匆走进了中堂,“老爷,在田庄上找到了老爷的宝贝。小贼想必还没有找到出手的买家,被老奴正好人赃俱获。”

说着,他把玉带放在了书案上。

崔夫人冷冷道:“你看,我没有说错吧,我早就看出,那一老一少,都不是好人。”

郑仁基勃然大怒,“把这两个贱奴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郑世安大声叫嚷道:“大公子,冤枉,冤枉啊……”

“大兄,这是你的家事,小弟本不该插嘴。只是……何不把那祖孙带上来,当面对证?如今这人赃俱获,想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这样一来,更显大兄的公正严明。”

即便玉带放在面前,颜师古还是无法相信,是言庆偷得。

他见过郑言庆,也能感觉到,郑言庆骨子里透着的一股执拗和高傲。他不相信,郑言庆会做出这样的丑事,可赃物就在面前,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好郑世安喊冤,颜师古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即便真的是郑言庆偷走,也必须要他亲口承认才行。

郑仁基点点头:“贤弟说的也有道理,如此,就把那贼奴带进来,让他们当面承认。”

崔夫人眉头一蹙,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但这话是出自颜师古之口,她还真没办法出面拒绝。

郑为善把五花大绑的郑世安祖孙带到了中堂上。郑世安一身中衣,披头散发,但脸上却露出愤怒之色。而郑言庆这时候却冷静下来,他心知,这是有人在陷害他。

故而,进了中堂,他昂首不拜。

冰冷的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最后在崔夫人身上停留一下,然后挺着胸巍然不惧。

一开始,他以为是颜师古在里面捣鬼。

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颜师古出身世家,的确是很高傲,但并非坏人。除了和自己有赌约之外,似乎没什么冲突。而且,赌约尚在,颜师古也不可能这时候翻脸,否则就显得心虚,好像怕失败一样。越是高傲的人,就越是自负。似颜师古,绝不可能耍出花招。

郑仁基?

那只是个公子哥,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祖孙。

不是郑仁基,也不是颜师古,那就只剩下崔夫人了。而且崔夫人对付他祖孙的可能性最大,原因有很多。一来是当初在荥阳,郑世安打理安远堂,崔夫人心里未必就能平顺;这二来嘛,郑仁基来洛阳之后,中止了天津桥街市,而这个整顿计划,正出自崔夫人之手,她如何能答应?还有,他祖孙在,对崔道林始终是一个威胁。而崔道林又是崔夫人的手下,崔夫人岂能看着她的人,在洛阳受委屈?

如此一想,言庆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俗语说的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果然一点都不夸张!女人要毒起来,比男人狠多了。只是一点点小事,她竟想要自己祖孙的性命?

郑仁基厉声道:“郑世安,我看你祖上几代为我家中效力,故而始终对你怀着几分尊敬。不成想,你这阉奴,竟恩将仇报,偷走了我祖传唐猊玉带。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世安脸色苍白,怒声道:“大公子,老奴冤枉。

老奴祖上几代为郑家效力,你可以去问问,可拿过安远堂一针一线?如今,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老奴,老奴可以保证,绝没有偷这唐猊玉带,请大公子明察。”

崔夫人温雅道:“你在安远堂没动手脚,是老太爷盯的紧,你没机会。

如今到了洛阳,老太爷不在这里,你欺大公子宽宏,所以就生了贼心,也很正常。”

“我没有!”

郑世安须发贲张,脸涨得通红。

郑仁基要开口,颜师古却抢先说话:“郑言庆,你有什么话要说?”

言庆睁开眼,梗着脖子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仁基这火气,腾地一下窜了起来,“郑言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欲加之罪,难不成是说我故意陷害你们吗?”

“大公子或许没有害我祖孙之心,可保不住别人没有。”

崔夫人心里一动,厉声喝道:“好大胆的贱奴才,果然是那阉奴之后……夫君,我早就说过,这小贼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你还送他去学舍?看见了没,学得牙尖嘴利,连你也敢嘲讽。”

郑仁基气得身子直颤,啪啪啪把书案拍的震天介响。

“大胆小贼,大胆小贼,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

我让你嘴硬……来人,给我把这小贼拉下去张嘴,我倒要看看,你这嘴能有多硬。”

崔生狞笑着冲上前来,抡起巴掌,朝着郑言庆啪啪啪就是十几记耳光。

郑言庆被打得满口鲜血,脸颊肿的如同包子一样。

“小子,我让你嘴硬,你不是很厉害吗?”

崔生对郑言庆的怨念,早在他父子刚来洛阳的时候就有了。那一次,他被郑言庆撞翻在地,却无处发火。如今找到了机会,这出手更是多了几分力道。

“你这个畜生!”

郑世安怒声吼道,挣扎着想要阻止。

却见崔道林上前,一脚踹在郑世安的肚子上,把郑世安踹翻在地。郑言庆却怒了!郑世安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崔生打他,他不怕,可是见崔道林踹倒了郑世安,他可就忍耐不住了。全身的气血贲张,苦练多年的降龙功,在这一刹那间,精气神相合,全身劲力猛然汇聚一起,只听他啊的一声怒吼,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下子被他崩断。

郑言庆好像一头小老虎,双肩一抖,震开了下人的手掌,呼的扑向崔道林。

他从三岁练武,至今已有三年之久。

这筑基功夫,始终未见突破。原因很简单,就在于他天癸为生,气血尚未长成。再加上他习武只是为了兴趣,朵朵走了之后,用功不如以前。不过孙思邈传授给他养生引导书和五禽拳法,却极大程度弥补了他不用攻的缺憾。如今怒气攻心,三年未见突破的降龙功,猛然出现了突破。气血在瞬间生成,力量陡然倍增。

崔道林没想到,郑言庆能挣脱开来,被郑言庆低头狠狠的顶在了胸口。

胸口受到了撞击,崔道林只觉一阵气闷。噔噔噔往后退,噗通坐在了地上,喉咙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与此同时,郑为善迈步上前,一把扣住了郑言庆的肩膀。

言庆虽然突破了筑基阶段,但是和郑为善相比,显然差了不止一筹。

“言庆,你疯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言庆,老管家没事,你别冲动啊!”

这时候,郑世安也大声叫道:“言庆,不要无理。”

颜师古的脸色有些难看,从郑言庆的表现来看,他不是偷走玉带的人。如果不是言庆祖孙,那玉带怎么会出现在他的住处?这样的,岂不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他不自觉的向崔夫人看去,隐隐猜出了端倪。

郑仁基只气得三尸暴跳,厉声喝道:“好大胆的小贼,好大胆的小贼,死到临头还想伤人吗?”

言庆被郑为善抓住,这时候也豁出去了。

“大公子,你嫌我祖孙碍眼,明说了就是。大不了我祖孙回荥阳,也算不得什么。耍这种诡计,栽赃陷害,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你这小贼,简直是,简直是……”

郑仁基气得火冒三丈,“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崔夫人,在一旁暗自冷笑。

“郑为善,杀了这小贼。”郑仁基怒道:“把这阉奴四肢打断,明天一早送回荥阳。”

“郑仁基,你是个笨蛋。”

郑言庆也豁出去了,骂道:“大老爷让你出来,你却任由一个蛇蝎妇人当家作主,整天吟诗作赋,故作风雅之状,却不知,你这郑府上下,都成了那妇人囊中之物。你还自以为是……”

郑为善脸色变了,急忙捂住了郑言庆的嘴巴。

崔夫人更是面孔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亦或者是被说中了心事。

“夫君,你就任由这贱种信口雌黄?”

郑仁基也怒了,“郑为善,还不动手!”

颜师古有点忍不住了,站起来刚要阻止。就在这时候,只听中堂外一阵喧哗吵闹。

紧跟着有人在外面沉声道:“郑大人,手下留情。”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o51章 窦文蔚

一个年过五旬,体态清癯瘦削的男子,在几十个人的簇拥下,迈步走上了中堂。

这个人,只穿着一袭淡雅博领青衫,发髻盘髻,头扎黑色幞头,映衬着略显灰白的头发。足蹬一双黑色皮靴,穿着并不华丽。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有一种高贵儒雅的气质,目光炯炯,令人不敢正视。

郑仁基看见这个人,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他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迎了过去,同时拱手道:“文蔚先生,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不止是郑仁基,连颜师古也上前见礼。

崔夫人不认识来人,但是看郑仁基和颜师古的模样,心知来人定然是大有来头。

来人微微拱手,算是还了礼。

目光在中堂上扫视一圈,看到郑世安跪在地上,而郑言庆满脸是血的样子,眉头不由得一蹙。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郑言庆,又看了看郑仁基和颜师古。

“少兄,老朽来得匆忙,刚才还闯了郑府大门,实在是迫于无奈,还请少兄勿怪。”

说着话,他压低声音:“不瞒少兄,老夫这时候过来,是受人所托,来向少兄解释一件事情。”

“啊,先生解释何事?”

“这个嘛……”

来人走到郑言庆身边,示意郑为善松开言庆。而后蹲下身子,揉着郑言庆的脑袋瓜子,呵呵一笑道:“娃儿,莫要害怕,我是受你老师托付,来还你一个清白。”

他站起身,“少兄,请问你为何要抓这娃儿?”

郑仁基见来人对郑言庆友善,心里不由得一咯噔,看了一眼颜师古,那意思是说:这奴才怎会认识他呢?

颜师古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郑仁基连忙回答:“先生,这小贼本是我家奴的孙子,偷走了我祖传唐猊玉带,故而……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则是说:这小子是个贱奴,是我的家事,和您无关。

来人却笑了起来,轻声道:“本来和我无关,可这孩子,却是我一个子侄的学生。我受人所托,不得不来问一下。郑大人,你说这孩子偷了你的唐猊玉带,敢问那玉带可曾找到?”

“啊,就在案上,乃我家奴在他房间里找到。”

郑仁基有些紧张了!

来人身无官职,只是个白身,说实话,他本不必害怕。可问题是,来人的背后,却有一个即便是合郑家举族之力,也不敢轻易碰触的庞然大物,那就是整个关陇集团。

站在郑仁基面前的老人,姓窦名威,字文蔚。

这窦威当过官,但官位并不高,而且现在已经辞官在家;在文坛上也薄有名声,但也不算特别响亮。没有著过书,也没有什么名篇流传,只是小有名气,比之颜师古要差百倍。

可偏偏他是窦家的人,纥豆陵的窦家。

窦威的父亲,就是窦家三祖之一的窦炽,也就是窦奉节的叔祖。

而纥豆陵家族,一方面是老牌的关中门阀世族,另一方面和关陇军事贵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联。窦抗那一支就不用说了,属于皇亲国戚;窦毅的女儿,正是北周八大柱国之一,李虎的孙媳妇,也就是当今唐国公李渊的老婆。而李渊的妻兄窦贤,又娶了北周八大柱国之一于谨的孙女,也就是太子率卫于仲文的女儿。

于仲文,如今甚得太子杨广信赖,甚于尚书仆射杨素。

至于窦家的其他分支,比如窦威的本宗侄儿,窦奉节的叔叔窦琮的老婆,是河东四姓之一薛氏所出,舞阳郡公,右亲卫车骑将军薛世雄的侄女……诸如此类的关系,错综复杂。可以说,这窦家的身后盘踞了关中世族,河东世族等力量。

如此庞大的家族,绝非已经没落的郑家可以比拟。

而窦威,更是窦家辈分最长的人,同时也是他这一辈儿,硕果仅存的一位。

所以,郑仁基虽然心里憋着火,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窦威的子侄?

莫非是那个世家大族所出,怎么和郑言庆这小奴才搭上了关系?

郑仁基正在疑惑,就听窦威说:“能否把那玉带,让老夫看一看呢?”

“啊,自然可以!”

郑仁基立刻让崔道林把书案上的玉带,递到了窦威的手中。窦威仔细观瞧,同时轻轻摩挲,好半天长叹一声,“果然是好宝贝,好宝贝啊……郑大人,你可检查过,这玉带真的是你的吗?”

“老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魏武帝命人打造唐猊玉带,共十二条。

虽说如今世上已留存不多,但我却知道三条玉带的下落。郑大人祖上所传一条,外面还有两条。”

说完,他把唐猊玉带,递给了郑仁基,“郑大人,何不仔细观看一下。”

崔道林把唐猊玉带呈上来之后,郑仁基只是大眼看了一下,并没有仔细的观看。

他眉头紧蹙,从窦威手中接过了玉带,仔细看了一眼之后,脸色顿时大变。

“这不是我的那一条!”

崔夫人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夫君,你可看清楚了?”

“我当然看清楚了……我祖传那条玉带的辔扣后面,是一只山羊图案;可这一条的辔扣背后,却是黑老虎头。”

“呵呵,我那子侄家族,曾以虎头为印记。”

郑仁基心里一咯噔,“莫非是……”

“正是!”

窦威笑了笑,“说起来,他与郑家也将有姻亲关系。我那子侄虽非嫡出,但这唐猊玉带,却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宝物。前些时候,这娃儿在偶然机会下,拜他做了先生,他也是一时兴起,就把这唐猊玉带送给了娃儿,没想到却给娃儿带来祸事。

刚才他听说这件事,就请我过来说明情况。

郑大人,这娃儿的清白,想来可以说清楚了吧……”

郑仁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晌之后,“即便如此,这小奴才刚才口出不逊之言,我岂能容他?”

“若如此,郑大人可以把他送回荥阳,请郑大将军发落就是。我听说,这娃儿的爷爷,似乎还救过郑大将军。郑大人处置他祖孙,只怕会让郑大将军心里不快。干脆把他祖孙送回去,把情况说明白了,郑大将军自会处置。”

“这个嘛……”

郑仁基心里有些犹豫了。

窦威说的不错,他处置郑世安祖孙,恐怕会令郑大士不满。

本来,郑大士派郑世安祖孙来,就是为了帮他。结果他不想用,还把郑世安赶去了田庄。如今又在不通知郑大士的情况下,要处置这祖孙,郑大士心里岂能舒服?

“既然老大人这么说,那我就饶他们一次。”

崔道林忍不住了,蹦出来说:“老爷,这小贼还偷了您的宣州紫毫呢。”

说着,他示意下人把那笔拿过去了。

不成想窦威看见后,却笑了。

“郑大人,贵管家拿到的宣州紫毫,当有七支。这来历嘛,我倒是知道。呵呵,这本是我送于我那侄孙的生日礼物。前些时候,我那侄孙告诉我,他送给了他的同窗。

娃儿,原来你就是奉节所说的那人吗?”

郑言庆这时候也听出来了,这个老人,是窦奉节的叔祖。

他连忙点头,“原来是老大人。”

“好了,事情我已经说明白了,依我看,郑大人还是再好好找一下,你那条玉带吧。”

说完,他又揉了揉郑言庆的脑袋,带着人走了。

郑仁基和颜师古,把窦威送出了郑府大门。

见窦威走了,颜师古轻声道:“大兄,这件事依我看,还是查一查家里的人,说不定能找出线索。”

“贤弟的意思是……”

颜师古笑了笑,没有接上去。

有些事,他实在不好说的太明白。但心里面,倒也有几分赞同郑言庆的话:这郑仁兄,确是需要好好整肃一下内宅了。

“这是什么?”

颜师古不想再掺和其中,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两个奴仆,捧着一个小筐子,里面放着许多纸张,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颜先生,这是在田庄书房里带回来的东西,是那小贼……哦,郑言庆写的东西。”

不知为何,颜师古对郑言庆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这小娃儿胆略不差,还敢和他打赌。加上刚才窦威的出现,让颜师古更觉有趣。

“把这些送到我房间里吧。”

颜师古心中一笑:我倒要看看,这小娃儿胡写些什么?

至于郑言庆祖孙的安全,他倒是不在意。窦威既然发话了,郑仁基也要有些顾虑吧。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o52章 风暴之端倪(上)

窦威并没有住在洛阳城里,而是住在族村老宅。

夜色漆黑,星辰无踪。但族村老宅里,却是灯火通明。朱红大门外,两盏气死风灯笼随风摇曳,下马桩上,系着一匹老态龙钟的瘦马,正有气无力的打着响鼻。

油篷车在老宅门口停下,门子急匆匆上前,搀扶窦威下车。

“李先生还没走?”

窦威看了一眼门口的那匹瘦马,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门子连忙回答:“李先生在后花园凉亭,说是等您回来……”

“哦,把车卸了,今晚我不再出门,不管是谁来了,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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