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159部分阅读

无盗诗的念头。但第一句已然出口,房玄龄和郑宏毅,都满怀期盼的看着他,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闭上眼睛,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又何必卖弄呢?

深吸一口气,言庆轻声吟唱:“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长安?”

白居易的《江南好》。

不过李言庆把江南,变成了长安。

从诗词的平仄而言,有些不太工整……如果是普通人吟唱,说不得会被人骂死。

但从言庆口中出来,却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人们会说:这是鹅公子革新开创的诗体!有时候,名气的好处就在于此。恰好这聆听着,又是一个对长安满腔怀念的房玄龄。与其说是吟诗,倒不如说是唱出房玄龄的心声。曲江也是江,水面漂浮莲花,翠绿莲叶,映衬江水幽绿如蓝,也非常应景。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长安?”

房玄龄突然抚掌大笑,引项高歌。

歌声,在曲江上空回荡,引得无数人翘首观看。

“咦,那船上白衣者,不就是河南王千岁吗?”

“你认得河南王?”

“以前在洛阳时,曾见过几次。”

“莫非是河南王在为长安赋诗……一定是这样的,非河南王,谁又能吟出这等好诗?”

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有着极其浓厚的乡土情结。

谁都知道,李言庆是洛阳人、荥阳人的骄傲。他在洛阳、荥阳做过很多事情。被人们所接受,所尊重。可是在洛阳,人们听说过言庆的名字,却无太多感想。

毕竟,对于长安人而言,李言庆是一个外人。

但现在,一个外人,一个名满天下的外人,在长安城如此赞美长安,令得无数长安人,感到骄傲和自豪。

你们看,河南王也认为,长安好啊!

一艘画舫和小舟错身而过。画舫很大,船头上插着一面黄锦缎子的旗帜,上书‘襄阳’二子。

从画舫里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在三十多,快四十岁的模样。

生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而在他身边的女子,也有三旬上下,倒算不得倾国倾城,可细看,还蛮有滋味。

“舟上,莫非河南王李王千岁?”

李言庆闻听一怔,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去。

“王爷,这是襄阳公主画舫,说话的那人,乃当朝驸马,窦诞!”

那毫无疑问,窦诞身边的女子,想来就是襄阳公主喽?这襄阳公主,是李渊的次女,但论及地位,却不算太高,全因她的母亲,是窦皇后的通房丫鬟。襄阳公主名叫李婉,性情很温和,也颇为贤惠。但在史书上,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

流传最多的,莫过于她嫁给窦诞的过程。

窦诞本有妻室,后因娶襄阳公主,而不得不休妻。

好在,襄阳公主和窦诞也算举案齐眉,琴瑟相和。两人素来共同进退,也是皇室的一段佳话。

这窦诞,官拜殿中监,安丰郡公,是窦抗的长子。

李言庆不认得窦诞,可郑宏毅却认得。

言庆连忙起身,隔船一拱手,“窦郡公,一向可好?”

窦诞笑道:“果然是李王千岁!呵呵,我刚才还觉得奇怪,如此佳作,又是出自哪位之手,原来是千岁所做,果然不凡。”

“窦郡公过奖了!”

言庆说完,又向窦诞身边的女子看去,微一欠身,“小王见过公主。”

襄阳公主倒是个害羞的性子,连忙摆手,退后一步道:“千岁万不可如此……千岁乃我大唐元勋功臣,襄阳怎敢当千岁之礼呢?应该是襄阳向千岁见礼才是。”

这个女子,倒真是有趣。

李渊如今共有十九个女儿,最小的去岁末才出生。

不过这十九个女儿里,言庆只见过李云秀,听说过李永嘉,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在言庆的印象中,唐朝的公主们,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李云秀,平阳公主,舞刀弄枪,好问政事,颇有男子之风。此后还有什么高阳啊,什么太平啊,要么红杏出墙,要么野心勃勃。这襄阳公主,倒是个特别的存在。

“李王爷,再作一首诗吧!”

岸上人,突然大声呼喊。

一个人喊出来,很快就得到了无数人的响应。

长安人皆知,李言庆文采出众,诗书双绝,只可惜无缘看见。

现在,鹅公子莅临长安,又岂能是简简单单的一首诗就能放过?

窦诞也笑道:“李王,既然大家如此期盼,何不再赋诗一首呢?久闻李王诗书双绝,下官却从未见过。不如这样,李王登舟一叙,畅游曲江,也是一段佳话。”

“是啊,妾身也常听人说,李王的诗,确是高明呢。”

李言庆看了一眼房玄龄,却见房玄龄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家伙无事癫狂,惹来这许多麻烦。现在倒好,居然不闻不问,置身于事外,着实可恨。

沉吟片刻,言庆拱手向曲江两岸一揖。

“非是小王拿捏,只是今日陪同苏州使者游玩,实在无法脱身。

不过,公主既然要小王赋诗,小王就在此献丑一番……这样吧,今日曲江与公主,与驸马,与诸君相逢,也是有缘。而我这好友,亦是久未至长安,小王就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窦诞浓眉一挑,来了兴趣。

这可是应景诗……

窦诞能肯定,言庆这是临时起意,而非刻意准备。

不过,这要应景,还要点题,同时又是即兴……却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与襄阳公主相视一眼,夫妻两人齐齐点头。

而岸边众人,也是好奇万分,颇为期待的看着那立于小舟之上,卓尔不群的李言庆。

房玄龄这一次,睁开了眼睛。

“取酒来!”

所谓装逼就要装到底!

既然逼到这份上了,那索性就耍一回酷。

言庆一口饮尽宜春酒,抄起一根银箸,在青铜爵上轻轻敲击一下,发出‘叮’,极其悦耳的声音。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正是仲夏,花开万朵。

本来晴朗的河面,突然掠过一阵小风……

“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房玄龄深深吸了一口气,饮下一口浊酒,闭上双眸,似在品味这其中的滋味。

“江上小堂巢翡翠,花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说着话,李言庆举杯相邀,大笑道:“且请诸公满饮此杯!”

“请王爷满饮!”

这诗中的意境,随着李言庆阴阳顿挫的吟唱,渐渐起了高嘲。

虽然还为谈及曲江,可是人们却已经感受到了,那诗中的意境……

“李王的文采,的确不一般啊!”

襄阳公主忍不住轻声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名不虚传。”

窦诞也轻轻点头,“如此文采,只怕这长安城中,少有人能够超过这位河南王。”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传话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随着李言庆歌声在苍穹回荡,沈光操舟,缓缓而去。

画舫上,窦诞和襄阳公主目瞪口呆,但见那一叶扁舟消失这绿柳花丛,耳边仍回荡着,言庆的歌声。

“此君,乃真名士!”

窦诞,忍不住一声感叹。

言庆的诗词中,虽然没提起半句‘曲江’,却把曲江之美,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岸上的那些长安人,更久久不愿离去,似在回味,那诗词中奇妙的滋味。

“人生七十古来稀,暂时相赏莫相违……”

房玄龄忍不住赞叹道:“言庆一语,道尽我心中事啊。”

李言庆翻身上马,笑道:“房兄,既然如此怀念长安,何不回来?”

“回来,如何回来?”

房玄龄跳下小舟,自有随从牵马过来。

“自古以来,北伐南者多矣,而未闻南伐北可成。”

房玄龄笑道:“成与不成,尽人事耳。”

两人看似很随便的一言一语,彼此都已经清楚了其中的含义。

房玄龄何尝不知道,李渊不会低头?这一点,从李渊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端倪。

不过,他不怕!

因为他还有后招……

“言庆,如今为人臣子,滋味如何?”

他很清楚,李言庆在朝堂中的尴尬地位。

李渊想用而不敢用,言庆看似官爵甚高,但手中的权柄,却比之当年,减少许多。

李言庆微微一笑,“房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啊?”

“世上总有些事情,非你我俗人可以看穿啊。”

言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让房玄龄,感到有些忐忑。

今日出游,他本想试探李唐的态度,同时能撩拨一下言庆和李唐的关系。倒也不是他对言庆心怀恶念,只不过各为其主而已。但言庆的表现,却让他不免踌躇。

“房兄,天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长安美景甚多,你比我熟悉。不如我们明天去灞桥一游,赏那灞桥垂柳之美,如何?”

房玄龄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如此,咱们不见不散!”

李言庆送房玄龄返回鸿胪寺驿馆,而后又和郑宏毅告辞。

“王爷!”

“恩?”

“太子明日在崇文馆设宴,让我问你可有时间?”

李言庆心知,自己如今是众目所视。他本不想和李建成走的太过接近,但是他抵达长安之后,李建成已经几次相邀。若再不答应,定然会令李建成心生不满。

不过,若自己去东宫赴宴,想必会令二郎压力颇大吧……

能让李世民感觉不舒服,李言庆还是非常乐意。

于是沉吟片刻,他点头道:“太子相邀,我怎敢不去?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太子,请他约定时间。”

郑宏毅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两人在朱雀门分手,言庆突然唤住了郑宏毅。

“宏毅!”

“恩?”

李言庆牵着马,走到郑宏毅的身旁,低声道:“有一句话,出我口,入你耳,仅此而已。

在太子府,莫要太出风头。

你是郑家长房,无需依附于任何人。”

说完,言庆上马,扬长而去。

郑宏毅站在朱雀门外,呆立许久。

养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与郑宏毅分开之后,李言庆和沈光准备返回王府。

在途经长安东市的时候,言庆突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朵朵曾叮嘱他买些东西。

在出门时,他已经吩咐过梁老实了。

不过出于对长安东西两市的好奇,他倒是不介意,在里面逛一逛。

人言,不入东西市,不知长安美。

东西两市,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长安的一景。

李言庆和沈光在东市外下马,把马匹丢在马厩里。

他今天出门,并没有跨乘象龙,而是骑着一匹普通的马匹。

“这长安人的商业头脑,着实灵光。”

李言庆和沈光迈步走进东市,一边走一边笑道:“你看,在洛阳三市,就没有这样的马厩。

呵呵,东富西贵,进出这里的人,都有些身家。

坊市中不许进出马匹,这长安人就在坊市外面建起简陋的马厩,收取看护马匹的费用……所以说啊,处处留心皆学问,在寻找商机这方面,洛阳人比不得长安人。”

沈光点头道:“的确,洛阳三市往来的客商,未必少于长安。

可是却没有人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不过,若非公子谈起,我也没有留意这一点。”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一匹马一个时辰,十钱而已。

可你看他那马厩里,有上百匹马,一个时辰下来,就是一贯收入。一天下来,就有几十贯,乃至于上百贯……呵呵,可你算算,那马厩搭建起来,又价值几何?”

百余贯收入,抵得上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总和。

沈光连连点头,也是非常钦佩。

东市外面,有七八家马厩,一年下来这收入,的确是非常惊人。

两人边说话边走,突然间,李言庆停下了脚步。

“那边好像挺热闹啊!”

东市里,有一座小人工湖,此时湖畔,聚集了不少人。

言庆和沈光溜溜达达的走过去,却见人挤人,人挨人,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沈光轻声道:“公子,且让沈光为您开路。”

说着话,他迈步上前,往人群里挤。只是他每走出一步,身体就会有一个极为细小的摆动。随着身体的摆动,出现一股极为轻弱的撞击力。这股力量不大,却足以把人撞开,而又不至于让被撞的人发火。李言庆紧跟在沈光身后,暗自感叹,沈光这一身武艺,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单只这一首,就能看出他的造诣。

湖畔一排杨柳,两个人正在斗剑!

这东西两市,有许多胡商,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事情,也是稀松平常。

李言庆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斗剑的两人的确是棋逢对手,只见剑光霍霍,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看上去非常热闹。可是在李言庆和沈光眼中,这两人的身手,实在是不值一提。

“公子,如何?”

李言庆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表示兴趣不大。

就在这时,只听那斗剑的青年突然大喝一声,买了个破绽之后,一脚把对手踹翻在地。

“小子,还敢嚣张吗?”

明晃晃的利剑,抵在那青年的咽喉处。

战败的青年脸通红,“我认输!”

“认输就乖乖的把钱拿出来……也不打听打听,这绿柳苑是什么人的?今天你运气好,若是八爷在,至少要你小子半条命。”

“啊,这是八爷的场子吗?”

战败的青年,顿时露出惊慌之色,“小人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怎敢冒犯八爷虎威。”

李言庆一怔,不禁疑惑的看了那两青年一眼。

“沈光,这八爷又是哪个?”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oo7章 举贤不避亲

麒麟台已经开始行动了!

早在李言庆抵达长安之前,就通过麒麟台的渠道,对长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不过,当时麒麟台的主要目标,大都集中于上层人物。

比如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这些皇子们,还有那些宗室,以及朝中大臣,关中世胄。但对于长安市井里的资料,却了解的不多。这也是柴孝和与王頍之间的差距所在。

王頍和柴孝和虽然都是经历忐忑,但相比之下,柴孝和一直在杨玄感和李密的扶持下,对于市井并不看重。他也许会通过自己的渠道,散播各种谣言,但却不重视这些市井中的人物。相反,王頍颠簸流离,做过高官,当过罪臣,被通缉过,流放过,俘虏过,乃至于后来随李孝基从商,深知这市井之中。藏龙卧虎。

这是一个思想意识上的差距,虽然柴孝和尽力想要改正,却非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

试想,王頍用四年时间,才铺设了荥阳洛阳两地。

柴孝和接手麒麟台后,正逢一个变更的时代。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天是一方诸侯,明天就可以变成阶下之囚。柴孝和把更多的精力,投注于在这方面,对市井中的情况,自然有所懈怠。再加上时间太短,他想要在错综复杂的长安城中布下一张巨大的情报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到。至少现在,麒麟台还不够完备。

“想来是长安的团头吧。”

沈光也没听说过八爷的自号,低声回答:“要不然,我立刻命人查探此人底细?”

团头,是隋唐时期,对那些流氓地痞头子的称呼。

其实也是在官府默许下,由当地的地痞们,推出来的代表,负责掌管那些流氓地痞。

和后世的黑社会头目很相似。

哪个地区出了问题,只要找当地的团头,就能够了解一个大概。

李言庆倒是颇为好奇,一个有组织的黑社会团体吗?也许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帮助。

“让朱梅去接触一下,看看这长安城里,究竟有多少团头?

如果有可能,让他设法混进去。不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合适的时间,接掌长安。”

“我回去立刻安排。”

朱梅,是江淮悍匪朱粲的侄子。

朱粲膝下没有子嗣,只有这一个侄子,视如己出。

归降李言庆后,朱粲就让朱梅在李言庆手下效力。因其剑术出众,被沈光看重。

朱梅在老家,就是个喜欢争强斗狠的人,遇事颇为冷静。

年二十七,带着一股匪气。

李言庆认为,这江湖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江湖人来处理。他身边的好手不少,但有匪气,适合与江湖人接触的,却只有朱梅一个。至于文玉东和龙起,虽然也是江湖人,却是白衣弥勒的护法。这种人,还是让柴孝和来对付,自己最好不要和他们接触。有的时候,保持一点神秘感,对文玉东这样的人。更有震慑力。

至于‘八爷’?

言庆倒没有放在心上。

自古官不与民斗,若这个八爷只是一个团头的话,分分钟可以让他在人间蒸发。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李周正在长孙无忌的督促下百~万\小!说,朵朵则带着薛礼和宋令文,在校场中练武。

衣食无忧,薛礼和宋令文,长的很健康。

两人在校场中马走盘旋,戟槊并举,打得是难解难分。

言庆和朵朵打了个招呼后,径自前往书房。

刚一坐下,就见梁老实在门外探头探脑,好像是有事情找他。

“老实,进来说话。”

李言庆换了一件衣服,闲散的在书案后坐下。

梁老实走进来,站在书案前,扭扭捏捏,好像很犹豫。

“老实,是不是有事?”

“王爷,今天……我碰到了一个熟人。”

“哦?”

“就是当年我在梁家庄的少爷……我和您说过的,当初我在梁家庄偷艺,被少爷发现后,我把他打伤逃离梁家庄。今天我看到少爷了……他在赵王府中效力。”

李言庆一怔,“赵王,李玄霸?”

“恩!”

梁老实用力点头,轻声道:“赵王今天来拜访您,可您不在家。

梁少爷现在是赵王府中的率更令……下午时,他派人过来,请我在八重天饮酒。”

“你家少爷叫什么?”

“梁师泰!”

“那你想不想去?”

“想……”梁老实果然很老实。期期艾艾道:“老实离家多年,没想到能在长安遇到少爷……以前倒还不觉得什么。可见到少爷之后,老实突然很想念老家。”

“那就去吧!”

李言庆笑了笑,摆手示意梁老实坐下。

他端起茶盏,却发现茶盏里空空如也。正准备放下,梁老实已快步上前,拎着旁边的水壶,为李言庆倒满茶水。天气挺热,一杯凉茶入腹,顿时感觉舒爽。

“老实,去了以后,少说多听,不要轻易表明态度。

我估计,那位梁少爷请你,也是受了赵王的指使。你且听听看,自己拿主意就好。

另外,你现在是我河南府家令,也算是从六品的官员。

虽未报备于吏部,但在内府名册上却留有大名。莫要被别人看轻,丢了我的脸面……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去账房上领一百贯带着,该大方的时候,切莫要小气。”

梁老实是个很忠心的人。也让言庆很放心。

只是,这家伙有时太念旧了!堂堂王府家令,论品秩,未必就比赵王府的率更令低。可是给李言庆的感觉,却好像是去见主人一样。这也让言庆感到不太开心。

梁老实点点头,退出书房。

李言庆坐在书案后,沉吟不语。

李玄霸来拜访自己?只怕是得了李世民的指使。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拿捏不清楚时局了……虽然从表面上看,和历史并无太多不同。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很多变化。原本在历史上紧跟李世民的长孙顺德,如今是中立。而历史上本应追随李建成的薛万彻。却因为自己的出现,并未站在任何一方……

但最为特别的,恐怕就是李玄霸的存在!

这个本应在历史上病死,在评书里被自己的大锤砸死的隋唐第一好汉,依然健康的活着。

据情报讲,李玄霸武艺高强,神力惊人,胯下马掌中锤,号称是无一合之敌。

对李轨之战中,李玄霸曾在武威城下,锤震十八名后凉大将。

而在朔州之战里,他率领三百铁骑,硬是冲散了梁师都数万大军,打得梁师都十天后撤数百里才得以喘息。此人好武,而且喜读《三国》。就连他麾下亲军,也被命名为虎豹骑,与玄甲天兵,万胜军并称三大亲军,战斗力极其的强悍。

最关键的是,李玄霸亲李世民……

所以即便李言庆削弱了李世民不少力量,可是从总体而言,李世民似乎更加强大。

从长案上的公文中,翻出一张公文。

梁师泰……太原梁家庄人,与赵王师出同门。

自太原起兵以来,随赵王征讨各方,立下显赫战功。不过此人很低调,对李玄霸忠心耿耿。李渊入主长安以后,曾想要对梁师泰封赏,却被梁师泰拒绝,甘愿在李玄霸麾下效命。此人号称赵王府第一高手,双锤合重二百八十余斤,威力无穷。

好家伙,这家伙的锤,快赶上老虎的锤了!

李言庆翻开这一页,继续往下看。

王君可,绰号大刀将,晋阳人。原本是山西悍匪历山飞麾下悍将。被李玄霸收服,在军中效力。官拜北衙司马,左骁卫将军。与梁师泰的情况非常相似,被称作李玄霸的左膀右臂。粗通谋略,生性狡猾,善使一杆大刀,同样有万夫不挡之勇。

言庆不由得笑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李玄霸麾下,似乎全都是骁勇善战之流。

除了梁师泰和王君可两人之外,李玄霸手下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再拿得出手的人物。

看起来,李玄霸手中的实力,远不如李世民和李建成两人。

怪不得他会亲向李世民,怕也是想要寻找一个依靠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

长孙无忌迈步,走进了书房。

“养真,在看什么?”

“哦,今天赵王前来拜访,我顺便看看他的资料。”

“赵王看上去,可是很简单啊!”

无忌笑呵呵的说着,随后坐在一旁,拿起书案上的情报,扫了两眼,“还真挺单薄。”

说着话,他把情报放在书案上,凝视言庆。、

“怎样,今天和老房相见,结果如何?”

言庆摇头道:“看情况不是太好……苏州虽说是想要求和,但态度非常强硬。老房虽然没说什么,可我觉得,他肯定还会有后招,来迫使陛下答应和谈……我觉着,应该是和突厥有关联。据我对老房的了解,若没个把握,他绝不会如此。”

“那你以为,老房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不是老房会如何行事,而是苏州那边,会如何进行……”

李言庆道:“如今江南的状况,倒也不太复杂。但如果陛下与江南开战,突厥趁机出击,弄不好就是第二个西晋。说实话,我打了这么久,我着实不希望再打了。”

“不打,可就没了机会。”

“如果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使中原元气大伤,我宁可不为之。”

长孙无忌看着李言庆,突然叹了口气。

“养真,你知道吗?你这个人,有时候太过于妇人之仁……大丈夫持三尺青锋搏功名,怎可能不死人?”

“我知道!”

李言庆起身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道理我是懂得,可我实在不愿意为我一人之私,而使天下人蒙难。汉末曹魏孙吴蜀汉,个个是满口大义……结果呢?却是我汉室十不存一。若如此结果,我得了又有什么乐趣?倒不如做个逍遥王。”

“你的意思是,若能兵不刃血……”

“无忌,莫要着急,咱们只管冷眼旁观。”

李言庆笑着摆摆手,长孙无忌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养真,我来找你,是另外一件事。”

“哦?”

“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向陛下举荐老杜,令他出镇沧州。”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长孙无忌起身,在李言庆耳边道:“时间越久,于局势越是不利……幽州,还当在自己人手中为好,燕郡王随是李姓,终究不够贴己。时间久了,难保不出意外。”

李言庆心里一咯噔,猛然抬起头来。

“无忌,你的意思是说……”

长孙无忌,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oo8章 江山一盘棋

立政殿内,灯火通明。

已过了子时,李渊仍未休息。事实上,自登基之后,李渊和从前相比,似乎懈怠很多。许多时候,他会把政务转交尚书省或者东宫来处理,自己则是逍遥自在。

这江山,迟早要交给太子!

李渊早就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

不过,他愿意培养李建成,却不代表会把大权完全交给李建成。

遇到重大的事情,李渊还是会亲自处理。就好像眼前这摊子事情,就必须要由他来决断。

放下笔,李渊在龙床上伸了个懒腰。

抬头看去,就见安士则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全无半点倦意。

幕帘外,有十几个太监和宫女,随时听候差遣。不过,若没有命令,他们断然不敢擅自移动,甚至连半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房子大了,排场有了。可是身边能说话的人,似乎变得越来越少。昔日老友如窦抗、裴寂,越来越沉默。在朝堂上,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而几个孩子,或明或暗的争斗不休,也让李渊非常难过。

“老喽!”

李渊笑道:“老安,想当年在太原的时候,朕通宵达旦的忙于公务,也未见这般疲乏。这才看了几份奏章,就有些累了……看起来,朕真的老喽,老喽……”

“陛下正是龙虎之年,怎能称得一个老字?”

“你这老货,也会巧言令色了。”

“老奴这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

李渊笑着摆摆手,起身离开龙床,漫步向外走去。安士则悄悄摆了摆手,而后跟上。

那十几个太监宫女,则落后二十步之外,紧紧跟随。

走出立政殿,站在台阶上,李渊深吸了一口气,“老安,养真自昨日离开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哦,昨日河南王离开后,就返回家中。

今天一大早。他就去拜会了房乔,还与房乔前往芙蓉园泛舟……对了,今儿个河南王做了两首诗,倒是颇为精致。连襄阳公主都说,河南王名不虚传,诗书双绝。”

“哦?”

李渊顿时来了兴趣。

“有许多年未听养真作诗,这怎么一来就连作两首……看起来,鹅公子才华犹在啊。”

“是啊,最厉害的是,河南王应景做点题诗,诗名曲江。”

“可知道内容?”

“这个……老奴命人抄录下来,正说要呈献陛下。”

说着话,安士则呈上了两首诗。

那长安好,说实话只是个平实之作,脍炙人口,但若说精妙,却是谈不上的。

反倒是曲江,颇令李渊赞赏。

“……细推物理须行乐,何须浮名绊此身?”

李渊细细品味,不由得抚掌叫好。

“这人情达练,自有奥妙。

养真能看穿这个‘名’字。倒是比太子和秦王,都要深远……还有这一句,暂时相赏莫相违,说的好,说的妙啊。老安,有时候朕确有写嫉妒九郎,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

说完,李渊把诗篇还给安士则,负手而立。

站在李渊的身后,安士则发现李渊的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搓动。这也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习惯。可是在安士则眼中看来,每逢李渊这个动作,定是要做出决断。

许久之后,李渊返回殿中坐下。

他提起笔来,飞快书写,而后递给安士则。

“立刻送往西台。”

西台,是尚书省所在。虽然天色已晚,但作为三省之一的尚书省,晚间依旧会留人值夜。

安士则不敢怠慢,立刻双手接过来。

这里面的内容,他是不敢看的。但他却知道,这里面,定然有着极为重大的事情。

天已大亮。

言庆漫步在隆庆池畔……

这隆庆池,原本只是个人工湖泊,位于王府后宅。因坊而得名隆庆,也是王府中,颇为怡人的景致之一。正仲夏,杨柳翠绿。李言庆沿着湖岸漫步,负手欣赏眼前景色。

不远处。在一片翠竹绿柳中,两座竹楼正在营建。

言庆还是喜欢当年的竹楼,来到长安的当天,就命人采伐终南翠竹,在府中搭建。

不过,比之洛阳河南王府里的竹楼,这长安王府里的竹楼更高,更大。

三层的格局,一楼为厅,二楼分有六间厢房,三楼这是书房,和言庆小憩之所。

整体面积,大约在三千平方米上下,在清雅之中,透着一股大气。

李言庆受命宗正寺少卿,但无需参加朝会。故而一大早,他带着两头獒犬,悠然散步。

长孙无忌匆匆而来,引起了言庆的注意力。

“无忌,何故这般匆忙?”

长孙无忌道:“养真,刚得到消息,陛下任命老杜为沧州行军总管,诏令已发往荥阳。”

“啊?”

言庆闻听。不由得一怔。

他和长孙无忌昨天刚决定要推荐杜如晦,没想到李渊竟赶在之前,就做出决定。

是什么原因,令李渊下定决心?

长孙无忌轻声道:“看起来,陛下是准备抢在突厥人行动之前,对幽州下手了。”

把杜如晦安排在沧州,毫无疑问是要挟制幽州。

李艺在幽州的地位,根深蒂固,不符合李唐的利益。很明显,李渊要借此机会,削弱李艺的实力……言庆记不太清楚这李艺的结局。不过却依稀记得,李渊对江南用兵时,似乎并未出手对付李艺。事实上,历史上李唐对江南用兵时,河北尚未平靖。窦建德死后,刘黑闼曾起兵造反,更使得李唐损兵折将,颇为难堪。

在历史上的河北之战里,李道玄战死,罗士信战死……

而现在,刘黑闼已经归附在李言庆帐下,并且被任命为熊州行军总管,隶属都畿道治下。

无河北之忧,李渊对幽州的李艺,自然是底气十足。

长孙无忌说:“兵部已发出命令,着徐世绩、裴行俨、薛万彻三路并进,逼迫幽州。

我估计,李艺很可能撑不住。

此人识得轻重,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不会和朝廷硬抗,幽州之事会迅速平定。

不过,幽州行军总管的人选,似乎还未有定论。养真,这对你是一个机会,万万不可以错过。”

“你的意思是,让我拿下幽州?”

不可否认,言庆在重生之后,已深受这个时代的熏陶。

可问题在于,他重生时,这思想已经定型。虽则有二十二年的融合,但注定了在某些方面,他比不得长孙无忌那般清醒……这江山如棋,李言庆即便是有后世的经验,可未必就能看的比古人更远。再者说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李言庆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如今非但帮不上他的忙,反而会影响他的思路。

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言庆闭上眼,整理有些混乱的思路。

其实,这思路并不难清理,昨天晚上长孙无忌,已经为他拼凑出了一个轮廓。

萧隋何以如此强硬?

恐怕除了突厥作为靠山之外,还有其他的想法。

必要的时候,萧隋会请突厥自西北出兵,牵制住关中李唐的兵马,同时设法挑起混乱,令李渊自顾不暇。如何挑起混乱?其着眼点,一定会放在那些拥兵自重的诸侯身上。李言庆已经算不得诸侯,可是李艺坐拥幽州,实力也不可小觑。

到时候李唐首尾难顾,萧隋只需坚守江淮,顺势吞并萧铣,就可以和李唐南北对峙。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计划!

房玄龄前来长安,真正的目的未必是要和李唐议和,而是为了拖延时间。时间拖延的越长,李艺和李唐谈判的资本就越大。如果能拖延到突厥出兵,则李艺就能安然无忧,配合萧隋行动……毕竟,李艺曾是隋将,既然能投唐,也就能反唐。

幽州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不禁是扼守北方咽喉,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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